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順才來了。
他早就想來,但不知該不該來。
徐志穹沒有逼迫他,徐志穹說他們已經兩清了。
他只想和曲喬好好過日子。
但他還是來了。
因為這世上還有人善待他。
除了曲喬,還有人善待他。
在看到陳順才的一刻,龍秀廉當即陷入了慌亂。
身上有傷,還受道門克制,他找不到戰勝陳順才的方法。
用梼杌兇道的手段?
不行,出手太慢了。
封他的技能?
他剛用了一次百手催花。
這沒用,封住一兩項技能,對宦官意義不大。
嗤啦!
龍秀廉的半張臉皮被揭了下來。
他怎么敢對我下手?
他不想要那女人了?
“陳順才!你不想要回夫人了么?我這就讓她灰飛煙滅!”
話音未落,陳順才又削掉了他一根肋骨。
龍秀廉操控一道法陣,把魚耳天青瓶拿了出來:“閹豎,你還敢上前!”
陳順才理都不理,又從龍秀廉胸前撕下一片人皮。
龍秀廉勃然大怒,打開瓶子,把里邊的魂魄放了出來。
“陳順才,你再敢上前一步,我讓她灰飛煙滅!”
陳順才笑了,順手抽了龍秀廉的腿筋。
龍秀廉痛呼一聲,正要分了手里的魂魄,卻聽孔勝偉哀嚎一聲:“冢宰,饒我!”
整整有兩吸時間,龍秀廉站在原地沒動。
有些事情,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出緣由。
這么會是孔勝偉?
怎么可能是他!
瓶子里的魂魄被換了,我竟然沒有察覺!
龍秀廉絕望了,他把孔勝偉的魂魄丟在一旁,沖著徐志穹喊道:“馬尚峰!道門的事情,道門解決,你叫個外人來,還有沒有規矩!”
徐志穹笑道:“陳秉筆不是外人,他是咱們道門的妹夫!”
徐志穹把役人視作手足。
曲喬是役人,自然得算徐志穹的妹妹。
以此算來,陳順才是妹夫。
牽強么?
徐志穹覺得一點都不牽強!
從技法上看,妹伶絕對不是判官。
但她和判官道有很深的瓜葛。
估計應該是判官道里某位大老的娘子。
也就是嫂夫人。
嫂夫人都出手了,妹夫憑什么不能出手?
陳順才轉眼又到近前,手指點向了龍秀廉的胸口。
躲不開了,龍秀廉用星官之力硬扛。
陳順才接連幾下戳在了龍秀廉的胸口上,仿佛戳中了鐵板,連聲作響。
龍秀廉趁機反擊,用短刀刺中了陳順才的手臂。
陳順才毫無懼意,削掉了他兩根指骨。
龍秀廉再次揮刀,陳順才拼上挨刀子,接著和龍秀廉死戰!
這么打卻不劃算了。
判官防御力不強,但勝過宦官。
而且龍秀廉有星官之力加持,防御力遠在陳順才之上。
紅了眼睛陳順才只顧廝殺。
他想起了曲喬的肉身,在龍秀廉的手里碎爛成一團肉泥。
他想起了曲喬的魂魄,在龍秀廉的手里艱難的掙扎。
他想起了徐志穹只向他要了一碗飲子。
這世上…
這世上,還有善待我的人。
滿身是血的陳順才感覺不到疼,他完全沒有考慮龍秀廉的特殊狀態。
徐志穹想上前幫忙,卻插不進手,兩人速度太快。
夜風之中傳來了一個柔媚的女聲。
這次不是幻覺,就連徐志穹都聽的非常清楚。
“這是誰呀?這么不要臉?用星官之力對付一個凡人,欺負我弟子么,以為我道門這么好欺負么?”
話音落地,陳順才指尖突然加長了一寸,一指頭點穿了龍秀廉的胸膛。
龍秀廉一口血噴了出來,后退幾步,再無還手之力。
殘柔星把一部分力量借給了陳順才,陳順才一招比一招兇狠,眨眼之間,把龍秀廉一身皮給剝了下來,還戳了一身血窟窿。
龍秀廉就剩下一口氣,殘柔星的聲音再次響起:“差不多便收手,他們道門的事情,我們不該摻和,千萬不能把人殺了。”
徐志穹聽到了這聲音,趕緊沖上去補刀。
人家說的沒錯,妹伶也沒有動手殺人。
陳順才稍微有些猶豫,就在徐志穹趕來的一刻,森寒之氣,漸漸退去了。
不好!
蕩魔咒的時限到了。
召喚來的地獄,正以極快的速度消失。
龍秀廉突然不見了身影。
他逃了!
這廝能逃到哪去?
楊武在旁道:“肯定逃回冢宰府了。”
徐志穹搖頭道:“他不敢去冢宰府,他知道咱們不會放了他,去了冢宰府也是等死。”
楊武道:“又或是去了某地罰惡司?”
徐志穹還是搖頭。
現在的龍秀廉已經無力再戰,大宣的判官道容不下他,去哪都是等死。
思索片刻,徐志穹笑了:“我知道他去哪了,你們在這等我!”
星宿廊里,龍秀廉坐在走廊當中,背后靠著墻壁,血水流的到處都是。
“這個雜種,我怎么就沒能殺了這個雜種!”龍秀廉越想越恨,咬牙片刻,他漸漸平靜下來。
他得想想下一步該怎么辦。
傷成這樣,不能輕易再去凡間,除非有人幫我熬過這一劫。
誰能幫我?
找杜閻君換個身體?
這鳥廝不是個重情義的,看到我落難了,只怕還要落井下石。
找怒祖幫我?
他也不是什么君子,看我不中用了,只怕也懶得理會我。
暫時不能離開星宿廊,這是唯一安全的地方。
萬一那小雜種追來怎么辦?
龍秀廉看了看眼前的大門,這是星宿廊的正殿,馬尚峰經常出現在正殿里。
他會來么?
來了也不用怕他,他傷的也不輕,只要不中了他埋伏,他未必是我對手。
再者說,他也不可能找到這。
這小雜種肯定帶著那般叛賊,先去冢宰府大鬧。
讓他鬧去吧,且在冢宰府鬧上一天,再去各地賞善司、罰惡司折騰幾天,我也該復原了,畢竟身上還有星官之力。
龍秀廉盯著大門又看了片刻。
正殿里到底有什么?
那老東西肯定住在里邊。
從他身上或許能找到點好東西。
哪怕吃了他的血肉,我也能復原的快些。
那小雜種若是來了,正好落在我手心里,讓他插翅難飛!
可惜這門我打不開。
等一等,平時來去匆忙,雖說試著開過幾次鎖,也只是草草而終。
今日倒是空閑,何不多試幾次?
龍秀廉調動意象之力,很快具象出一把鑰匙。
鑰匙插進門上的第一把鐵鎖,活動了幾下,依舊打不開。
有一根匙齒好像短了些。
龍秀廉調整意象之力再做嘗試,試了十幾次,只聽卡噠一響,第一把鐵鎖開了。
是運氣好么?
龍秀廉從不相信運氣。
是自己身上帶著星官之力,感知力強了,意象之力也更加精確了。
他不斷摸索著開鎖的訣竅,逐一把門外的鐵鎖打開。
等打開最后一把鐵鎖,鎖鏈滑動,緩緩墜落。
大門吱呀一聲開了。
本以為門里也有鎖,看來這小雜種還是大意了。
龍秀廉一笑,掙扎起身,走進了星宿廊正殿。
這是他第一次走進正殿,四下觀望之間,難免有些失望。
予奪星宿,你這星宿廊的正殿也太小了,和你為人一樣的促狹。
龍秀廉小心試探著往里邁了一步,他擔心有機關陷阱。
腳下似乎踩到了什么東西,龍秀廉趕緊把腳收了回來。
這什么東西?
一袋碎銀子!
這是那小雜種留下的?
在星宿廊留銀子,虧他想得出。
這又是什么?
龍秀廉在銀子旁邊發現了一根罪業。
兩寸多一點。
他為什么把罪業藏在星宿廊?
他都五品了,還看得上這點功勛?
等等!兩寸多一點!
難道說…
龍秀廉嘴角上翹,露出了笑容!
昭興帝的罪業,剛好兩寸多些!
這多人都想要昭興帝的罪業,可都沒找到,原來被那小雜種藏在了這里。
冥道想得到這根罪業,怒祖也想得到這根罪業。
有了這根罪業,他們都得聽我的話!
龍秀廉摸索著罪業,迫不及待想把昭興帝放出來。
陰陽二氣自罪業之上蜿蜒而出,迅速捆住了龍秀廉的身體。
有法陣!
龍秀廉一驚,想要掙脫,但為時已晚。
要不就說,這兩寸出頭的罪業很是難得。
徐志穹勐然出現在近前,橫掃一戟,砍斷了龍秀廉的雙腿。
龍秀廉哀嚎一聲,栽倒在地。
“是你這小雜種!”
龍秀廉的腦殼嗡嗡作響,沒想到又中了徐志穹的埋伏。
徐志穹沒說話,扯出千斤龜,鉤在龍秀廉身上,將他捆的結結實實。
龍秀廉試圖調動意象之力,試圖離開星宿廊。
徐志穹扯住龍秀廉的頭發,將他殘存的氣力吸得干干凈凈。
星官之力真是勐烈,把徐志穹三條經脈都填滿了。
這么多意象之力,留在身體里,也撐得難受,徐志穹拿出了鴛鴦刃灌注了氣力,蹲在龍秀廉面前道:“冢宰大人,我給你松松筋骨!”
“小雜種,你敢動我!你動一下試試!”龍秀廉咬牙道,“我是道門冢宰,我是大宣的判官之主!
你個逆賊,你叛亂在先,而今還想傷我性命,你當真不怕死么?你再敢動我一下,且問道門規矩饒不饒你,且看你還能活幾天,啊…”
沒用,說什么都沒用,說什么都嚇不住他!
刀鋒在血肉之間緩緩游走,徐志穹連割帶切,做了一套骨肉分離。
還別說,這還是個力氣活,而且還是個手藝活,要求下刀精準,消耗了徐志穹不少意象之力。
消耗一些也無妨,再從龍秀廉身上吸回來就是,必須得保證冢宰大人身上干干凈凈。
龍秀廉這體魄真是強悍,被徐志穹拾掇的剩個骨架,他還沒死。
但他服軟了:“馬師弟,留我一條性命,我能幫你做很多事,我能告訴你很多東西,我還能給你很多寶貝,總之不讓你吃虧就是了。”
徐志穹點點頭道:“龍冢宰有這份誠意,在下恭敬不如從命,你回答我三件事情,答得上來,我便饒了你。”
“你問便是,我件件如實作答!”
徐志穹道:“第一件事情,是誰把你從星宿廊放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