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俊誠決定親自去救洪華云。
只要他想去,現在就可以從神機眼穿過去。
但他能輕易離開神臨城么?
征賦風波未平,變民之亂又起,這種情況下如果離開神臨城,會不會給其他人帶來可乘之機?
其他人都包括誰?
洪俊誠沉思片刻,讓付驥留守在凋樓之中,他讓秦燕把黑衣營統領姚景泰叫了過來。
姚景泰去了神御園,秦燕守在門外,偷偷叩動拍畫,這是告訴徐志穹,黑衣營準備出發了。
徐志穹在楊葉山上做好了準備,就算黑衣營傾巢而出,徐志穹也有辦法把他們全都留在這里。
姚景泰進了神御園,跪在地上等候吩咐。
洪俊誠拿出一枚兵符交給姚景泰。
姚景泰一見兵符,甚是驚訝,這是禁軍的兵符。
在千乘國,還存在一支真正擁有戰斗力的軍隊,這支軍隊就是禁軍。
這支軍隊不僅保留著足額的軍士,優良的裝備,禁軍的軍官們還都有修為。
只是禁軍從不輕易出動,上一次動用禁軍,還是平定神臨城異怪的時候。
皇宮內外,共有禁軍五萬,洪俊誠將禁軍調撥之權,暫且交給了姚景泰,這是對姚景泰最大的信任。
姚景泰正要謝恩,洪俊誠沒聽他羅唣,直接下了命令:
“你將禁軍兵分三路,先帶一萬人,圍困束王府,如有相抗,誅殺束王,府中不留活口!”
洪振基有篡位之心,洪俊誠心里早就清楚。
而且洪振基的實力不容小覷,叢銘在他手下,至今仍未回神機司,洪振基的親兵也頗為強悍。
“再帶兩萬人,包圍玉瑤宮,如有相抗,生擒梁玉瑤,不要傷其性命,余者盡誅之!”
徐志穹沒了,但宣人的態度不好捉摸,季州民變之事,他們應該已經收到了風聲,倘若再得知洪俊誠離開神臨城,只怕會有所動作。
而且洪振基和宣人聯絡神秘,兩下如果出現勾結,后果不堪設想。
對洪俊誠而言,任何威脅到他皇位的人都該殺,之所以留下梁玉瑤,是因為她的魂魄還有用。
“余下兩萬人駐守皇宮,宮外之人,有擅入者,宮內之人,有擅出者,格殺勿論!”
軍令下達,姚景泰沒有多問,磕頭領旨。
洪俊誠又叮囑一句:“召集所有黑衣衛,嚴密監視宮中動向,待朕回來之前,讓所有內侍回各監值守,所有宮人、妃嬪不得離開住所,違令者,格殺勿論。”
姚景泰喉頭顫動,他不明白這是出了什么事。
但他意識到,今晚要流很多血!
神君既然下了命令,他也不需要多問,只管遵旨照辦。
收下兵符,一路膝行,姚景泰退下。
洪俊誠獨自走向了凋樓。
楊葉山距離神臨城不過八十里。
去到楊葉山,把洪華云擒住,一來一回,也就一個時辰。
這一個時辰會不會有意外發生?
倒也不必過分擔憂,徐志穹沒了,幾乎沒人能威脅到朕。
只要神臨城在這一個時辰之內不出變數,一切都好應對。
做了如此周密的部署,神臨城也不可能出變數。
此間瑣屑不值得擔憂,真正要擔憂的事情是如何善后。
待抓回洪華云,要將其鎖在宮中,嚴加看管,所有知情之人,一律處決。
都知監劉玉鵬等一干內侍不必多說,不能讓他們回到神臨城,直接殺在城外。
李全根也不能留。
秦燕也不能留。
他們橫豎都要死。
付驥當如何處置?
日后再做定奪,這廝早晚都要死!但無常道修者太難找。
洪俊誠來到閣樓之上,命令付驥打開通道,他走進了神機眼。
待洪俊誠消失在神機眼之中,付驥愣了許久。
不應該是黑衣營去楊葉山么?
怎么神君自己去了?
這事要不要送信?
按理說,付驥沒有送信的職責,本次行動,付驥一無所知,大事小情都是內侍操持。
可洪俊誠親自出手,付驥總覺得事情有些嚴重。
他在懷里捻著拍畫,輕輕叩動了幾下。
藏在楊葉山上的徐志穹感知到了震動,低聲對楊武道:“黑衣衛要來了。”
楊武做好了戰斗準備,徐志穹卻覺得震動的位置有些特別。
他拿起懷里的拍畫看了一眼,發現不是秦燕的拍畫,也不是李全根的拍畫。
這是付驥的拍畫。
付驥為什么突然送來了消息?
若只是黑衣衛來了,付驥肯定不會冒險送信,洪俊誠肯定在旁注視著他。
難道說,洪俊誠親自來了?
我套!
徐志穹想過洪俊誠會來,但沒想過他來的這么早。
“走!帶上洪華云,趕緊走!”
楊武一怔:“怎地了?不打了?”
徐志穹搖頭道:“不能在這打,換個地方!”
這塊戰場,不是給洪俊誠準備的,這是專門給黑衣衛準備的。
徐志穹不想在準備不充分的情況下,和洪俊誠直接打遭遇戰。
神機眼傳送的位置,和實際位置會有一點偏差,洪俊誠沒有用準確抵達山洞,這點偏差給了徐志穹逃跑的機會。
徐志穹沒有多想,沖進山洞,觸動法陣,直接帶著洪華云和一群內侍逃走。
但是他們并沒有跑遠,還在楊葉山上,徐志穹還得引洪俊誠去下一座戰場。
洪俊誠來到山洞之中,見空無一人,急得青筋暴起。
陰陽法陣的氣息還在,洪俊誠皺起了眉頭。
洪華云沒有修為,這點洪俊誠非常清楚,那這陰陽法陣是誰留下的?
內侍!
劉玉鵬這群奴才!
他們果真早有預謀。
洪俊誠用霸氣追索法陣殘留的氣息,發現眾人尚未逃遠。
追是不追?
不能不追!
失去了洪華云,洪俊誠將面臨難以承受的損失。
洪俊誠走出山洞,騰空而起。
身上霸氣,凝結成無數游蛇,在山中搜尋者洪華云的蹤跡。
秦燕在神御園門前,見姚景泰從園中走了出來。
按照秦燕的推測,姚景泰此刻必然會去黑衣營調撥將士。
可姚景泰沒去黑衣營,直接來到秦燕面前道:“秦掌印,咱們一并回去吧。”
一并回去?
姚景泰這話說的很沒規矩。
你回便回,叫我回去作甚?
我回不回,是你能說了算的么?
今天要做大事,秦燕不想惹事,且笑著道:“謝姚統領掛念,咱家還要在此等候神君。”
姚景泰搖頭道:“不必等了,且隨我去司禮監,將各監掌印一并叫來,這是神君的旨意。”
隨他去司禮監?
神君哪去了?
秦燕有種不好的預感,這和設想的狀況不太一樣。
“不知神君現在何處?”
姚景泰搖頭道:“秦掌印,這事你不該問。”
秦燕點點頭,謙卑的行了一禮,趁機叩動了胸口的拍畫。
他在給徐志穹送信,也在給李全根送信。
事情出了變故,神君沒調集黑衣衛,直接出宮了。
最終的目的確實是把洪俊誠引到神臨城外,但他出去的有點早。
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秦燕一時間也想不明白。
到了司禮監,秦燕吩咐手下人去召集各監掌印,姚景泰道:“秦掌印,還得麻煩您一件事情,勞煩您派人將禁軍統領趙志朋一并叫來。”
秦燕詫道:“讓禁軍統領來?這卻不合規矩!”
除了神君,按理說誰也不能調動禁軍。
姚景泰拿出了禁軍兵符,交給了秦燕:“秦掌印,請你過目,你若覺得這不是真的,等尚寶監掌印來了,讓他看看真偽。”
尚寶監專門存著印信、符契之類,自然能驗明真偽。
其實不用尚寶監來驗,秦燕總在洪俊誠身邊,經常見這兵符,他能看出來這兵符是真的。
卻說姚景泰為什么不直接去禁軍大營,非要把兵符拿在秦燕面前,非要秦燕派人把禁軍統領找來?
這就是姚景泰的智慧。
他拿著兵符去了禁軍大營,禁軍統領肯定懷疑這兵符的來歷,有沒有可能是偷的?又或是黑衣營出了變數?這些事,姚景泰都很難說的清楚。
而今當著各監內侍的面,拿兵符從禁軍調兵,一來這叫光明正大,能打消禁軍的疑慮,二來也求個見證,證明自己沒有濫用兵符。
不多時,禁軍統領趙志朋來了,各監掌印也來了,只有李全根沒到。
姚景泰皺眉道:“直殿監掌印呢?”
秦燕壓低聲音道:“神君動怒,踢了李掌印幾腳,李掌印受了傷,且須等他一會。”
“不等了。”姚景泰也不敢誤了神君的事情,有十一監掌印做見證也夠了。
他把兵符交給趙志朋,把神君的旨意交代清楚,趙志朋一看各殿內侍都在,這事假不了,趕緊出兵去了。
姚景泰轉臉對秦燕道:“李掌印還沒來?”
秦燕道:“我再去催催。”
“不必催了,”姚景泰搖頭道,“李掌印既是傷了,就在直殿監好好養傷,各監掌印平素辛苦,今夜都在各監歇息,不要出門,
秦掌印,勞煩你帶司禮監再往后宮走一趟,囑咐各宮各殿的妃嬪和宮人,今夜各自留在住處,這也是神君的吩咐。”
真不愧是神君,一分一毫,都算的仔仔細細!
不能坐以待斃,得想辦法和他周旋!
秦燕眉頭微皺道:“姚統領,你句句都是神君的吩咐,我們卻又看不見旨意,總不能事事都聽你的吧?”
姚景泰臉沉了下來:“秦掌印,咱們之間交情頗深,你我各為公事,翻了臉也不值得,
姚某說的句句都是實情,有何疑惑,且等神君回來,自有分曉。”
正說話間,秦燕望向了門外。
他趕緊跪在了地上,行叩拜之禮。
周圍所有掌印、大小內侍全都跪了下來,行叩拜禮。
姚景泰一怔,也回過了頭。
但見李全根扶著神君走進了司禮監大堂。
神君回來了?
這就回來了?
姚景泰趕緊跪地磕頭。
神君站在姚景泰面前,良久不語。
見神君一直不說話,姚景泰小心翼翼說道:“神君吩咐之事,皆已辦妥。”
“甚好!”神君回應了一句。
姚景泰心下稍安,又回一句:“不知神君還有何驅遣?”
“這是你該問的么?”神君又回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