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天光咒墜落,陽氣蕩開,一名正對著徐志穹施展萬刑之技的都官,突然發現技能的覆蓋范圍變小了。
原本覆蓋了半個大殿的利刃和鐵水,而今只能覆蓋直徑兩三步的范圍。
徐志穹輕松擺脫萬刑之技,來到都官身邊,用鴛鴦刃一刀摘了他首級。
白無常于廷彩想用冰拘之技控制徐志穹,徐志穹閃過技法,正要近身,黑無常戴慧琴從身后突襲,想用鐵鏈鎖住徐志穹。
徐志穹躲過鐵鏈,閻君周恭賢上前夾攻,其余幾名無常和都官一并擁上前去,眼看要包圍徐志穹,一股浩然正氣襲來,驅散了眾人,姜勝群跳到人群中間,與徐志穹站到了一處。
“無羈,你來了。”
“羈,是有的…”
一名都官用畫地為牢之技控制住了姜勝群,姜勝群鼓蕩氣機,用無邪之技直接掙脫了畫地為牢。
這一方面得益于天光咒削弱了冥道的技法,另一方面則是姜勝群在修為上的絕對優勢。
黑無常杜智楠沖上前來,一柄長劍刺向了姜勝群的后心。
姜勝群居然沒有躲閃,任憑他這一劍刺中。
杜智楠感覺一股無形之力蕩開了他的長劍,定睛一看,姜勝群未受重創,左邊的袍袖斷去了一截。
杜智楠一驚,脫口而出道:“中庸!”
這位黑無常還真有些見識。
儒家四品技,中庸!
把要害上的攻擊轉移到無關緊要之處。
杜智楠舉起長劍再刺,長劍停在半空,忽然有些猶豫。
儒家七品技,懷仁。
杜智楠產生了強烈的厭戰情緒,且站在原地發愣。
趁此機會,姜勝群搶步上前,一劍砍了杜智楠的腦袋。
“摘罪業!”
徐志穹提醒了一聲,冥道修者有重生的手段,解決一個敵人,得立刻摘了他罪業。
姜勝群俯身摘了杜智楠的犄角,一名都官來到身后,剛要對姜勝群下手,卓靈兒出現在身旁,雙劍揮舞,斬了都官的首級。
黑無常戴慧琴和白無常于廷彩還在夾攻徐志穹,廝殺間,于廷彩要用冰拘之術,戴慧琴要用湮滅之技,兩人技法都醞釀了好久,可試了幾次卻施展不出來。
有一股混亂的氣機,攪亂了他們的技法。
沉書良用了淆亂之技。
他不太擅長實戰,最后一個加入了戰場,一名都官揮刀上前來斬沉書良,寧勇偉和李杰與這都官廝殺起來。
都官有六品修為,李杰和寧勇偉只有八品,若是在陰間,這兩人絕對不是都官的對手。
可而今在天光咒范圍之內,殺道占了優勢,再加上沉書良不停用淆亂之技破壞都官的技法,交戰二十余合,三人并力,砍了都官的腦袋。
大殿混戰一團,只有姜夢云沒有出手,且躲在角落默默看著。
閻君周恭賢見情勢不妙,用出了殺招。
他從懷里掏出一方硯臺,勐然丟向了徐志穹。
這是作甚?
這么重的硯臺,貌似不適合做暗器。
徐志穹只要稍微閃身,就能躲開,可見硯臺漸漸迫近,徐志穹突然騰躍起身,躲出一丈多遠。
為什么躲這么遠?
徐志穹想起了冥道四品技——抽魂。
冥道四品修者,如果能在對手身上留下一個記號,就能發動抽魂之技。
屆時只要雙方有接觸,魂魄就會被閻君抽走。
徐志穹還記得上官青和杜閻君交手時的場景,當初上官青被杜閻君碰了一下,記號便做成了。
如果適才被灑上一個墨點,很可能成為周恭賢的記號,接下來的戰局會極其不利,因而徐志穹盡全力躲避墨汁。
周恭賢見硯臺落空,徐志穹身上也沒有墨跡,他沒有繼續強攻,反而俯身去撿硯臺。
撿硯臺作甚?
還想留記號?
留記號非得用這硯臺么?
他蹲身去撿硯臺,卻露出了大破綻,徐志穹自然不會錯過機會,扯出星鐵戟,化作一丈多長,把森寒的月牙刃,橫在了周恭賢的脖子上。
周恭賢一驚,還想再次丟出硯臺,徐志穹喝一聲道:“別動,動一下就摘了你腦袋!”
周恭賢不敢動,徐志穹又道:“叫你部下把兵刃放下,老實站好!”
周恭賢猶豫片刻,徐志穹輕輕抖抖手腕,在他脖子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爾等快些把兵刃放下,莫再與他們廝殺!”
周恭賢一聲令下,大殿之中停止了廝殺,冥道修者面面相覷,他們不敢動手,卻也不愿放下兵刃。
若是他們久經戰陣,這個時候絕對不能停手,他們應該找徐志穹拼命,能救下周恭賢,算是運氣,救不下來,也好過跟他一并等死。
可徐志穹能看出來,這些冥道修者許久沒與人交手過,臨危應變不濟,戰法雜亂無章。
看他們還在遲疑,姜勝群再次發動懷仁之技。
這次不是針對性施放,是大面積的施展,在場所有人,包括徐志穹在內,都產生了厭戰情緒。
眾人紛紛把兵刃放下,包括卓靈兒等人。
徐志穹修為和姜勝群相當,雖然受了些影響,但不至于丟了兵刃。
噗通!
周恭賢手里的硯臺掉在了地上,他抵擋不住姜勝群的技法。
這就奇怪了。
姜勝群雖說有四品修為,但懷仁之技的威力是有限的,尤其是大范圍釋放的情況下,只要有五品修為,就不至于徹底失去戰意。
周恭賢是四品閻君,怎么把硯臺都扔了?
這廝怕是留了后手,徐志穹回身看著周恭賢道:“你可千萬別亂動,叫你手下人也別亂動。”
“好說,好說。”周恭賢連連答應。
話音未落,白無常于廷彩拔腿要跑。
跑是對的,可惜他跑晚了。
“敗軍之將,猶不知恥!”姜勝群用循禮之技,限制了于廷彩的行動,隨即用長劍抵住了于廷彩的后心。
看到于延彩嘗試逃跑,所有人都季動起來,他們的視線漸漸看向了大殿之外。
徐志穹回頭看看周恭賢:“有人動了。”
周恭賢一臉驚愕:“這是何意?這是他自己要動,不是老夫讓他動,老夫沒有…”
話沒說完,徐志穹一拉鐵戟,周恭賢人頭落地。
姜勝群愣住了。
這個閻君不是人質么?
馬尚峰怎么把人質給殺了?
在場所有人都驚訝不已,只有卓靈兒神色如常。
這就是馬郎的習慣,他會選擇最合適的時機,殺掉最該殺的敵人。
周恭賢是一殿閻君,他死了,陰司眾人會因失去首領陷入慌亂,殺了周恭賢,毫無疑問是正確的選擇。
關鍵在于殺周恭賢的時機。
殺早了,陰司眾人可能會殊死一搏,殺晚了,難說周恭賢留了什么后手。
眾人都看到了于廷彩要逃跑,所有人都在想是不是該和他一起逃跑,所有人已無心戀戰。
這種情況下,人質已經沒用了,這個時機正合適。
周恭賢是四品閻君,掉了頭也未必會死,徐志穹開啟罪業之童,正要補刀,發現他頭上冒出了一根兩尺多長的犄角。
死了?
不能吧!
這罪業應該是假的。
徐志穹俯身把罪業撿了起來,魂魄在罪業里不停跳動。
這罪業是真的!
四品閻君就這么不禁打?
這里肯定有蹊蹺。
天光咒已經散去,冥府的陰氣重新充斥了整座大殿。
冥道修者重新奪回了優勢,可他們沒有一個人敢貿然出手。
徐志穹看著眾人道:“你們閻君死了,有誰想隨他同去,我這就成全他。”
眾人低頭不語,徐志穹喝一聲道:“把陰司大小差官都給我叫過來,我挨個給你們發簽子!”
卓靈兒押送著一名鬼差去了刑獄殿,刑獄殿的書桉下方有一根絲線。
拉動絲線,閻羅殿周圍萬千風鈴同時作響,不多時,大小鬼差數百人,聚集在大殿之中。
徐志穹一摸周恭賢的罪業,將他魂魄放了出來。
周恭賢試圖逃命,徐志穹一扯犄角,將他拽了回來。
“且報上你姓名?”
“我,我乃千乘閻君,周恭賢。”
千乘閻君?
大宣陰司之中,共有十位閻君,杜春澤是望安殿閻君。
他叫千乘閻君,難不成千乘陰司只有一座閻羅殿?
想想倒也正常,偌大的千乘國,也只有一座罰惡司。
“周恭賢,你知罪?”徐志穹喝道。
周恭賢沒見過判官,但聽前人提起過判官,生殺裁決,但依天理,判官是講理的,他自然要把握給自己辯解的機會。
“這位判官,還沒請教你姓甚名誰?”
徐志穹也不隱瞞:“千乘罰惡司長史,馬尚峰。”
長史,長史是什么級別來著…
周恭賢迅速搜尋著記憶。
長史是罰惡司的主人,是五品判官。
周恭賢道:“馬長史,判官在千乘已絕跡多年,你說你是罰惡司長史,可有何憑證?”
徐志穹一愣。
這老家伙打仗不濟,打官腔倒是一流。
“你若不信,且隨我到罰惡司看看?”
周恭賢沒敢再糾纏:“我且信你就是,判官道和冥道向來交好,你自帶人來我陰司行兇,卻為何故?”
徐志穹嗤笑一聲道:“你還敢問何故?你等從亡魂身上敲詐陪葬,以錢財多寡定輪回,光憑這一點,就該讓你形神俱滅。”
周恭賢道:“千乘陰司,歷來是這個規矩,以錢財定輪回,你說有罪,那以何定輪回,不算有罪?”
說話間,周恭賢偷偷看了看地上的硯臺。
他看著硯臺作甚?
還想在我身上留記號?
他都變成魂魄了,還能用抽魂之技么?
這位閻君好生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