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阿城。
魏無忌和匡梁所率領的齊魏聯軍殘部就駐扎在這里,而廉頗所率領的趙國大軍則將這里包圍得水泄不通。
這已經是東阿城被包圍的整整的二十天了。
信陵君魏無忌坐在東阿城的城守府邸書房之中,臉色顯得頗為憔悴,整個人靜靜的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一陣腳步聲從房間之外傳來,隨后傳進來的便是鐘成的聲音:“鐘成求見信陵君!”
“進來吧。”
房門被打開了,鐘成出現在了魏無忌的面前。
和之前相比,鐘成整個人顯得更黑,也更瘦了一些。
但是這位年輕的魏國將軍雙眼之中透出的目光同樣也變得更為的銳利,看上去就好像是一把久經磨礪的寶劍,殺氣騰騰,站在那里都給人一種刺痛眼睛的感覺。
魏無忌伸手一指面前的座位:“坐吧。”
鐘成身上的殺氣迅速的消退了。
說來也很有意思,這位年輕的魏國猛將在面對其他任何人的時候都是一副不假辭色的模樣,但唯獨在魏無忌的面前卻恭敬無比。
一種發自內心的恭敬。
鐘成坐了下來,有些擔心的對著魏無忌說道:“信陵君,情況有些不對!”
魏無忌看了鐘成一眼,道:“哪里不對?”
鐘成道:“趙軍已經整整三天沒有攻城了!”
魏無忌的臉頰輕輕的動了一下,嘴角微微一扯,露出了一絲極淺的笑意:“這豈不是一件好事情?”
鐘成搖了搖頭,道:“這絕對不是一件好事情。吾有一種預感,趙國人想必應當在策劃些什么陰謀!”
魏無忌想了想,然后緩緩搖頭,道:“陰謀倒是未必,或許——是大王那邊議和有了成果。”
“議和?”鐘成瞪大了眼睛。
“議和。”魏無忌點了點頭,道:“如今吾等既然已經戰敗,那么擺在大王面前的,想來應當便只有這議和之路了。”
鐘成聞言神情不由得便有些低落,過了片刻才恨聲道:“若不是這些該死的齊國人,吾等亦不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鐘成對于齊國人的不滿是有理由的。
在當日的決戰之中,其實魏無忌已經是有了準備,并且派出了兵馬在側翼警戒了。
如果是按照魏無忌的安排,那么就算是暫時在戰場上受挫,齊魏聯軍也應該可以撤回高唐城之中繼續堅守,以待轉機。
然而齊軍的潰敗卻極大的影響了魏軍,導致魏隊原本井然有序的撤退被齊國的殘兵敗將沖得七零八落。
結果不過短短片刻時間,整個戰局就變成了魏國人和齊國人一起亂哄哄的撤退,最終一發不可收拾。
好不容易撤退到了高唐城之中,鐘成剛剛奉命去收攏了一波殘兵敗將,準備重整旗鼓的時候,趙隊這個時候又好像跗骨之蛆一般的跟上來了。
于是鐘成臨危受命,率領著麾下數千名剛剛集結起來的士兵去防守趙軍攻勢最猛烈的東城墻。
趙國人顯然早有準備,這從他們第一波沖鋒就帶著云梯沖車這些攻城器具,第三波攻勢就出現了投石車這種重型攻城器械就能夠看得出來。
在最緊急的時刻,至少有一百名趙國士兵已經沖上了鐘成所在的高唐城東面城墻,并且馬上就要站穩腳跟。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鐘成身先士卒浴血奮戰,冒著無數巨石在城頭上瘋狂肆虐的風險,率領著周圍的魏軍士兵將攻上城頭的所有趙國士兵全部擊殺,這才把趙軍這一波兇猛得幾乎攻破城頭的攻勢給擊退了回去。
然后鐘成甚至都沒有來得及歇口氣,就收到了一個新消息——齊國人負責把守的高唐北城墻被趙軍占領了,大批趙軍正在通過北城門進入高唐之中。
于是鐘成不得不繼續率領著麾下的那點部隊繼續護衛著魏無忌棄城而逃,一直逃到了東阿。
在鐘成的心中看來,如果不是因為齊國人這接連兩次的豬隊友行為,那么高唐之戰的勝負應該還在五五之數呢。
更讓鐘成心中不舒服的是,由于魏軍將士一直都是奮勇作戰決不后退,所以在死的時候也是魏國士兵死得更多。
而齊國人跑得更快,見勢不妙就立刻轉身跑路,因此當大家狼狽不堪的逃到東阿城之中會合之后一清點人數,發現齊軍竟然還占到了大半部分…
鐘成簡直恨死了齊國人。
對于鐘成的滿滿怨念,魏無忌只能夠搖頭。
魏無忌并不打算在這個地方糾結,而是問道:“匡梁將軍那邊可有什么消息傳來?”
也正是因為如今東阿城之中的齊軍更多,而且東阿原本也是齊國的一部分,所以現在東阿城之中占據著指揮權和主導權的也不是魏無忌,而是齊國的主將匡梁。
鐘成哼了一聲,道:“那匡梁亦不過是一膽小如鼠之徒,如今趙軍不攻城,想必此人必定不知道在何處歡慶去了,又怎會去關注軍情?”
魏無忌搖了搖頭,道:“鐘成,吾能夠明白汝心中的不滿,但是吾希望汝知道現在吾等和匡梁將軍乃是盟友,在這般艱難時刻更是應該相互扶持,而不應當如此編排于他。”
鐘成對于魏無忌是十分服氣的,因此在聽了魏無忌的這番話之后雖然心中仍舊有著怨氣,但還是閉上了嘴巴。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密集的腳步聲隱約從外面傳來。
魏無忌和鐘成都聽到了這陣腳步聲,魏無忌眉頭微皺,對著鐘成道:“這是汝調來的士兵?”
鐘成臉色微微一變,站起來道:“信陵君且安坐,吾出去看看。”
密集的腳步聲更加的明顯了,夾雜著院門打開的聲音,聽上去似乎有不少人進入了院落之中。
鐘成深吸了一口氣,拔出了手中的長劍,開門走出。
“等等…”魏無忌有心想要呼喚鐘成,但卻已經為時已晚,鐘成的身影已經從他的眼前消失了。
一股不詳的預感在魏無忌的心中緩緩出現。
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魏無忌靜靜的坐在那里,等待著鐘成的呼喊或者答復。
但奇怪的是,足足過了好一會,鐘成也沒有傳回任何訊息。
魏無忌深吸了一口氣,站了起來。
就在此時,一陣腳步聲再次響起。
魏無忌一聽便知道,這是有人在朝著這座房間走來。
魏無忌的眉頭開始皺了起來。
這不是鐘成的腳步聲。
當腳步聲來到門口的時候,突然刻意的停頓了一下。
魏無忌的眉頭微微一揚,開口道:“來者是客,既然來了,為何不進屋一會?”
魏無忌話音剛落,一個人影就邁入了房間之中。
隨之而來的還有這個人的聲音。
“信陵君,許久不見。”
看到來人之后,魏無忌身體一震,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魏王圉手下的頭號親信,也是如今魏無忌在魏國政壇之中的頭號政敵——
段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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