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考官介紹規則的時候,演武場后方陸續出現幾撥人,走到戰臺旁的蘆棚里,坐在不同區域的席位上。
顯然,這些人是諸子百家派出的招生團隊,他們的任務,是仔細觀察考生們的表現,鑒別資質優劣,把真正優秀的天才招攬到麾下。
決戰很快開始。
按照規矩,最后一名考生出列,挑選對手決斗。只有前128名才能晉級,因此,毫無疑問,他肯定會挑已經在晉級之列的考生,把對方擠出去。
果然,此人選的是第126名,交手短短幾回合后,輕松奪得該席位。由于他嶄露出強勁的實力,接下來的考生都很識趣,沒再挑戰他,而是挑了認為更軟的“柿子”。
楊崢排在第108名,也在晉級之列,雖然排名靠后,但經過上一輪的鬧劇,所有人都深切領教到他的可怕。都能跟考官分庭抗禮,如此妖孽,哪是他們敢招惹的?
于是,排在后面的那些人,都自動忽視了楊崢。
楊崢站在隊伍里,百無聊賴,懶得觀看弱者們的對決,注意力都放在排名靠前的那幾人身上,提前留意能對自己構成威脅的天才。
前五強中,田甜排在末席,楊崢自然不會跟她為敵,這點無需考慮。
他最在意的,是第四名。
“第一次對決是從后往前挑,下一次則是從前往后挑,確定最終名次。婁鶴騙我選擇第三,也就是說,我這次成為第三后,下次我用完挑戰機會,后面會有人試圖把我擠下去…”
只要他被對方擊敗,掉出前三,便無法享有特權,這是婁鶴希望看到的局面。而最可能戰勝他的,應該就是第四。畢竟,此人能快速出林,神魂力量毋庸置疑。
這是一個身材修長的青年,按劍而立,保持著貴族常見的衣飾裝扮,面貌俊俏,發髻梳得精致,如玉樹臨風,眉眼間則流露出毫不掩飾的傲意。
“名門貴族,多酒囊飯袋,這是后世形成的偏見。實際上,豪門繼承優良血統,又掌握大量資源,即使后輩們不求上進,隨便努力一點,也比凡夫俗子強出不知多少倍。”
從本質而言,天賦這種東西,是從祖輩累積傳承下來的。即便是那些出身貧寒的天才,若真的追本溯源,往往也會擁有不凡的祖宗底蘊。
楊崢深知這個道理,雖然鄙視紈绔子弟的作派,卻并不低估這類人的資質。這青年能站在第四位,就足以證明他的觀點。
“穿這身行頭,站在人群里,實在太顯眼了。如果他真是農家安插的殺手,應該低調隱藏自己才對。難道是我猜錯了,殺手另有其人?”
他凝眉思索著,忽然,跟那青年挨著的田甜轉頭看向他,隔著老遠,擠了擠眼,以神念傳音,“干嘛偷偷看我?正在進行考試呢,你要專心一點!”
楊崢尷尬無語。
你想多了好吧,我明明是在看你旁邊…
他懶得解釋這些,以神念調侃道:“你們站在最前面,出盡風頭,是所有人關注的焦點,我好羨慕你啊。”
田甜嫣然一笑,心里美滋滋的,明知他想哄自己開心,但就是開心,“那你快沖過來啊,我要跟你并肩站在一起!”
神念傳音的好處,就是能定向傳送信息,難以被旁人發現。因此,這倆人在大庭廣眾下,偷偷地說起情話。
楊崢做了個摩拳擦掌的姿勢,趁機打聽道:“站在你旁邊那人是誰啊?我看他氣勢不俗,身后的背景應該不小吧?”
田甜笑容微斂,答道:“豈止不小,我就是跟隨他一起出林的。他家不僅跟咱們爺爺是故交,還是兵家在齊國的領袖,你若想加入兵家,最好別得罪他。”
楊崢聞言,繼續打量著那青年,“兵家領袖?孫子是兵家祖師,孫殿雄作為兵圣后裔,他們孫家難道還不配當領袖?這青年又是何許人也?”
他感到困惑,如果自己沒記錯,在歷史上,兵家肯定無人能壓住孫武。圣人的衣缽傳承,應該會極強大才對。
田甜說道:“他叫司馬健,是司馬穰苴的后代。孫家的根基確實很雄厚,但這司馬家,絲毫不比孫家弱。春秋時,司馬穰苴跟兵圣齊名…”
聽到這個名字,楊崢恍然大悟。怪不得,原來是司馬穰苴的后代。
“更關鍵的是,司馬穰苴跟當今王族一樣,都是田陳后代,他的家族也就是王族的支庶,自然是齊國最頂尖豪族。從血緣來說,王族肯定更信賴近親,讓司馬氏執掌兵家。”
說罷,她深深看楊崢一眼。
楊崢想通其中關節。
亂世之中,兵馬是國家的第一重器,不能輕易交給外人,齊王讓司馬家控制住兵家勢力,是最穩妥的選擇。也只有司馬家的底蘊,能鎮得住孫家和即墨田氏。
難怪田甜會說,別得罪這個司馬健,原來連即墨城都忌憚司馬家。大爭之世,殘酷的博弈并不止在各諸侯國之間,即使在一國之內,同樣是派系林立,殺機重重。
如此,方為大爭。
王族仰仗親信,在兵家的問題上如此,在學宮的問題上也是如此。這是權力的制衡,更是對王權傾覆的憂慮,畢竟,田氏本就是篡位而立,他們最怕后人仿效。
楊崢微微沉吟,答道:“戰臺之上,唯有以實力分勝負,不在于什么背景淵源。既然他跟咱們是世交,如果交手的話,我點到即止就是了。”
他跟司馬健未必會交手。即使真的打起來,讓他認輸,這也是絕不可能的。
憑司馬穰苴的后人,就嚇怕堂堂始皇帝,這不是笑話么?
田甜點頭,表情有些復雜,“還有這個第二名,同樣是王公貴族,而且還跟你有些過節。”
那人身穿黃袍,顏色亮麗,如同耀眼的太陽。在齊國境內,黃袍不是誰都能穿的,因為,王族田氏的祖先是黃帝,以土德稱王,土色為黃,這就成了王族的象征。
他相貌平凡,并不英俊,身材也不算魁梧,只是靜靜站在那里,渾身卻散發著一股難以言明的氣質,浮現在眾人心中,莫名感到敬畏。
或許,這就是黃帝血脈的氣息。
若論血脈尊貴,炎黃二字的分量,古今皆知。
楊崢一怔,盯著那人,“跟我?我才來臨淄不久,又沒跟王族打過交道…等等,莫非他是太子田辰的親戚?”
田甜苦笑,“你猜對了一半。他確實是太子的死黨,交情甚篤,但太子從沒把他當成下臣,而是視若手足,因為他是孟嘗君最寵溺的小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