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意料外與預料外
三萬骷髏騎兵，在艾德羅佐的號令下，猶如潰堤之水一般洶涌向前。
滾滾白潮分作兩道，然后朝著在左右兩邊城墻上搭建起來的白骨階梯沖去，一如奔騰的江流遭遇到阻截的礁石繼而流向兩邊一樣。可是那股不顧一切、吞噬一切、毀滅一切的意味，卻也同樣沒有絲毫的減弱。
所有的骷髏法師，全部撤離了這些骷髏騎兵的進攻路線。只有那些骷髏弓箭手和骸骨弓箭手依舊站在陣線前，始終保持著對要塞城墻的壓制，卻也因此而站在了骷髏騎兵沖鋒的路線上。
沒有絲毫的猶豫與停頓，所有的骷髏騎兵直接就從這些骷髏弓箭手身上直接撞了過去。
或者說，碾過去。
大量的骷髏弓箭手頓時就被直接撞碎成無數的碎骨，到處飛濺。而就連骸骨弓箭手都是如此下場，那些只是被當作素材來消耗的骷髏士兵和骷髏戰士就更不用說了，幾乎是骷髏騎兵沿途所至的一切，都在其狂暴的沖擊下被撞成了無數的骨片。
要塞上，所有人都能夠清楚的看到這一幕。
“沖鋒開始了！”萊維發出一聲輕喝。
“損傷情況。”阿巴扎依舊冷靜如此，下令讓所有的鋼鐵羽翼士兵迅速歸位，并且報告沖擊盾的損傷情況。
“一共有四千塊沖擊盾無法啟動。”位于左邊抵御線的鋼鐵羽翼士兵很快就開口說道，“防御線依舊可以維持。”
“我這邊也差不多。不過維持防御線運轉依舊沒問題。”位于右邊防線的鋼鐵羽翼士兵也接口說道。
因為酸雨并不是急雨，所以對沖擊盾的傷害并沒有特別麻煩，這也讓抵御的沖擊盾不需要一直頻繁的更換，可以維持更久的作戰時間。再加上最后塞西莉亞以個人魔力強行反擊，中斷了整個酸雨魔法陣的運轉，雖然這讓她的損耗也不輕，但是確實是讓整支鋼鐵羽翼所需要承受的損傷降低了。
隨后，阿巴扎迅速下達了一系列的作戰命令，八千名失去沖擊盾的鋼鐵羽翼士兵直接撤回后方，由城墻下另外八千名鋼鐵羽翼士兵迅速上前替換。而后方的兩萬名鋼鐵羽翼士兵也回臨時軍需處進行裝備的更換，然后再回來待命，準備隨時上前線進行替換工作。
因為在三萬骷髏騎兵的沖鋒之后，是整整十萬亡靈骷髏的進攻，這些是真正的骸骨系骷髏士兵，已經是達到四、五階的存在，而不再只是一、二階。單純就戰斗力而言，這些骸骨戰士、骸骨武士已經相當于真正的四、五級軍團了，基本上可以算作和鋼鐵羽翼、雷霆之獅等一個標準，尤其是敵方還有數量上的優勢，這就不得不讓整個要塞所有軍團都開始動員。
不止是另外兩萬鋼鐵羽翼士兵，就連雷霆之獅、塞西莉亞近衛軍、漆黑羽翼等等，都被威廉下達命令要求動員，準備隨時上冇城墻和敵軍交鋒。唯一沒有接到動員命令的只有四支軍團：瑞娜的第一騎兵團、安琪兒的寒霜軍團以及如今由萊維所負責的斷罪之翼軍團和雪法妮奧帶來的神官團。
第一騎兵團是因為人數過少，只有區區一千人而已，在這雙方可以說是直接投入了近二十五萬的戰場上，這點人數根本就是一個浪花而已。而寒霜軍團則是因為是屬于安琪兒的私人軍團，威廉沒有資格下達命令，就算有威廉也不想接手指揮權，因為安琪兒也是一位優秀的將領，她對于寒霜軍團的了解要遠勝任何人，因此她更清楚寒霜軍團的最佳作戰時機。
至于斷罪之翼，這是一支非常獨特的軍團。
他的編制規模雖然只有一萬，但是士兵來源卻是由鋼鐵羽翼、雷霆之獅、漆黑羽翼、銀鬢軍團、塞西莉亞近衛軍中真正的精銳士兵所組成，這是一支已經無限接近于六級軍團標準的真正精銳之師。他們擅長的作戰領域極廣，不過作為虛空公國目前唯一的一支王牌軍團，威廉對這支軍團的期望極高，因此并不想浪費在這場戰爭里。
神官戰斗團，也是同樣的道理：神官們的實力不算特別強，還參差不齊，人數又只有一百來人而已。所以就將他們也安排在最后，準備和斷罪之翼一起配合上陣，畢竟神力的恢復可不比魔法師的精神與魔力，只需要冥想就可以了，神力是需要通過不斷的虔誠祈禱才會緩慢恢復的。
而根據萊維對亡靈軍團的了解程度，他很明確的告訴威廉，在亡靈先鋒軍出現之后的四十八小時里，肯定會有最少一個完整編制的正規軍作戰序列的亡靈軍團抵達戰場。所謂的正規軍序列，指的就是那些由黑武士、黑騎士等非骷髏系炮灰所組成的亡靈軍團，而完整編制則是肯定會有最少十萬的騎兵、三十萬以上的步兵以及一個規模龐大的亡靈法師團，甚至還會有幾十萬的食尸鬼級別炮灰。
在沒有援軍的情況下，要以目前蠻荒要塞內的守軍規模守住蠻荒要塞，就連威廉都感到一陣乏力。
可是再乏力，這座要塞他也非守不可。
因此盡可能的保證麾下有可用之兵，然后依靠著地利的守城優勢來堅守，這就是威廉唯一能夠想到的計劃。甚至可以說，在場所有將領在聽完萊維敘述的亡靈軍團正規軍編制規模后，也只能想出和威廉一模一樣的作戰手法。
正規軍作戰序列，與炮灰是截然不同。
之前雷克派往黃金左道一共有三個軍團，但是正規軍部署的卻只有一個，而且還不是完整編制，只是殘部，另外兩個軍團長只是暫領先鋒軍，以收集素材和馳援戰場為主。
不過可惜，因為肖恩的一場搗亂和錯估千年盟約帝國的底蘊，這三支軍團都已盡數埋葬——軍團長的靈魂，不是一般的靈魂，死亡就是徹底的湮滅，再想補充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哪怕是雷克，此次尸骨入侵帶來的也只有十二個軍團長之魂，此前一戰被毀去三個，盡管雷克不言，但是大小魯卡斯卻很清楚，雷克是真的心疼。
威廉不知道這些，也沒去管那么多，他的想法很簡單，斷罪之翼是最后的王牌，要放到最后出場。前面能不讓雷霆之獅上就不讓雷霆之獅上，鋼鐵羽翼如果真的能擋住的話，那就讓他們全去擋好了。
只是現在這么一看。
威廉無奈的搖了搖頭，他知道只憑鋼鐵羽翼肯定擋不住，估計還得再拉一支部隊上陣。
要塞城墻上的部隊替換已經完成，前方骷髏騎兵也已經正式踏上了那近五十米長白骨階梯，或許再過幾秒之后，雙方就要展開真正的肉搏戰了。
不過就目前的局面而言，守軍依舊占據著大優勢。
骷髏騎兵是逆沖，需要消耗的力量和需要面對的危險倍增；而鋼鐵羽翼，還有專門用于對付騎兵的沖擊盾。
阿巴扎獰笑一聲：“立陣！”
所有鋼鐵羽翼士兵瞬間揚盾身前，狠狠盾地，緊接著只聽一聲“咔”的沖擊悶響，藏于盾中的釘樁立即就直打城墻上。這種立盾的手段，鋼鐵羽翼已經不知道訓練過多少次了，所以明明是三萬名鋼鐵羽翼士兵抵身立盾，可是釘樁打向城墻的聲音卻宛如只有一聲，唯一不變冇的卻是宛如地震般的震動。
想要興建一座要塞，并不是隨便說說就可以，一般都是需要非常特殊的材料配合才行。最起碼，要塞的城墻修建就不是一般的材料所能夠修建，畢竟元素魔法中有一個八級的地系魔法：大地震，這個魔法可以通過對地脈的震動刺冇激，從而模擬出類似于十級地震的強烈地震，如果要塞城墻沒有混入特殊的材料興建抵御的話，一個大地震就足以摧毀一座要塞了。
所以要塞的興建，城墻都是重中之中，所選材料必然是最好的，也是最穩固的。至于要塞內的其他建筑被破壞了，那也無所謂，只要還有地利優勢可守即可。
而像托尼斯要塞那般，通過特殊的布局將要塞內的建筑格局布置成魔法陣，讓整座要塞甚至整個山脈都免受地系魔法撼動的，目前整個奇跡大陸上也就僅此一座而已。
是以，鋼鐵羽翼的沖擊盾釘樁，雖然會對要塞城墻造成一定的損害，但是至少不會破壞到整道城墻的根基。除非亡靈大軍有什么強大的攻城器械，通過物理手段來摧毀這道城墻，否則的話一時半會也不會那么容易被破壞。
當釘樁打下之后，鋼鐵羽翼的真正底牌也終于被掀開了。
大陸壁壘！
一股猶如堅壁般的渾hòu氣勢，自鋼鐵羽翼軍團中升騰而起。
那是屬于法則的力量。
那是屬于規則的法度。
一股不應出現于軍團之中的特殊法則，此刻居然就這么成型了。
對于一般人，或許根本就看不出什么。但是對于已經踏入了圣域境界的人，卻是一眼就能夠看得出從鋼鐵羽翼的身上升騰起來的所謂氣勢根本就是法則之力的加成。
但是真正能夠感應到這股法則歸屬的卻只有在場的傳奇強者。
堅固。
歸屬于守護、庇護法則，是世界核心法則之一，與時間、空間法則屬于同一級別的法則。
在傳奇強者的眼中，鋼鐵羽翼的身上宛如浮現出一道菱形的水晶壁壘，一格又一格的迅速拼湊成一道巨冇大的屏障，上面有著璀璨的光輝閃耀著。
這是只有傳奇強者才能夠看到的具現化法則之力。但是卻只有雪法妮奧這位神明的直系血裔才知道，這道宛如水晶般的屏障的投影是從何而來——那是庇護整個位面永遠不會受虛空風暴冇力量侵蝕的位面晶壁！
開啟沖擊盾之前，鋼鐵羽翼不過只是五級軍隊而已。
可是開啟沖擊盾之后，鋼鐵羽翼就是一支巔峰的六級軍隊，甚至可以算是準七級。
唯一的缺陷，就是開啟沖擊盾之后，鋼鐵羽翼全然無法移動。
“不可能！”沖鋒中的艾德羅佐或許看不到這道位面晶壁的投影，可是他卻能夠感受到強大的庇護法則之力，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出，為什么眼前這支普普通通的軍隊居然能夠勾動得了法則的力量，所以他發出了一聲驚呼。
“不可能！”發出這聲驚呼的，是遠在主戰場之外的那名骷髏，不過他并沒有如艾德羅佐這般驚訝莫名，因為他已經看出鋼鐵羽翼的變化來自于他們手上的黑盾，以及那股屬于自身的驕傲，“意料之外啊。可惜…可惜…”
這名骷髏在可惜什么，沒有人知道。
但是艾德羅佐卻很清楚，此時此刻他已經沒有辦法下令讓全軍停止沖鋒和撤退了。
騎兵的沖鋒一旦開始，那就是如同逆水行舟，只不過一旦不再繼續前進那可不是退，而是死。
作為一名墮落者，艾德羅佐急需一場勝利來證明自身的價值和能力，所以才有了今天這場戰爭。而現在，敵人突然多出了他意料之外的東西，盡管驚駭莫名，可是艾德羅佐卻終究還是沒有退卻的心思與念頭。
骷髏騎兵們的沖鋒，來勢更兇了。
三十米。
十米。
短短的距離內，于沖鋒中的騎兵而言不過只是一瞬而已。
下一刻，如同逆流的瀑布一般，左右兩邊的骷髏騎兵狠狠的撞上了受到位面晶壁之力投影加成的鋼鐵羽翼大軍防線前。
毫無意外的，最前方撞上去的騎兵根本就無法破開防線。
別說是破開防線了，就連讓鋼鐵羽翼的陣容后撤半步都不可能做到。可是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你既然無法沖擊破陣成功，那么你施加出去的力量自然是要反震回來。于是幾乎毫無例外的，沖鋒最前的那些骷髏騎兵，全部都被震出了一攤又一攤的碎肉堆，黑色的鮮血與惡臭彌漫而出。
唯一的例外，便是艾德羅佐。
他雖身先士卒的率兵沖鋒，可卻并沒有因這一場沖鋒而死，不過稍微受了點傷卻還是有的，只是并不嚴重。但是他身后那源源不斷的沖擊而至的騎兵，就沒有這么好的運氣了，幾乎是隨沖隨死，至少有超過三分之一的騎兵都直接葬身在這場沖鋒之下，剩下的三分之二就算沒死也已經暈頭轉向，根本無力繼續沖鋒。
如此一來，施加于這些墮落者身上的偽裝幻術，自然是無法繼續維持。
當著所有人的面，這些騎兵們的身形很快就徹底暴露出來：那是清一色的黑甲黑騎，手持黑槍，腰佩黑刀，但是五官卻是猙獰的、痛苦，雙眸卻是絕望的、不甘的。
“不是骷髏騎兵！”
“這是…什么鬼東西！”
“難道這些就是黑騎士？”
“黑騎士不是亡靈大軍的正規作戰序列嗎？”
人群中，有驚呼聲接二連三響起，誰也沒有預料到，來進攻的這些骷髏騎兵居然不是骷髏騎兵。而且不同于以往那些騎兵敵人，這些黑甲騎兵沖鋒失敗之后，受反震力而死的居然只有三分之一而已，要知道以前鋼鐵羽翼一旦放下沖擊盾，那可是來多少騎兵沖鋒就得死多少騎兵。
像眼下這種結果，還是此生初遇，但是很快所有人就又反應過來，這支騎兵部隊的戰斗力很強啊，能夠和開啟了沖擊盾的鋼鐵羽翼打成這樣，這軍團實力水準起碼得是持平了吧。
預料之外，實實在在的預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