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之中,亂荊棘里,一片蚊蟲受驚而起。
陶花媛從荊棘叢中走了出來,俏麗的臉蛋,被蚊蟲叮的紅腫不堪。
萬生城周遭三百里,共有山谷七十六座,自與徐志穹分開,陶花媛相繼探索了其中的五十八座,結果一無所獲。
這是第五十九座。
乏累不堪的陶花媛坐在一顆青石上,想倒出些藥粉驅趕蚊蟲,藥粉早已用盡。
八月天氣,大宣已然入秋,郁顯國仍在盛夏。
陶花媛滿身黏汗,粘在被荊棘劃破的滿身傷口上,苦不堪言。
她布下了一道法陣,和太卜取得了聯系。
“師尊,是這座山谷么?”
等了半響,太卜有了回應:“這座山谷有何特別之處?”
“有的!”陶花媛很是肯定,“這里的荊棘,長得比別處茂盛。”
“茂盛…”太卜沉吟片刻道,“再去別處看看。”
陶花媛惱了:“師尊,你倒是說個明白,你要找的那座山谷到底有何特別之處?”
“這個…”太卜又沉吟良久,“到底特別在何處,為師也是不知,但絕不是荊棘茂盛…”
“你什么都不知,卻讓我找到什么時候?”
“徒兒,莫惱,那狂生打探到了一些消息,明日我叫他來助你。”
那賊小子要來!
陶花媛一陣歡喜,卻也不再怨恨師父了,她找了座山泉,洗去滿身泥污,用陰陽術法,就著枝葉,搭了一座帳篷。
郁顯國的野獸,體型非常壯碩,陶花媛在帳篷外面布置了一道獨創的九鎖連環陣,不管多大的野獸都能制服,她且在帳篷里面踏踏實實睡了一晚。
快到天亮時,陶花媛做了一個夢,她夢見自己在前邊跑,徐志穹在身后追。
“桃兒,桃兒!”
這賊小子越追越慢,像是沒有力氣了。
陶花媛怕他追不上,也越跑越慢,心里甚是著急。
這賊小子平時那么能跑,怎么今天就不濟了?
難不成讓我等他?
那卻不羞殺了人?
我是答應過他的,只要他能追上,就給他…
“桃兒,桃兒!”
陶花媛忍不住停下了腳步,略帶嗔怪的看著徐志穹。
他的五官怎么有些扭曲?
難道是累的?
不至于吧?
不對,這扭的也太厲害了,難道這是夢。
陶花媛真不想讓這夢醒過來。
可她發現這一聲聲“桃兒”喊得分外真切。
難道說…
陶花媛勐然睜眼,從帳篷里走了出來。
但見徐志穹趴在地上,身上掛著九道鐵鎖。
“桃兒,你睡得可真沉!”
陶花媛趕緊解開陣法,把徐志穹扶了起來。
徐志穹活動了一下肩頸,問道:“這是什么法陣?”
“這是九鎖連環陣,我獨創的,這荒山野嶺的地方,難免會遇到…歹人,我且布置個法陣,也好有個防備。”
這法陣是專門為對付野獸的,怕徐志穹生氣,陶花媛也不敢明說。
“你得把這法陣教給我。”
“這法陣不太好學,口訣甚是繁復。”
“那你便嘴對嘴的教,我肯定學得會。”
火陽山在萬生城以東,這座山谷在萬生城西面,兩下相距二百多里,好在徐志穹備了馬車。
這一路游山玩水,走的不急,正逢新君登基,各地祭禮不斷,祭禮之后還有集會,各地商販帶來土產,來京城周圍販售,白日里車水馬龍,到了晚上笑歌戲舞,繁華景象,不比望安京遜色。
兩人走了整整五天,才走到火陽山。
等到了火陽山附近,人煙漸漸稀少了。
這是郁顯國的禁地,交通要道都有官差把守,除皇室車駕之外,其余車馬不得靠近火陽山。
徐志穹趕著馬車,走到了一條岔路。
往東的岔路上設了哨卡,有百十來名官軍把守,除非是皇室車架,其他車馬只能走向南的岔路。
陶花媛挑開馬車門簾,對徐志穹道:“你打算怎么辦?”
這事對他們來說自然不難,手段有兩個。
一是直接闖過去,對于徐志穹和陶花媛來說,這幾個官兵跟沒有一樣。
這么做雖然簡單,但事后不好收場,官兵勢必求援,一路追擊不斷,倘若新任皇帝動怒,弄不好還要滿山搜捕。
二是用法陣。
陶花媛最擅長法陣,雖說她是四品修為,但法陣用的比三品的韓辰還要高明。
就算沒有事先留下記號,她也能用法陣,把整個馬車移動到數里之外,直接越過哨卡。
想法是好的,但陶花媛對后續的道路不熟,等越過哨卡之后,難說馬車會落在什么地方。
話說,目前朗讀聽書最好用的app,野果閱讀,安裝最新版。
倘若落在了沒路的山坡上,兩人還得想辦法把車抬上山道。
“要不干脆不要馬車了?”
徐志穹道:“何必那么麻煩,還是直接沖過卡子吧。”
陶花媛皺眉道:“為何非要強闖?”
“強闖怎地?我闖完了還保證他們不敢追,一會過卡子的時候,你只在車廂里待著就好,若是他們不依不饒,你且從馬車里走出來,對著那些軍士看一眼就是。”
陶花媛一笑,知道了徐志穹的用意,她總能猜得到徐志穹的想法,且在車廂里還故意學了學語氣和腔調。
馬車到了哨卡前,想往東去,立刻有軍士上前阻攔:“做什么的?誰讓你往這邊走的?往南邊去!”
徐志穹拿出了陽環公主給他的青鸞金牌。
青鸞金牌由純金打造,牌子正面鏨刻著神鳥青鸞的畫像,牌子背面鏨刻著這面金牌的用途。
這面金牌是真的,當初徐志穹要求在郁顯國內暢行無阻,陽環公主就把這面金牌給了他。
軍士看過金牌,趕忙向徐志穹行禮,徐志穹剛要趕車,卻見軍士依然沒有撤走路卡。
徐志穹皺起眉頭,用一口標準的郁顯官話道:“怎么還不放行?”
軍士面帶難色道:“大人稍等,這事情我做不了主,要告知我們校尉。”
這面青鸞金牌,能保證徐志穹在正常的地界暢行無阻。
但火陽山明顯不在正常地界的范圍之內。
一個中年男子走了上來,對著徐志穹打量一番道:“敢問大人,車上坐的是何人?”
徐志穹回答道:“自然是公主殿下。”
“可這車駕…”這明顯不是皇室的車駕。
徐志穹皺眉道:“這事情,由不得你問!”
校尉為難道:“無論如何,得讓我看公主一眼…”
“你放肆!”
校尉低下頭道:“大人不要見怪,咱們就是這般規矩,公主殿下也是懂得。”
徐志穹故作無奈之狀,且把頭探進馬車,假裝和陶花媛商量了一下。
陶花媛默默指了指嘴唇,她不會說郁顯話。
徐志穹拜拜手,示意她不用說話。
“殿下答應見你們了,”徐志穹回身沖著一群軍士道,“退后,施禮!”
軍士紛紛退后,俯身施禮。
陶花媛從馬車里走了出來。
守衛火陽山的校尉,身份非常特殊,和上將的身份幾乎相當。
他見過大部分皇室成員,自然認得陽環公主。
當他抬頭看向馬車,果真見到陽環公主站在車廂旁邊,面帶威嚴的回望著他。
校尉趕緊低頭,他知道陽環公主的權勢,也知道她惡劣的脾氣。
陶花媛退回到車廂之內,校尉趕緊命人放行。
待馬車走遠,軍士問了一句:“陽環公主為何突然要上火陽山?”
校尉嘆口氣:“或許是心里覺得委屈,想去找先祖訴訴苦。”
“為什么事情委屈?難道是為了新君…”
校尉瞪了軍士一眼,軍士趕緊收聲。
一名兵長上前道:“這件事情,要不要稟告皇帝?”
校尉怒道:“告訴皇帝作甚?這和咱們有什么相干?按規矩辦事就是了!”
陶花媛在車廂里道:“賊小子,你時才是用了幻術吧?”
徐志穹笑道:“連你都分辨不出來么?”
幻術屬于陰陽術一類,陶花媛是四品陰陽修者,能騙得過她的幻術,確實不多。
陶花媛抿抿嘴道:“你別的術法都不怎地,也就這幻術還像點樣子。”
“想學么?”
“九鎖連環陣,我可是教給你了!”陶花媛真心想學。
“是啊,嘴對嘴教的,”徐志穹認賬,“可我這獨門幻術,可不光是嘴上的功夫,得讓氣機從頭到腳走遍全身,還不能靠你自己運轉,必須得由我來引導!”
陶花媛紅著臉道:“誰稀罕,不教算了!”
寶貝桃兒,不是我不教你,這是我看家功夫大勾欄境,里邊摻雜著判官道的意象之力,不是你能學得會的。
馬車從正午一直走到次日黃昏,先后過了三道哨卡,終于到了火陽山半山腰。
山勢越發陡峭,雖然還有路,但卻不能再坐馬車了。
陶花媛看了看地勢,做了個乘風陣,帶兩人上山。
乘風陣對于陶花媛來說算是基礎,以前還要甩一把桃花瓣,現在連花瓣都省了,且一揮衣袖,挽著徐志穹的手,腳下一蹬一踏,便踩著風飛了起來。
“想學么?用你的幻術來換!”陶花媛俏皮笑道。
風中,徐志穹看著陶花媛,發絲飛舞,那略帶紅暈的臉頰,卻是那么嬌美。
十吸過后,兩人落回了原地。
徐志穹深情的看著陶花媛:“桃兒,你這是要…”
陶花媛扭過臉去:“莫要這樣看我,卻亂了我術法!”
徐志穹也扭過臉去,不看陶花媛。
陶花媛再度帶著徐志穹乘風而起。
十吸過后,兩人沒有對視,再度落回原地。
“桃兒,你這是…”
陶花媛背過身道:“今天這風小了些。”
一陣大風忽至,吹得兩人衣衫和頭發都在風中凌亂。
“桃兒,有風了。”
“好…”陶花媛咬了咬牙,她帶著徐志穹飛了三五尺,法力忽然失效,兩人落回了原地。
這是第三次了。
這也太丟人了!
乘風法陣而已,沒有失手的道理!
陶花媛不再嘗試了,這座山有異常,這里能限制她的術法。
徐志穹道:“告知太卜,我們應該是來對了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