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魏王圉躺在地上,段干子整個人都呆住了,好像一尊泥塑雕像一般站在那里,完全說不出任何的話來,腦袋里只有一個念頭在不停的回響著。
“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
段干子根本想不明白,為什么自己明明就沒有在魏王圉的酒里面下毒,但是魏王瑜卻在喝酒之后直接毒發身亡了。
段干子就算是再傻,也不可能在這種眾目睽睽之下當眾對魏王圉下毒啊!
說時遲那時快,事實上整個魏國大殿之中所有魏國大臣們的注意力都在段干子和魏王圉這一對君臣的身上,就算是有些走神的人也已經在魏王圉剛才的那一聲大吼之后抬起頭,將目光聚集了過來。
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所有人都見到了魏王圉撲向段干子,然后在半空中直接倒地的事情。
下一瞬間,整個大殿頓時就好像是一鍋剛被煮開的沸水一般,瞬間就猛烈的沸騰了起來。
“大王、大王!”
“有刺客,有刺客!”
“段干子!不要讓他跑了!”
段干子甚至還來不及做出什么反應,就直接被一直站在魏王圉身邊的兩名宮廷侍衛給拿住了。
直到這個時候段干子才終于回過神來,一邊猛烈的掙扎著,一邊高聲呼喊道:“沒有,吾沒有毒殺大王,不是吾干的!”
正所謂眼見為實,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又怎么會有人相信段干子的話呢?
回答段干子的,只有來自他身邊宮廷侍衛的一拳。
這一拳正中段干子的小腹,讓段干子不由自主的從喉嚨之中擠出了一聲痛嚎,然后整個人好像煮熟了的蝦米一般弓下腰,口中荷荷作響,半晌都說不出哪怕是一個字來。
也就是這么短短的片刻時間,眾多魏國大臣們頓時就一擁而上,將倒在地上的魏王圉和被擒拿住的段干子給分隔開來。
“快,快傳宮醫了!”
“沒有用了,大王的身體已經涼了!”
“大王殯天了!”
“大王,大王啊”大殿之中開始出現了哭號之聲。
每一名魏國大臣的心中都充滿了震驚,他們原本都是喜氣洋洋的前來參與這個元旦晚宴,但是萬萬沒有想到竟然在這次晚宴上親眼目睹了一樁弒君事件!
在短暫的混亂過后,終于再一次的有人注意到了段干子的存在,尖叫了起來:“段干子,是段干子在酒里下毒,毒殺了大王!!”
這個聲音猶如一聲驚天巨響在眾人的耳邊炸響,讓眾多魏國大臣們紛紛回過頭來,用仇恨的眼光盯著段干子。
“打死這個逆賊,為大王報仇!”
下一刻,無數的拳頭就紛紛猶如雨點一般的落到了段干子的身上。
段干子有心想要躲閃,然而兩名宮廷侍衛卻猶如鐵箍一般將他的四肢都緊緊的扣住了,哪里能動彈一絲一毫?只能夠任憑著那眾多憤怒的拳頭落在他的身上。
僅僅是短短片刻,段更子的臉頰就高高的腫起,整個人的牙也被打掉了好幾顆,甚至就連胯下的要害都被踹了幾腳,讓他痛得幾乎要暈了過去。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一個小小的瓶子突然從段干子的袖子之中掉落了出來,砰的一聲落在了地面上,同時也吸引到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此乃何物?”
一名急匆匆趕來的魏國宮醫打開瓶子,先聞了一下,隨后又小心翼翼的倒了一點放在手中仔細端詳,最終臉色大變。
“這是毒藥,是能讓人瞬間斃命的劇毒!”
這一下,整個事情再無懸念。
更多的拳腳落在了段干子的身上,而段干子也終于不負眾望的白眼一翻,暈了過去。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一名魏國大臣突然挺身而出,對著其他的魏國大臣們說道:“不要再打了,如果再打的話就要把他給打死了!”
有人憤憤不平的說道:“像段干子這般竟敢行刺大王的逆臣,就應該讓他去死!”
那名魏國大臣又高聲說道:“難道汝等真的以為段干子只有一個人,沒有其他的同伙了嗎?只有留他一條性命,才能夠讓他招出更多的同伙!”
此言一出,眾人臉色各異。
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這一瞬間對段干子產生了濃重無比的殺機。
又有人開口說道:“現在大王既然已經殯天,那么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立刻請太子過來,讓太子主持大局!”
這句話立刻點醒了眾人。
“對對,太子,快派人去把太子給請過來!”
“太子今年才不過十歲,就算來了又能有什么主意?”
“那就把王后也一起給請過來!快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當段干子再度醒來的時候,他只感覺渾身上下無處不是劇痛,下意識的低低呻吟了一聲。
一道十分明亮的光芒突然出現在段干子的面前,讓他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等到再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才發現原來是一個蒙面人拿著火把站在自己的面前。
“段卿啊段卿,汝在大庭廣眾之下毒殺魏王,實在是一個很不明智的選擇。”
段干子在聽到了這個熟悉聲音之后,瞳孔微微的擴張了一些,緩緩的睜開了自己的嘴唇,用漏風的聲音說道:“是汝…吾這是在哪??”
戴著面具的趙國胡衣衛神秘人輕笑了起來:“這里是陶邑王宮的某座偏殿,也是關押毒殺魏王的兇手段干子的所在地。”
段干子不去理會神秘人的調侃,而是有氣無力的說道:“汝、汝是怎么來到這里的?”
神秘人搖了搖頭,對著段干子笑道:“那并不是關鍵,現在的關鍵在于——段卿還想不想活下去?”
段干子嘴角微微扯動了一下,似乎是觸動了傷口,讓他的眼神之中又閃過一絲痛楚,然后苦笑道:“現在吾難道還能夠活命不成?”
“當然。”神秘人緩緩的說道:“負責陶邑城防的將軍雖然名義上是周正,但是周正今年已經六十有五,早就已經因為養病在家久不出門了。因此真正指揮這陶邑城中兩萬魏軍的,實際上是周政的副手陳林。而這個陳林也正是段卿的小舅子,對吧?”
段干子雖然身體劇痛不已,但是此刻腦海卻變得分外的清明,聞言瞬間明白了什么,驚恐的瞪大了眼睛:“汝、汝是想要吾犯上做亂嗎?”
“汝已經在犯上作亂了,否則魏王也不會慘遭毒死。”來人毫不客氣的打斷了段干子的話,用嚴厲無比的話對著段干子說道:“事到如今,只有讓汝的小舅子調動陶邑城之中的魏國軍隊將整座宮城通通都控制住,否則的話汝就必死無疑了!!”
段干子想要動一下手臂,卻發現自己被打得太慘,根本連動都動彈不得。
于是他有些無奈的說道:“汝覺得在這樣的情況下,吾還有希望出宮去聯系到陳林嗎?”
來人笑了一笑,突然壓低了聲音,對著段干子說道:“且在這里等著。”
說完來人就朝著殿門口走了過去。
一番對話聲清晰無比的傳入了趙傳干子的耳中。
“太子有令,讓吾等將犯人段干子帶去大殿之中當場處死,以祭大王在天之靈!快,進去把人給抬起來。”
門口之中有人應了一聲,隨后一番腳步聲朝著段干子走了過來。
片刻之后,段干子感覺自己的身體一輕,已經被兩名侍衛給抬到了肩膀之上。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突然兩聲兵器入肉的聲音響起,隨后是兩聲慘叫,再然后是尸體砰砰兩下倒地的聲音。
段干子身不由自的從空中跌落在地上,砰的一下劇痛無比,讓他忍不住張嘴又是一聲痛呼。
好不容易緩過氣來,段干子有些艱難的轉頭一看,才發現剛剛抬著自己的那兩名宮廷侍衛已經成為了兩具尸體。
“汝還能站起來嗎?”那個熟悉的聲音再一次的傳入了段干子的腦海之中。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段干子終于第一次見到了來人的面孔,這是一個看上去頗為精明強干的中年男子,穿著一身魏國宮廷侍衛小隊長的衣甲。
段干子仔細的打量著這張面孔,整個人臉上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
“竟然是汝??汝怎么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在多次會盟之時毛遂都站在趙丹的身邊負責護衛,因此段干子對毛遂的面孔并不陌生,但由于毛遂的身份不夠,所以段干子從未聽到過毛遂說話,因此并不能夠從聲音之中辨別出毛遂的面孔,只是一直覺得毛遂隱約有點眼熟。
毛遂微微一笑,對著段干子說道:“段卿,汝是想要留在這里問那些毫無意義的問題而為自己引來殺身之禍,還是先離開這里,再去想其他的東西呢?”
段干子有些吃驚的說道:“難道已經沒有別的守衛了嗎?”
毛遂微微一笑,說道:“太子現在正殿之中呢。”
這個答案聽起來似乎有些牛頭不對馬嘴,但是段干子還是馬上就明白了毛遂的意思。
在魏王圉死后,年幼的魏國太子就是理所當然的下一代魏國大王。
在這個時候,那些魏國大臣們自然都忙著去巴結那新任大王,忙著瓜分權力,又有誰會去來理會段干子這個必死無疑的兇手呢?
一想到這里,段干子瞬間有了力氣,有些艱難的伸手一撐,想要從地上爬起來。
“快,快帶我離開這個該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