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穹只管陳順才要了一碗飲子。
陳順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曲喬從桌上端了一碗飲子,交給了陳順才:“大人,這個給運侯吧。”
陳順才端著飲子,不知如何是好。
徐志穹眉頭微蹙:“這也不是新做的。”
陳順才放下碗,趕緊去做飲子,曲喬在一旁幫襯。
不多時,一碗蜜水楊梅做好了,陳順才端到徐志穹面前,依舊不知所措。
徐志穹喝光了飲子,抹抹嘴道:“好喝,這手藝能養家,好好過日子吧!”
他朝著門口走去,陳順才突然攔在了身前:“莫再戲耍我,到底讓我做什么,你說的痛快些。”
徐志穹微笑看著陳順才:“你救了我娘子,我救了你娘子,本就該兩清了,
可我還給你娘子弄了一副好身體,俊不俊且兩說,看這身板,終究是個好養活的,管你要點消息,也是應該的,
至于這碗飲子,確實好喝,就當換了役鬼玉的錢,而今兩不相欠。”
說完,徐志穹走了。
判官,要主公道。
陳順才看著徐志穹的背影,不知所措。
曲喬站在陳順才身邊,緊緊攥住了陳順才的手。
陳順才不停低語:“他,沒騙我,沒騙我…”
徐志穹一路走向了李七茶坊。
妹伶說的有道理,道門的事情不該讓外人插手。
但龍秀廉身邊的兩個幫手必須解決。
葉安生和太后,這兩個都不是好對付的。
隔著李七茶坊還有兩條街,徐志穹突然聽到一陣叫罵聲。
勝連元賭坊門前聚了一大群人,正在看熱鬧。
徐志穹湊到前去,但見一個男子正在毆打一個女子,揪頭發錘臉,下手極重。
旁邊有個孩子,放聲大哭。
看熱鬧的人在旁議論紛紛。
“這二蠻真不是東西,當他兒子面賣他婆娘!”
“哪只是婆娘,他想連兒子一塊賣了,就等人家出價錢呢。”
“不賣怎么辦?欠了勝連元幾十兩銀子,等著人家打死他么?”
“他這號鳥人,死了也不多。”
原來這個叫二蠻的男子是個賭鬼,賭輸了沒錢還,想把妻兒押給賭坊抵債。
妻子死活不從,且和二蠻在賭坊門口撕打了起來。
這個二蠻是個會打人的,別看在賭坊里慫的像條狗,對媳婦下手的時候可不含糊,專挑頭頂、眼睛、太陽穴這些要命的地方打。
媳婦被打的不敢動了,二蠻揪著媳婦的頭發,往賭坊里拖!
孩子在旁哭的兇,二蠻上前一腳將他踹倒,罵道:“賠錢的種,十兩銀子都賣不上!”
他上前拎起兒子一塊進賭坊,將要走到門口,不小心踩到了一個壯漢。
二蠻罵一句:“誰呀,瞎眼了,你特娘的…”
他抬頭看了一眼,發現易容之后的徐志穹比他高了一個頭。
二蠻小心咕噥一句:“真是的,走路不看著…”
徐志穹上前一把揪住了他頭發:“你特么說誰?”
二蠻當即改口:“好漢,我沒說你,我說我自己。”
徐志穹揮起拳頭,錘在了二蠻下巴上。
二蠻臉被錘變形,嘶聲喊道:“爺爺,爺爺,我沒說你,我說我自己瞎眼了,我走路不看路,我踩著您了…”
徐志穹左手揪著他頭發,右手一拳接一拳往臉上錘。
他沒出太大力氣,但這二蠻不是太抗揍,幾拳過后,下巴被徐志穹給錘歪了。
也不能全怪他,徐志穹這拳頭錘的不科學,只用一只手錘,光錘一邊,這下巴能不歪?
二蠻嘴歪了,還在求饒:“爺爺,我不退(對),都是我不退(對),您高才(抬)貴手。”
嘴歪了,這話都說不利索了,怪可憐的。
徐志穹也于心不忍,這以后嘴就這么歪著,你讓他怎么見人?
徐志穹換了下手,右手揪頭發,左手錘臉,又錘了幾拳。
剛才是一邊歪了,現在兩邊都歪了。
兩邊都歪了就對稱了,這一看,順眼多了。
徐志穹把二蠻扔在地上,轉臉看了看他媳婦,喝罵一句道:“看什么看?還特么不滾!”
媳婦趕緊抱起孩子,踉踉蹌蹌跑了。
徐志穹又看了二蠻一眼。
頭上罪業一寸九。
罷了,饒你一命。
媳婦抱著孩子,從大街穿到小巷,直接朝城北跑去。
她想先回娘家躲兩天,二蠻以后若是不賭了,還和他過日子,若是還賭,這日子也就沒法過了。
她傷的也不輕,還得抱個孩子,身上一個子沒有,也坐不起車,跑了沒有二里,二蠻從身后追上來了:“你別跑了,我知錯了,咱們回去好好過日子。”
媳婦抱著孩子哭道:“那你欠的那些錢,怎么辦?”
“我找親戚借一點,能還多少是多少。”
“可親戚都借遍了…”
“咱們再想辦法,咱們夫妻倆只要齊心,這日子終究能過下去。”
媳婦留著眼淚,走到了二蠻身邊:“那咱可說定了,以后好好過日子。”
二蠻點點頭:“來,先把孩子給我。”
他把孩子接到手里,猛然后退兩步,舉到半空之中,喝一聲道:“你跟不跟我走?你要是不走,我現在就摔死這崽子!”
媳婦哭道:“二蠻,這是咱的孩子,你不能…”
“你走不走!”二蠻晃了晃手臂,“我可真摔了!”
深巷里僻靜,連個人影都不見,媳婦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只能給二蠻下跪磕頭。
“你不走是吧,不走是吧!”二蠻卻比劃著孩子還要摔。
徐志穹突然在身后喊一聲:“別動!”
二蠻記得這聲音。
一聽這聲音,就知道那壯漢來了,他就像被凍住了似的,一動也不敢動。
徐志穹上前把孩子拿了下來,交給了婦人。
他又拿了些十幾兩銀子,塞在了婦人手里。
“走吧!”
婦人不知如何是好。
徐志穹目露兇光道:“讓你走,聽不見么?”
婦人抱著孩子,撒腿就跑。
徐志穹面帶笑容,來到了二蠻近前:“嘿嘿嘿,現在就剩你和我了。”
二蠻哭道:“好漢爺,我沒招惹你,這是我自己家的媳婦,這是我自己家的孩子…”
徐志穹上前捂住了二蠻的嘴:“莫哭,莫哭,時才看著是一寸九,現在突然變成兩寸多了,還就多了一點點,
你知道你這根有多難得么?你這根和前任大官家一樣長,你這根可有大用處!”
說完,徐志穹折斷了二蠻的脖子,把他罪業摘了下來。
到了李七茶坊,李沙白不在,徐志穹想點個雅室,李七茶坊生意太好,雅室也沒點上。
好在他還有件信物,李沙白當年親手送了他一套春畫,其中一卷尤其精彩,徐志穹一直留在身上。
看到這卷春畫,煎茶校尉知道徐志穹不是凡輩,趕緊把徐志穹請進了畫坊。
徐志穹在畫坊喝了一盞茶,煎茶校尉跑過來道:“客官少待,我家主人已收到消息,稍后便到。”
煎茶校尉退下,徐志穹一人在畫坊獨坐。
墻壁之上掛著李沙白的幾幅新作,徐志穹觀摩片刻,看的熱血沸騰。
你看那兩名女子,剛柔并濟,再看中間那名男子,氣勢如虹,你看這閃展騰挪,你看這飛檐走壁,你看著天翻地覆…
這么好的畫作,不應埋沒于畫坊之中,徐志穹想把這幅畫摘下來留作收藏,忽見中間那名男子從畫卷里走了出來。
他整理一下發絲,一抹臉,露出了李沙白的真容。
回身找了件衣衫披上,李沙白站在了徐志穹面前:“運侯,回來了。”
徐志穹抱拳道:“李畫師,久違,深夜來訪,有要事相商。”
徐志穹把龍秀廉準備劫持長樂帝的事情跟李沙白說了,李沙白臉頰一顫:“這般狗賊,卻敢來送死,這事情由我處置便是。”
徐志穹道:“穆秀軒(龍秀廉的凡塵之名)有三品修為,葉安生修為未知,太后有混沌無常道五品修為,渾沌無常道頗為特殊,畫師大意不得,
而且徐某與穆秀軒過節頗深,此賊務必留給徐某。”
李沙白知道徐志穹的道門特殊,穆秀軒可能涉及他道門的內事,因而答應下來:“穆秀軒手段高強,且修為繁雜,運侯千萬小心應對,葉安生那廝卻要留給我,我和他過節也頗深。”
葉安生和李沙白有什么過節?
難道是為了疊念傀儡?
徐志穹沒有追問,兩下商議過戰法,徐志穹卻覺得有些不太穩妥。
葉安生的身份太過于特殊,太后的修為也過于特殊,徐志穹怕李沙白吃虧。
“我和韓大哥商量下,讓他和你一起去,彼此也有個照應。”
李沙白點點頭:“也好,速戰速決,若你那廂有變數,我們也好過去接應。”
兩人又沉默片刻,李沙白道:“當真只有這三個人么?”
徐志穹揉了揉眉心,這事他也吃不準。
對方的目標是皇帝。
這恐怕不是龍秀廉一個人的目標,而是整個怒夫教的目標。
萬一他們只是其中一路人馬呢?
想到怒夫教,幾個人的名字立刻浮現在了腦海。
先是公孫文。
李沙白道:“時才我去了一趟北境,公孫文倒還算安分,近來沒什么舉動。”
徐志穹搖搖頭道:“他越是沒動靜,我越是擔憂,只怕到時候打咱們個措手不及。”
李沙白道:“我去告知芳華公主,她還在郁顯國,讓她知會楚將軍一聲。”
還有隋智,這廝會不會突襲皇宮?
徐志穹道:“我再去趟蒼龍殿,皇帝身邊也得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