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事情做快些。
這是個很高深的學問。
還要讓那女子早早睡下。
這是個很矛盾的選擇。
你事情做的那么快,人家怎么可能睡得著?
徐志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問顏鳳茹道:“你還不想睡么?”
顏鳳茹搖搖頭道:“時候尚早,我哪睡得著。”
徐志穹道:“那我再給你吹奏一曲吧。”
自從來了閣樓第三層,徐志穹已經給顏鳳茹吹了好幾曲,顏鳳茹聽的很是新鮮:“奇怪了,你會的曲子,我怎么都沒聽過?”
徐志穹憨憨一笑:“我還會很多曲子,我再給你吹一首。”
顏鳳茹按住了洞簫,對徐志穹道:“這支簫吹膩了,我想換一支。”
徐志穹點點頭道:“好,你去換吧,我先睡了。”
顏鳳茹愣住了:“你說你先睡?”
“嗯,先睡了。”徐志穹當真躺在了床上,鉆進了被子里。
不是徐志穹不解風情,武栩在圖上畫了四個地點,不抓緊的話,這一夜還真查不完。
顏鳳茹只當徐志穹說笑,上前捏捏徐志穹的臉蛋:“官人,你怎舍得就睡了,官人莫要鬧了,奴家還等你指點簫藝呢,官人,官人?”
徐志穹的呼吸平穩而深沉。
顏鳳茹一臉霧水:“他還真的睡了。”
徐志穹沒睡,此刻他附在一只老鼠身上,悄悄走出了武音閣,前往了樂院旁邊的詩院。
詩院的規模和樂院相當,也有十二座閣樓,到了這個時辰,吟詩作對的環節已經結束,能留宿的各去各房,不能留宿的另找地方,望安河畔總能找到適合他們的地方。
按照圖畫的指示,徐志穹先去了詩院的玉詞閣,這座閣樓的閣主最擅長詠詞,徐志穹要查一查這里的地窖。
這是老鼠最擅長的事情,徐志穹很快找到了地窖入口。
地窖門關著,幸好附近有老鼠洞,徐志穹順著鼠洞鉆進了地窖,尋覓一圈,又鉆了出來。
地窖里散亂堆積了一些雜物,沒什么特殊東西,想是許久沒人進過地窖,里面積塵挺嚴重的。
徐志穹抖落一身塵土,去了下一站,弈院。
弈院不僅研究圍棋,也研究雙陸、骨牌、葉子戲等其他腦力活動。徐志穹來到了數術閣,這個閣樓很特殊,閣主擅長數算,一些愛好理科的文人是這里的常客。
徐志穹在這里要查一查三樓有沒有暗室。
這可就不好查了,既然是暗室,從外面應該完全看不出來,只能從里面一間一間比對,看看有沒有面積上的偏差。
好在這個時代的木制建筑,幾乎都有老鼠洞,徐志穹決定一間一間鉆過去。
數術閣的結構和武音閣差不多,三樓住著閣主和四位算師。
他先進了第一間,這是個算師的房間,都這么晚了,算師還沒睡,還在和客人解題。
什么題目,有這么大的吸引力?
那客人道:“你且把題目聽仔細些,卻說用竹龍注滿一缸水,要三個時辰,可這水缸是漏的,七個時辰就能把一缸水漏光,現在有半缸水,用竹龍注滿水要多少時辰?”
算師嬌嗔一聲道:“官人,缸是漏的,卻還注什么水呢?快點歇息了吧。”
客人搖頭道:“這題若是解不出來,我哪還有心思歇息,你獨自睡去吧。”
這人好不明事理,人家算師都說了,別做題了,該做正經事了,你還讓人家自己獨自睡去。
再者說這也不是什么高級題目,不就一個二元一次方程嗎?至于把你難成這樣?
順著老鼠洞,徐志穹又鉆到了另一間房里,這還是個算師,人家就知道做正經事,只是這姿勢不太好把握,此前應該算過力度和角度。
鉆到下一間房,還是算師。
又鉆一間房,這房間大,應該是閣主住的地方。
里屋里有聲音,這里的閣主也有入幕之賓?
這事得調查一下,徐志穹鉆進里屋,看到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
你別說,這老者和林院長幾分相似。
瞎想!
徐志穹用老鼠爪子撓了撓臉,林院長怎么會來這種地方?
再說這老者比林院長老得多,不過老歸老,老人家的身體可相當不錯。
“靜涵,我就喜歡你此刻神情,看著卻是那么嬌美。”
“官人,莫再看了,羞煞人也。”
莫再看了,莫再看了!
徐志穹不停用爪子撓臉,時間很緊張,趕緊做正經事。
鉆過閣主的房間,又是算師的房間,算師之后又是算師,這位算師正在陪客人解題,徐志穹意識到自己轉了一圈了。
數術閣三層,所有的房間都鉆過,這里沒有暗室。
徐志穹爬下了樓梯,去了書院,這里有兩座閣樓要查。
一是揮翰閣,是專門鉆研書法的地方,另一個叫丹青閣,是專門鉆研繪畫的地方。
徐志穹先來到了揮翰閣。
揮翰閣是整個鶯歌院最大的閣樓,閣樓里有閣主一人,檢書校尉四人,執筆博士十六人,掌牘書令史三十二人。
這座閣樓里的姑娘最多,客流量最大,客人和客人之間的競爭最為激烈。
書法,是文人的基本功。
一個優秀的文人,可以不擅長吟詩作賦,可以不擅長彈琴作畫,這都能解釋的通,這位文人有理想,有抱負,把心思都用在為君分憂上,不想不務正業,蹉跎歲月。
但如果一個文人連字都寫不好,那他一定會遭到周圍人恥笑。
別看揮翰閣姑娘多,每晚來這的客人擠爆門檻,若是不能現場寫一幅上乘佳作,想要留宿純屬做夢。
當然,這和徐志穹沒什么關系,他連握筆的姿勢都不規范。他來這里的目的,是尋找閣樓第四層有沒有暗室。
對于老鼠來說,下樓梯很容易,上樓梯是個很艱苦的事。
徐志穹剛在數術閣那邊上過一次三樓,如今又要上四樓,這一路走的相當吃力。
等到了揮翰閣第四層,徐志穹感覺自己有點缺氧,用爪子好好搓了搓臉,從正對樓梯的第一個房間開始檢查。
這一層里,住的有閣主、檢書校尉和排在前三的執筆博士,揮翰閣比其他的閣樓多了一層,它的姑娘等級也多了一層。
第一個房間,正是屬于執筆博士的,執筆博士在揮翰閣算是第三等的姑娘,可姿色上絕不輸給武音閣的樂師。
本來徐志穹不想看,做正經事要緊,可這群讀書人也太花哨了。
這是用什么東西蘸墨汁呢?
蘸完了墨汁還能在身上寫字?
真是開了眼了…
穿過執筆博士的房間,又進了檢書校尉的房間,這是揮翰閣的二等姑娘,這姑娘筆鋒蒼勁有力,難怪比執筆博士高出一等!
接連穿過兩座檢書校尉的房間,又到了一座大房間,不用說,這肯定是閣主住的地方。
徐志穹很想見識一下閣主的本事,可讓他失望的是,閣主今天獨守空房,沒有入幕之賓。
少看一些也好,今天實在太疲憊了。
在閣主的房間里,徐志穹找到了一個老鼠洞,鉆了進去,在漆黑的鼠洞里爬了一盞茶的時間,爬到了另一座房間。
這座房間是另一位檢書校尉的房間。
這就沒道理了,兩人既是住隔壁,為什么會有這么厚的墻?
這兩個屋子之間有暗室。
徐志穹在檢書校尉的房間里仔細搜索一番,與閣主相鄰的墻壁上,只有一個老鼠洞。
順著這個老鼠洞,穿過漫長的墻壁,穿回閣主的房間,徐志穹又在這面墻壁上檢查了一番。
糟糕,也只有一個老鼠洞。
徐志穹知道有暗室,但徐志穹進不去。
不走老鼠洞,走門?
首先暗室的門都很隱蔽,想找到并不容易。
就算找到了也沒什么用處,暗室的門肯定有鎖,就算沒鎖,也不是一只老鼠能打開的。
千戶吩咐過,找到暗室就算完成任務,剩下的一座閣樓也不用搜查了,我干脆回去交差算了。
徐志穹剛想離去,忽然聞到了一點特殊的味道。
是淡淡的漆料味道。
哪里來的漆料?
徐志穹循著味道找了過去,發現有一塊木板是新漆的。
這種狀況很常見,木墻下邊有個老鼠洞,把墻板拆下來一塊,換一塊木板堵上。
這里原來肯定有個老鼠洞,是最近剛修補的。
我就說么,沒有老鼠去不了的屋子。
摸了摸板子的質地,還行,不算太硬。
徐志穹舔了舔門牙,心里暗自感嘆:千戶,我對你也算真誠,那首醉春風的事情,你就不要記恨我了!
想到此,徐志穹一頭扎上去,開始啃。
老鼠有打洞的本能,就算被徐志穹附身了,本能也在。
連啃帶咬半個時辰,徐志穹終于打出了一個洞,勉強能讓他鉆進去。
進了洞里,依舊一片漆黑,但徐志穹能感受到,這里有廣闊的空間。
果真是一座暗室!
這暗室里有什么東西?
唧唧!
有同類!
徐志穹循著同類的叫聲爬了過去,聞到了一些飯菜的味道。
正好,忙活了一夜,我也餓了。
徐志穹抱著幾顆飯粒往嘴里填,吃著吃著,徐志穹哭了。
我容易么我?
忙活了一晚上就吃這個。
雖然是散落的米粒,但徐志穹吃的出來,這味道是新鮮的。
有人往暗室里送過飯,就證明暗室里有人。
可既然有人,為什么看不到,也聽不到?
看不到可以理解,暗室里一點光線都沒有。
聽不到就沒道理了,老鼠耳朵靈,判官聽力好,哪怕那人睡著了,也能聽到呼吸聲。
到底有沒有人?
徐志穹集意于雙目,想通過罪業之瞳感知人的存在。
別說,還真有效。
把罪業之瞳開到最大馬力,徐志穹看到了人的輪廓。
五個?七個?十三個?
是十三個。
他們動也不動,好像沒什么生氣。
這是活人還是尸體?
動了,有一個人動了,他還活著!
徐志穹試著朝其中一個人靠近,忽聽有老鼠在身后吱吱叫個不停。
它們在提醒徐志穹不要靠近。
怕什么?有老鼠夾嗎?
徐志穹向前邁了一步,感覺自己好像踩在了炭火上,前爪燒得直冒青煙。
唧唧!唧唧!
兄弟,對不住你了,用了你的身體,還把你的爪子燙壞了。
這屋子里有法陣,徐志穹在童青秋家里也見過。
不可見,不可聽,不可觸碰的法陣。
法陣里困著人,十幾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