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寇可往,我亦可往
秦纮到底是多年老軍伍，經過孫錚加持的三邊士兵，戰力已經翻天覆地，不可同日而語。帳下將佐們也是信心滿滿，積極求戰。
早在孫錚前往花馬池設圈套之前，秦纮就已經命令朱鼎等人率軍趕赴前線，補充到邊墻沿途各堡。
火篩部不出預料的選了花馬池做突破口，數萬兵馬出動，消息也不可能捂得住。以往是大明軍隊能避則避，讓這幫強盜如入無人之境。
但這次不一樣了。正面有孫錚設下圈套，秦纮以下，三邊所有將佐都絲毫不覺得火篩會有僥幸。
一萬新軍對三萬蒙古強盜，沒有任何難度。所以秦纮他們考慮的，是如何防止火篩在失敗后再次逃躥，如果這次不能一舉成擒，讓這老賊逃回老巢，以后難免還要卷土重來。
本著這種作戰思路，朱鼎在獲得情報后，很大膽的率隊主動出擊。
此次出擊，朱鼎帶了五千騎兵，上下同心，戰意滿滿，他有信心與火篩硬碰硬在野外浪戰。
這晚剛睡下不久，哨兵就捉到幾個失魂落魄的韃靼敗兵。捉來一審，好家伙，新軍那邊一通操作猛如虎，火篩立足未穩，炸營了！
他也考慮過這是不是火篩的圈套，持著謹慎態度小心應對，在全營戒備的同時，派出小股精銳進行偵察。
結果一晚上抓到不少沒頭蒼蠅似的韃靼兵，情況越來越明朗，確實是火篩大軍被一拳打崩，現在是最亂的時候。
朱鼎當機立斷，親自帶一半人馬，縱馬狂奔數十里，再一個勾拳往回繞，牢牢封鎖北上通道，張開大網，坐等魚來。
一網撒下去，兜了個正著，把朱鼎喜的見牙不見眼。從軍十幾年，就沒有像今晚這么痛快過。
敗軍逃到他面前，差不多也是極限。結果一看這兒還是包圍圈，第一反應肯定是人家早有準備，只好乖乖投降。
快到天亮時，最大的驚喜一頭撞進網。
原來火篩被迎客追擊的時候，也不知是哪個放了一槍，正好擊中后心。要不是距離太遠，又有金甲防護，那一槍就就要了命。
饒是如此，火篩也被那一槍打的吐血萎靡。后下一幫將領都嚇尿了，一直牢牢護持，只想盡快先退回河套駐地，休整之后再圖后計。
誰能想到，逃了一夜，結果還是一頭撞上包圍圈。這時候就是想再掉頭轉向，也得問問馬兒跑不跑得動。
朱鼎以逸待勞，輕松撈到一條大魚，笑的像個喇叭花。
聽俘虜說后面還有追兵，肯定是監軍大人的新軍。帶上幾個親兵，興沖沖過來聯絡感情。
迎客聽完全過程，郁悶的要吐血。他們做完了所有前期工作，結果到頭來果子卻跑進朱鼎嘴里！
歇了半天，吃了一頓朱鼎的答謝飯，迎客率隊返回花馬池，絲毫沒有大勝之后的喜悅。
此時的花馬池駐地，卻是一片歡聲笑語。解除了火篩進攻的威脅不說，這一晚上抓的俘虜和繳獲的牲口，讓新軍上下狠狠出了口氣。沒開一槍不要緊，同樣也沒有傷亡，甚至連子彈都沒浪費。也是好事！
孫錚得知火篩落入朱鼎手中，也是哭笑不得。
隨后召開圓桌會議，狠狠的批評了一通。
什么人算不如天算？這分明是知己不知彼！對敵人實力的錯誤高估，使得迎客所做的突襲佯攻，直接變成了強攻。簡單來說，就是用力過猛！
戰前計劃是大家一起商量決定的，迎客只是負責執行而已。而且迎客在發現火篩部崩潰之際，及時出擊追殺，已經做到了一個將領在戰場上的極致！所以說，這不只是迎客的問題，是所有人的問題！
如果沒有朱鼎那神來一筆，這么多人，做的這么多準備，白白浪費不說。若是讓火篩逃回老巢，以韃靼人的流寇習氣，以后再想逮住他，得費多少力氣！
大明立國百余年，數次北伐，為何始終無法有效消滅殘元勢力？不是打不過，是抓不住！
有了這次經驗，以后再面對蒙古人，就得多想一想！
無牙趁機提出，這次繳獲兩萬多匹戰馬，是不是可以組建全員騎兵？
漢武帝當年都說過，寇可往，我亦可往！就算我們不用騎兵作戰，至少騎馬步兵，轉移起來速度也快一些。
這種要求，當然要采納。以前是有錢也買不到那么多馬，不然早就是全員騎兵。
趁著火篩部折戟花馬池，正好用這些俘虜修一修道路，再把鹽池的生產抓起來。
這么好的天然優勢，居然搞的三邊將士食鹽供應不足，簡直是開玩笑！
戰斗只打了一夜，抓俘虜卻用了五六天。押解、安置更是花了大半個月。
事后統計，這一戰，殺敵兩千余人，俘虜兩萬三千人。其中朱鼎部抓到八千多，包括火篩以下二十幾個韃靼高官。
解救被擄漢民八百余人，這些人都是火篩軍中隨軍的匠人，大多數人的家屬還在河套甚至更北的草原上。
繳獲戰馬五萬余匹，牛羊等牲口十余萬頭。
孫錚挑選數千韃靼青壯，親自統籌指導，用了半個月，開辟出窯洞百余眼，修建房屋、倉庫千余間。
同時整理出上萬畝大小鹽田，并成功將曬鹽流程理順，實現批量生產。
粗略估計，月產量可以輕松突破一千噸，就算每年只能生產七個月，也足夠三邊軍民之用。
十月初，北地開始卷起白毛風，溫度下降，池鹽生產中止，進入冬歇期。
孫錚將鹽池移交給當地官員，押著俘虜轉回小河灣。無牙、黑面、迎客等人經過修整，全員騎馬北出河套，要趁著火篩被擒，好好把河套地區清理一圈。
九月中那場大勝，在秦纮和孫錚的默契下，向朝廷報捷的時候，只說是夜偷襲火篩大營得手，敵軍大亂潰散，死傷三千有余。
都指揮朱鼎于亂軍中，擒獲火篩以下二十余韃靼高官。解救邊民八百，繳獲牛羊等牲畜萬余口。
至于俘虜，只字未提。就好像韃靼人除了那三千戰死的，全都逃走一樣。
這都是好勞力，修個路啊，開個礦啊，拉個車啊，什么都能做，只要管飯就成，又不用工錢，簡直一本萬利。
程敏政正統儒生出身，發現邊軍用俘虜做苦力，難免勸解幾句。
然后秦纮就給他算了一筆帳，程夫子立時頓悟，這種不肯好好放牧只愛打劫的強盜，必須徹底接受改造！
火篩等人被押解入京獻俘，朝野震動。騷擾三邊幾十年的火篩，被秦纮活捉了！
這個消息不只震驚了大明朝野，達延汗小王子也是無比震驚。好不容易統合了蒙古諸族，打算南下撈一票大的，結果積年老手火篩在城墻外就栽了？！真的假的？
驚恐之下，原本的攻擊計劃就被拖了一陣，拼命的搜集火篩部潰兵，試圖將當夜情景問清楚。
逃走的那幫家伙，哪里能講的明白。有的說是震天雷，有的說是三眼銃，還有的說是明軍早有預謀，在邊墻一帶布下了天羅地網。
整理潰兵說法，越發莫名其妙。直到火篩被押解入京，被皇帝在御殿斥責的消息傳來，蒙古人確信，火篩是真的栽了。
十月中，小王子率部攻打宣府、大同，連破十余寨，殺兩游擊以下千余人，劫掠邊民牲畜無算，耀武揚威一番，揚長而去。
弘治皇帝還沒從活捉火篩的喜悅中回神，就被狠狠抽了一個巴掌。下旨斥責宣大總督，并抓捕貽誤戰機的將領赴京問罪。
陜甘寧一線，因為秦纮坐鎮，一戰定乾坤，多了兩萬多俘虜、數萬牲畜，這個冬天不要太滋潤。
得到小王子騷擾宣大的消息，秦纮也很無奈。他曾在那里做過一任總督，對那里的情況也很熟悉。早就通報了消息，還鬧成這副模樣，簡直讓人無語。
十月底，探馬回報。小王子從宣大回師北歸，并沒有直接向北返回他的金帳汗庭，而是揮師跨過黃河，出現在河套，收取了東勝衛舊城。
東勝衛舊城是明初徐達、李文忠所建，土木堡之后被放棄，火篩先后經營十余年，成為他手中重要的戰略基地。
小王子這是看到火篩栽了，想去揀火篩那點家當！
但小王子做夢也猜不到，火篩在河套這點家當，早有人比他先盯上了。
無牙和黑面帶著六千騎馬火槍兵，在迎客的一千騎兵護送下，已經在河套地區撒了一個月的歡了。用孫錚的說法，河套以后就歸他們管。
得知小王子的大部隊跨過黃河，踏上自己地盤。無牙、黑面、迎客等人笑的合不上嘴，原本只是來摟草，想不到還真能碰到兔子！
這還有什么好客氣的？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