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色)
“嗚…”戰場上響起了法螺號的綿長響聲。
“哦!”一隊隊的士兵排成了一個個軍陣。戰馬嘶鳴、長槍如林。
“殺!”分屬兩個陣型的士兵緩緩地開始移動,然后開始加速…
政良此刻手拿吉崗一文字,站在兩軍對戰的中央。眼睜睜地看著逐漸靠近的馬蹄。大地也開始在震動。
“轟隆隆…”
潮水般席卷而來的騎陣帶著強大的慣性狠狠地相互撞上,霎時綻放出璀璨的浪花,人體拋飛、戰馬悲鳴,兵刃的冷輝迷亂了陰暗的天空,殷紅的血液染紅了冰冷的大地,這一刻,生命卑賤連野狗都不如。
“啊!”政良把拔出太刀,仰天長嘯…然后天空突然變得一片漆黑,仿佛剛才的一切從未發生過一樣。
“殿下?殿下?”黑暗中有人似乎在焦急地叫喚著他。恍惚之中,他看到了一扇門。他彷徨著走向那扇門,然后慢慢地推開了它。
強烈的光線瞬間射進了他的眼簾,讓他一時間將眼睛閉了起來。
“殿下,殿下醒了”這個時候耳邊響起了一聲驚喜的叫聲。
政良緩緩睜開雙眼。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木下昌直,然后是吉田重政、安德爾、羅氏新五郎…眾家臣此刻都圍攏在他身邊。
“這…這里是那里?”政良感到后腦還有著余痛,不由得摸著后腦問道。
“太好,殿下。你終于醒來了”家臣紛紛驚喜地說道。
“殿下,這里是本家西部領地進入通往岸岳城的密道入口之處”木下昌直說道。
“岸岳城?”政良閉目自語道。
“糟糕”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政良驚呼一聲,“現在什么時辰了?岸岳城如何了?一諾?黑鷹。快來稟報。”大腦徹底清醒過來的一剎那,政良接連發出數個疑問。
“殿下,岸岳城還沒有被攻下”木下昌直立即說出了政良最為關心的事情,“為了讓殿下安全撤離,忠次郎大人假扮殿下,帶著部分本家兵勢留在了岸岳城中。現在波多家的聯軍正在猛攻岸岳城,恐怕忠次郎大人未必能夠支持太久了。”
“那,廣宗與政忠?”政良突然臉色劇變地說道。
“廣宗大人與政忠大人在前往岸岳城的途中遭到波多家聯軍的突襲。為了拖延主對方對岸岳城形成圍攻之勢,讓殿下能夠有足夠的時間撤離,與對方死戰,已經為殿下盡忠了”木下昌直聲音低沉地說道。
“啊!”政良目瞪眼裂。仰天長嘯。
“殿下,請冷靜啊,本家的身死存亡,在于殿下的一念之間啊”看到政良滿臉猙獰,木下昌直立即勸諫道。
“呵呵呵呵呵”政良強忍著心中悲憤。凄慘地說獰笑著。胸膛劇烈地起伏著。
良久后,他閉上了眼睛,然后低沉地說道:“繼續說!”
“殿下?”
“繼續說!”
“是”木下昌直連忙低下頭繼續稟報道,“兩位大人以及其余三十多人戰死后。被波多家砍下了首級,此刻首級正懸掛在岸岳城外面的波多家聯軍營地外。”
說完。木下昌直偷偷抬起頭,看了看政良表情。只見政良此刻仍然是雙目緊閉。臉上肌肉由于強烈的忍耐而抖動起來,雙手也緊握成拳,響起了“嗶嗶啪啪”的骨骼摩擦聲。
眾家臣見狀也緊張地低下了頭。
看到政良沒有說話,木下昌直再次低下頭稟報起來:“在撤離的途中,我們遇到了前來圍攏岸岳城的唐津方向的波多家聯軍,為了掩護殿下離去,物見番頭一諾以及黑鷹首領一若身受重傷,數個武士以及黑鷹戰死。”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木下昌直只得硬著頭皮繼續往下稟報了:“到現在為止,本家潰敗后到處躲避的逃兵,已經陸續返回,但是即便加上駐守在此的士兵,本家在此一共也只有不足一百個士兵,而岸岳城中則恐怕只有不到六十人的守衛。”本來他打算直接指出,以岸岳城此刻的守衛力量,岸岳城被攻破只是早晚的事情。但是最后,他還是委婉地表達出來了,因為他害怕家主因此而受到更大的刺激。
難道就這樣結束了嗎?
政良此刻心中反復地詢問自己。在聽完木下昌直的稟報后,政良心情真的很低落。似乎自己的這一次的舍命一搏失敗了。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形勢對羅氏家來說極為不利。
雖然波多家在伊萬里灣一役慘敗,但是他起碼還有三、四百人的常備兵力,從這一次的情況來看,波多家不但傾巢而出,而且還聯合了唐津灣的一些土豪。那僅僅就波多家這一方的聯軍最少也有五、六百人之多了。另外,這一次隆造寺家以及后藤家似乎也插足了進來。加上這兩家,此次圍隆岸岳城的兵力最少也有八百人啊。
到底是為何?為何一直與波多家有著極大仇恨的隆造寺家會突然介入到這里來了呢。至于后藤家,作為隆造寺家的盟友,此刻加入進來則是好解析得多了。
到底是為何?政良深深思索著。現在波多盛已死。波多家中并沒有嫡子,到底是誰有這個能力統一起了波多家的意見,甚至與死敵達成了協議呢?
難道?是那個女人?政良不禁猜測道。按照歷史記載,十數年后,在波多盛突然病死后,由于家中沒有嫡子,陷入了內亂之中。而這個時候,正是波多盛的妻子將在有馬家的外孫要了回來,然后企圖推舉這個外孫為新的家主。此舉引起了家中數位重臣的反對,甚至叛亂奪取了岸岳城。而這個彪悍的女人不知道用何種手段與隆造寺家和解了。最后借助隆造寺家的力量鎮壓了反叛并且奪回了家中的實權。
難道真的是這個女人?政良的腦海中出現了那一個曾經在波多家發動對松浦家的戰役前,在波多家聯軍的軍帳前見過一面的美貌少婦。
“呵呵”想到這里,政良突然笑了起來。實在沒有想到啊,我羅氏政良竟然輸給了一個美貌女子。政良越往下想就越想笑。最后竟然變成了哈哈大笑。
政良的這一突然表現,讓周圍的家臣詫異不已,但都噤若寒蟬,低頭不敢言語。
政良一邊狂笑,一邊回想起他來到這里后所經歷的一切。從無故出現在這里,再到被“上崗”成為了領主,然后帶著領民將山賊覆滅,最后為了夢想。一個一個的豪強覆滅了在他的太刀下。津田廣宗、平佐政忠、東鄉平次、東鄉菊…那一個個熟悉的身影開始在腦海中浮現。
難道就此結束了?
不!政良內心吶喊道。既然來的時候已經了無牽掛,那么有何必在意那么多呢?死后也不過是一堆黃土罷了。還不如奮力作最后的垂死一擊。無論生存下去,還是死亡,都對得起這一遭了。
“來人。鼓,拿鼓來”政良突然站了起來,然后大喝道。
周圍的眾家臣被驚得目瞪口呆,一時間不知所措。
“重政,你的鼓呢。快拿你的鼓來”政良知道自小受過京都文化熏陶的吉田重政是隨身帶著一面很小的小鼓的,用以平時娛樂之用。
吉田重政聽聞家主叫喚自己,才完全反應過來。然后很快就取來了他自己的小鼓。
“替我伴奏!”
“是!”吉田重政將鼓架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敲了起來。
“人間五十年。與天地相比,不過渺小一物。看世事。夢幻如水,任人生一度。入滅隨即當前…放眼天下,海天之內,豈有長生不滅者?”政良跳起了數年后信長在面對今川義元的大軍即將到來之際也曾跳過的“郭盛”。
一曲跳完,政良站了起來,然后大喝道:“傳令,集合!”
眾家臣雖然此刻仍然一頭霧水,有的人甚至懷疑政良是不是被忠次郎敲了一下后,因此被敲傻了。但是既然是家主的命令,眾家臣還是很快地下去執行了。
政良穿戴上具足,拿起吉崗一文字,然后快步走出了營帳。
陽光明媚,此刻正是下午的未時(將近15點)。政良知道自己已經昏迷了數個時辰了。
“遠處的那些是什么人?”政良突然望到了遠處正有一隊人馬正在勞作。
“殿下,那是本家的奴隸大隊,正在修筑通往野高町的大道”身后的木下昌直小聲稟報道。
“哦?”政良聞言眼睛一亮,“昌直,派人傳令野高山領主府邸的幸助,必須在一個時辰內將倉庫中的兵器都運到這里來。”
“是,殿下”木下昌直立即下去安排。
“重政,立即傳令,將領地中所有的奴隸都集中到這里來”政良繼續下大命令道。
吉田重政也立即下去傳達命令。
不到半個時辰,將近八百個奴隸集中了在政良的面前。這是目前羅氏家領地中的所有奴隸了。為了方便管理,這些奴隸一般是被分成數隊,然后分散在同一處地方的附近進行勞役的。所以一接到政良的命令后,這些人很快就被集中了起來。
“告訴我,你們想要自由嗎?”此刻政良穿著具足,站在一個臨時搭建起來的高臺上,對著身下集中在一起的所有奴隸大喝道。
“你們想要一塊田地嗎?你們想娶上一個美姬,然后安安靜靜地生活嗎?”還沒等下面的人作出反應,政良再一次扯高嗓子,繼續大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