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穹雖然記憶不全,但基本常識還是有的,天下只有四門正道,蒼龍霸道、白虎殺道、朱雀生道、玄武冥道。
什么時候又多出個五道?
裁決判官道是什么道?
別說正道里沒有它,外道百家之中有些名氣的有儒家、墨家、兵家、陰陽家、宦門、靈秀門,從沒聽說過有什么判官道。
這老頭是在詐我。
像他這樣的世外高人怎么可能和一個傻子有緣?
可他詐我,又想從我身上得到什么?
他不想要聚元丹,我還能給他什么?
如果老頭想要的東西比聚元丹還昂貴,這份代價徐志穹一定承受不起。
不能答應他,先和他周旋一番。
徐志穹想了想對策,恢復了傻子的狀態:“你,你剛說的那個什么判官道,我怎么沒聽過?”
“我道門素來隱秘,不容無緣之人窺探。”
“你,你說,我和你有什么緣?”
老爺爺許久沒回話,貌似有些生氣了。
他生什么氣?氣我懷疑他,還是氣我裝傻?
又等片刻,徐志穹聽到了一聲嘆息:“貧道照看你兩個月,你是不是以為貧道很有耐心?”
兩個月?他不是第一次出現?
他不是沖著我穿越者身份來的,他是沖著原主來的。
可原主為什么沒有關于他的記憶?
徐志穹接著裝傻:“我,我不知道你是誰。”
“原本以為你天生癡傻,今日見你開竅了,貧道甚為歡喜,沒想到你卻和貧道耍心機,早知如此,卻不該救你,應該讓你被那無賴活活打死!”
徐志穹還納悶,劉德安為什么突然沒了力氣,原來是這道長幫了自己。
象從任脈起,意從沖脈出,這是一句很重要的口訣,它代表著某種技能。
老爺爺接著說道:“貧道能改了你的經脈,也能毀了你心智,你若繼續裝傻充愣,我便讓你真的變成傻子。”
不能再裝了,再裝就是作死。
徐志穹打理了一下頭發,擦了擦臉,帶著淡然的笑容道:“道長,我不傻,只是個忠厚的老實人。”
“老實人,貧道的話,你聽懂了嗎?愿意入我道門嗎?”
“道長看得起我,是我的福分,可您也知道,我自幼學習殺道,現在到了大考的時候,您讓我改了道門,這十年的心血卻不是白費了?”
“不想白費也白費了,任脈改向,你的殺道修為已經被我廢了,你卻沒發覺近兩日再也生不出氣機了嗎?”
這兩天的記憶還不完整,但今天打斗時的記憶非常清晰。
徐志穹使不出一個九品下段應有的力量,他的力量和一個普通人幾乎沒有分別。
這老道是個狠人,廢了我的修為,卻說的輕描淡寫。
眼下沒得選,只能先答應下來。
“道長,弟子愿意加入裁決判官道,只是殺道大考…”
“考不中又怎樣?你就那么想當官么?”
“弟子十年寒窗,十年心血不忍毀于一旦,道長能不能先把我的任脈改回來?”
先把修為要回來再說。
“改回來?你當這是兒戲?只要你肯入我道門,貧道可以幫你通過大考,但入我道門,卻還另有條件。”
來了,來真格的了。
就跟熟悉的詐騙套路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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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長的條件是:“你要殺掉一個罪大惡極之徒。”
殺人?
徐志穹干笑了兩聲:“弟子,做不到啊。”
“怎就做不到?今日若不是我攔著你,你肯定會殺了那無賴。”
劉德安?他也算?
徐志穹問道:“隨便殺個人就行?”
“我說了,是罪大惡極之徒。”
“什么樣的人算是罪大惡極?”
“我道門有手段分辨罪業,先說你答不答應?”
徐志穹抿抿嘴唇:“可否容弟子思量幾日?”
“你盡管思量,可別忘了大考就在三日之后,等你思量好了,再來找我。”
“我呼喚一聲,您就會來么?”
聽到這話,道長好像受了羞辱:“你當貧道是什么人?憑什么你呼喚一聲,我就來?”
“那我怎么找您?”
“你且記住,意結丹田,出于百會,便可見到我。”
“意,是什么意思?”
“卻又裝傻充愣!”
“沒,沒裝…”
算了,不必解釋,先把這老道敷衍過去,隨后再找院長想辦法。
他說改了任脈真就改了任脈?脈絡說改就能改么?想必也是詐我。
院長是四品的殺道修者,很可能還是自己的親生父親,有他幫忙,還怕對付不了這老道?
沒想到老道沒走,又囑咐了徐志穹兩句:“有兩件事你務必記住,第一不準向任何人提起我道門,否則讓你粉身碎骨,第二,千萬不要服食集氣丹藥,尤其是那聚元丹,否則你必死無疑。”
徐志穹連連點頭,不敢多說。
“看住了你那寶貝丹藥,有人來搶了。”說完,道長真的走了。
徐志穹坐在坐墩上,冷汗直流。
他說的是真的嗎?
我要是告訴院長,他真會殺了我?
悚懼間,門外傳來了腳步聲。
丹藥還在手里攥著,徐志穹趕緊藏進了懷里。
一名男子推門走進了齋舍,是武師鄒順達。
“志穹,我帶了些傷藥來看你。”
又有人來送傷藥了。
他和師姐一樣,是出于關心么?
別做那春秋大夢,剛才他還逼著院長把我除名。
徐志穹擺著傻里傻氣的表情,站起身子,低著頭不說話。
鄒順達道:“志穹,我聽其他學子說了事情的經過,你受委屈了,是為師委屈你了,你可千萬不要責怪為師。”
聽到這話,徐志穹的身體有些顫抖,忍不住抽泣了一下。
他是真有些感動。
武師這一行,真是委屈了鄒順達,有這份演技,他該去綜藝節目當導師。
鄒順達走到近前,安慰道:“莫哭,莫哭啊,讓為師看看,你傷哪了?”
說話間,鄒順達的手伸向了徐志穹的胸口。
徐志穹要是個女弟子,會立刻放聲大叫。
這武師也太直接了,直接奔著要害就來。
他這是想要借機搜身,他猜到丹藥就在徐志穹的身上。
他想要搶!
他真敢搶?
這是書院,他就不怕我告訴院長嗎?
還真就不怕,大不了這武師不做了。
鄒順達打算搶了聚元丹,交給余大公子,余大公子再讓他爹給鄒順達在刑部謀個差事。
在刑部當個肥差,隨便一樁案子就能敲出百十兩銀子,比在書院一年賺的都多。
就這么由著他搶走嗎?
鄒順達是七品修者,徐志穹沒有反抗的能力。
危急關頭,徐志穹聽到了腳步聲。
腳步聲還遠,應該在兩百米之外,徐志穹的聽力異于常人,他聽見了,但鄒順達沒聽見。
徐志穹后退幾步道:“院長給過我傷藥了,說吃了一定能好,不用你的藥了。”
“給過你傷藥?什么樣的藥?讓我看看。”鄒順達更加確信丹藥就在徐志穹身上。
“不,不給你看,院,院長說,不能給別人看。”
“讓為師看看,就看一眼!”鄒順達不打算再演戲了,徐志穹也退到了墻根。
“快拿出來讓我看看!”鄒順達的神色越發猙獰。
“那,那就給你,看一眼,就一眼。”徐志穹把錦盒拿了出來。
這只錦盒長年裝著丹藥,還帶著丹藥獨有的香氣。
鄒順達雙眼放光,拿過了錦盒。
丹藥還在徐志穹懷里,這是個空盒,徐志穹只盼著他快點拿走。
可惜鄒順達是個謹慎的人,他想打開盒子看看。
手剛放在盒蓋上,門外的腳步聲迫近了。
鄒順達趕緊把錦盒收到了懷里,徐志穹道:“你,你,看完了,趕,趕緊還給我…”
鄒順達沒理徐志穹,徑直走向門外,剛一開門,恰好看到兩個學子站在門口。
是楚禾和楊武,他們和徐志穹住同一間齋舍。
楚禾俯視著鄒順達,沒有作聲。
楊武拱手行禮:“鄒武師。”
“快些收拾行囊吧,就要封院了,志穹受傷了,你們好好照看他。”鄒順達敷衍一句,快步離開了齋院,徐志穹指著鄒順達的背影:“你怎么能,我,我的,你,你,你走好…”
走好,走了就好。
看著徐志穹滿臉是傷,楊武上前問道:“鄒武師來這做什么?我聽說你被劉德安打了?”
“還聽特么什么說!”楚禾怒道,“你還看不見么?劉德安這賊囚攮的,看我不打爆他屎囊!”
徐志穹扯著楚禾道:“罷了。”
楚禾怒道:“怎就罷了!”
“快,快大考了。”
楊武是個怕事的人,趕緊在旁道:“志穹說的有理,等過了大考,再找那廝報仇。”
楚禾這口氣咽不下去,一拳錘在了墻角的石板上。
一塊石板斷了,九品上段的修為,就是這么輕松。
徐志穹看著楚禾道:“我,我要是有你這本事,大,大考也就不愁了。”
楚禾抖了抖手上的灰塵:“怕什么,你也是入了品的。”
楊武道:“志穹還在九品下段,手還是不穩,等回去找我爹爹要些集氣的丹藥,吃下去保證萬無一失。”
楚禾道:“你可別耍嘴!三天之后就大考了!”
“放心吧,我還能騙了自家兄弟?大考之前,肯定把丹藥送來,趕緊收拾東西吧。”
徐志穹的行李很少,一件直裰,幾十卷經書,一把刷牙子(牙刷),再加一床被子,放在背架里剛好合適。
徐志穹特地往背架里裝了塊石板,楚禾道:“你帶這個作甚?”
徐志穹道:“到家里抽空練練。”
楚禾的行李也不多,楊武就有點復雜了。
他有三床被子,十幾套衣服,百十來本閑書,還有一大堆戲具。
戲具,不是演戲的道具,是玩具。
別以為古人不會玩玩具,大宣的玩具一點都不輸給徐志穹的前世。
楊武的玩具里有千千車(陀螺),有轉盤(人馬轉輪),有八個一組的黃胖(泥娃娃),最珍貴的,是一對木偶。
這對木偶有一尺長,是兩個面容俊美的姑娘,一個穿著襦裙,一個穿著深衣,手里各拿著一株茉莉。
服裝可以換,茉莉也可以換,就連發型都可以換。
這就是大宣時代的高級手辦——摩合羅。
木偶做的太精致了,徐志穹忍不住上前摸了摸。
楊武趕緊撥開了徐志穹的手:“別亂碰,我不是跟你說過么,這是袁遇昌親手做的!”
大師級純手工限量版手辦,這對摩合羅的價值大概有二十兩銀子。
徐志穹按照購買力折算了一下,一兩銀子相當于五百元,二十兩銀子剛好一萬。
楚禾一臉不屑道:“什么好東西?天天摟在被窩里,能給你生出個娃娃不成?”
兄弟三個出了書院,楊武家的馬車等在了門口,走在路上,正好遇到韓笛騎著一匹白馬下山。
楊武趕緊從車廂里探出頭,對著韓笛喊道:“師妹,京城不太平,坐我的車,一起走吧。”
京城的確不太平,最近正在鬧妖怪。
韓笛懶得看楊武,回應一句道:“男女同乘,多有不便,謝兄長一片好意了。”
“師妹,車上不止我一個人,你就上來吧,師兄是真擔心你!”
韓笛帶住了韁繩,放慢了馬蹄,故意和馬車拉開了距離,她是真的厭惡楊武。
楊武還在做最后的努力,他的舔狗屬性比原主徐志穹高了整整一個品級:“師妹,要不你上車吧,我不坐車了,我牽著馬跟著你走!”
韓笛扭過了頭,她不想看見楊武,可她卻聽到了一個她非常想要聽到的聲音。
“師姐,京城不太平,坐我的車,一起走吧。”
是徐志穹!
他竟然也在車上!
師姐?他為什么叫我師姐?
這傻子真是蠢得無可救要。
算了,看在聚元丹的份上,就不為難他了。
韓笛剛想上車,卻發現徐志穹不是在叫她。
他把尉遲蘭和蘇秀娟請到了車上。
楊武黑著臉,對徐志穹道:“這是我的車。”
徐志穹一臉憨厚道:“咱們兄弟還分什么彼此。”
楊武道:“我車小,擠不下這么多人。”
“說的也是。”楚禾看了看師姐,尉遲蘭占得空間太大了。
楚禾轉臉對楊武道:“你下去給韓師妹牽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