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穹站在安洛楓面前,舉著紅燈照著他的臉。
安洛楓被燈光刺的睜不開眼睛,喝道:“你就是徐志穹?我聽過你的名字,囂張的宣犬,我就喜歡你這樣的宣犬,我就喜歡馴養脾氣暴躁的…”
呵忒!
徐志穹一口唾沫吐在了安洛楓的臉上:“狗養的毛剎,我問你知罪么?你說任多話作甚?”
安洛楓擦了擦臉上的唾沫,青筋立刻爆了起來。
好狂妄的宣犬。
他敢羞辱我?
宣犬竟敢羞辱我!
徐志穹剛回京城,怎么會這么巧在瓦市勾欄遇到圖奴使團?
這不是巧了,這是陶花媛留下的記號。
陶花媛在望安河邊發現了洛安楓,故意在他身上留下一片桃花瓣,以此鎖定了這群圖奴。
在賀四郎與圖奴對峙的同時,徐志穹也叫了幫手,在暗中做好了戰斗準備。
安洛楓沖烏魯喝道:“殺了這惡犬!”
烏魯朝徐志穹走來。
賀四郎喊道:“徐燈郎小心,這毛剎力氣大得很!”
徐志穹站在原地,只盯著安洛楓,似乎沒看到烏魯。
時才烏魯徒手與壯漢一戰,把彎刀插在了腰間。
眼前這個徐志穹看起來不是凡輩,烏魯要拔刀。
刀拔出了一半,烏魯肩膀一陣麻癢,手臂突然泄力。
一支銀針不知在何時插中了肩頭,烏魯大驚失色,徐志穹飛起一腳,正踹在烏魯的刀背上,刀刃順勢頂住了烏魯的肚子。
鋒利的刀刃透過衣衫,割開了烏魯的肚皮。
烏魯趕緊用銅皮鐵骨抵抗,后腦勺又挨了一枚銀針,全身開始泄力。
不止身體在泄力,徐志穹還在吸取烏魯的氣機。
不斷失去氣機的烏魯,銅皮鐵骨出現松動,刀刃漸漸割進皮肉,血流了出來。
安洛楓后退了兩步,躲在了部下身后。
自從來到大宣,他第一次感到恐懼。
徐志穹就這么踢了一腳,就讓熊神五品的烏魯破防?
他到底是什么修為?
他不知道有兩個頂級陰陽師在暗中相助,可惜陶花媛和韓辰不能現身,昭興帝已經下了詔書,陰陽司為邪派,陰陽道為邪道,他們兩個露面,事情反倒不好收場。
受傷的烏魯暴怒,深吸一口氣,要用五品技——聲震瓊宇。
旁邊一名圖奴喝道:“不可!”
他這一嗓子吼出來,徐志穹可能會受傷,但安洛楓必死無疑,他只有八品修為。
一群圖奴上前圍攻徐志穹,陶花媛啟動法陣,圖奴攻擊紛紛落空,傷不到徐志穹分毫。
徐志穹游走到烏魯身邊,趁著烏魯氣機大損,用燈籠前的彎刀,刺進了烏魯的左眼,刀鋒在烏魯的腦殼里一攪,烏魯當即癱倒,失去了戰力。
烏魯倒下了?
他死了嗎?
安洛楓驚愕的看著徐志穹。
區區一個宣人竟然殺了大圖努的使臣?
“宣犬,你敢殺我大圖努使臣,我定要把你碎尸萬…”
話音未落,徐志穹又砍倒了一名圖奴。
一陣惡寒從嵴背上涌,安洛楓喉嚨發緊,說不出話來。
好狠的一個人。
比我殺宣犬的時候狠得多。
他為何如此平靜?
他好像不是在殺人。
就像只是從荒原上拔下了一株牧草。
必須把這個人殺了。
殺光這種人才能打斷宣犬的嵴骨!
一名五品熊神修者從背后偷襲,韓辰再打一枚銀針,銀針射進后腦,圖奴捂著腦袋,疼得倒地打滾。
徐志穹到底是個心軟的人,想幫他把銀針取出來,上前一刀噼開了他腦殼,讓他自己慢慢找。
一個八品圖奴從背后偷襲,賀四郎見狀,和仇金鳳一起沖上去與圖奴搏命。
圖奴一腳踢翻仇金鳳,轉身要殺賀四郎,徐志穹一刀砍掉了圖奴的腦袋,叩動燈桿,從燈籠里放出一團焰火。
這團焰火分散了圖奴的注意力,徐志穹趁機用出了六品技——中郎無畏!
六品技共分三層。
第一層,幻境。
所有圖奴眼前都出現了一名絕色佳人,在眼前搔首弄姿,盡顯媚態。
這是六品技的基礎境界,但凡有戰斗經驗的人都能看出眼前是幻術。
技能的核心在于敵人看不見徐志穹,所有敵人都在對著眼前的幻景奮力砍殺,徐志穹則趁機繞到背后,連殺了五名低品圖奴。
七品及以上的圖奴不會上當,雖然視覺受到干擾,但熊神道聽覺敏銳,他們還能通過聲音判斷徐志穹的位置。
徐志穹也沒有冒進,立刻啟動了六品技的第二層境界——心境。
心境的要義,是把敵人心中最渴望之事物展現在眼前。
一個圖努人眼前的美女消失不見,變成了一個臃腫的中年婦人。
這能有什么吸引力?
這還真就有吸引力。
這個圖奴就喜歡這個!
明知是幻境,出手還是有片刻遲疑,這是他夢寐以求的佳人。
趁著這片刻遲疑,徐志穹自身后砍斷了他雙腿。
另一名圖奴眼前冒出了成山的金幣,這是個愛財如命的人,眼前金光閃爍,徐志穹趁機點瞎他雙眼,砍斷他一雙手臂。
還有一名圖奴在女子消失一瞬間,看到了徐志穹的身影,他正要沖向徐志穹,眼前出現了一名俊美的男子。
圖奴愣住了。
為什么,為什么他會出現…
那俊美男子勐然轉身,一刀刺穿了他的胸膛。
是他,這就是他…
圖奴面帶紅暈倒在了地上。
徐志穹連殺數人,剩下的圖奴至少有六品修為。
他們全都發動了銅皮鐵骨技,把安洛楓圍在了中央。
安洛楓眼前只有一件事物,圖努國的王位。
假的,這是假的,都是幻覺…
可安洛楓還是忍不住想去觸碰一下。
“王子不要亂動!”一名五品修者喊道。
所有圖奴屏息凝神,把安洛楓擋在身后,靠聲音判斷著徐志穹的位置。
可惜他們判斷不出來。
整個瓦市,聲如山呼海嘯,所有人都在高呼一個名字:
“徐燈郎!徐燈郎!徐燈郎!”
聲浪之中,徐志穹發動了六品技第三層境界。
這層境界與前兩層境界有質的不同。
因為這層境界跳出了幻術本身。
安洛楓看見了自己的登基大典,皇宮是真的,地上的紅毯是真的,他能清晰聽到大臣們高呼大帝的聲音,他們摸到王座冰冷而獨特的質感。
所有人都進入了他們夢想之中最美好的世界,無論相不相信,這世界都是真的。
一名圖奴被百余姝麗包圍,眼前的花林粉陣是真的,耳畔嚶嚶細語是真的,手里的柔軟是真的,嘴里的嬌嫩也是真的。
徐志穹用三層境界的六品技打敗了高僧,他將修為的奧義傾盡于這一境界之中,取名為——大勾欄境!
圖奴短時間內無法突破大勾欄境,只能全力防守,韓辰趁機灑下銀針雨,不斷削弱圖奴的防御,陶花媛不斷加大法陣的力度,破壞圖奴的心智。
徐志穹揮起燈籠和佩刀,邊吸氣機邊噼砍,六品熊神紛紛倒下,一名五品熊神靠著氣機判斷出了徐志穹的位置,帶領另一名五品熊神上前夾攻徐志穹。
徐志穹艱難周旋,眼看逼到無路可退,一股浩然正氣襲來,兩名圖奴后退幾步,兩把短刀夾著殺氣飛來,割斷了兩名圖奴的腳筋。
幫手可不止韓辰和陶花媛,林天正和左楚賢也在人群當中。
左楚賢攥緊拳頭想要上前,卻被林天正攔住了。
“別給志穹添羅亂,我等在暗中相助就好。”
這是徐志穹的囑托,他們千萬別在明面出手,別給昭興帝留下任何把柄。
徐志穹還有幫手,他敢獨戰三十個有修為的圖奴,是因為他做了足夠的準備。
一百吸過后,六品技解除,幻境消失,安洛楓看到了一場慘劇。
滿地殘肢斷臂,還有滿地掙扎呻吟的圖奴。
其實死的圖奴并不多,還不到十人,只是剩下的大部分圖奴都不太完整。
能戰斗的圖奴還有兩名五品,兩名六品和一個陰陽修者。
“殺了這宣犬!”安洛楓失去了理智,“殺了他,把他的頭給我,我要生吃他的腦髓!”
一名五品圖奴帶著兩名六名沖向了徐志穹。
這三人的戰力堪憂,他們身上插滿了銀針,在法陣之中行走,如同在泥漿之中掙扎,好不容易來到徐志穹近前,腳下突然踩空,掉到了陷坑里。
陷坑之中翻起一陣血浪,圖奴哀嚎之聲不絕于耳。
鐘參站在人群之中,喃喃低語道:“這不怪我,我留下個陷阱是為了防止有人生事,誰讓你們自己踩進去了。”
剩下一名五品修者在深吸氣。
安洛楓大驚:“你要作甚?”
他要用五品技——聲震瓊宇。
這一聲會震死王子,但也能震退徐志穹。
還能震死不少宣人,或許能給他爭取一個逃跑的機會。
什么都不重要了,能活著最重要。
一口氣剛吸滿,他卻沒吼出來。
強大的殺氣和浩然正氣把他的喉嚨堵住了。
林天正和左楚賢在這里,怎么可能讓他吼的出來?
五品熊神修者徹底絕望,舉著彎刀不顧一切沖向了徐志穹。
徐志穹閃身躲過。
這廝用力過勐,直接撞進了林天正的懷里。
林天正扶住了這個圖奴,面帶笑容,拍了拍他肩膀,拍碎了他兩邊的肩胛骨。
修陰陽的圖奴跪地求饒,不求饒也沒辦法,安洛楓身邊只剩下他了。
在陶花媛的法陣和韓辰的銀針之下,他根本施展不出術法。
“英雄!好,好漢,饒,饒我!”
他的宣語說的很差,但感情很真摯,鼻涕眼淚流的到處都是。
徐志穹上前安慰道:“莫哭,莫怕,我問你,這些天,你殺過多少宣人?”
“我,我沒殺過!”
徐志穹點點頭,又問:“你糟蹋過多少姑娘?”
“我一個姑娘都沒碰過!”
徐志穹拍了拍他的臉:“你沒撒謊吧?”
“我,我沒,我說的,都是實話,我,沒做過壞事。”
“我信你!”徐志穹摸了摸圖奴的頭,“別哭了,沒事了,事情都過去了,找你的族人去吧!”
“謝謝英雄,我,我這就走。”陰陽修者小心翼翼站了起來。
徐志穹回身一腳,把這圖奴踢進了陷阱。
去哪呀?你族人不就在坑里么?
頭頂罪業五寸三,還說自己沒做過壞事?
在血浪與哀嚎聲中,這名圖奴和他的族人團聚了。
眼前只剩下安洛楓,徐志穹舉起紅燈,再次照向了他的臉。
安洛楓瞇著眼睛,拿著彎刀道:“你,你不敢殺我,我,我是大圖努的使者,我是大圖努的王子!”
“殺我大宣百姓,你知罪!”徐志穹一揮燈籠,剜掉了安洛楓的左膝。
安洛楓哀嚎跪地,放聲痛哭道:“你敢殺了我?你們宣國皇帝不會饒你!”
“搶我百姓財物,你知罪!”徐志穹再揮燈籠,剜掉了安洛楓的右膝。
安洛楓趴在地上,哭喊道:“宣犬,宣犬,你敢動我,我讓父王踏平你們宣國,踩死你們這群宣犬!”
“辱我大宣女子,你知罪?”燈籠插在兩腿中間,直接燒焦。
安洛楓翻了白眼。
醫者仁心,韓辰趕緊補上一根銀針,生怕安洛楓昏死過去。
徐志穹抓起安洛楓的頭發,舉起了燈籠。
人群之外,忽然傳來一聲呼喊:“住手!”
陳順才跳到人群中間,高聲喊道:“徐志穹,你敢殺友邦使者,你造反了怎地?”
就知道他會來!
林天正和左楚賢站了出來,擋在了陳順才身前。
陳順才目露兇光:“怎地,你二人也想造反?”
兩人攥緊拳頭,默不作聲,要與陳順才死戰。
徐志穹擋在了兩人身前。
沖動,就知道他們兩人會沖動。
好在他們還沒和陳順才動手。
最后一名幫手該出場了。
“陳秉筆,誰造反了,誰殺了友邦使臣,哪里來的什么友邦?”
一陣威壓襲來。
眾人全部低頭。
梁季雄來到人群中央,陳順才急忙道:“圣威長老,這些人是圖努派來議和的使者,徐志穹無緣無故…”
“議和?你說什么夢話?”梁季雄冷笑一聲,身后十幾名蒼龍衛迅速布置好了一座簡易的祭壇。
“徐千戶是奉了我的命令,來此誅殺賊寇,祭祀真神,哪里來的什么使者?哪里有什么友邦!”
陳順才不敢再說,卻聽安洛楓放聲吼道:“你們敢殺我?只管殺了我試試,我圖努大軍已經活捉了你們的太子,殲滅了你們的軍隊,很快就要踩死你們這群宣犬!殺我?我借你們個膽子!”
梁季雄嘆道;“你也喜歡說夢話,一顆人頭,不夠當祭品。”
蒼龍衛把地上還沒死的圖奴全都揪了起來,讓他們跪在了圍觀的百姓的面前。
圖奴們大聲哭嚎:
“我都是聽王子的命令!”
“我再也不來大宣,饒了我!”
一個圖奴只會說幾個字:“我是狗,我是狗,饒了我。”
梁季雄搖頭道:“還是不夠!”
勾欄的掌柜們,把那幾十個搗子揪了過來:“這些人給毛剎當狗,也該斬了!”
搗子田二哭道:“我,我們是宣人,我們不認得這些外邦人!”
袁三喊道:“圖努爺,救救我們!”
賀四郎恨道;“今天就是你圖努祖宗來了,也救不了你們!”
徐志穹搖搖頭道:“這點人頭還是不夠!”
躲在暗中的陶花媛,自然明白官人的意思,她打開法陣,燒焦的人頭如雨而下。
青格城五萬大軍全被殲滅,楚信沒留俘囚。
法陣承載有限,只帶來一千多顆人頭,其中包括白原行省大藩主穆叔簡。
梁季雄高聲喊道:“太子已攻占青格城,不日將攻下整個白原行省,今將賊寇首級,獻予真神。”
“徐燈郎!”
“殺毛剎!”
“大宣威武!”
瓦市的呼嘯聲驚天動地,徐志穹看著安洛楓,笑道:“毛剎大軍都在這里,看看有沒有熟人?”
安洛楓不住的搖頭,眼淚從眼角滑落。
不是為這些圖努人流淚,是為他自己流淚。
穆叔簡戰敗了,他想不到讓徐志穹放過他的理由。
徐志穹舉起燈籠道:“后悔么?縮在你的狗窩里多好,為什么來大宣討死?”
“你,你不能殺我。”
徐志穹笑道:“如果你還有下輩子,千萬記住一件事,永遠別再踏進大宣一步!”
安洛楓萬念俱灰的看著滿地人頭,喃喃低語道:“我不能死,我會成為大圖努的皇帝,我不要你們土地,我把兩個行省送給你們,我給你錢,我給你牛羊和糧食,我什么都給你,我跟你們求和,我求你…”
手起燈籠落,安洛楓的人頭,滾進了一堆圖奴的人頭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