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寒當面挑釁云應,還直接說在了云應的短處上。
云應劍眉一豎,厲聲喝道:“師姐,不知小弟有何冒犯之處?”
凌寒道:“我來找白虎真神,你擋在門口狺狺狂吠,還問我有何冒犯,你自己不知羞愧么?”
云應咬了咬牙,沒有作聲。
徐志穹道:“嫂嫂,我覺得他應該是羞愧了,只是這張臉太黑,看不出來。”
凌寒搖頭道:“左半張臉是黑的,看不出來倒是在情理之中,右半張臉是白的,一點紅暈不見,怎能說他羞愧?”
武栩沒忍住,笑出了聲音。
兩位星宿在旁看著,也強忍著笑意。
云應勃然大怒,猛然揮手,身邊跳出二十名軍士。
這二十名軍士,身著重甲,頭戴鐵盔,手執長刀,分列云應兩旁。
這是神殿,不是尋常人待得住的地方。
這二十名軍士什么來歷?
“役人。”凌寒在旁提醒了一句。
這二十個是云應的役人?
云應為什么會用役人?
役人不是判官道的獨門手段么?
等等。
還真未必是判官道的獨門技法。
役人其實就是利用和冥道的契約,在合法范圍內使用亡魂。
云應很可能和冥道有交集。
可就算他能找到亡魂,他該如何操控役鬼玉?這需要用意象之力!
差點忘了,云應和薛運是同一師門,他們都是煥殊大帝的弟子。
意象之力的起源應該是煥殊大帝,云應很有可能會使用意象之力。
思緒轉動間,二十名已經沖到近前,步法與身形詭異交錯,讓徐志穹一時間不知該如何防御。
凌寒喊一聲道:“雙翼合陣,別陷入兩翼圍攻。”
雙翼合陣,徐志穹在白隼城遭遇過一次,這是兩翼打中路的絕佳陣法,只要留在中央,幾乎沒有還手的可能。
徐志穹直接從兩路人馬中間跳了出來,揮起鐵戟來到云應近前。
凌寒則施展幻術,讓役人真假難辨,她趁機躲到了軍陣之外,衣袖之中甩出長劍,直取云應咽喉。
云應早有防備,一邊抵擋凌寒和徐志穹,一邊操控軍士變換法陣。
兩列軍士,圍成兩個圈,將云應圍在中間,云應則調用殺氣,和徐志穹、凌寒纏斗起來。
“雙環點陣!離開此地!”凌寒一眼看出了陣法的玄機,別看這陣法素樸,在云應的指揮下,雙環點陣有無限變化。
如果徐志穹和凌寒繼續與云應廝殺,會被內環和外環兩圈士兵以各種手段圍殺。
但云應已經形成陣型,自然不能讓這兩人輕易離去。
他鼓蕩殺氣,猛然形成一股旋風,旋風卷吸,逼著徐志穹和凌寒步步向他靠近。
這可就難為了凌寒,在這種強悍的手段之下,凌寒用幻術無法脫身,巫術也來不及施展。
這手段對判官的限制倒是不大,徐志穹可以用峰回路轉之技,和役人互換位置逃脫。
這也是云應的戰術,讓徐志穹先行離去,云應可以在短時間內集中精力對付凌寒。
可徐志穹沒逃。
他眉頭一挑,猛然釋放出一股霸氣,迫使云應把頭低了下來,所有役人,一并把頭低了下來。
殺氣構成的旋風被中斷,軍陣的攻勢隨之中斷,凌寒趁機離開了軍陣中央。
云應愕然的看著徐志穹,他實在想不到,一個判官居然用出了霸道技法。
蒼龍真神的兩成神力不能白吃,徐志穹自然要賺些手段回來。
凌寒擺脫了云應的控制,接下來就是另一番場面了。白虎大殿之中突然出現了幾十個凌寒,就連云應都無法判斷真偽。
眾所周知,役人比傀儡有著明顯的優勢,他們和常人一樣,能對戰局做出清晰的判斷和應對,就連合魂傀儡也無法媲美。
但役人也有自身的缺陷,比如說他們對幻術和咒術無法免疫。
一群役人還在按照陣法與真假難辨的凌寒搏斗,一陣花瓣之雨忽然落下。
云應急忙閃避,敏捷的身手和護身的殺氣,讓他躲過了凌寒的所有花瓣。
但役人躲不開。
花瓣過處,每人身上有七八片到數十片不等。
凌寒伸出右手,五指并攏,在眾人面前輕輕掠過。
面紗翻飛之間,他們似乎看到了凌寒的真容。
那是他們一生之中看到的最美的畫面。
待凌寒把五指分開,一眾役人,當場碎裂。
身上有八片的碎裂成八塊,身上有八十片的碎成八十塊。
有血肉的碎成一地血肉,沒血肉的碎成一片散魂。
凌寒順手一揮,將花瓣盡數收回,眸光流轉,重新看向了云應。
徐志穹戟鋒翻轉,意象之力交錯,徘徊在云應身旁。
云應知曉凌寒的手段,雖說他是從神,凌寒是星宿,但不帶兵馬,一對一廝殺,誰占上風,還真不好說。
更難纏的是,云應不知道徐志穹的手段。
和在罰惡司那一戰時相比,這個年輕人的修為似乎又增進了不少。
判官擅長搏戰,云應在徐志穹這里也占不到便宜。
雖說云應還有役人,但他在考慮要不要放出來。
他回身看了看昴日雞和畢月烏,兩人正在閑聊,完全沒有出手的打算。
“看見沒,這后生了不得,我可不一定是他對手。”
“人家身份也不一般,是薛猴子的兄弟。”
“薛猴子是什么身份?他怎么還認了這么個兄弟?”
“誰說不是呢,我說,你小聲點,巫主在這,別讓她你叫猴子,她可聽不得這個!”
“我跟她交過手,你說誰能想到,這么俊的女子,出手那么狠。”
“豈止是很,人家心思用的也足,咱們倆加一塊,怕是都算計不過人家。”
倆人聊得熱鬧,云應聽的尷尬。
他看了看凌寒,又看了看徐志穹,神色威嚴道:“師姐,師侄,今日看在同門的份上,我不與你們計較。”
凌寒嗤笑一聲:“誰跟你同門?我是巫門之主,他是判官星宿,和你道門有什么相干?”
云應一笑:“那便看在師兄的份上,我不想傷了你們,你們也別再為難我,快些走吧。”
徐志穹道:“我奉了道門之主的命令來找白虎真神,事情沒辦成我不能走,你若真顧及你師兄的情面,勞煩你通傳一聲,讓我見真神一面。”
云應嘆道:“卻讓我說多少次,真神不在神殿。”
徐志穹笑道:“既是不在神殿,我們便在這里等他回來!”
“這是真神神殿,豈容你在此撒野!”云應看向武栩道,“威義星君,這兩人是你帶來的,你速速做個處置,若是處置不當,今日便要處置你!”
武栩輕蔑一笑:“處置我,怕是也輪不到你。”
云應咬牙切齒,武栩視若不見。
云應用余光看向兩位星宿,在他們臉上,同樣也帶著輕蔑的笑容。
自從上次無根之軍的事情暴露,類似的輕蔑,屢見不鮮。
云應眼角下垂,目露兇光,今天若想把兵主的威嚴守住,必須得惡戰一場。
凌寒從容待戰,徐志穹四下尋覓燈籠。
要說他這外身真是好用,到哪都能找到依托,光是這大殿之中就有幾十盞燈籠。
殺氣翻騰,意象之力盤旋,昴日雞壓低聲音道:“看見沒,又要開打了。”
“打就打唄!”畢月烏神色輕松,“人家真動手的都不著急,咱們看熱鬧的跟著操什么心,天天在這站著也沒什么樂子…”
話說一半,畢月烏忽然收去笑容,和昴日雞一并規規矩矩站好。
云應收斂殺氣,退到了神殿一旁。
凌寒看了徐志穹一眼。
徐志穹回頭看向了身后。
一個高大的身影,從云霧深處,緩緩走向了神殿正廳。
他身形比武栩略高,體態和武栩相似,剛健而魁梧。
他不束發,一頭白色的長發和連鬢的白須,蓬松的環繞在臉頰周圍。
須發是白的,但他眉毛是黑的,青綠色的眼珠此刻正凝視著徐志穹。
殺氣逼人,緩緩迫近,原本相距幾十丈開外,那人忽然出現在了徐志穹面前,看著徐志穹,沉聲問道:“你是徐志穹?”
就這一聲,徐志穹魂魄散了。
不是修辭,也不是說笑,是徐志穹的魂魄真的散了。
幸虧他會合魂之術,左撈右拽,把魂魄全都扯了回來,重新聚合在了一起。
白虎真神!
徐志穹第一次看見了白虎真神。
“啊,是我。”強頂著暈眩,徐志穹回應了一聲。
“就是你,明面上謊稱是我道門弟子,暗地里入了判官道?”
每聽他說一句話,徐志穹的魂魄都有飛散的跡象,幸虧身體之中蒼龍的神力和梼杌的神性,否則徐志穹都不敢正視白虎真神。
沒想到他問了這么一個問題。
“呃,有這回事么?”徐志穹糊里糊涂給了個答案。
徐志穹一直自稱殺道修者,可這件事情有這么重要么?
白虎真神輕笑一聲:“既然不是我道門弟子,誰準你來我神殿?誰給你的膽量來此撒野?誰給你的膽量冒犯兵主蚩尤?”
云應俯身施禮:“稟真神,屬下一再忍讓,不想挑起干戈,奈何他們二人強橫無禮,一再挑釁!”
“強橫?”白虎真神放聲一笑,“徐志穹,這里不是你應該強橫的地方!”
話音落地,白虎真神一揮袍袖,徐志穹退出數丈開外,拄著鐵戟,艱難的站住了身子,沒有倒地。
白虎真神點點頭道:“倒也有些斤兩。”
徐志穹艱難回應:“真神,我等來此,是為與你商議搜尋罪主之事。”
白虎真神面帶笑意:“且等薛運來接你的時候,再和我商議,你們這些判官也該學學規矩,
凌寒,你也該好好自省,伯封,你且隨他們同去。”
白虎真神再揮衣袖,三人原地騰空而起,等落地之時,周圍已經換了光景。
此間不再是白虎神殿的正殿,四面八方全是鐵壁,不見絲毫縫隙。
武栩聳聳眉毛道:“這回卻進了神殿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