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龍抬頭這天恰好是個陽光明媚的周一,早早爬起來的衛燃溜達到姥姥他們村子唯一的理發店里,花上15塊錢剪了個頭,又回去好好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吃了一大碗餃子,這才在兩家老人的不舍的送別中,駕車帶著穗穗和安菲婭離開了這個寧靜祥和的小村子,不緊不慢的趕往了首都的機場。
這天晚上,一行三人登上了輾轉飛往奧地利的航班。比他們稍晚一點,遠在喀山的安菲薩,也帶著洛拉和陸欣妲登上了飛往奧地利的航班。
在經歷了漫長的飛行和各種換乘之后,當衛燃和穗穗以及安菲婭抵達那座城堡山下所在的小鎮的時候,安菲薩已經在火車站的接站口等候多時了。
沒有浪費時間,一行人跟著安菲薩離開火車站,鉆進了一輛面包車,風馳電掣的趕到了被積雪覆蓋著的蒂莫夫城堡。
不等車子停下,衛燃離著老遠便看到了在城堡門口等待的美國律師卡洛斯以及提前幾天回來的塞巴斯蒂安。
當然,在他看不到的城堡內部,負責維護這座城堡的蕾雅也正和她的丈夫帶著他們的團隊,在陸欣妲和洛拉的監督以及拍照登記之下,將所有有關蒂莫夫夫婦,以及許特根森林里的那些小伙伴的記憶,仔細的、分門別類的搬運進教堂下面的地下室。
“維克多,你總算來了。”卡洛斯見衛燃從車子里下來,立刻熱情的用德語打了聲招呼。
“卡洛斯先生,給你添麻煩了。”衛燃客氣的回應著對方,同時也和對方握了握手。
“別這么說,這本來就是我的工作。”
卡洛斯律師說完擠了擠眼睛,壓低了聲音說道,“看來你發現了遺囑里的漏洞?”
“果然是你故意的?”衛燃挑了挑眉毛。
“誰知道呢,也許是多米尼克先生的考驗呢?”卡洛斯攤攤手,用開玩笑的語氣揭過了這個話題。
“蕾雅已經帶人在搬運那些東西了”
等衛燃一行人全部下車,塞巴斯蒂安一本正經的說道,“阿芙樂爾小姐,維克多先生,我們隨時都可以簽訂正式的租賃協議了。”
“那就麻煩各位了”
衛燃趁著安菲婭給穗穗翻譯的功夫回應道,隨后在塞巴斯蒂安的帶領下進入了城堡。
一路上行來到了頂層視野最好的會客室,接下來簽訂協議的事情卻是沒有衛燃什么事情了。索性,他又閑庭信步的一路閑逛到了地下室里。
和上次相比,這地下室里不但多了好幾排堅固的貨架,而且還加裝了一套通風系統,那些油畫以及各種充斥著戰爭回憶的東西,都被蕾雅夫婦帶領的人搬下來,分門別類的擺在了這些貨架上,由拿著相機的洛拉和陸欣妲一一拍照登記在冊。
在他的旁觀之下,那輛威利斯吉普被拆開抬進來,又被快速的組裝在了一起。
“維克多先生”
就在他愣神的時候,蕾雅也拎著幾幅油畫走了進來,“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衛燃客氣的打了聲招呼。
“維克多先生,我們準備把那輛古董餐車送到許特根森林的麋鹿城堡里保存。”蕾雅有些直來直去的說道。
“這樣也好”
衛燃點了點頭,那輛餐車本就來自麋鹿城堡,如果送回去確實是不錯的選擇。
“謝謝你,維克多先生。”蕾雅突然格外正式的道了聲謝。
“謝我做什么”衛燃哭笑不得的反問道。
“這座城堡是我父親負責建造的”
蕾雅撫摸著冰涼干燥的墻壁說道,“它本來就該把最美的樣子展示出來,而不是藏在這里孤獨的等著荒廢。”
“那就好好照顧她吧”
衛燃心不在焉的囑咐了一句,獨自走出了地下室,站在了教堂的門口安靜的看著。
前后不到一個小時,所有法律上不能讓蔻蔻看到的東西都被送進了地下室,幾乎前后腳,安菲婭也走了下來,監督著蕾雅的人在地下室各處裝滿了攝像頭和警報器材。
直到所有的布置完成,衛燃親自鎖死了教堂里通往地下室的房門,并且親自貼上了他來這里之前,托他姥爺用毛筆寫的幾張封條。
他們這邊忙完,穗穗和卡洛斯等人也從樓上走了下來。
一番客套,目送著塞巴斯蒂安和蕾雅等人用卡車運走了那輛二戰德軍餐車,穗穗立刻說道,“卡妹,快,給蔻蔻打電話!讓她趕快過來泡溫泉!”
“剛剛已經給坦圖發消息了,她們就在山下的小鎮,最多半小時就能上來。”
安菲薩不緊不慢的提醒道,“另外,另外大概中午的時候,洛塔爾先生就會應邀來城堡談租賃白玫瑰滑雪場的事情。”
“這件事好說”
穗穗滿不在乎的問道,“卡妹,你之前和我說人手的問題已經解決了?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
安菲薩笑著答道,“你們沒回去的那兩天,我在卡吉克先生的幫助下,面試了幾個在喀山大學讀書的留學生,經過之前幾天的試用可以確定,她們的工作能力完全足夠應付我們日常的文案工作。”
“留學生?她們?全是姑娘?她們不用上課嗎?”穗穗轉過身好奇的問道。
“確實全是姑娘,”
安菲薩不著痕跡的瞟了眼穗穗身后的衛燃,“一共14位姑娘,全都是來自世界各地的留學生,她們將會分兩批來我們這里工作,剛好涵蓋了每周工作日的時間,保證我們有足夠的人手。”
聞言,穗穗正要繼續問些什么,一輛商務車已經碾壓著積雪風馳電掣的開了過來,等到車子停下,蔻蔻立刻推門跳了下來,緊隨其后,她的印第安管家這才跟著跳了下來。
顯而易見,忙著參觀城堡蔻蔻二人并不用衛燃陪著,他索性從行李箱里翻出一束在路上提前買好的鮮花,獨自來到那座風車的邊上。蹲在蒂莫夫和索菲夫婦以及他們的女兒墓前,輕輕撫去積雪,將那束鮮花放在了墓碑的一側。
“我又多了一份守墓的工作”
衛燃靠著墓碑坐在積雪上喃喃自語的念叨著,取出煙盒,隨意拿起一煙嘴套上香煙點燃猛吸了一口。
許久之后,直到一顆煙燃盡,他這才收了煙嘴站起來,用力搓了搓臉,邁步又走向了城堡的方向。
不出預料,這么一會兒的功夫,那些鶯鶯燕燕的姑娘們已經迫不及待的霸占了溫泉池,只剩下美國律師卡洛斯仍舊在城堡的門口等著他。
“找地方坐坐?”卡洛斯主動發出了邀請。
“和我來吧”
衛燃抬抬手,引著對方走進賓客樓,尋了一個能曬到陽光的房間,圍著咖啡桌坐了下來。
“小多米尼克先生找了一位女朋友”卡洛斯開口說道。
“我聽阿芙樂爾說起過這件事”衛燃頓了頓,“有麻煩?”
“麻煩?不不不,當然沒有麻煩,這甚至是件好事,我是說如果小多米尼克先生和他的女朋友還有生育能力的話。”
卡洛斯攤攤手,“好吧,維克多,別用那種眼神看我。這只是毫無營養的閑聊話題,如果你沒興趣,我們也可以聊聊正在蹲監獄的莉莉女士過的怎么樣,但是我真正想找你聊的可絕不是這些。”
“卡洛斯,我們還是聊一些管飽的內容吧。”
衛燃哭笑不得的說道,他是看出來了,這個老家伙擺明了是和自己逗悶子呢。
“事實上,我想邀請你去一趟英國。”卡洛斯面帶微笑的說出了有營養的話題。
“英國?去那兒做什么?”衛燃不解的看著對方。
“事情要從大概兩個月前說起”
卡洛斯說話間打開了自己的公文包,從里面抽出一張照片推了過來。
只是掃了一眼照片上的東西,衛燃便挑了挑眉毛,“這可是個好東西,從哪發現的?”
不怪他如此評價,這張彩色照片里拍下的,是個四方底座,上面則是個類似潛水艇的指揮臺一樣的結構。
當然,這東西如果放在二戰時代的,還有個直白的名字——救援浮標。
又或者,它還經常被稱為龍蝦罐頭、海上旅館等等各種名字。
沒錯,這玩意兒是漂浮在大海上的,或者準確的說,這玩意兒是漂浮在大不列顛空戰戰場正下方的英吉利海峽之上的。
嗯.如果想再準確一點兒的話,一般情況下,它是漂浮在德國人控制的海面上的。
當然,這只是一般情況。特殊情況下,這玩意兒也會像掙脫了繩子的二哈一樣,被海浪推著漂流到任何地方。
而衛燃之所以只看一眼就說這是個好東西,是因為這玩意兒雖然在二戰結束后有不少都保存完好,但或許恰恰是因為這樣的原因,以至于根本沒人覺得這是什么好東西。
至于后果嘛,便是現如今他就沒聽說哪里收藏著這樣救援浮標。
尤其這張照片里的這個救援浮標,它保存的實在是太完好了,只是.嗯.只是這配色屬實怪了些。
下半部分有一半是黑色,另一半則是粉色,而上半部分則被涂鴉上了各種各樣的卡通圖案。
“布萊頓”
卡洛斯直等到衛燃抬頭看向自己,這才給出了回答,“在英格蘭的南部,是個緊挨英吉利海峽的避暑勝地。”
“所以你想邀請我去的就是這個地方?”衛燃最后看了一眼照片追問道,“需要我做什么?”
“有一位收藏家看中了這個東西,決定花一大筆錢買下來,經過兩個月的談判,雙方終于達成了交易意向。”
卡洛斯攤攤手,“當然,具體的成交價格恕我不能透露。總之,現在卡在交易最后環節的問題是,照片里的那個鐵皮罐頭保存的實在是太好了,這位收藏家擔心它是個假貨,所以需要一位優秀的歷史學者幫忙進行交易前的鑒定。”
說到這里,卡洛斯卻從他的公文包里又拿出了一張照片推過來,
“除此之外,在這個大罐頭里還發現了這個。”
接過照片,衛燃不由的挑了挑眉毛,這照片里是一枚臭名昭著的骷髏戒指和一根已經變成棕紅色形似臘肉的人類手指頭。
只不過,看照片拍攝的角度,這戒指里原本應該刻有的戒指主人的名字似乎被人為的打磨掉了,而那根手指頭,似乎被裝在了一個裝滿了類似鹽粒或者砂糖的結晶體的玻璃瓶子里。
“雇傭我的那位收藏家說,這一切都太完美了。”
卡洛斯接過衛燃遞回來的照片,“用他的話說,就像單身了40年,有一天回家的時候,突然發現自己的床上躺著一個正對著自己搔首弄姿的光屁股美女一樣不真實。”
“能理解”衛燃點點頭,“過于完美,以至于看起來更像是個騙局。”
“就是這樣”
卡洛斯攤攤手,“雖然是個騙局,但一個搔首弄姿的光屁股美女對于一個單身40年的老男人來說,仍然是無法拒絕的誘惑,除非有人能證明床上的美女其實是個才接受過割禮的男人才能打消內心的沖動。
當然,這樣美妙的形容同樣是那位收藏家的原話,維克多,請不要懷疑我的品味。”
“當然不會”
衛燃笑了笑,“所以那個超大號鐵皮罐頭是在哪發現的?我是說,它現在的位置距離海岸線有多遠?”
“直線距離大概有五公里,或者更遠一些。”
卡洛斯不太確定的答道,“總之,它是在一座農場里的放著的,之前一直被當作小孩子的秘密基地使用。”
“當作什么?小孩子的秘密基地?”衛燃錯愕的看著對方。
卡洛斯點點頭,“在一片農場的沙地里,大半部分都被埋在了沙子里,你看那些涂鴉就應該能猜到了。”
“好吧,最后一個問題。”衛燃無奈的搖搖頭,“那位收藏家打算出什么價錢雇傭我?”
“五千英鎊”
卡洛斯爆出一個出乎意料卻又還算合理的低價,并且立刻又補充道,“這是想辦法證明那個東西是偽造的所能獲得的報酬,當然,稅金和差旅費由對方負責。”
“如果能證明它是真的呢?”衛燃不置可否的問道,五千英鎊可請不動他。
“如果能證明它是真的,不但能得到那枚戒指,而且還能一萬英鎊的傭金。”
卡洛斯頓了頓,再次額外補充道,“除此之外,還能在賣家的農場里隨便選一樣可以雙手拎起來帶走的東西。當然了,活人可不行,現在畢竟不是16世紀了。”
“我只能答應先去看看”
衛燃謹慎的說道,他愿意去看看都只是因為好奇,畢竟這玩意兒實在是太少見了。
至于要不要調查,那就到時候再說了,畢竟對方出的傭金實在是有些不夠看。
“當然,我就知道你肯定去看看的。”
卡洛斯似乎早有預料似的說道,“不介意我在這座城堡里做客幾天吧?多米尼克先生活著的時候,我可從來都沒來過這里。”
“當然不介意”
衛燃笑著應承下來,他當然不能離開,明天等洛塔爾到了,等穗穗忽悠對方租下遠處的白玫瑰滑雪場并且進行投資運營之后,這位卡洛斯律師還要幫著簽訂租賃合同呢。
在雙方的閑聊中,那些姑娘們總算泡夠了溫泉。
等這些姑娘們換好了衣服,蕾雅的丈夫也駕駛著一輛面包車,送來了豐盛的午餐。
都不等這頓午餐吃完,又有一輛商務車從山下開到了城堡的門口,隨著車門的開啟,過年之前曾在喀山和衛燃匆匆見過一面的洛塔爾·格策,也帶著一個之前衛燃從未見過的中年男人走了下來。
毫無疑問,除了開始的客套和寒暄,接下來的事情衛燃根本就插不上手更插不進嘴,況且他的心思也完全不在這種生意事上面。
索性在上樓之初,某準備溜號的歷史學者便悄悄落后了眾人幾步,并且趁著沒人注意到自己一溜煙的鉆進了塔樓里——他早在上次來的時候就看上塔樓最頂上養著的那些鴿子了,這次他非得抓上幾只燉點鴿子湯喝一喝。
“維克多先生在做什么?”
緊挨著溫暖的露天平臺上,原本舉著望遠鏡觀察遠處那座滑雪場的洛塔爾好奇的通過望遠鏡看著堪稱雞飛狗跳的塔樓頂端不由的好奇的問道。
“我猜大概是嘴饞了”
穗穗無奈的用俄語嘀咕了一句,說起來這次回去過年,衛燃自打在大年初二那天意外的翻出來他小時候玩的一把彈弓之后,可是沒少霍霍那些不知道是誰家養的鴿子,連帶著她們幾個連帶兩家的長輩都沒少跟著喝鴿子湯。
“阿芙樂爾小姐說,維克多為了歡迎您的到來,準備親自烹飪一道家鄉的美食來招待您。”負責翻譯的安菲薩一臉真誠的說道。
“是來自華夏的美食嗎?”
洛塔爾饒有興致的問道,等對面的姑娘點點頭,他立刻感慨道,“看來我的父親曾經真的錯怪無辜的華夏人了,他們和那些骯臟虛偽的招核臭蟲真的是兩個世界的人,坦白說,我已經開始期待維克多先生會準備什么樣的美食了。”
“不會讓您失望的,我保證。”
安菲薩愈發真誠的做出了保證,同時也忍不住偷偷咽了口唾沫,別的不說,維克多老板熬的鴿子湯是真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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