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縣城,坡上,有間破廟。
廟里有個年輕的道人,他盤腿而坐,正對著神像,在打坐修煉。
王越先生是一位好官。
因此,哪怕是在他已經死去的幾十年后,南疆石原縣的鄉民仍然還在念著他的好,在遭遇不公時、在生活困苦時,難免抱怨上一句:要是先生還在的話…
這樣一道道念頭,一股股愿力在這幾十年中不斷疊加,若是無人引動就罷了,隨著時間的推移消磨,愿力自散。
但在近一段時間,有一個年輕道人來到這里興辦縣學、兌現承諾。
他將這股已然積累了幾十年的愿力,重新激發起來了。
完全沉浸于道法修煉中的陸城,只覺得自身置身于一片赤紅巖漿流淌的火山當中。
面前的赤心神君神像,好像緩緩活了過來,他紅色的衣袍上面刻著金紅色的神咒,于黑暗當中熠熠生輝,一股純陽之氣蔓延,伴隨一股懾人心神的神威若有若無的散發。
“貧道,陸城。”
“本神,王越。”
在這交融當中,年輕道人的一縷神念與赤心神君的神威合于一處,從而使自身的“神意”壯大。
修道人視精、氣、神為三寶,人神合一,便是陸城的神,憑空被拔高一截。
觀神普照,無所不查。
在這種狀態之下,年輕道人獲得了遠遠超過同境修士,對于自身修行,自己體內的洞察能力。
同時,自身的神意也會不斷沾染赤君的神韻。燒去雜質,精純如一。
“呼。”
深長的吐息,陸城漸漸自那仿佛置身于火山中的幻境內退了出來,感應著自身體內的氣機變化。
經過這段時間的修持,內功外功的錘煉鍛氣,氣海神通對于體內經脈的擴展,以及自身神意的拔高。
自身的走火入魔狀態,已經被徹底鎮壓下去,至少,不會再危及生命了。
“只是,如此駁雜不純的道基,該如何晉升筑基境界?若是純憑內功外功一點點純化,待到真息純粹,恐怕已經是一百年以后了,就算我能活到那個歲數,一百年修不成筑基,在這個世界來說也太過危險。”
陸城自蒲團上起身,去側房取過手巾擦去臉上的汗水。
他并不焦慮,但是也的確一時想不到解決體內法力不純問題的方法,或者說即便是能想到也做不到。
火云府赤神子道人門下二十四位弟子,大多修煉的都是赤極心法輔修劍元錄。
以這兩門功法筑基,可得天劍筑基,地劍筑基,沒有人劍筑基,赤神子道人曾說過:
“修不成天劍筑基也就罷了,地劍都修不成的話,也沒必要在我門下繼續浪費時間了,去人間享一場榮華富貴,也不枉費我們師徒一場。”
而以陸城現在的法力純度,別說地劍筑基,最基礎的筑基他都很難修持上去。
前段時間不想這個問題,是因為前段時間只顧著性命,現在體內走火入魔狀態漸漸完全鎮壓下去了,關于道途的問題自然而然出現在陸城心中。
“修仙界精純法力的法門有很多,像我現在這樣以內功外功錘煉鍛氣是最基礎也最正統的法門,但是除非中途有所頓悟,不然以我現在的狀態得提煉到一百多歲去,才可能把陸誠那個家伙留下的短板補上。”
陸誠在火云府時,修持就不夠專注,法力相對較為駁雜,修行是很個人的事,沒人能一直看著他。出山之后失去元陽大肆采補,現在是法力雄渾駁雜而精純不足。
但是無論赤極心法還是劍元錄,都是更注重法力精純。
“提純法力的丹藥,鼎爐也有,但是哪里輪得到我?不知道多少上修爭搶。我還是慢慢練吧,練到一百二十歲再修成筑基,也好過未來積重難返道途徹底斷絕。”
心里做出了最為理性的選擇,陸城又開始修持劍術。
因為他自身劍術的高明,陸城外功鍛氣的效率是遠遠要超過內功的,在高明劍意的引導之下,他可以將體內駁雜的氣機引出體外,以劍消融。
“老老實實的裝孫子一百年,少出門不惹事,雖然給穿越者丟人了,但這是我最理性的選擇。”
陸城不同于自己的前身,通過對于赤極心法與劍元錄的感悟,他可以隱隱窺視到天劍筑基、地劍筑基的殺力與凌厲,相比之下,人劍筑基是徹底的不堪,御劍劍速、劍力、靈活控御,全部都是全方位的不如。
黎青這段時間很不開心,身為石原縣修士大族黎家的嫡系親族,同時拜入鄒婆婆門下學習蠱術,黎青雖是女孩,但身兼兩家之長,在家族中的地位不遜色于男子,甚至比大多數男子還要更高一些,深受老太爺黎九幽的看重。
以后她是不會嫁出去的,只會找男子入贅黎家。
前段時間黎老太爺,讓自己去窺探一下那個外面來的年輕道士。
因為自己是小輩,即便是被抓到了,雙方也有緩和的余地,一開始的時候黎青并沒有把這件事情當一回事,她已經與自己的蛇蠱心意相通了,以靈蛇窺視,除非是像黎老太爺或者自己師父那樣的高人,誰又能發現得了?就憑那個年輕的道士?
在這種心境之下,得到命令的當天夜里,黎青就控制自己的青蛇前往了那座破廟,然后,她就見到了一片如火般的劍光。
雖然根本就沒有看清什么,但只是那一片劍火,直到現在,都還讓她下意識得感到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