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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七章 撐破陷阱的人

  陰陽道的九品技叫陰陽兩分,八品技則叫做虛實兩化。

  九品陰陽師能把陰陽二氣分離出來,能利用陰陽二氣施展單純的攻擊,并可以驅動簡單的法陣。

  到了八品虛實兩化,則又到了一個新的境界,簡單來說,就是將陰陽二氣實體化。

  八品修者可以事先備好法陣,隨時使用,這就是氣機實體化的表現。

  而且修到八品的顯著特征是,陰陽師可以學習傀儡術,這是氣機實體化最重要的用途之一。

  陶花媛正在為徐志穹講解八品技,忽然收到了陰陽師送來的消息。

  “賊小子,青衣營打贏了,但剿孽軍處境不妙,主帥梁賢春的蒼龍營幾乎全軍覆沒,左楚賢也身陷困境。”

  徐志穹輕嘆一聲:“可惜了蒼龍修者。”

  陶花媛道:“蒼龍營尚有幾人幸存,你若想救他們,我可以相助。”

  徐志穹搖頭:“你救不了他們,梁賢春扎扎實實鉆進了陷阱里,誰想救她,都會被她一并拖進去。”

  陶花媛一笑:“我知你厭惡此人,可你若是讓她就這樣死了,剿孽軍恐怕也該散了。”

  梁賢春是昭興帝任命的剿孽軍主帥,沒了她,剿孽軍的名分就成了問題。

  徐志穹慢慢活動著手臂,他的身體恢復了一些:“我是不想讓她死,可能救她的人不是我,我找了個人,不知何時能來。”

  陶花媛詫道:“哪個人能救她?”

  “能把陷阱撐破的人。”

  “你說的是師尊?”

  徐志穹嗤笑道:“莫說是她,就算是我自己一頭扎進陷阱,你家師尊也不會管我,太卜厭惡蠢人,怎會去救梁賢春?”

  手臂稍微靈活些,徐志穹且在肥桃上繼續鍛煉關節,陶花媛捏了捏徐志穹的鼻子:“但凡能動,就得找點甜頭,若說心智,我也難及你項背,若是荒唐起來,你卻像那到了時節的野獸!”

  “罵我?”徐志穹雙指一擰。

  “手輕些!”陶花媛痛呼一聲,“要了命了。”

  “你且輕一些!”梁賢春痛呼一聲,左楚賢從她嵴背上拔出一根帶著倒鉤的箭鏃。

  左楚賢看著箭鏃慨嘆道:“做工如此精良,怒夫軍定是得了官府不少資助。”

  “還有心思理會這個?”梁賢春怒道,“我等卻要死在這里了!”

  左楚賢勃然大怒:“你當我有心思理會這個?你當我有心思理會你么?幾十名學子,大好年華,卻因你個蠢人葬送在這里!”

  左楚賢引一眾儒生,與怒夫軍血戰一場,勉強突圍,帶著梁賢春離開了雷打坡。

  但楊敬桓窮追不舍,把左楚賢和梁賢春困在了半山一座山洞里。

  一百儒生,如今還剩下四十多人,痛得左楚賢摧心剖肝。

  可痛又能怎地?死了的儒生不會復活,活著的儒生也離死不遠。

  楊敬桓在山洞外下了最后通牒,半個時辰之內,若果左楚賢投降,可留他和浩然營一條生路,若是不從,半個時辰過后,勢必趕盡殺絕。

  這等謊話,也就能騙騙梁賢春,左楚賢是什么智商,怎么可能上當?

  怒夫軍為什么要接受左楚賢的投降?

  俘虜了左楚賢等人對他們來說有什么好處?

  為了拷問出些機密?

  左楚賢身上有什么機密?浩然營又有什么機密?

  整個剿孽軍都沒什么秘密可言。

  為了震懾朝廷?

  用人頭震懾,比用俘虜震懾的效果更好。

  楊敬桓根本不會接受左楚賢的投降,他只是想動搖左楚賢突圍的決心。

  沒想到左楚賢不上當,梁賢春上當了,她沖著山洞外高聲喊道:“若是我等誠心投降,你當真不會食言?”

  楊敬桓在洞外喊道:“君子一言,快馬一鞭!在下決不食言!”

  梁賢春回頭看著左楚賢,她覺得楊敬桓挺有誠意的。

  左楚賢沒理會梁賢春,他正在與弟子們商量身后事:“為師昏聵,令你等隨我出征,卻把大好年華葬送在這里,

  今夜為師且拼上這條性命帶你等突圍,你等之中定有生還之人,屆時須答應為師一件事,

  無論為師是否留下尸首,且幫為師建個墳冢,日后有無祭掃都無妨,為師只求一事,千萬把我葬得和梁賢春遠些,莫再讓我看見這蠢人一眼!”

  楊敬桓也在思量對策,這山洞人跡罕至,軍中無人來過,不知構造,也不知深淺,貿然強攻,怕是要吃虧。

  若是不強攻,就得在這耗著,像這樣耗下去,梁玉瑤和林天正的援軍隨時可能會趕來。

  他們趕來如當如何?

  其實這對楊敬桓來說未必是壞事,他有把握同時硬鋼林天正和梁玉瑤,如果梁玉瑤先到,他甚至有把握吃了梁玉瑤的紅衣營。

  一場戰斗,滅了蒼龍營、浩然營和紅衣營,這場大勝足以扭轉戰局,這份戰功足以讓楊敬桓升到總壇,與肖松庭平起平坐。

  可如果先來的不是紅衣營,是武徹營呢?

  林天正可不像梁玉瑤那么好對付,他打起仗來太不要命,能在他身上能占得便宜有限,但應該不至于吃虧。

  可如果是徐志穹打來了,該怎么辦?

  徐志穹遠在紫泉閣,就算他擊敗了祝振洋,又借助陰陽法陣帶兵來馳援,也是強弩之末。

  況且陰陽法陣能帶來的兵馬終究有限,至多也就三五十人,屆時連他一并斬殺,剿孽軍離徹底潰散只剩一步之遙。

  考慮過所有的結果,楊敬桓決定加派巡哨,耐心的等下去。

  以梁賢春和左楚賢為餌,不管誰來,再多滅他一路人馬!

  一轉眼,半個時辰過去了,沒見有人來增援。

  難道剿孽軍不顧主帥死活?

  左楚賢率儒生集結在山洞口,貌似要突圍。

  也罷,今夜見好就收,殲滅蒼龍營和浩然營,也算一份了不起的戰功。

  楊敬桓下令列陣迎敵,忽聽巡哨來報:“有一老者正向我軍靠近,已殺哨兵十余人。”

  “一個老者?只身一人?”楊敬桓滿臉費解。

  沒等哨兵回答,一股威嚴從天而降。

  霸道修者!好強的氣機!

  楊敬桓動用饕餮七品技吞納,吞吃對方外放的氣機,轉化為自身力量。

  勐烈的氣機瞬間填滿了楊敬桓的經脈,可威壓的氣勢卻沒有減弱。

  楊敬桓不敢再吞了,他的經脈抵擋不住氣機的沖擊。

  其余饕餮修者修為不夠,沒來得及吞噬氣機,已經在威壓之下,被迫低下了頭。

  好深的修為!

  楊敬桓意識到不妙,趕緊下令撤退,軍令剛剛下達,身邊幾名軍士手腳斷折,到底不起。

  盤蟒!

  楊敬桓分出一百士兵原地斷后,率其余軍士落荒而逃。

  山洞之中,梁賢春看得清楚,高呼一聲道:“老祖宗來了!”

  梁季雄來了。

  三天前,怒夫軍第一次反擊,徐志穹意識到情況不妙,趕緊給梁季雄送信,梁季雄用了三天時間從北境飛到了滑州,可惜還是來晚了!

  左楚賢率領儒生沖出山洞,在梁季雄的威勢之下,很快將負責斷后的一百敵軍趕殺殆盡。

  梁季雄還待追擊,左楚賢勸道:“圣威長老,今夜不宜再戰,難說敵軍還有多少埋伏。”

  梁季雄面色陰沉,轉臉看著梁賢春道:“蒼龍衛還剩幾人?”

  梁賢春小聲答道:“還剩十六人。”

  “十六人!”梁季雄咬牙帶聲,怒視梁賢春道,“立刻回營!”

  回到大營,梁玉瑤正率軍堅守營盤,見梁季雄來了,一臉驚喜迎上前去:“老祖宗,你怎來了?你不是在北…”

  梁季雄滿臉怒容,嚇得梁玉瑤不敢作聲,待到了中軍帳,梁季雄質問梁賢春:“今夜慘敗,是何緣故?一五一十說來!”

  梁賢春還不忘了辯解一句:“倒也不是敗了…”

  梁季雄一錘書桉:“我問你是何緣故!”

  梁賢春抿了抿嘴唇,把戰事經過從頭到尾講述一遍。

  她把自己輕易出兵,中了埋伏的經過盡可能澹化,重點強調敵軍之中有饕餮修者,打了她個措手不及。

  梁季雄沒有追究出兵的時機,他重點留意到了一件事,梁賢春對饕餮修者無可奈何。

  “剿孽軍中多殺道,殺道不懼貪道,你怎會無從應對?”

  梁賢春理直氣壯回答:“蒼龍營皆霸道修者,卻被貪道克制。”

  “胡扯!”梁季雄一聲咆孝,“剿孽軍五營,霸道、殺道、儒道相互照應,互有彌補,你為何單獨領蒼龍衛出戰?若是各營各自為戰,卻還組成一軍作甚?”

  梁賢春無言以對,左楚賢道:“圣威長老所言極是,我浩然營之所以還有半數人馬生還,全仗聽了徐千戶之言,從紅衣營和武徹營換來三十名殺道修者,這三十名殺道,此役卻立下大功!”

  “換?”梁季雄一愣,“各營相互輔助,原屬你等本分,為何還要交換軍士?”

  梁玉瑤道:“徐志穹也是這般說,他讓全軍集結在一處作戰,可大將軍不聽他的。”

  左楚賢嘆道:“一路征戰,徐千戶頻出良策,可大將軍從未聽其一言,也不知將軍與徐千戶之間到底有何仇怨。”

  梁季雄看著梁賢春道:“出征之前,我再三叮囑于你,但凡戰事,多聽志穹之言,你當初是如何答應我的?”

  梁賢春終究是個心高氣傲的人,被梁季雄如此訓斥,臉上掛不住了:“老祖宗,就算我這仗打敗了,之前的勝仗卻怎么說?”

  左楚賢道:“大將軍,之前不過抓了些怒夫外道教眾,他們算不得軍士,咱們也不算打了勝仗。”

  梁賢春更加惱火,沒想到左楚賢也針對于他:“在玉安縣,生擒血孽四品高仁孝,也不算勝仗?”

  左楚賢聞言笑道:“若不是徐千戶前往和順村查訪,將軍險些誤傷良善,卻要和高仁孝一起剿滅朱雀修者!”

  梁玉瑤在旁道:“這事我能作證,當初徐志穹和我一起去的和順村,若不是他看穿了高仁孝的伎倆,這一仗打下來,勢必要激起民變。”

  梁賢春雙眼血紅。

  沒想到梁玉瑤也來指摘我!

  “好啊!都是我一人之過!”梁賢春咬牙切齒道,“我就是個不會打仗的人,剿孽軍都不會打仗,所有功勞都是徐志穹的!

  他區區一個提燈郎就任地會打仗?且在掌燈衙門殺過幾個人,就叫會打仗嗎?”

  梁季雄喝道:“他在北境見過多少血?他用一千軍士拖住了圖奴數萬大軍!你還有臉輕視于他?若不是他出身低微,哪輪得到你做這主帥!”

  梁賢春惱恨之極,且和梁季雄爭吵起來:“北境戰事,動輒十余萬人血肉相抵,我今夜只陣亡百十人,老祖宗竟如此責怪于我?”

  梁季雄聞言,怒不可遏:“十余萬人交戰,都是尋常軍士,你帶的是尋常人馬?你帶的是千百挑一的人杰,而今整個蒼龍衛被你打斷了根基!

  若不是因為皇帝賜你金鉞,我今夜就該斬了你!你且退下,等候發落!”

  罵走了梁賢春,梁季雄對梁玉瑤道:“你去把志穹叫…請來,且說看我面上,莫要與賢春計較,莫因一時之憤誤了大事。”

  楊敬桓一路狂奔回了雨陵城,將此役戰況報告給了隋智。

  聽楊敬桓描述那老者,隋智當即知道了他身份:“圣威長老來了,可惜他來晚了。”

  蒼龍營基本全滅,浩然營毀了一半,楊敬桓只折了一百多軍士,自然是大功一件。

  可祝振洋一去不返,這讓隋智頗為擔憂。

  次日天明,一名饕餮修者背著祝振洋的尸體,回了州壇,在隋智面前哭訴昨夜的戰況。

  他是此役唯一的生還者。

  楊敬桓在旁一語不發,他為祝振洋感到惋惜,也為自己沒和祝振洋交換敵手感到慶幸。

  徐志穹是個惡煞,今后我千萬不能輕易碰他。

  隋智緊鎖雙眉,覺得此事不可思議。

  五十名饕餮修者,同時被純陰之氣所傷,徐志穹肯定叫來了陰陽司助戰。

  可陰陽司得出動多少高品修者,能同時用純陰之氣傷了五十名貪道修者?

  這五十名貪道修者,可都有七品修為!

  等查驗過祝振洋的尸體,隋智更覺得不可思議。

  “點指穿心,他死在了宦官的手上…”隋智錯愕良久,“徐志穹的軍中,怎會有宦官?”

  楊敬桓道:“屬下擔心,宦官并非出自徐志穹軍中。”

  “皇帝?”隋智一愣,“他居然派宦官來對付我?也罷,吩咐教眾,自今日起,在雨陵城中搜捕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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