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一章 求和
咸陽宮。
雖然已經是夜晚，但是在咸陽宮之中仍舊是燈火通明。
幾乎所有身處咸陽之中的秦國大臣們都在焦急的等待著消息，大殿之中充滿了焦灼不安的氣氛。
太子趙柱雙眼已經熬得通紅，整個人不安的走來走去，時不時的抬頭看一眼寢殿大門，臉色奇臭無比，沒有任何一個人膽敢接近他。
一陣腳步聲突然傳來，趙柱精神一振，抬頭看見是一名老宮醫，連忙迎了上去。
“情況如何？”趙柱忙不迭的問道。
這名白發蒼蒼的宮醫看了看同時圍過來的幾名秦國重臣，欲言又止。
趙柱顯然有些不耐煩了，喝道：“但說無妨！”
宮醫被趙柱突然的呵斥給嚇了一跳，白胡子和臉上的皺紋一陣抖動，過了好一會才道：“大王此乃心火過旺所致，原本也不是什么大問題，調養調養便好，只不過”
趙柱的眉頭剛剛松開，又被這個老宮醫的神轉折弄得無比憤怒，一巴掌直接扇在了宮醫的臉上，喝道：“有話便直說，吞吞吐吐，吾看汝是不要命了！”
老宮醫被趙柱一巴掌扇得連退幾步，暈頭轉向險些摔在了地上，一絲鮮血從嘴角流了下來。
過了片刻，趙柱終于從老宮醫的口中明白了具體情況。
其實這個吐血的情況，說白了就是氣急攻心，一般靜臥調養一陣子就好了。
但問題在于，秦王稷的年紀實在是太大了。
如今已經是六十八歲，差不多七十古稀的秦王稷，在這個時代基本上已經相當于后世差不多九十歲的壽星了。
這就導致了一個情況，那就是秦王稷身體的恢復能力是非常非常差的。
除此之外，秦王稷之前也曾經有過一次吐血的情況，這就更加的雪上加霜。
一聽到這里，在場的所有人臉色都頗為沉重。
趙柱張了張嘴巴，有心想要給面前這個說了半天愣是沒有說到重點的烏鴉嘴宮醫再來上一巴掌，但想想還是強忍下怒氣，問道：“大王什么時候才能夠蘇醒？”
老宮醫捂著嘴巴，有些驚恐的看了趙柱那不停微微顫動的右手一眼，有些含糊的說道：“這個已經給大王服下藥了，應當這兩三日就可以蘇醒了。”
三日之后，這名老宮醫和他的一大家子人都被拉到了咸陽菜市場門口，腰斬棄市。
就在眾多咸陽城之中的民眾圍觀菜市場腰斬儀式的時候，趙柱已經開始以一個會議主持者的身份，召集眾位秦國大臣開會了。
這一次與會的人選并不多，只有秦國的三公九卿，以及幾名德高望重的王族老者，還有呂不韋。
像呂不韋這樣的一位客卿大夫能夠出席這種很大程度上決定秦國命運的會議，顯然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但是鑒于這是趙柱的意思，所以也并沒有什么人不識趣的對呂不韋的資格提出質疑。
畢竟秦王稷自從那一日昏迷到現在都還沒有醒來，這固然并不是什么好事，但也意味著趙柱已經隨時隨地都可能會成為新任秦王。
在這樣的情況下，呂不韋列席雖然不合制度，但卻被所有人十分默契的都無視了。
精神明顯不是很好，頂著兩個大黑眼圈的趙柱輕輕的咳嗽了一聲，道：“諸卿，如今廉頗已經率領著大軍包圍元里。王龁命人秘密送來求援信，言及情況十分危急，即便有城墻之利亦最多不過只能夠堅守十日左右，這該如何是好？”
大殿之中氣氛沉悶，一時間竟然無人開口說話。
畢竟也過了好幾天了，當日一戰的詳情雖然還不算太清楚，但是秦軍的損失卻已經通過王龁的急報傳回了咸陽。
跟隨著王龁身邊退回元里的，只有不到十三萬秦軍！
這就意味著一件事情，至少有七萬的秦軍或被趙軍殺死，或者成為了趙軍的俘虜。
更糟糕的是，元里東邊的少梁城也同時被趙軍圍困住了。
少梁城可是秦國河西之地最為重要的兩座城池之一，自從準備發動伐趙之戰后，秦國就在這里存儲了巨量的、堪稱天文數字一般的軍備物資。
此時此刻少梁城之中的守衛極其空虛，不過只有幾千守軍，根本無法抵擋趙軍攻勢太久。
一旦少梁城陷落，那么趙軍就可以直接獲得大批補給，這些補給甚至能夠支撐二十萬趙軍三個月的作戰。
就目前的這個態勢，三個月的時間，足夠這二十萬趙軍橫掃整個關中了！
可以這么說，秦國現在所面對的情況，基本上已經是一個死局。
死得透透的那種！
既然都已經是死局了，那趙柱現在開口問要怎么救，這些秦國大臣們自然是回答不了的。
趙柱左右看了看，干脆直接點名了：“綱成君，汝來說說罷。”
綱成君蔡澤聞言身體一震，有些不敢置信的看了趙柱一眼，確定了趙柱是在叫自己之后，這才緩緩的站了起來。
老實說，蔡澤是真的沒有想到自己會被趙柱第一個點名。
畢竟在幾天前蔡澤才剛剛被秦王稷給免去了相位。
在任何時代，人走茶涼這個詞語最明顯體現的地方都絕對是官場，這一點不分古代或者現代。
因此蔡澤雖然還屬于秦國的九卿之一，但是這幾天蔡澤的府上卻是門可羅雀，甚至連門客舍人都跑了一大半，全然不復前陣子出任相邦之時那種賓客盈門的情況。
蔡澤其實是一個非常知趣的人，所以在這樣的情況下，明明他的心中是有主意的，但是蔡澤也非常低調的選擇了閉嘴。
但現在趙柱卻點了蔡澤的名，還是第一個點的。
這讓蔡澤在意外的同時，心中不免有開始生出了一絲期待。
難道說太子其實對吾還抱有希望？
所以其實這個相邦之位，說不定還能夠再坐一次？
雖然心中非常的清楚這個可能性其實并不算太大，但是蔡澤還是被自己的這個想法給刺激得有些渾身發抖，激動異常。
這個可能會讓自己東山再起的機會，蔡澤是絕對不會放過的！
蔡澤起身出列，對著趙柱行了一禮，十分恭敬的說道：“安國君，以吾看來，為今之計，唯有——向趙國求和！”
蔡澤的話音之中十分的堅定。
而整座大殿之中的其他人也十分罕見的沒有提出任何的反對意見。
說實話，大家誰都不傻，這一仗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就算是傻子也知道是真的打不下去了。
要是不趁著現在還算是有一點本錢的時候求和，等到王龁所率領的那支秦軍也完蛋了的話，那么秦國也就要完蛋了！
趙柱環視了一眼大殿之中，發現所有人的臉上都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態度，心中不由得暗嘆一聲，道：“那邯鄲難道就真的無法可想了？”
蔡澤十分堅定了搖了搖頭，道：“安國君，如今已經不是再去考慮邯鄲的時候了。恕吾直言，即便如今魏齊聯軍真的攻破了邯鄲，那又如何？左右不過是魏、齊得利，秦、趙兩敗俱傷罷了。既然如此，那么還不如早日和趙國求和，讓趙國去和齊魏火拼，為大秦留下一些火種才是啊！”
蔡澤話音一落，剛剛連夜趕回咸陽的陽泉君羋宸也開口道：“安國君，如今王龁所率領的那支大軍，可是必須要保存下來的！若沒有了這支軍隊，大秦很有可能連楚國、韓國之流都招架不住了！”
羋宸的這番話還真不是危言聳聽。
要知道自從長平之戰后，秦國的正規軍規模就隨著一次次的失敗以及丟失土地而不斷的縮小，從一開始驚人的五六十萬一步步到了現在這一戰開始之前的二十萬人。
如果這二十萬人再賠個干凈的話，那么秦國雖然有著偌大的領土和眾多人口，但是真正經歷過戰爭的老兵卻已經完全損失殆盡。
任何一個帶過兵打過仗的人都知道，以老帶新才是最為科學的練兵手段。
如果率領著一支由純新兵組成的部隊上戰場去面對一支有老有新的敵軍，那么新兵部隊除了慘敗之外不會有其他的結局！
而只要王龁率領的這些老兵不死，過上幾年的時間之后秦國就能夠以這些老兵為骨干再度拉起一支驍勇善戰的大軍！
趙柱沉思片刻，緩緩的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那么就——和趙國求和罷！誰愿走一趟趙軍大營？”
考慮到趙國邯鄲遠在千里之外，如果真的等到使者來回一趟的話，那么元里城之中的王龁怕是連尸體都已經涼透了。
所以必須要先穩住廉頗，至少得讓廉頗不再繼續對元里城發動攻擊才行。
這并不是一趟容易的差事。
陽泉君羋宸猶豫了一下，還是提醒道：“安國君，這求和一事畢竟事關重大，若是大王蘇醒”
這秦王稷畢竟還沒死呢，萬一等到這位秦國大王醒來之后對求和一事不滿的話，那么在場的所有人說不得都要承擔承認。
趙柱目光不善的看了自己這位舅子一眼，臉上帶著明顯無比的不滿神色，冷聲道：“若是大王怪罪下來，此事吾一力承擔！”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其他人自然也就沒有什么話好說了。
只是派誰去呢？
蔡澤一咬牙，對著趙柱道：“安國君，吾愿往趙軍大營一行！”
趙柱深深的看了蔡澤一眼，半晌過后微微點頭：“既然如此，那么便勞煩綱成君走一趟了。事不宜遲，還請綱成君立刻出發吧！對了，客卿大夫呂不韋可為綱成君臂助，便作為這次議和副使隨同綱成君一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