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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一章:京城之秋,王朝之暮

  入秋的京城,秋風蕭索。每一次吹拂,都裹挾著不少沙塵,漫天飛舞,灰蒙蒙一片。當落下時,灑在屋頂上、街面上、樹冠上。看上去,臟兮兮的樣子,并且會一直如此,直到一場大雨降臨,才或有可能清洗掉。

  然而秋冬的北地,氣候干燥少雨,往往兩三個月都落不下一滴水來。等到隆冬嚴寒,有雪花飄落,雪片濡染到那層塵垢,更顯骯臟。

  風沙吹在紫禁城上,旗幟飛揚。

  有消息出來,今早圣上又咯血了。這個月,已經是第八次,后面幾次,一次比一次密。現在的他,整天躺在床上,昏昏沉沉。

  自從病倒,皇帝就難以理事,朝野之上,分成了兩派,一派以七王子為首;另一派,以四王子、五王子為首。

  兩派之間,夾著一個內閣首輔蕭易安。

  四、五王子一直居于長安,根基深厚,然而七王子本來鎮守涼州,有鐵騎十萬,彼此之間,倒形成了一種微妙的平衡狀態。

  但歸根到底,還得看皇帝心意如何,最后會把位置傳給哪一個。在民意上,七王子占了上風。他戰功顯赫,性格沉穩,素有皇帝壯年風范。

  那時候的皇帝也是一代明君,政務勤勉,寬以待民,王朝天下,一片欣欣向榮光景。

  只可惜,到了晚年,皇帝開始沉醉丹藥之道,要求長生,因此生活荒誕起來,疏于政事,最終導致各大州域刺史擁兵自重,再難以駕馭,并漸漸形成了割據之勢,埋下了現在石破軍作反的禍根。

  對此,朝野之上,很多人都覺得國師凈往責無旁貸。

  釋家也有長生道,號稱極樂世界。

  自從凈往擔任國師以來,皇帝每天敲木魚聽經的時間比審閱奏章的時間要多得多。

  屬于老皇帝的時代注定將一去不復返,當下關鍵在于如何力挽狂瀾,平定天下。

  這需要一位勇猛之帝!

  譬如七王子。

  老皇帝大概也是有此主張,否則何以會把七王子從涼州召回京城?

  只是,皇宮之中,每天木魚誦經不斷,但圣旨始終不見出。

  各王子心里著急,各大臣心里著急,整個天下,都在著急。

  石破軍反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破了雍州,雍州刺史郭宏圖連夜帶著滿車美人逃到京城里告狀,成為一大笑料。許多人心中恍然:原來不是每一個封疆大吏都能打的。

  郭宏圖此舉,使得朝野嘩然。當即有御史上書,言辭激烈,要治郭宏圖失土之罪,該打入天牢。

  好在郭宏圖在京城也有人,多年以來,每年打點的無數銀子還是起了作用。一番扯皮之下,他被定了“失職”,被軟禁起來。

  說是軟禁,那府邸如同花園一般,寬敞可跑馬,假山流水,亭臺閣謝。景色宜人,當然少不得一大群鶯鶯燕燕,每天飲酒作樂,頗有樂不思雍之意。

  石破軍大兵壓境,進迫中州,天下為之震動。朝野中幸得還有蕭易安沒有慌神,趕緊請圣旨,號召天下勤王,并封李恒威為鎮國大將軍,統領三十萬聯軍在中州邊境集結,形成防御戰線,總算緩住了蠻軍的腳步。

  石破軍叛亂,在某種程度上還緩解了王子爭位的激烈矛盾。好比兄弟們正在家里爭家產,爭得不可開交,這時候,有外人打上門來了。

  古書有云:兄弟鬩于墻,外御其辱!

  李恒威忠于國,乃是上將,對付石破軍有一定把握,暫時可壓得住。但一波未平,又起一波,揚州元文昌上書,稱管轄下涇縣縣令陳道遠貪贓枉法,魚肉鄉里,大興土木,無法無天。南陽知府接到狀告,派兵拿人,不想陳道遠蠻橫不服,膽敢反抗,還殺了南陽府的人,簡直膽大包天,形同叛逆…

  元文昌洋洋灑灑,千字奏章,陳述陳道遠數大罪狀。因此要朝廷下旨,削去陳道遠所有功名,貶為白丁,再依法緝捕,交給大理寺審判。

  這封奏章,掀起了軒然大波。

  陳道遠誰人?

  新科狀元,三元及第,更重要的是,還是皇帝欽命的。想當日,陳三郎會試文章開始之際并未得到青睞,不在一甲之中,卻是皇帝看了數卷文章皆不合心意,痛斥大臣,連著兩次,才終于把他的文章放上來了,被皇帝一眼看中。

  再說了,陳道遠這個涇縣縣令也是皇帝欽命的。

  依照正常程序,會試前三名,一般都直接進入翰林院做事,極少外放。翰林院乃人才基地,熬得幾年,很快就能上位。這也是對于一甲進士的褒獎,以及看重。

  陳道遠倒好,直接讓一封密旨弄到涇縣當七品縣令去了。縣令當然沒有養在翰林院里好,許多人覺得,這是陳道遠被貶。

  問題在于,皇帝又御賜了一把劍給他,這里面就有文章了。

  世間萬事,但凡與欽命御賜沾上了關系,便具備了某些非同尋常的意義,值得深究。

  許多人都搞不懂皇帝葫蘆里賣什么藥,讓人費解。有一種說法是皇帝想以陳道遠為棋子,安插到涇縣里,能試探下元文昌的態度。

  這個說法被不少人認可。

  也有人認為皇帝此舉并不高明,或會刺激到元文昌,讓他起兵作反,從而適得其反。

  持這般態度的,多是保守派。

  皇帝突如其來的病倒,讓這個爭議告一段落,元文昌沒有動靜,石破軍已經反了。

  滿朝文武,焦頭爛額。

  但這只是開端,這不,元文昌開始出題發難了。

  元文昌與陳道遠之間的是非矛盾,明眼人都心里亮堂堂的,兩者為人,大伙兒也是一清二楚。其實到了這個份上,事實如何,一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兩邊的人,哪一個最不能得罪。

  答案顯而易見。

  當即便有大臣上書,要陳道遠返京請罪。陳述緣由,再做定奪。

  這個主張得到了不少大臣的同意,在他們看來,當下之急,大局為重,先要穩住元文昌再說。

  只是一片雜亂之下,誰都不知道陳三郎人在何處。好幾天后,才有消息傳回,說陳三郎跑到雍州去了。

  朝野再度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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