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穹看著身后的神座,不知不覺看了許久。
我適才真的坐上去了?
我應該沒有坐上去,只是離得近了些。
我就算坐上去了,也只是為了便于觀察那座祭壇,畢竟祭壇的畫面出現在神座下面。
沒錯,只是為了方便,我并沒有其他的想法。
我也沒有被灌輸梼杌的神性。
像他那種殘暴的邪神,我怎么可能被他灌輸神性!
徐志穹說服了自己,轉身離開了正殿,鉆回到自己的睡鋪上,準備用塞聽之技,關閉聽覺,踏踏實實睡一覺。
踏實,是不可能踏實的。
徐志穹還沒等使用技法,就聽到了些許腳步聲。
這是大殿里的侍女和侍衛?
他們的確會動,就在徐志穹適才假冒梼杌,降下神諭的時候,徐志穹還從侍女手中接過了一杯酒。
想起這一幕,徐志穹仔細回想了一下當時的情景。
喝酒的時候,我好像已經坐在了神座上。
沙,沙…
細微的腳步聲再次響起,徐志穹確系這不是侍女。
侍女的腳步聲沒有這么輕,她們在神殿之中可以光明正大的走路,不需要刻意壓低自己的腳步。
有人闖進了神殿。
徐志穹意念一動,化身一簇燈火,來到了正殿之中。
正殿每隔十步插著一只燈籠,這是徐志穹做的部署,他先在神座后邊的燈籠里仔細觀察了片刻,確系沒有發現對方的身影,才決定向門邊的燈籠跳一步。
這一步剛要跳出去,徐志穹猶豫了片刻,還是留在神座后邊的燈籠里。
他發現門口的燈籠狀況不是太對。
那盞燈籠的感知還在,還是徐志穹的外身,徐志穹能輕松操控那只燈籠,能改換它的位置,能讓燈籠按照自己想要的節奏在門口搖曳。
但那只燈籠比其他燈籠明亮了一點,就一點,如果不是徐志穹看的仔細,根本無法察覺。
燈籠變得更加明亮,是什么緣故造成的?
自然是火焰造成的。
同樣都是徐志穹的燈籠,同樣都是徐志穹的外身,為什么就這一只燈籠的火焰出現了變化?
只有一種可能。
火神祝融來了。
徐志穹思索片刻,操控著神座后邊的燈籠搖晃了一下。
一個身形從神座后邊的燈籠里跳躍而出,鉆進了門口的燈籠里。
徐志穹來了!
門口燈籠里的火焰跳了一跳。
徐志穹的判斷沒錯,火神祝融已經入侵了門口燈籠,而今正棲息在燈籠中央的火焰之中。
看到有身形浮現出來,火焰又是一跳,先打了個招呼:“小判官,咱們又見面了,我跟你說過別跟我玩火,你怎么就不長記性,你怎么就…你是誰?”
祝融看著對面的身形有些陌生,氣息也有些陌生。
對面那人厲聲回答道:“朕乃天子!”
祝融一怔,意識到自己上當了。
徐志穹自己沒過來,他還躲在神座后面,他把壞種傀儡丟了過來。
亂意、障目、狂言、惡念,葉安生輪番施展所有技法,試圖拖延時間。
但他的技法對祝融而言形同微風拂面,效果有一點,但作用非常有限。
龍怒之威、妖魔寂滅、泣血龍珠…洪俊誠的一輪技法效果尚可,因為有龍須加成。
但這些技法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龍秀廉。
趁著葉安生和洪俊誠突襲祝融,龍秀廉對著祝融用了一招天公地道。
作為凡間技,用來對付修為超出品秩之上的神靈,似乎有點勉強。
的確很勉強,但龍秀廉得手了,他把祝融的品秩強行拉到了三品。
雖然只有短短一瞬,連眨眼的時間都不到,但徐志穹已經搶先一步下了手。
燈籠里出現了一個小燈籠,把祝融化身的一團燭火給罩住了。
修為降低到三品的祝融沒辦法脫身,燈籠迅速收縮,不斷用移花接木之術榨取祝融的氣機。
等祝融恢復品秩,撞破了燈籠,身上的氣機被徐志穹吸走了三成多。
祝融現身在徐志穹面前,看著徐志穹披著一身火焰,面帶笑意的注視著他。
現在祝融只剩下六成多的氣機,短期內難以復原。
徐志穹賺了大量氣機,還提著燈籠,戰力倍增。
最重要的是,這里梼杌的神殿。
梼杌的神殿認可徐志穹,但不認可祝融,祝融是強行闖入的外來者,正在被神殿本身大量吸取氣機。
神殿對祝融的敵意,可不止吸取氣機這么簡單。
祝融正要化身火焰和徐志穹一戰,一位赤著身子,滿身傷疤的侍衛,忽然現身背后,一劍斬向了祝融。
按理說,祝融不怕任何兵刃,但侍衛這把劍似乎非常特殊。
這一劍斬下,直接讓祝融變成了兩截。
被斬成兩團火焰的祝融出現了劇烈的氣息波動,這意味著他很痛苦。
徐志穹趁機猛攻,將意象之力化作細網,對著祝融包裹了過去。
在細網的包裹和切割之下,兩團火焰變成了數百團。
徐志穹喚來一陣狂風,當即將火團吹散,接下來要做的是,逐一將這些火團熄滅。
聽起來不易,可做起來也沒那么難。
徐志穹從懷里甩出一疊紙,每張紙裹住一團火焰,變成了一只極其簡易的燈籠。
完整的祝融進了燈籠,祝融在燈籠里做主,徐志穹拿他沒辦法。
分成散碎火焰的祝融到了燈籠里,那就得讓徐志穹做主,祝融幾乎無法反抗。
包裹著層層意象之力的紙張猛然收緊,上下拉扯,生生將包裹住的火苗撲滅了。
火苗一團接一團被撲滅,最后只剩下不到一半的火苗聚集自一處,重新變成了祝融的身形。
這個通體火焰的男子,看著眼前的徐志穹,擠出了一絲笑容:“今天算我開了一次眼,紙居然能包得住火。”
徐志穹笑道:“紙不光能包火,還能滅火,要不你再試試?”
“小判官,別猖狂,”熊熊烈焰猛然騰起,逼退了周圍正在靠近的侍衛,
“我不想在這出全力,不是因為忌憚于你,是因為忌憚于梼杌,
我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但我知道他很快會回來,在他回來之前,我必須把東西拿到。”
徐志穹道:“你想拿他什么東西,難道不是想搶他的神位么?”
“你且看看我有這本事么?我若能搶他神位還至于和你打這么久?”
徐志穹聞言,似恍然大悟:“既然不是來搶神位的,證明你是來偷東西的!”
祝融嗤笑一聲道:“別說的那么難聽,我雖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混進來的,但你來這不也是偷東西么?
既然都是偷東西,咱們為什么要在這拼命?等梼杌回來了,咱們兩個都不是他對手,弄不好性命就得折在他手上,
與其在這做無謂之爭,咱們不如先把正事辦了,各取所需,你看如何?”
徐志穹思索片刻,眉頭微蹙:“我得知道你想要什么東西,萬一你想要的東西和我想要的一樣,這事就不好商量了。”
祝融倒也坦誠,直接指著砧板說道:“我想要那把最小的刀子。”
徐志穹故意問道:“那把最小的刀子是做什么用的?”
祝融看著徐志穹,沒有立即回答。
徐志穹是真的不知道么?
他來偷東西,事先不踩盤子?
徐志穹這么奸詐的一個人,問出這樣的話來,有可能是出于試探。
我若不說實話,還得再和他打一場。
和他打,贏了沒好處,輸了就更沒好處,不如說實話算了。
火神祝融道:“那把最小的刀子是火之權柄,兩成的火之權柄,
我猜這東西不是你想要的,以你當前的位格,你也拿不起來,不如你就把它讓給我,我也就拿走這么一件東西,
等我把這小刀拿走,這神殿里剩下的東西都歸你,你把神殿拆了我都不攔著!”
徐志穹沉思許久,似乎在權衡著價錢。
祝融則把握這有限的時機,盡可能多恢復一點氣機。
徐志穹答應了下來:“那把小刀歸你,余下的東西你不能動。”
祝融點點頭:“那咱們就說定了。”
徐志穹后撤兩步,對祝融道:“你自己來拿。”
祝融一路留意著徐志穹,小心翼翼走到砧板附近,將手放在了火之權柄的刀把上。
熾熱刀把,讓祝融感知到了權柄的力量。
握住了,真的握住了!
自超越品秩,成神之后,祝融的人生巔峰,就是擁有了一成火之權柄。
眼前有兩成權柄,他擔心自己拿不動。
但就算拿不動,他至少碰到了。
他想把這尖刀拔出來,試了兩次,尖刀紋絲不動。
不行,多掌握一成權柄都很難,更何況是兩成。
想把這把尖刀拿走,必須把自己身上的火之權柄放下。
而且就算放下了自己的一成,也未必拿的起來梼杌的兩成。
而且這里是梼杌的神殿,還有個奸詐的判官,如果出了閃失,丟了自己那一成權柄,可如何是好?
下次把我自己的火之權柄放到我自己的神殿里,空著手來拿這兩成火之權柄。
不行。
沒有火之權柄,我根本闖不進這神殿。
祝融想了許久,根本找不出可行的辦法。
時間流逝,氣機飛快散失,祝融越發急躁。
這一趟就這么白來了么?
祝融握著刀把,不忍放手,還期待能想出對策。
一陣森寒之氣,忽然注入了到祝融的身體之中。
祝融大驚,看向了身邊的徐志穹。
徐志穹手里握著一把尖刀,刺進了祝融肋下。
看尺寸,這是象征著悚懼權柄的尖刀。
怎么可能?
徐志穹怎么可能拿得起悚懼權柄?
砧板就在我眼前,我一直注視著,那四把尖刀明明一直都插在砧板上,他什么時候把悚懼權柄拿走了?
祝融無法理解。
他想要逃出神殿,徐志穹沒給他機會。
悚懼的權柄,讓他渾身凍結,無法化身火焰。
徐志穹露出了猙獰的笑容:“到了我的地界,你這就想走?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