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黑衣少女也是積年的老魔,這一刻她如何不知道自己著了暗算?
根本就不去做其它事,整個人驟然化為一道灰白色的煙氣向道觀之外飛遁。
憑借自身肉身駕風是凝煞境才有的本事,但她現在是神魂狀態,輕盈無比,自然可以提前施展出這手段。
但是,也就是在這一刻,整個道觀開始自內而外的擴散開金紅光輝,雷火法域完全展開。
同時,二十四道金銀光輝,在道觀前旋空一繞,落在地上,現出二十四名金銀甲胄的天兵神將。
“呔,哪來的妖孽,得罪觀主還想走?”
說這話的人是金甲神將屠怒虎,經過這些年的修行與香火供奉,他的身軀更加凝實、靈性也更充盈。
鬼物在沒有肉身作為憑依之后,心神更加難以自制,修煉難度十倍提升,吞啖同類倒是可以快速提升法力,但是越是這樣往后的劫數就別想過了。
所以,天兵神將修持到一定法力靈性后,轉世投胎是理性的選擇,但是最早跟隨陸城的這批天兵神將沒有選擇投胎的,只因下一世固然因為此事修行可以富貴有福一些,但是怕再沒有今世這般道緣,因此他們都選擇跟隨在道人身邊,想要積功修持個幾百年。
然后再轉世投胎,也許就可以再續道緣。不用生生世世,永遠在這世間往復沉淪。
此時此刻雷火神力加持下,屠怒虎帶著身后二十三名副將結成陣勢,齊齊攻向黑衣少女所化灰白煙氣,竟然硬生生將她逼迫出來。
這女魔頭心知中計,并不想在這里糾纏,她再次化為煙氣,反方向逃遁。
但是這個時候,道觀里剛剛化身為陸城的黎猛,此時已經補充回雷火神力,重新凝聚神軀,帶著自己的二十四名副將,自后截擊住她。
“好夫人,一夜恩愛,你現在要到哪里去?”
黎猛口中說得親近,手中大戟掄圓猛斬、兇惡狠辣。
“找死,你們真當我怕了你們!”
再次被迫回原型,黑衣少女狂怒之下、周身黑氣氤氳升騰,她那一頭長發變得越來越濃密,完全遮住雙眼。
黑色紗衣中伸出的手,逐漸變得猶如野獸利爪一般鋒利,全身的骨頭都開始發出扭曲折斷的聲音,身體也越變越高,幾乎要頂到道觀的頂棚…
“圍住她,赤君面前,豈能容她如此放肆!”
黎猛,屠怒虎皆是怒喝,率領銀甲天兵結陣圍攻上去。
神魂斗法,黎猛、屠怒虎加四十七名銀甲天兵,加雷火法域,加陸城的持咒施法注入法力加持,依然不是黑衣少女百年修持的對手。
只見雷火法域中央處的那妖魔,左右揮爪之間打得金甲銀甲天兵滿天亂飛,甚至被一爪子撈起來,猛砸在道觀墻壁上,砸碎墻壁再遠遠飛出。
正常情況下,這些天兵神將早就被殺干凈了。
但是。
“爾時,救苦天尊,徧滿十方界,常以威神力,救拔諸眾生,得離於迷途,眾生不知覺,如盲見日月…”
陣陣的道經誦唱充斥著這片法域,只要神力不竭,這些天兵神將便是不死之身。
一番苦戰之后,那已然沖殺出道觀,卻依然被困在一片迷霧中的巨大妖魔終于反應過來,她驟然抬頭望去,只見高空當中,有一身影巨大幾可遮天蔽日的年輕道人一手持訣一邊誦咒。
他如有感應一般,也在此時睜開雙眼,與下方的妖魔對視。
“我…我一直在他的手掌當中?這是練氣境修士該有的手段?”
此時此刻在這妖魔的視角看去,陸城的道門真身巨大無比,一手持道門法訣,另一只手則托著自己所在的道觀,仿佛真的是傳說中的仙佛般,對于她的心靈震懾無比巨大。
但是魔心兇頑,她下一刻便反應過來:
“是了,我不是肉身前來的,而是神魂順著法術感應來到這,不知不覺著了道。他畢竟只是一個練氣境的修士,若是真有他此時展現出來的法力,十個我也已經死了,我只是被他的幻術所迷惑!”
但也就在這個時候。
那棟客棧三樓,百毒金蠶蠱晃晃悠悠的飛行,它終于順著陸城的氣息,尋找到黑衣老嫗與她兩個童子所在的房間。
“哎呀,別弄,一會師父回來了,看到你我不好好護法,我們兩個又要受責罰。”
此時此刻,兩名外貌年齡看似只有七八歲的童子正在房間里卿卿我我、你儂我儂。
“哼,那個賤婦,教你我修煉這該死的童身真經,害你我永遠無法長大,我恨不能吃她的肉、喝她的血,再過幾年,待我法力再深厚幾分,一定要殺了她,讓你我一報此恨!”
“噓,小聲一些,真讓她聽到了,你我現在就要不得好死。”那名童女輕輕捂住童子的嘴,轉頭看了看法陣當中正在閉目打坐的黑衣老嫗。
“不用怕,她修煉那神女入夢之法,看到像林烈那樣精壯的玄門修士,不采補個半夜是絕對不會神魂歸來的。”
“那也要小心一些…”
這兩名童子并沒有發現,一只金色的蟲子已經從墻板的薄弱處鉆進來了。
百毒金蠶蠱天生的銅皮鐵骨堅牙利齒近乎無物不克,理論上只要給它時間,它連三階上品的飛劍都能啃食了,何況現在一點木板石料建材。
只是,在往那法陣中央盤坐的黑衣老嫗身上撲時,金蠶蠱卻被一圈淡黑色的光罩擋住。
原來,不僅僅是弟子看護,這女魔頭居然還兼修一些陣法,起到防御警戒的兩重作用。
問劍齋陸城這邊,這道人正端坐在赤君神像前不斷念誦著太上洞玄靈寶天尊說救苦妙經并且向神像當中注入法力。
只見,此時此刻的赤君神像上面有滾滾黑氣縈繞,卻是神魂變化大小如意,那女魔頭憑借著法術感應被陸城請君入甕到神像內猶不自知。
現在雖然醒悟過來,但是進來容易想要出去可就難了。
二階上品神道法器,充滿神力的赤心神君像,疊加四十九員天兵神將,疊加主祭祈禳,疊加救苦妙經。
再加上那女魔與黎猛快活半夜,吸攝一身雷火神力到自己體內內爆,現在還能這樣生猛,真的已經是魔道根基深湛,難怪敢端血雨樓的這碗飯。
但是此時此刻神像前的陸城雖然滿額汗水,但卻處變泰然。
因為他真正的殺招,并不在此地。
“什么?”
雷火法域內,那頭瘋狂掙扎的妖魔驟然間再次抬起頭。
客棧內的防御法陣被觸發,她心中已然生出感應。
“道友,你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我雖然出手害你卻也只是拿錢辦事,你放我一條生路,我可以花錢買命并且告訴伱是誰要害你!”
“初發玄元始,以統祥感機。救一切罪,度一切厄。渺渺超仙源,蕩蕩自然清。皆承大道力,以伏諸魔精…”
陸城根本就不理對方,依然在向神像內注入法力、同時念誦道經。
要害我的人是陳騰蛟,除他之外,不夜城其它劍館的館主即便恨我,也沒有那個財力人脈雇傭筑基修士殺我。
另外,殺了你,你的錢財也是我的。
對方的條件對于陸城來說全無意義,既然如此自然不會理會。
片刻之后,雷火、黑霧不斷翻滾的赤心神君像上面,突然有一道黑色的流光向西激射而出。
卻是那女魔頭終于施展自損極重的秘術,強行以法力破開雷火法域,遁逃而去。
然而對于此,陸城雖然心疼赤心神君像內的神力消耗,但是卻也毫無猶豫,驟然起身,攝起房間內的赤焰飛劍便身隨劍走,迅速向客棧的方向急遁而去。
“就算百毒金蠶蠱沒有得手,我手上也有五枚火雷珠夠要她的命了!”
就像柳白虹要向陸城挑戰,擊敗強大的對手,以增強自身信心,突破筑基瓶頸一樣。
在陸城而言在自身練氣境界,獨立斬殺一名筑基修士,也是對于自身修行的一種驗證,一種實證不虛,是對于精氣神中“神”的一種極大補益。
道法當中,實證部走的是以力證道的路子,恨不能將一切量化,修行起來固然是步步踏實、勇猛精進,但是這蒼天毀人,不著痕跡,甚至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選擇。
盞茶之后,陸城劍遁抵達那棟客棧附近。
已經就在附近的百毒金蠶蠱向他傳遞來一道急切的意念與畫面,畫面當中百毒金蠶蠱撕裂陣法,撲向黑衣老嫗,卻在最后關頭,被黑衣老嫗以一只手臂攔下,然后連那兩個徒弟都顧不上了立刻遁逃。
通過百毒金蠶蠱不斷傳過來的意念,陸城終于在一片鬧市大道間截擊到已然自斷手臂的黑衣老嫗。
此刻仇人見面分外眼紅,黑衣老嫗殘斷一臂、臉色青黑,但見到陸城后依然周身法力如燃健旺,仿若燃燒般,似要同歸。
然而那年輕道人閉上雙眼,在自身的心神感知當中對方的真實意圖卻是:向西遁逃。
赤焰出鞘,飛劍之上溢涌靈火,下一刻劍火合一,街市上的眾多行人仿佛只看到一抹熾烈的劍光一閃而過。
天外流星,劍意成勢!
只此一劍,那名筑基境黑衣老嫗的頭顱便高飛拋起,其脖頸斷口處,猶有火焰燃燒。
一劍斬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