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秦王當面議定了如何分贓之后,第二天在澠池之中又召開了一次只有四國君主單獨參加的會議。
在會議之上,確定了韓魏兩國的好處。魏國將會得到大宋郡和方與郡,韓國則會得到秦國退還的五座城池(不包括宜陽)。
然后便是老套的歃血為盟,交換盟約。
澠池之會就此結束。
趙何的王駕浩浩蕩蕩的回到了邯鄲。
在回到邯鄲之后,趙何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前去探望太后。
主父也在。
對此趙何一點都不意外,在這段時間里主父除了處理國事之外,就只會呆在太后的宮中。
根據不久之前的消息,由主父派得力人手前往督造的“主父城”和“太后城”如今也快要竣工了。
不得不說,和那些一心只想著爭霸、父母兄弟姐妹老婆孩子全死光都無所謂的君王相比,在對家人感情這一點上,趙主父可謂楷模。
“兒見過主父、太后。”趙何規規矩矩的行禮。
主父很隨意的向趙何點了點頭,一轉身小心翼翼、半摟半扶的將太后從榻上扶起:“小心、慢些。”
看著這一幕的趙何:“…”
總感覺有什么東西吃進了嘴里。
經過幾個月的調養,太后的氣色顯然好了不少,只不過臉頰上還帶著明顯的蒼白。
太后靠在主父的肩膀上,臉頰之上閃過一絲紅暈,柔聲道:“主父,老婦能自己起來的。”
主父正色道:“那怎么行?還沒養好呢。”
主父動作輕柔的將太后給扶直坐穩:“好了,就這樣,不用下榻了。”
趙何看著這一幕,覺得自己好像有點飽,又感覺自己好像有點多余,亮閃閃的。
太后看著趙何,笑道:“王兒啊,聽說你去和秦王會盟了,結果如何?”
主父咳嗽一聲,道:“太后啊,你安心養病,這些國事就不要操心了。”
主父瞪了趙何一眼。
趙何頭皮一緊,忙道:“一切都還順利,母后放心吧。對了,仲弟呢?”
太后笑道:“他現在要照顧學業,來母后這邊的時間也少了。對了,王后那邊沒什么問題吧?讓人多送點人參過去,給她也好好補補,好生個麒麟兒下來。”
太后的臉上露出了期盼的神情。
永遠不要忽略一顆當奶奶的心。
主父板著臉,瞪著趙何:“好了,你母后現在還在養病呢,跟寡父出去吧。”
趙何被主父半拉半攆的帶了出去,來到偏殿。
趙何哭笑不得:“主父,那是我的母后。”
主父重重的哼了一聲:“那是寡父的女人,她現在需要養病休息!好了,說正事吧。”
趙何:“…”
趙何將澠池之會的來龍去脈,一五一十的通通向主父道來,所有細節沒有任何的隱瞞。
在商議國事的時候,主父就會變得十分的認真。
聽完了趙何的匯報,主父沉吟半晌,開口道:“陶郡也就算了,反正能否打下來都在兩說。只是這義渠…你真的這么有自信?”
趙何笑道:“主父放心吧,此事若是能成的話,區區一個義渠完全不在話下。大趙獲得的東西會遠比失去的要多上很多倍!”
主父深深的看了趙何一眼,道:“希望如此吧。”
突然,繆賢急匆匆的走了進來:“主父、大王,臨淄急件,最高等級!”
趙何眉毛一挑,道:“拿來看看。”
在臨淄之中,能配得上最高等級的趙國間諜只有一個人——蘇秦。
蘇秦這個雙面間諜,可是一個很重要的棋子啊。
趙何看完這份來自臨淄的急報,臉上慢慢露出笑意。
主父有些疑惑:“何事?”
趙何將急報遞給主父,笑道:“主父請看,大趙的機會來了。”
主父看完了這份簡短急報,沉默半晌,露出笑容。
“王兒,你做的很不錯。對了,秦國什么時候出兵?”
趙何道:“時間跟不上,要等到明年春天才能出兵了。”
主父微微皺眉,隨后展開:“也好,多一點準備時間。傳令下去,從今日起,開始集合常備軍吧。各地的郡兵照常在秋收之后訓練,隨后等候征召。”
趙何道:“好。北方邊騎軍團呢?”
主父想了想,道:“你怎么看?”
趙何道:“河間地不適合邊騎軍團作戰,林胡王最近也有些蠢蠢欲動,不如還是不要動了,震懾一下北方諸胡。倒是龍驤軍可以拿出來試一下。”
主父問道:“龍驤軍現在有多少人了?”
趙何道:“若是到明年春季,兩千重騎不成問題。”
主父道:“好,那就帶上龍驤軍,到時候寡父也能用上。”
趙何微微吃驚:“主父要出征齊國?”
主父哈哈一笑,道:“如此盛事,寡父怎能缺席?再說了,若是寡父不坐鎮的話,你覺得那些秦國和韓魏等國的將軍,能心甘情愿的聽從命令嗎?”
趙何一想,也確實是這個道理。
“可是母后那邊…”
“你母后到時候就交給你照顧了,若有問題,寡父回來唯你是問!”
“…知道了。”
“好了,去吧。這些天處理國事,陪你母后的時間也少了,現在你回來了,該做的自己都拿去做了。若是沒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不要來煩寡父了。”
主父大手一揮,直接趕人。
片刻之后,趙何帶著繆賢沿著長長的宮殿臺階拾級而下。
趙何邊走邊道:“主父派誰出使的燕國?”
繆賢道:“小行人蘇代。”
趙何咦了一聲,神色有些古怪。
不過轉念一想,倒也正常。大行人仇液跟著趙何去了澠池之會,那么想要派人出使燕國,留在邯鄲的小行人蘇代自然就是最佳人選了。
繆賢看著趙何,小心翼翼的問道:“大王,難道蘇代有什么問題嗎?”
趙何回過神來,搖頭笑道:“沒有問題。不過嘛…齊王也派蘇秦去燕國當說客了。”
這次輪到繆賢發出了驚訝的聲音。
趙何一拍手,笑道:“也好。你馬上派人去通知蘇代,讓他和蘇秦演一場戲,過程寡人不管,讓他們兩兄弟商量著辦,但結果一定騙得了齊王,要讓寡人滿意!”
繆賢立刻應諾。
說著,兩人不知不覺間走下了臺階,一輛馬車早已經在此等候。
作為國君,時間很寶貴的趙何可從來沒有用腳步丈量宮城大小的打算。
走到馬車面前,趙何突然開口問道:“還有多久?”
繆賢猶豫了一下,低聲道:“醫正那邊說了,人參雖然有效,但太后身子虧空時間過久已經完全無法彌補,人參也只能夠在一段時間內維持。少則一兩年,多則三五年,太后恐怕就…”
趙何面無表情的打斷了繆賢的話:“寡人知道了。”
趙何上了馬車,車輪的轉動聲中,馬車緩緩朝著龍臺方向而去。
一片枯黃的落葉飄飄蕩蕩,自樹梢上落了下來,又被微風吹起,打著旋兒上了天空,慢慢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