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走吧」
操場邊緣的水泥房子里,衛燃一邊拽著爬犁往外走,一邊朝著幫忙打開門的莉迪亞發出了邀請。
「走吧」莉迪亞說著,主動幫衛燃推動著空蕩蕩的爬犁。
「坐上去吧」
衛燃將爬犁拽出房門外之后停下了腳步,「我們白天又不用工作,所以坐上去吧,至少能睡一會兒,我要回去收回那些捕鼠籠子,等快到了的時候,我會叫醒你的。」
聞言,莉迪亞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坐上了爬犁,用毯子將自己包裹嚴實閉上了眼睛。
拖拽著爬犁,衛燃循著昨晚留下的腳印一步步的朝著來時的方向走著。
萬幸,相比天亮前的緊急搬家,至少此時的返程是順風方向,個別時候,當他遇到下坡路,還能站在爬犁上跟著滑行個幾十米的距離。
這點小小的優勢外加車上只有假輕飄飄的莉迪亞,無疑讓衛燃的速度快上了不少。只不過,還不等他趕到布置了捕鼠籠子的養老院廢墟,這天空中卻再次飄起了鵝毛大雪。
一時間,狂風裹挾著雪花籠罩了這片宛若廢墟的城市,也吹醒了已經睡著的莉迪亞,更讓他們二人親眼看著一些行人被風雪吹倒之后,艱難的、一點點的,掙扎著爬起來。
「維克多,停一下。」
莉迪亞話音未落,更不等本就放慢了速度的衛燃徹底停下,便已經跌跌撞撞的從爬犁車下來,費力的扶起了一個瘦的麻桿一樣的中年男人,想都不想的便從兜里摸出之前衛燃送她的德軍巧克力,從里面拿出一瓣,不加任何猶豫的塞進了那個中年男人的嘴巴里。
暗暗嘆了口氣,衛燃也徹底停下車子,取出隨身酒壺,湊到另一個被風吹倒的列寧格勒居民的身旁,將他輕飄飄的身體扶起來,讓他在爬犁上坐穩,接著將擰開蓋子的酒壺湊到了他的嘴邊,給他灌了一小口濃稠的蜂蜜。
幾乎在那蜂蜜流淌進許久沒有像樣吃些什么的口腔里的同時,被衛燃扶著肩膀的這個穿著皮圍裙戴著厚片眼鏡的年輕人便瞪圓了眼睛,下意識的便從酒壺里吮吸了一大口濃稠的蜂蜜。
讓他沒想到的是,他這下意識的動作不但真的喝出了一大口蜂蜜,而且衛燃也根本就沒有躲開的意思。
緊緊的抿住嘴巴往后退了退,這男人看了眼衛燃,接著竟從懷里摸出個眼鏡盒子,將嘴里那一大口蜂蜜小心的吐在了眼鏡盒子里。
「你在做什么?」衛燃不解的問道。
「我的妻子還在挨餓,我的孩子也還在挨餓。」這個戴眼鏡的男人感激的說道,「她們已經很久沒有吃過甜食了,這口蜂蜜我準備留給她們,不過,我還是要謝謝你愿意用這么珍貴的東西來救我。」
暗暗嘆了口氣,衛燃在對方忐忑緊張的注視下,接過那個破舊的鐵皮眼鏡盒子,又往里面倒了老大一坨濃稠的蜂蜜,然后這才將眼鏡盒子還給對方,「照顧好你的妻子和孩子,抱歉,我只能給你這么多了。」「謝謝!謝謝!」這個男人抓緊了眼鏡盒子一遍遍的重復著他發自內心的感激。
「快點回家吧」衛燃說完,邁步走向了自己那輛快要被風吹的翻跟頭的爬犁。
片刻之后,莉迪亞也重新坐在了爬犁上,默不作聲的任由衛燃拉著她消失在了風雪之中。
直到身后那兩個被他們幫助的人被風雪徹底擋住,莉迪亞突兀的問道,「抱歉,我用你送…「
「沒關系」衛燃頭也不回的擺擺手,同時也稍稍加快了速度。
緊趕慢趕用了差不多半個小時的時間,衛燃也再次看到了那座遭到轟炸的建筑廢墟。
「晚上我會去自己回去的」莉迪亞離開爬犁不放心的說道,「維克多,照顧好孩子們。」
「你結束工作了去地下室找我吧,我去安葬維婭太太。」
「不等等我們一起嗎?」莉迪亞下意識的問道。「不等了,去工作吧。」
衛燃說完擺了擺手,目送著欲言又止的莉迪亞獨自走向了街道盡頭的配給辦公室,這才頂著風雪,徑直走向了不遠處的養老院遺址。
離著老遠,他便注意到,養老院遺址周圍同樣在天亮前遭到了炮擊,但好在,養老院本身就已經是坍塌的沒辦法再坍塌的一片廢墟,而周圍那些本就早已經燒毀的建筑里也根本沒有什么人居住,自然也就不會造成什么傷亡。
額外在周圍的廢墟里逛了一圈,衛燃先將意外發現的半截燒焦的木梁裝在了爬犁車上,順便確定周圍沒有其余人,這才小心翼翼的掏出了藏在各處的捕鼠籠子。
讓他沒想到的是,這里布下的13個捕鼠籠子,這才僅僅一晚上的時間而已,竟然就抓到了足足6只大小不一的老鼠!
當然,這些被抓到的肥碩老鼠,也無一例外的全都已經因為低溫被凍死在了籠子里。
根本沒有浪費時間,衛燃取出不久前撿到的德軍傘兵刀,以最快是速度給這些老鼠開膛破肚,又將凍結成冰疙瘩的內臟切碎拌上蜂蜜,重新布置好了補鼠籠子。
將清理好的帶毛老鼠全部用小麻袋裝好,衛燃再一次的清理了腳印,拉著半截燒焦的木梁,返回了炮擊之前還無比溫暖的地下室。
此時,這被掀開了天窗的地下室里已經積攢了薄薄的一層積雪,三個房間門口的空地,也被墜落的碎磚爛瓦堆起了一個小小的墳包,那墳包的邊緣處,尚且能看到兩具早已凍僵的尸體。
他記得清楚,那兩具尸體里,有一具本來就在三樓的某個房間里放著,另一具,則是他親自用爬犁拉回來的,小嬰兒加琳娜的媽媽————芬妮特同志。
「嘩啦」
伴隨著衛燃用那根燒焦的木梁撬動墳包上的磚瓦縫隙,一坨仍舊被水泥黏連在一起的磚塊也滑到了墳包的腳邊。
「嘎吱,嘎吱」
在這根渾身焦黑的木梁自身發出的讓人牙酸的些許噪音之中,幾乎將整個身體都掛在木梁另一端的衛燃也感覺到身體在緩緩下降,同時另外一坨碎磚也被撬動滾落到了一邊。
丟下木梁,衛燃又徒手搬開一塊塊的磚瓦,總算在忙碌了大半個小時之后,將第一具凍僵的尸體挖了出來,接著又將第二具尸體挖了出來。
沒有急著搬運這兩具尸體,他在起身之后,愈發習慣的適應了低血糖的眩暈之后,這才拎著那根焦黑的木梁走進了原本溫暖的地下室,開始緩緩撬動更大的一堵倒塌的斷墻。
努力了幾次無果,他這才停下來,轉而用手里的木梁支住了斷墻,隨后循著記憶找到了維婭太太的位置,默不作聲的坐下來,耐心細致的,一塊塊的搬動著那些碎磚,尋找著被掩埋的維婭太太。
在他的忙碌中,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地下室外的寒風愈發凜冽,雪勢也越來越大,甚至就連地下室里面,都被吹進來的積雪覆蓋了一層。
可時不時的,卻仍舊有大大小小或是完整或是殘缺的磚頭被丟到潔白的雪地上,那原本壓在廢墟上的斷墻,也在衛燃的多番努力之下,終于艱難的讓出了位置。
「嘩啦…嘩啦…」
在滾落的磚頭相互敲擊的輕響中,衛燃艱難又謹慎的,將維婭太太已經凍僵的尸體拽了出來。
一番粗略的檢查,他暗暗嘆了口氣,這個善良又可憐的老女人,她的腰椎已經被砸斷了,折斷的肋骨也軟塌塌的明顯刺傷了內臟,就連她的兩條腿,都被砸斷了骨頭。
「何必要炮擊這里的平民呢…」
衛燃一邊幫 著維婭太太整理遺容一邊憤懣的嘟囔著,這些天里,他早就摸清了周圍的情況,這里沒有工廠、發電廠,沒有正在上課的學校,沒有蘇聯紅軍的指揮所,更沒有任何任何像樣的防空掩體。
換句話說,除了無辜挨餓的居民,這里根本就沒有任何的炮擊或者轟炸的目標,但城外的還有天上亂飛的那些德國人,那些法吸絲,他們還是這么做了,他們還是把炮口瞄準了這里,把航彈丟到了這里。
原本正在胡思亂想的衛燃在摸到維婭太太的口袋時不由的一頓,稍作遲疑,他還是將手伸進了維婭太太的口袋里,從里面掏出了一個用毛巾纏的嚴嚴實實,外面還用繩子打著十字系上的小包裹。
在這條厚實的白色毛巾里,是一個木頭相框,相框里的玻璃中間已經產生了一條Y形的裂紋,可即便如此,玻璃后面的照片卻依舊看的清清楚楚。
這張在這個時代并不算常見的彩色照片里,滿頭銀發的維婭太太穿著一套干練的蘇維埃銀行制服坐在一張小凳子上。
她的身旁,還坐著個年齡相仿的老男人懷里抱著一臺手風琴,一臉愛意的側頭看著笑的格外幸福的維婭太太。
在這對老夫妻的身后,照片里的凳子后面,還能看到一字排開的五個年輕一些的男女。
最左邊的兩個長相幾乎一模一樣,全都穿著蘇聯紅軍的軍裝,留著絡腮胡子,嘴里還各自叮著煙卷。
他們各自的胸口,還分別掛著諸如勇敢勛章、戰功章之類的獎勵,而在他們的腰間,還分別有一支裝在槍套里的TT33手槍,其中靠右的那個,胸口還掛著個望遠鏡。
第三位看著年輕一些的,則穿著一套蘇聯空軍的連體飛行服,頭上帶著皮質的飛行帽和風鏡,他的胸口,同樣別著一枚看不清是什么的勛章。
第四位是個英姿颯爽的女人,她穿著一套藍色的警察女制服,腰間還能看到一支裝在皮套里的納甘轉輪手槍。
而最后一個年輕人,他身穿棕色格子花紋的正裝,頭戴列寧帽,臉上還有一副眼鏡。
倒是他的手上,一邊攥著個伏特加酒瓶子,一邊拿著個碩大的雞腿,就連他的腮幫子都鼓鼓囊囊的,仿佛還有東西沒來得及咽進肚子,便被叫來參加拍攝這張充滿歡聲笑語的全家福。
將相框翻到背面,衛燃打開了后面的木頭片蓋板,先是發現了一張裝在紙袋子里的底片,接著又發現,這照片的背面,還用流暢的藍色花體俄語寫著「1940年十月革命紀念日,這是值得紀念和慶祝的一天。」可惜…
衛燃默默的取出英軍水壺,將裝有底片的紙袋子裝進了水壺的帆布套夾層里,隨后將相框恢復原狀,用毛巾重新包裹好并用繩子綁緊,將它放在了維婭太太的懷里。
抬頭看了看外面昏沉沉的天色和不斷飄落的雪花,衛燃擰開水壺的蓋子抿了一口粘稠的蜂蜜,隨后收了酒壺,略顯費力的拖動著維婭太太凍僵的尸體,用一起刨出來的毯子將她仔細的裹好,隨后又用剛剛挖出來的碎磚貼著墻角碼放了兩層,將她的尸體,和外面那兩具尸體并排放上去,并且用傘兵刀在其中兩塊相對完整的磚頭上分別刻下維婭太太和芬妮特的名字放在了她們各自的脖頸下面。
忙完這些,衛燃坐下來稍稍休息了一會,這才用帶來的帆布蓋住了這三具尸體,隨后開始在上面仔細的碼放著一塊塊的磚頭,又往上面蓋了一層積雪。
當他徹底停下手的時候,頭頂飄落的雪花越來越大,風也越來越猛烈,就連天色,也愈發的陰沉了。也不知道,下一個埋葬在這里的會是誰…衛燃摸了摸墻壁上足有一拳寬的裂縫,憂心忡忡的帶著半根燒焦的木梁,離開了這片徹底荒廢的廢墟,再一次回到了養老院的遺址附近。
照例將周圍檢查一 番,在確定沒有人之后,他這才將早晨布下的捕鼠籠一個個的拽出來檢查了一番。
可惜,或許是時間太短,又或許是天亮前的炮擊嚇跑了這里的老鼠。這次,13個籠子里根本就沒有抓到一只老鼠。
默默的將捕鼠籠子換了個位置重新布置好,衛燃再次回到地下室所在的建筑廢墟時,身上披著毯子,頭上戴著布瓊尼帽子的莉迪亞已經在路邊等著了。「我看到你做的了」莉迪亞在看到衛燃的同時便開口說道。
「上車吧」
衛燃指了指身后的爬犁,等對方坐上來,這才一邊頂著寒風往那座學校操場的方向走一邊問道,「今天領到什么了嗎?」「黑面包」
莉迪亞頓了頓,盡量大聲回答道,「今天只有黑面包,風和雪太大了,我聽運輸隊的人說,今天路上除了很多意外,德國人丟了很多炸彈。還有好幾個馬拉雪橇都迷路了,還有些雪橇到港的時候,拉雪橇的騾子還活著,但人已經凍死了。」
「就沒有什么好消息嗎?」衛燃回過頭大聲問道。「沒有」疲憊的莉迪亞搖了搖頭,「今天我聽到的都是壞消息。」
「回家吧」衛燃說完,用力弓著腰,拖拽著爬犁走向了新的庇護所。
「今天政委同志詢問過我,要不要帶孩子們撤出去。」
莉迪亞頓了頓,見衛燃不說話,便繼續說道,「我拒絕了他的建議,現在拉多加湖的情況太危險了,孩子們即便不會因為德國人丟下的炸彈沉進湖里,也有可能在半路就被凍死。」
「你打算什么時候讓孩子們撤走?」衛燃終于開口問道。
「再等等吧」
莉迪亞頓了頓,試探著說道,「昨天孩子們才剛剛吃過一頓飽飯,至少讓他們多吃飽幾次,讓他們有足夠的力氣抵抗路上的低溫吧…」
再次停頓片刻,莉迪亞見衛燃不說話,頗有些慌亂的問道,「維克多,我知道這…這很難,但是…」
「沒什么難的」
衛燃用堅定的語氣回應道,「我們不是已經找到穩定的食物來源了嗎?上次帶回來的那些馬皮和內臟足夠我們吃上四五天的,四五天之后,我和柯娜也有足夠的力氣了,到時候獲們可以從前線帶回來更多的馬皮和內臟。」
聞言,莉迪亞悄悄松了口氣,在凜冽的寒風中,輕輕道了一句衛燃根本沒有聽到的「謝謝」。
頂風冒雪的走了將近一個小時的時候,隨著天色徹底暗下來,他們二人也終于帶著不多的收獲,還算順利的返回了操場邊緣那棟小小的水泥房子。
剛一進門,兩人便感覺到了撲面而來的些許暖意,接著便看到了靠墻的位置多出了一組明顯從地下室搬上來的貨架,那貨架上,還用大大小小的鍋碗瓢盆盛放著制作好的肉皮凍。
不僅如此,就連從地下室延伸出來的煙囪上,都掛著一串串切片褐紅色的馬肝。而在煙囪和地表平齊的位置,還放著幾個裝滿了積雪的鐵皮桶,顯然是不打算放過任何一絲的熱量。
稍遠一點,柯娜正拎著一把搪瓷水壺,用熱水澆著放在鐵皮洗衣服盆里的馬皮,那些以亞歷山大為首的大孩子們,則圍在鐵盆周圍,手里或是拿著個罐頭皮,或是拿著小刀,等著將馬毛全都拔下來。
「你們回來了」
柯娜在衛燃和莉迪亞愣神的功夫,指著周圍得意的炫耀道,「我們制作了足夠吃上三天的肉凍,還在學校的廢墟了發現了一些鐵皮桶和鐵盆。」
「還發現了一面國旗!」亞歷山大搶著說道,同時指了指衛燃二人的身后。
下意識的轉過身,兩人后知后覺的發現,此時在鐵門里側,果然掛著一面大紅色的蘇聯國旗。
「我們還找到了這個!」
名叫阿廖沙的小伙子說著,已經從貨架上拿起了一個略顯干癟而且掉漆嚴重的蘇軍飯盒,獻寶似的遞給了衛燃。
接過這個飯盒打開,衛燃在看到里面的東西時不由的搖了搖頭,怪不得要把這東西送給自己,這個飯盒的托盤上放著一個格外漂亮的煙斗,一個并不算大的棕色玻璃小瓶子,一個小的可憐的鐵皮漏斗,外加一個天鵝絨布料的小袋子,袋子上還繡著金黃色的鐮錘圖案。
沒管那個煙斗,衛燃伸手拿起紅色的布袋子打開,這里面裝著的,竟然是個做工看著就格外精致,而且絕對不便宜的銀制懷爐。
輕輕掂了掂這個和后世的煙盒差不多大小的懷爐,衛燃又拔掉帶有漂亮開孔的上蓋聞了聞,接著,他又擰開那個小瓶子聞了聞。
見這瓶子里裝著的果然是煤油,衛燃這才重新擰緊了蓋子,拿起了飯盒的托盤。
這托盤下面的空間,有一大半裝的全是卷莫合煙用的煙梗碎顆粒。
其余的空間里,除了一沓已經裁切成合適大小,可以用來卷莫合煙的煙紙之外,還放著兩包火柴和一根足有十多厘米長的鋼針。
顯然,這些東西的前任主人很享受吸煙的樂趣,而且似乎只鐘情于品質低劣的莫合煙。
「這些莫合煙我不確定有沒有用,不過我猜那個懷爐至少能讓你們兩個中的一個暖和一些。「
柯娜說著已經放下了手里的搪瓷壺,一邊清理著馬皮上的毛一邊說道,「這些東西是我們上午在一間坍塌的辦公室里找到的,另外還找到了一張埋起來的辦公桌,當然,那張桌子已經被我們燒掉至少三分之一了。」
「這些東西我可用不上」
衛燃說著,已經用小漏斗,給懷爐里加上了煤油,并且用打火機點燃之后,將其遞給了莉迪亞。
不等這姑娘開口說些什么,衛燃已經拿起了那支煙斗,一邊打量著它上面的雕刻一邊說道,「那些莫合煙就送給馬特維同志吧,他肯定會開心的帶著他的小演員們來這里給孩子們表演的。」
「他還能來這里給我們表演嗎?」亞歷山大和阿廖沙驚喜的問出了同一個問題。
「肯定會來的,我保證。」
衛燃說著,將煙斗丟進了飯盒里,重新扣上了托盤和蓋子,并且將其又遞給了阿廖沙,「小伙子,收好它,下次馬特維叔叔來給我們表演的時候,你親自送給他!」
「好!」阿廖沙說著,已經將這筆特別的「演出費」緊緊的抱在了懷里。
「該你們了,今天的收獲怎么樣?」柯娜同樣沒給手拿懷爐的莉迪亞說話的機會。
「我抓到了6只老鼠」
衛燃故作炫耀的取下掛在腰間的麻袋片,將里面那幾只清理了內臟的老鼠一股腦的全都倒了出來,「今天我們可以熬一大鍋肉湯了。」
「我領回來了面包」
莉迪亞暗暗嘆了口氣,先是感激的看了眼衛燃,這才收起了那個已經開始發熱的懷爐,隨后才解下麻袋包,帶著一絲絲的愧疚從里面拿出了兩塊半的黑面包。
柯娜張張嘴,明智的沒有問今天怎么沒有牛奶,反而招呼著他們先去地下室,接著又催促亞歷山大幫忙去地下室再拎一桶熱水上來把老鼠處理一下。
在這個聰明的小姑娘安排之下,孩子們也再次忙活起來。
不多時,地下室里一直在持續不斷提供著溫暖的鑄鐵爐子上便架起了一個搪瓷鍋,這鍋里,也陸陸續續的放進去切碎的老鼠肉,四分之一的魚干,以及一些在衛燃的建議下丟進去的肥腸碎。
不等鍋里的肉湯燒開,莉迪亞便熟練的彈奏起了巴楊琴,柯娜則帶著孩子們唱了一首需要些力氣的《嘿!小蘋果》。
或許是音樂足夠的歡快,又或許是孩子們最近總算勉強填飽了肚子所以有了些力氣,這一次的餐前音樂會,孩子們的聲音也終于不再那么有氣無力。
不止孩子,就連原本連一首歌都沒力氣唱完的柯娜,今天不但唱完了一整首歌,而且還給亞歷山大等大孩子最愛唱的《海港之夜》起了個頭。
趁著孩子們合唱第二首歌的時候,柯娜也湊到了衛燃的身旁坐下,壓低了聲音問道,「維克多,我有三件事要問你。」
「什么事?」衛燃看著柯娜被爐火映紅的干瘦小臉問道。
「我們什么時候去安葬維婭太太?」柯娜幾乎貼著衛燃的耳朵問出了第一個問題。
「我今天已經安葬她了,就把她安葬在原來的地下室里,莉迪亞看到了。」衛燃低聲答道。
「你應該讓我一起去的」
柯娜頓了頓,繼續貼著耳朵問道,「第二件事,維克多,今天是不是配給出現問題了?我們什么時候再去前線弄些吃的?」
「先把我們帶回來的吃完再說」衛燃選擇性的回答了其中一個問題,「最后一個問題是什么?」
「我們帶回來的內臟里有好幾個馬的胃袋,那些東西我已經洗干凈了,可是我們怎么吃?我從沒吃過任何動物的胃,我的媽媽雖然廚藝很好,也從來沒烹飪過胃袋,最重要的是,我們的調味料只有一些粗鹽。「
「這些小問題交給我吧」
衛燃含糊不清的給出了最后一個問題的回應,「好了,是不是該把你們制作的肉皮凍端下來了?我早就已經餓了。」
「我這就去端!」
話音未落,柯娜已經扶著墻站起來,邁著略顯虛浮的腳步跑向了通往地表的水泥樓梯。
「今晚應該是第二次吃飽了,開始朝好的方向發展了…」
衛燃暗暗念叨了一句,轉而開始琢磨著,自己已經來了將近一周的時間,算一算也該完成回歸任務的其中一項要求,給大家每周拍一張合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