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她過得好,自己還有什么可說的呢?
田白嘴角勾起,朝著大船而去。
卻是沒有想到,就在她登船的時候,那阿依左卡竟然帶著一個幾乎和她一樣高的女子,匆匆而來。
一見到這個女子的樣貌,田白驚呆了。
實在是太像了!
而阿依左卡卻是道:“這是我的小女,卻與將軍夢人相似,承蒙將軍不棄,我愿以此女,追隨將軍左右。”
田白都沒有聽到翻譯在說什么,他盯著那人的眼睛:“是…是你嗎?”
實在是太像了!
不單單是神態,甚至就連眼睛看人的動作,都是那么的像。
那個少女展齒一笑,卻是匍匐在地,嘰里呱啦的說了一通。
田白一陣晃蕩。
真的很像!
甚至,就連牙齒的缺陷,都是那么的像!
他清晰的記得,她的門牙稍微有點大,下牙卻是很小,兩顆門牙稍微有了一點點的凹陷,若是不細看,根本就看不出來。
但是,這個女孩子,竟然和她一模一樣,甚至就連嗓音都是那么的想象。
只不過,唯一的區別,就是她說的不是華夏話啊!
田白瞇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氣,壓抑了自己的感情。
他原本自譽為自己已經足以可以控制了自己的情緒。
但是,哪里知道,今日見到了這人嗎,才知道,原來一個武裝的堅強的男人,內心深處的柔軟,卻是一個照面就可以輕易的擊碎的。
田白轉過身,不讓人看到自己的臉面。
迎著凌冽的海風,感受著就像是刀子一樣的凄涼,足足半柱香時間,他才控制住了自己的感情。
“野,給她準備一間靜室,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打攪,至于三餐,你親自送去!”
田野很是詫異。
自家小公子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呢,他可是清楚的很的。
但是,他竟然沒有想到,不過是來到了這個偏僻的小國,甚至都不能算作是國的地方。
公子竟然會這樣崩潰了。
眼前的少女,并不算是多么漂亮,甚至,也只能算作是中上之資。
頂天,也就是一個千里挑一罷了。
相對于公子的那些媵妾,這個女孩子的容貌不值一提。
更何況,自家公子的媵妾,還都是有著母族勢力的,能夠給了公子幫助的。
而這個所謂的蝦夷…
難道指望他們幫忙耗費糧食不成?
若是公子當真收了這個女子,依照公子的表現,愛屋及烏之下,就怕公子扶持這個蝦夷啊!
若是沒有來到了這個地方,若是不知道東瀛這邊的物產豐富,他還是無所謂的。
但是,現在他知道了這邊的珍貴,若是公子當真在這邊扶持了一個強盛的實力…
甚至,都不需要多么的強盛,只需要能夠掌控了南方三島…
到了那個時候,自家的基業,怕是也要有了損傷啊!
“公子,還請三思!”
田野臉神堅定,哪怕是被公子惡了,他也是要勸醒了公子的!
田氏的大局為重啊!、
“只管去安排吧!”
田白卻是擺手,讓田野只管去做。
“你放心吧,我有數,孰輕孰重,我掂量的清楚。”
他拍了拍田野的肩膀:“就當做我任性了一回。”
阿依左卡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夠看穿了時空,看穿了人心。
他離開的時候,竟然只是吩咐自己的女兒,以后要好好的生活,然后頭也不回的就離開了。
只留下那個少女,臉上掛著淚,怯生生的站在了田白的身后。
已觸及了少女那掛著淚的眼簾。
埋藏在田白記憶深處的閘門,轟然打開了。
那是在什么時候呢?
他清楚的記得是初三補課完畢的最后一個星期,即將開學的前夕。
他至今還記得他的生日,就在他生日的時候,那是生日過后的第二天,他們出去過生日,回來的時候,正好被班主任看到了。
雖然當時還沒有上課,但是,那個瘦瘦高高戴著眼鏡的班主任,硬生生不讓他們進班。
當時,他們一行四人,卻是都被堵在班外。
無論如何哀求,那被稱作衣冠禽獸的班主任,死活都是不讓四人進去。
他清楚的記得,就在上課鈴響之后,班主任還是不放人,那一晚,他第一次看到了她哭。
也是這般的低垂著腦袋,眼簾上掛著淚水,微微彎曲地睫毛,顫動的讓人心疼。
最后眾人是如何才進去的,田白已經記不清楚了,但是,這一幕,始終都留在了他的內心深處。
此時,再次見到了這樣的一幕,田白的心閥,猛然之間就打開了。
他伸手捉住了少女的手。
“跟我走吧,這個天下,再也沒有人能讓你落淚了。”
田白不知道自己的話語,她能不能聽懂,但是…
他明知道她不是她!
她不能是她,既不可能,也不能!
但是…
靈魂,總是需要一個港灣的。
哪怕這是迷醉的港灣,哪怕這個港灣,是自我進行的麻醉。
少女知道語言不通,但是微微冰涼的手掌,那細膩之中帶著幾許病態白的手掌,卻是讓她止不住的安心。
她雖然是酋長的女兒,但是,他面對的競爭,卻是很激烈的。
在他們蝦夷,酋長并不是世襲制,而是誰都可以挑戰的。
母親生下了三個女兒,只有她什么都不會,除了手掌無論如何嚴寒,都不會變涼,始終溫熱之外,再也沒有了一絲一毫的本領。
這不要說是面對全族的挑戰了,就算是在家族內部,也是要被踩在腳下的。
每一個族長家族的女性,一旦被證明是廢物,面臨的危機,卻是空前的。
她們必須要帶著家族,去獵殺獵物,去和大熊戰斗,在大雪紛飛的日子里,跳入海中捕魚!
因為,她們曾經享受了族長帶來的好處!
這就是回報!
眼前的這個男人,不知道為什么,身上的味道很是好聞,甚至要比他周邊的男子,都要好聞很多。
這不是香味!
她說不上來來自哪里,興許就是母親說的,這是靈魂純凈的味道。
來的時候,面對著一群大男人,回去的時候,房間隔壁卻是住了一個天真爛漫的少女。
雖然一路上,田白都不曾住進了少女的房間,但是,這卻是不妨礙少女對他的感情與日俱增。
“這個叫做豆,黃豆,這種發芽的,叫做豆芽,黃豆和豆芽,都是食物。”
田白耐心的一遍又一遍的講解著。
少女的天分很高,或者說是生存的危機,使得他不得不快速的掌握了語言能力。
只不過是回到了初升城的旅途,少女就已經會說了簡單的語句了,甚至,已經可以讓人清楚地知道了她的表達。
“黃豆,豆子,豆芽,食物…”
少女默默將田白說的記了下來。
“從今往后,你就叫做潔,干凈整潔的潔。”
田白笑著揉了揉少女的腦袋。
“潔?”
少女想了想:“是像雪那么潔白的意思嗎?”
“對!”
田白大笑起來。
聰慧!
這丫頭,就像是她一樣的聰慧。
少女眨巴幾下眼睛:“我想學你寫的那種字,我們的字,看不懂,你們的字,好看,想學。”
“好!”
田白伸手拿來刀筆。
“這個叫做刀,是用來在竹簡上面刻字的,這個叫做筆,是用來記錄的。”
田白做了一個示范,然后手把手的教少女捉筆。
“刀筆所記錄者,便是史,史是一個族群的未來,是一個族群的靈魂。”
歪歪扭扭的字跡,出現在甲板上…
三十余艘船只,來的時候只是裝載了駐軍的必需品,但是,等到返回的時候,大半船只的艙內,都是裝滿了各色物質的。
金銀的數量雖然連一艘船都沒有裝滿,但是,余下船只的艙內,卻是裝滿了東西。
甚至,還有幾種華夏沒有的蔬菜。
田白知道,大航海并不是沒有惡果的。
比如原始大陸所獨有的病菌,就是最大的危險。
西方人大航海的后果,便是將原本互相隔離的病毒,彼此交融了。
但是,這對于華夏來講,卻是無妨的。
或者說對于一個正常狀態下的華夏,是無妨的。
因為華夏有醫家。
中醫講究辨證施治,在中醫的理論里面,但凡大毒周邊,必然有解物。
是以,田白一邊教導著少女,一邊卻是在想著,醫家現在已經開始跟隨他的腳步,探索全世界了。
那么下一步,是不是將諸子百家,都帶上正確的道路呢?
比如儒家!
尤其是修改之后的儒家。
土人不開化,不懂文明為何物。
而孔門諸賢賢名遠播,倒不如讓他們將儒家之光,灑遍全世界。
要教會他們忠君,教會他們忠誠,教會他們仰慕華夏榮光。
試想一下,有一天一群黑皮膚、白皮膚、紅皮膚的人,吶喊著沖向了戰場,去誓死捍衛華夏的榮光!
這該是多么讓人欣慰的一件事啊!
就像是那燈塔一樣!
要將華夏的榮光灑遍全世界。
比如尸家、小說家、儒家、道家…
而醫家、法家、墨家…這些卻是要嚴禁出國的。
田白打定了主意,然后拍了拍坐在他腿上,正一臉羞紅,手掌在加熱面包法棍的少女。
看著對方吞下了瓊漿之后,田白笑道:“你自己練習一下,我出去一趟。”
少女滿室鮮艷之下,少女的臉龐,映的通紅。
“安!”
田白尋上了鮑安。
鮑安的鼻翼,微微聳動一下,眼神里的光彩,耐人尋味起來。
他讓人給田白上了茶,才是開口道:“公子有事吩咐?”
田白點頭。
他開口道:“我之前的時候,請鮑子在東萊召集壯丁訓練的事情,如何了?”
早在回到營丘之前,田白讓鮑牧以修建城池為名,征兆東萊的丁口。
然后讓田氏族人,悄悄的對這些人進行訓練。
此時,已經是整整半年的時間了。
有了田氏作坊里面的各式新式武器,尤其是長槍長矛的使用,使得訓練兵卒,不再是像之前那樣,需要好幾年的時間,才能訓練妥當。
“放心便是,我們出海的時候,已經成軍了,逆說東萊之軍,雖然不善車戰,但是,若是用在特定時期,倒也是一只強軍!”
田白點頭:“這件事,還是不能宣揚出去,保密的工作還要做好。”
“這是自然!”鮑安笑了:“自從去年我們與吳國大戰的時候,國高想要渾水摸魚,自此之后,家主假意發怒,驅逐了國高二卿在東萊諸地的一切探子,自此之后,國高二卿只要派人前來,家主都是要直接命人斬殺的。”
“如此一來,他們知道你我兩家怒氣未消,倒是也沒有過多的打攪。”
鮑氏和田氏再一次大半年都不摻和朝政了,如此一來,反倒使得國高二卿,再一次走了他們前任的老路。
不知道這些士卿世祿之人,是不是肉食吃多了,還是真的是魯人說的,是——肉食者鄙的。
五年前,田氏、鮑氏剛剛以退為進,直接橫推了國高二卿。
五年后,他們的繼任者,再一次犯了這個錯誤!
雖然高無丕、國書兩人并沒有高張、國夏那么的離譜。
但是,這兩人見到田氏、鮑氏不出的時候,卻也再次在朝中唯我獨尊起來。
至于陽生之子子壬這個被稱為齊簡公的家伙,竟然像是孺子荼那般,再次淪為了橡皮圖章。
不得不說,有些人明明給他陽關大道,偏生要走了五谷輪回之所了。
陽生當初繼位的時候,田氏雖然掌握了官吏懲罰地這個大諫和大司馬的位置,但是,總歸是給了陽生賞賜、提拔、祭祀等權利的。
但是,陽生相信自己的族人,相信同為姜姓的國高二卿,以至于自己卻被族人殺掉。
而他的兒子,竟然和他不顧田氏的反對,硬生生在帳篷里殺掉的孺子荼一般,成為了一個傀儡。
歷史,總是有著驚人的相同的。
而生活,卻是要比小說更加的精彩!
田白在積蓄力量。
他知道若是沒有國高的兵力相助,想要以田鮑二卿之力,對付吳國糾結起來的四國聯盟,委實太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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