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許多散修,在那道家正法典籍的誘惑下,從各個方向攻入赤心觀內,只是他們初一落地,就發現自己眼前是白霧蒙蒙的一片。
雖然不至于完全看不清方位建筑,但也讓人心生警覺、不由慢了腳步。
黎青與鄒虎,因為鄒蛇婆的關系,被邪道左陰符帶在自己身邊,這兩個人也是有一些法力的,左陰符也不至于覺得他們累贅。
“不要怕,這是道家幻陣,低境界的道家幻陣是沒有什么直接殺傷的,自身心神清明則陣法可破。”
可是,道理雖然說得明白,但是左陰符、黎青與鄒虎三人行走一會后,卻發現自己離最近的那處建筑還是那么遠。
這是不可能的事,整個赤心觀也沒有這么廣大。
“左道長,這怎么辦?”
處在危險陌生的環境,黎青不由焦急問向左陰符。
那藍袍老道以手撫須,然后將目光望向腳下地面。
與此同時,赤心觀主殿之內,一名面貌平凡的年輕道士一盞接一盞的點燃七盞銅燈,自身則在燈盞擺放之間手托羅盤盤坐坐定。
雖有一些緊張,陳清風卻并不擔心自己的安危,既然決定留下幫助陸道友,一方面是償還陸道友給予自己的大量道資:兩人一同清剿分享了黎、屠、鄒、尤四家百年積累,另一方面也是對于眼前局勢以及自身道法修為的自信。
“只是,清云怎么還沒回來?我將她支走也不知是對是錯,莫不是路上出了什么意外?”
雖然擔心,但是陳清風還是很快收定心神,重新觀察起手中的羅盤來,在他手中法器羅盤上面,有一顆顆紅綠的光點閃爍,同時這件法器也連接著整座乙木玄光陣的法力氣機。
長于此陣的修士以此為樞紐,可使陣法威力倍增。
“只要堅持到陸兄回返,則此戰定矣。”
與此同時,已經為自己加持上隱身匿氣符、玄金護甲符、小篆清風符三符的陸城,已然調整好自身心神、法力,準備出手襲殺。
而他的目標卻并不是那些侵入到道觀中的南疆修士,而是赤心觀外,隨著群邪攻觀僅剩下的鄒蛇婆、阮猜,以及那名披甲少女。
“面對撒豆成兵,只要襲殺了施法道士法術自破。面對這些蠱兵也是一樣,你把自己露出來了。”
伸手撥開用于隱藏身形的樹枝,陸城出現在赤心觀外鄒蛇婆、阮猜,披甲少女身側處。
天兵神將法介乎于道家法術與神術之間,用于守護道觀一經激發不需要再繼續控制。
當然,陸城的天兵神將法實在是一系列機緣巧合的產物,正常練氣境修士修煉一輩子也不可能修行出他這樣的威力。
單單只是找出一位功德深厚受到萬民愛戴的好官,就不好找。
轟隆!
伴隨著雷公錘、電母錐的相互敲擊,一道藍白色的雷光,轟然于半空當中斜落擊下。
同時,陸城激發手中的赤陽手樞熾火符,召喚出一顆不斷膨脹變大的赤紅色高溫火球,沖撞向那位蠱師阮猜。
雷火雙殺,赤劍出鞘的年輕道人則緊隨其后。
劈里啪啦。
那道藍白雷光在穿過接近阮猜的一片虛空時,發出輕微炸響之聲。
最后擊在一面驟然浮現暗金色的金光上,雖然擊得那金光震動,但藍白雷光還是先一步消散了,二階上品法器的全力一擊被抵擋下來。
“他四周有極為微小的蠱蟲,那道法術是?金光咒!以符施展出來的防御法術。”
所修體系雖然不同,但是道家的常規符咒,只要自身法力足夠,佛門、魔門、旁門修士也都是能用的,其中也自然包括蠱師。
阮猜,是南疆蠱師中的天才人物,別人想要養好一只蠱蟲都要全心全意,小心謹慎,而阮猜卻能養許多的蠱蟲并訂下法契。
那些蠱蟲精靈修煉多年積累的法力全部被他所分享,雖然駁雜不純、陰冷邪異,但是阮猜的法力修為并不弱。
此時此刻他冷笑注視著仗劍沖殺而來的年輕道人,神態間沒有絲毫的慌亂。
其注視向陸城的雙眼,漸漸瞳仁擴散完全變成了純黑色。
“年輕人,南疆自有南疆的法度與規則,因為你的莽撞無禮,你將永遠留在這里直到肉身與魂魄被蟲子啃食殆盡!”
站在阮猜身旁的披甲少女,其眼瞳也隨著蠱師的施法而變成純黑色,其潔白的肌膚下,綻起一條條青黑色的血管。
“死!”
法力催動激蕩劍身,陸城目光鎖定阮猜斬出一道璀璨的劍光。
劍光斬入赤色火球,在飛劍激蕩震顫之下,兩者匯成一條咆哮的火龍,猛斬向蠱師阮猜。
這一劍的目的,一方面是以劍火焚燒對手布置在周身的微小蠱蟲,另一方面是以火光掩飾劍光,方便自最不可能的角度刺出,斬殺對手。
但是。
“鏘”
那名披甲少女單臂執握著一柄巨型樸刀,精準無比的一刀斬中火龍當中的赤松飛劍。
劍意成勢,如同斬入一片混洞般的毒潭。
原本平靜清秀的少女,此時此刻好像遭受巨大痛苦一般,仇恨無比的注視著陸城,緊接著她雙手執刀破開火龍,沖鋒猛斬向陸城。
刀光雪亮暴戾,其中所蘊含的邪力亦是異常兇猛。
在她手中所持的大刀上,雕有象,虎,蟒,鱷四獸,靈光隱隱,驅御獸魂。
當她發力那一刻陸城仿佛看到一頭透明的巨象出現在其身后,向自己發出憤怒的咆哮與沖鋒。
同時站在蠱師阮猜身旁另一側的鄒蛇婆也沒有閑著,在那十里坡一戰后為了安撫意外遇到的黑蜈王,她身上的蠱大多已經喂給對方,但這并不代表鄒蛇婆一世修持,就沒有其它法術了。
隨著法力的運轉,鄒蛇婆眼中綻放出血紅的兇光,原本風韻猶存的美貌婦人開始迅速變得干癟,整張臉變得三角而長,浮現鱗片,她伸出已經變得干瘦的手掌,十指指甲居然不可思議地伸長,變成猙獰的黑色,如同十柄短刀,上面似乎還流淌著致命的毒液。
在陸城御劍與那名披甲少女正面相爭時,她驟然疾奔到一側,沖著陸城后退的方向張口,噴出大量凝紫色的毒霧。
只是鄒蛇婆極為謹慎,雖然做出側應但自己并不靠近,只是雙手十指間已經夾住數根毒針。
那披甲少女刀法力道驚人的兇猛,陸城飛躍而起探手接住自己被斬飛的赤松飛劍。
練氣境修士尚未凝聚出神識,御劍只是以自身法力包裹著飛劍驅使,若是被失控擊飛得太遠,就收不回來了。
剛一落地,那披甲少女就已經揮舞大刀搶攻而至。
虛空當中有鱷魚虛像出現在她身后,做鱷魚剪尾之狀。
鱷魚咬住獵物后,全身一抖,前爪嘴巴牙齒并用,只是一下翻滾。獵物身軀就四分五裂,被撕成幾塊了。
面對如此凌厲猛惡的刀勢,陸城只能疾向后退,但若再往后退,便是鄒蛇婆所噴吐出的那片紫色毒霧。
大刀斬擊地面,擊出深長的陷坑。
披甲少女雙手運刀手中刀勢再變,自其身后出現巨虎撲食的虛像。
不僅是手中妖刀的加持而已,她本身所施展的刀法也是極盡凌厲兇狠,只攻不守。
巨虎幻影挾帶著猛惡刀勢與巨力,撲殺攻向陸城。
這一刀似乎已經是躲無可躲,避無可避了。
而面對這一刀,那巨虎撲殺幻影下的青年道人卻輕輕地呼氣。
他整個人的氣息與手中的劍氣息相合,那一刻也不知道是人催動劍光,還是劍光裹帶著人。
唰一下,披甲少女,鄒蛇婆、阮猜就見那青年道人整個人與赤紅劍光相合,如同一條赤紅色的毒蛇般在草中架風竄行。
幾個竄行轉折,以一種近乎不可思議的身法避開了披甲少女的刀勢籠罩。
一劍在手的陸城,與控制劍光的陸城不是一個戰力的。
他之所以喜歡遙控劍光,是因為近身搏殺比遠程御劍相攻要兇險的多,生死往往分與一瞬,一招既出,就再無轉圜余地。
陸城不喜歡近身搏殺劍術,但這不代表他不擅長。
火星時代,在九天橫空出世之前,當時世面上最火爆的虛擬網游是金古黃大江湖。
在那里面有一套劍法,名為辟邪劍法,陸城得此劍法后,曾仗之迅捷詭異橫行江湖。
那時候陸城還是學生,就是憑借這套七十二路辟邪劍法,發現自己在劍術上的天賦,并且在游戲中撈到第一桶金,在大學里談了一個校花級的美女,在游戲里也和這位女友雙宿雙飛。
兩人都是美女賬號,成天在游戲里東游西逛、卿卿我我,讓無數單身狗憤怒咆哮,結果還打不過他們。
在金古黃大江湖中被稱為“玉面百合羅剎劍”。
可惜,后來那個妹子因為成天在游戲里看著陸城那張比她還美的女號臉,真的激活百合屬性了,背著陸城花著他的錢追美女,當時三個人在一起快樂了很長一段時間。
跑題了。
虛擬網游時代的劍術,都是用最先進的智腦計算刺斬角度,身形方位,殺傷力,速度,變化等等每個方面,改造成的劍術招式。
加入游戲后,還要再采集在游戲中實戰效果,每天發生的幾十萬起玩家拼殺數據,然后每隔一段時間就要進行更新修正。
因此,雖然不需要真的自宮,但是陸城的近身搏殺劍法,真的是快極、狠極,詭秘兇戾至極。
這一刻一劍在手,陸城身上擴散而出的凌厲之盛,令那手持巨型樸刀完全被蠱術控制的披甲少女都下意識地擺出守勢。
一條巨大蟒蛇的虛影出現,呈現蛇盤之勢與披甲少女相互疊加。
而在這個時候,鄒蛇婆暗暗打出幾枚隱蔽的毒針,被陸城頭都不側的蕩劍斬開。
蠱師阮猜則是一捏自己脖頸上的琥珀項鏈,他捏的那顆是封著一只蜘蛛的,下一刻一只灰色蜘蛛的虛影就出現在其周身,阮猜剛想控制著獸魂攻向陸城。
轟隆。
半空中就驟然有一道雷光落下。
兇猛的藍白雷光,直接就將阮猜周身的獸魂轟碎,甚至于連他身上的殘余金光咒防御也被一并轟散了。
阮猜這才想起來,并且望向半空中懸浮著的那兩件法器:雷公錘、電母錐。
尋常修仙者大部分的殺伐之力都是來自于法器的體現,而陸城單人執劍給他們的壓迫感卻太重了,以至于令人每每忽視半空中這對威力驚人的雷屬法器。
“小心!”
身旁傳來鄒蛇婆的驚呼警告聲,阮猜本能地又輸入法力激發了一張金光符,但是幾乎與此同時。
那年輕道人的赤紅劍光,就已在阮猜的脖頸側劃過。
鮮血噴涌,阮猜的右手手掌已經拋飛而起,他脖頸上也現出一條深長的傷口,若非金光符符力擴散,這一劍就將他頭顱斬下了。
“什么時候?”
阮猜一邊身形跌退,一邊驚恐的望向剛剛不知何時,已經距離自己不足二十步的陸城。
此人身法詭異,劍光詭異,都是卡著人視覺與注意的死角,甚至陸城前一刻的注意力還放在披甲少女身上,下一刻阮猜這邊出現破綻,他就已經御劍殺至了,展現出恐怖的戰場掌控能力。
這一刻只差一線未能斬殺阮猜,劍光飛回手中,陸城也是毫無留戀的繼續反打披甲少女。
指東打西,陡忽前后,羚羊掛角般不著痕跡的攻擊變化。
并且成功抓住披甲少女急于救主所露出的破綻不放,手中赤松劍時而握在手中,時而凌空飛旋,時而是道家御劍手法,時而是武道撒手劍術。
道家御劍手法,劍光本身是有巨大力道的,人劍一合,劍光裹著陸城的身法陡然迅捷數倍。
武道撒手劍術,劍光游魚變化,順勢借力,無孔不入。
鄒蛇婆在一旁接連暗算了幾次,結果發現自己的攻擊根本就打不到、突不破那仿佛渾然一體一般的身法、劍光。
再加上阮猜被斬斷一只手掌,似乎已經失去再次施展蠱術的能力,鄒蛇婆眼光一轉,這枯瘦恐怖的婦人整個人騰身而退,退入了赤心觀四周的山林當中。
若是阮猜能勝,那么自己就是隱藏身形尋找機會施加暗算,若是那陸城更強,自己就立刻遠遁等待蠱王的出手。
辟邪劍法中沒有御劍的法門,但是現在自己有,陸城也不會拒絕這種能力,更何況在九天當中,辟邪劍法的使用經驗早就化入近身搏殺劍術中了。
只見那道赤紅劍光,時而飛回懸于陸城身側,時而飛出斬擊,時而陸城人劍相合尋隙而入,時而用于躲避對手攻擊,變化萬端。
詭秘不克制兇霸,但是陸城的劍路詭秘卻是完全克制住了披甲少女的兇霸刀路。
當雙方的攻擊速度,積累差距到某種上限時,在披甲少女眼中,陸城揮劍身影就好像在一瞬之間化為了七道,而后七道歸一,猛地斬出劍力匯聚的一記劍光。
赤紅色的劍光斬飛起披甲少女的頭顱。
但是那少女臉頰上卻不見痛苦,只見解脫,自其眼角當中,有黑色的汁液流淌而出,似是血淚。
大量的黑灰色蠱蟲自少女脖頸斷口處涌出。
蠱師與自身所養的蠱蟲,往往生死不離,因為蠱師本身的法力便是由蠱蟲提供的。
然而阮猜卻是手段詭異,他將自己所養的蠱蟲與少女融合一體,這樣他不但多出一個永遠無法反抗自己的護衛,阮猜也能隨時擁有著強大的法力。
只是這一切,通過劍意成勢不斷斬擊披甲少女空洞內心的陸城,早就有所猜測。
因此,一柄淡金色的折扇恰時飛浮于空中,輕揮而下,大片大片的赤紅色劫火將那些黑灰色的蠱蟲焚燒一空。
“孽障,我要囚禁你的魂魄,放在神火當中燒上一萬年!”陸城收劍歸鞘,側過頭去,目露兇光。
在剛剛的戰斗中憑借劍意成勢,年輕道人不斷侵入披甲少女那空洞的內心。
因此也感知目睹到了,這個阮猜是如何培煉出這人蠱合一的“活”法器的。
阮猜帶著自己的部落,夜襲屠殺了山中另外一支部落。
然后從中選出數名資質優秀的孕婦,將她們置于萬蠱池內,任由萬千毒物噬咬培養孕婦心中怨氣,直到精神崩潰靈智泯滅。
再以尸油邪咒為引,喂以千毒萬蠱,使蠱毒精華最終全數集于胎兒體內,借助先天之氣的融合效果,使嬰兒先天與蠱蟲相合、兩不相斥。如此誕生的嬰孩,天生人蠱合一為天然的蠱術法器。
阮猜則保留著披甲少女母親的胎盤,只要受術少女稍有自我靈智產生,就激活已然植入她體內的,她母親所遭受的痛苦記憶,如此兩次三番之后,受術少女除執行阮猜布置下來的任務外,再無絲毫自我意識保留。
蠱蟲、蠱主氣機相連,蠱蟲大半焚燒死絕,蠱主也絕對不會好受,在陸城焚燒掉少女體內涌出的蠱蟲時,阮猜也是凄厲慘叫跌墜于地,七竅都溢出紅色的血來,法力盡廢。
只是,此時此刻聽到陸城這般話語,自知必死的阮猜卻是冷笑:
“你只道我蠱術殘酷,難道你道家煉尸術就顯得正大仁善?我與黎九幽半世相爭,他煉尸的那些法門難道是我沒見識過?旁的不說,以蠟殍之術祭祀祖先可是只有你們唐人才能干出的事,我們南疆蠱術雖也酷毒,但老夫卻從未對自己本族之人下手過,至于對敵對部族之人施術不是當然的事!”
“…倒也受教了。”
下一刻,陸城召喚雷霆將法力盡喪只剩下一口氣的阮猜護身法符擊破,然后將之擊昏、一張鎮魂陽符按在他的眉心上,準備以后找機會用他的魂魄來煉制出一件厲害的法器。
對敵對部族之人施術不是當然的事。陸城也是這樣認為的。
就在這個時候,地面來隱隱的震動,年輕道人轉過身形,卻正好看到自己赤心觀的主殿轟然倒塌。
而在其中正有一條巨大的蜈蚣,仰天嘶吼。
隨著赤心觀主殿被毀,赤心神君神像被黑蜈王絞碎,原本已經大占上風的天兵神將眾,瞬間就大半消失了。
只因維系這門法術的根源,是赤心觀內多年積累下來的信仰愿力,陸城的法術只是借勢用力的一個引導,所以他才可以在撒豆成兵召喚天兵時,自身仍然保持近乎全滿的法力。
現在觀廟一毀,四百四十一名銅甲天兵頓時憑空消散。只留下兩名金甲神將、四十七名銀甲天兵,但是身軀也變得虛幻起來。
“陳兄!”
陸城并不在意觀廟被毀,神像被毀,只要信眾還在信仰還在,以后大可以重建一個更大更好的廟宇、神像。
但是陸城記得,此時是陳清風守在觀廟大殿陣法核心的。陳清風若是戰死,自己如何面對返回的陳清云與那位樊師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