一宿酣睡,第二天起床仍有些萎靡不振的樣子。筆%趣%閣www.bige.info看來施展那一劍的代價,得養兩三天才行。解決了修羅魔騎,府衙的事務又交給周分曹等人打理,倒可以偷得浮生半日閑,躲在宅子里寫寫字,讀讀書。
一劍之功,亦有收獲,斬邪劍熒熒,又增添了幾分圓轉之意。
梳洗完畢,在院落中打一通拳,那許氏拳經著實不凡,對于強身健魄有著非凡功效。這么久以來,他一直堅持鍛煉,這才把身子養了起來,否則的話,還像最初的時候那般文弱,只怕一劍用出,整個人便被抽空了,還能不能挺過來都不好說。
修道一途,大都是養神。而身子骨不好,神魄便不可能養成。是以眾多教派,不但有神通法訣,更有煉體的功法,兩者結合,才能有所成。
陳三郎泥丸宮中養著《浩然帛書》,在本質上,此書與道君佛像都是一樣的存在,只是養成形態和方式有所區別罷了。
它,也應該是一種“神”。
養神磨練,殫思極慮,都需要健康的身體作為基礎。
打完拳后,出了身汗,覺得舒坦了些。那邊小翠走過來,輕聲道:“公子,早飯做好了,夫人請你去吃。”
此女是陳家“老人”,當陳家遇難落魄時,其家人要她離去,但她始終不肯,一直留了下來,深得陳王氏信任。現在也算熬了過來,在華叔年歲漸長的情況下,她儼然已成內府管家。府中仆從見著,紛紛尊敬地叫一聲“翠姐”。
陳三郎便進入飯廳,陪母親用飯。
早飯頗為豐富,有小米粥,有雞蛋,有面。
陳王氏知道兒子出城辦事,十分勞碌,因此特意叫廚房做豐富些。她倒不知道兒子是出城搏殺去了,否則的話,不得擔心得要死。在她心目中,自家兒子可一直都是個斯斯文文的讀書人呀,何曾舞刀弄槍來著?要不是遭逢亂世,哪里會遭受這份罪?
見到陳三郎精神萎靡,婦人便心酸起來。
話說回來,這些時日陳三郎多數都在外面跑,陪母親吃飯說話的次數屈指可數。每想此處,便心覺愧疚。幸好現在與二姐重逢,她一家子便住在附近,時常來與母親作伴,再加上許珺宋珂嬋二女,母親總不會覺得寂寞。
今天,既得空閑,就好好陪母親一天吧。
陳三郎定了主意。
吃過早飯后,便陪著母親去喂喂雞,修理下花草,再散散步。時光平淡卻別有意味,內心平靜無波。
散步的時候,陳王氏忽道:“原兒,你覺得珂嬋姑娘如何?”
陳三郎回答:“挺好的。”
“確實挺好的,知書識禮,待人溫和,我很中意。”
陳三郎一愣神,聽著娘親這話,話中有話呀。
陳王氏繼續道:“我也看得出來,她中意你!”
陳三郎“啊”了聲,老臉不禁微紅,他又不是榆木疙瘩腦子,對此自然也有察覺的。
陳王氏臉上笑意連連:“原兒,你也不必害臊。男人三妻四妾,卻是常事,只要你情我愿便好。”
男人三妻四妾,其實也不平常,尋常人家,哪里能夠?只有士族階層才有這個可能,具備這個條件。畢竟老婆娶回家,是得養的,而且娶老婆花費不菲,還得女方愿意進門做小才行。
陳三郎倒沒有想過這些,他可一直只想著許珺來著。
陳王氏又道:“原兒,娘就是這么隨口一說,不想看到你們耽誤了。現在你已長大成人,有了功名在身,這些事,你自己做主。”
記得當初在涇縣,兒子莫名暈倒在涇河邊上,醒轉后恍然開竅,便變得很有主見了。那時候,自己還想著做主,與劉家做親,讓兒子娶了劉家女兒,成家立業,只是兒子不愿意,這才推了。
現在想來,肯定是陳三郎不喜歡,所以才沒有成事。那時候的他,連童生都不是,便能堅持主意。如今三元及第,又入主了府城,當然更會有主見。陳王氏了解兒子,自不會勉強。
陳三郎訕然笑道:“母親放心,我自有主張。現在入了秋,夜晚寒涼,你可得注意些…”
這一天,二姐她們都沒有來。也許來了,聽聞有陳三郎在,便識趣地離開了,不打擾他們兩母子相聚的美好光陰。
一日忽忽而過。
入夜,處理完各種瑣事后,陳三郎便坐下來,提筆寫字。讀書人安心定神,最好的辦法就是讀書寫字,這和釋家敲木魚念經道家打坐冥想等如出一撤。
自從入主府城,事務紛呈,一件接著一件,很是緊迫。積累下來,難免心浮氣躁,到了此時,陳三郎便知道,該安靜地坐下來,看一卷書,寫一頁紙了。
突然間,他想起了小龍女。
涇縣一別,小龍女便失了音信,不知在現在何處。
倒不是擔憂她的安危,敖卿眉已養好了傷,能變幻人身了,以她的實力,等閑誰能傷害?而且蟹和雄平等一眾手下肯定已經守在她的身邊了。這些水族妖類被小龍女傳授術法,進步有目共睹,大有長進。
陳三郎想小龍女,是想起在涇縣的那一段美好時光。那時候其為紅鯉身,藏在后院水井中,而他則每天晚上捧一卷書坐在井邊,書聲瑯瑯…
讀書給魚聽,何其悠哉!
當為一癡。
讀書人,本多癡。
不過一切都漸成過去,怕是再難重拾,只能懷念了。
陳三郎想著,不禁會心一笑。
突然間,外面風變大了,呼呼吹起來,把院落的樹木枝條都給搖得嘩啦啦作響。緊接著,淅淅瀝瀝的,抖落下無數的雨點來。
陳三郎趕緊把窗戶關上,不教雨點被風吹進來,濕了房間。
這雨點似乎不小,撲打在窗戶上,發出密集的“噗噗”聲響,倒像是有人在外面敲窗一樣。
陳三郎曬然一笑:今天剛跟母親說秋夜寒涼,今晚便下起雨來了。秋雨連綿,只怕這一下,這氣候便會一天比一天涼了。
他重新坐下,聽著外面的風雨聲,執筆起來,在紙上寫下兩句:遠方風來有何事?夜雨敲窗似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