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存著血腥味和消毒水味道的地下室里,結束了魔術表演和口琴演奏的獸醫維克多在應付完了那些過分好奇的小觀眾之后,也再一次兼職了廚師的工作。
或許是剛剛的魔術表演過于完美,以至于此時仍舊躲在地下室里的孩子們雖然身上都有或輕或重的傷,但卻仍舊聚在那張釋放著冰藍色光芒的煤油汽燈周圍,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著那支口琴到底被藏在了什么地方。
而在炊事車的旁邊,琦琦也朝衛燃問出了同樣的問題。
「魔術嘛,說出來就沒意思了。」衛燃故作神秘的應付了一句,頭也不抬的繼續用手中的重力刀仔細的剔著魚肉。
「那么那盞藍色的煤油汽燈呢?」另一邊忙著泡發蘑菇干的索菲追問道,「我怎么不記得城堡里有這種顏色的汽燈?」
「事實上我只帶來了一個藍色的燈罩,那個汽燈是我在床底下找到的。」
衛燃空口白牙的矢口否認道,「剛剛琦琦已經看到了,藍色的光線對與血管縫合是有幫助的,只是我沒想到竟然真的有機會用上。」
「好吧好吧,魔術師先生,先別管什么燈罩了。」滿手面粉的琦琦一邊用力揉捏著面團一邊問道,「所以我們現在到底在做什么晚餐?」
「等下你就知道了」
衛燃說話間,將一塊剔除了魚皮魚骨的魚肉丟到了桌邊的飯盒里,隨后又拿起了另一條魚繼續開始忙活。
相隔不遠,豪斯特和奧坎這兩個小伙子正各自拿著一把餐刀,仔細的將一塊塊粉紅色的魚肉切割成細小的肉丁。
在衛燃的指揮以及眾人的忙碌之中,一大盆夾雜了胡蘿卜丁和蘑菇碎的魚肉餡擺在了桌子的中央,而衛燃的手里,也多出了一個洗刷干凈的綠色酒瓶子。
「魔術師先生,我們接下來做什么?」琦琦忍不住再次問道,同時也按照吩咐,將一大塊揉好的面團放在了案板上。
「當然是一起制作晚餐了」
衛燃話音未落,已經切下來一小塊面團揉成長條,又切成劑子,隨后用他特意找來的酒瓶子,將其搟成了茶杯口大小的面皮。
拿起一把小勺子挖了些調制好的餡料,衛燃動作熟練的包了一枚華夏式的餃子,隨后將其擺在了搪瓷托盤上。
「大概就是這樣,這是一份不是那么簡單的工作,等下我來制作面皮,大家來負責包怎么樣?」
衛燃故意頓了頓,繼續說道,「我們有這么多人,每人只要包20個肯定就夠吃了。」
「我還沒自己做過飯呢」被紗布包著一只眼睛的約納斯期待滿滿的說道。
「在我的家鄉,大家會制作這種食物送給最重要的人吃。」衛燃故意慫恿道。
「我已經開始感興趣了」豪斯特最先表態,「我要包25,不!30個!」
「我也要一起做!」多米尼克先是看了眼站在不遠處的納迪亞,隨后大聲說道,「我要..」
「包多少就要吃多少」
衛燃笑著朝多米尼克晃了晃手中的酒瓶子,「如果你有多余的力氣,等下我可以教你怎么制作面皮。」
「看來我們的魔術師先生還是個優秀的廚師呢」索菲湊到琦琦的耳邊故意說道。
「而且他的醫術也非常不錯」琦琦下意識的附和道。
「所以你...」
「我們也來一起制作這種食物吧!」琦琦沒給索菲說完話的機會,挽起袖子加入了學包餃子的隊伍之中。
見狀,索菲笑了笑,同樣挽起衣袖走到了桌邊。
在經歷了數次的失敗之后,多米尼克最先掌握了搟皮的技巧,隨后,幾個心靈手巧的姑娘也和衛燃學會了包餃子。
漸漸的,托盤上的合格餃子擺起了長龍,這些年輕人的話題,也從衛燃曾經表演的魔術,轉移到了以后要給哪些人制作這種有趣食物上來。
等到豪斯特和海克也學會了搟面皮的時候,衛燃也悄無聲息的離開了歡聲笑語的地下室,走進那個仍舊殘存著玻璃碎片的房間,坐在長條桌邊默默的點了一顆煙。
「能分我一支煙嗎?」琦琦靠著門框問道。「自己拿」衛燃抬手指了指桌子上的香煙盒。
聞言,琦琦這才邁步走進來,并在片刻的猶豫之后,坐在了緊挨著衛燃的位置上。
抬頭看了眼這個勇敢的姑娘,衛燃卻并沒有說些什么,只是繼續將略帶苦澀的香煙塞進了嘴里。
昏暗的房間里,隨著煙霧飄散,琦琦也動作熟練的點燃了一顆香煙,學著衛燃的樣子靠在椅子背上,仰著脖子朝天花板吐出了一團混雜著水霧的煙團。
「謝謝」琦琦突兀的說道。
「什么?」
「我媽媽活著的時候不止一次和我說,人在緊張恐慌的時候,最好能找點事情做轉移注意力,否則精神會被壓垮的。」
琦琦說完扭頭看向衛燃,將上半身探過來低聲問道,「所以不管表演魔術還是制作那么麻煩的晚餐,你都是故意的對吧?」「你媽媽說的沒錯」
衛燃變相的承認了自己的意圖,畢竟事實也確實如此,如果放任地下室里的那些少年少女們,在對下一發不知道什么時候打過來的炮彈的恐慌中越陷越深,說不定這個看似和諧的小團隊瞬間便會分崩離析跑的跑逃的逃,到時候別說索菲和琦琦,就算是他衛燃,恐怕惟一能讓其余的孩子們老實下來,也能靠武力。
所以與其這樣,倒不如在恐慌剛剛開始的時候,就直接來一個釜底抽薪,順便也想辦法讓所有人都緊密的團結在一起。
「我和琦琦都非常擔心沒辦法帶著大家活下來」
話音未落,滿手面粉的索菲也走進了房間,一屁股坐在衛燃和琦琦的對面,抽出一顆香煙塞進嘴里點燃,長吁了口氣慶幸的說道,「幸好你在這里。」
「你們這么說,都讓我有種自己其實是個救世主的錯覺了。」衛燃故意用開玩笑的語氣說道。
「那么救世主先生,能不能再給我們單獨表演一個魔術?」
說話間,琦琦已經握住了衛燃的手,同時目光炯炯的看著他說道,「我不信這樣你也能變出來。」
「琦琦只是想摸你的手」索菲笑瞇瞇的揭穿了好朋友小心思,「順便可能還想和你...」
「閉嘴」琦琦瞪了對面的索菲一眼,卻并沒有松開衛燃的手。
雖然明知道這個姑娘的心思,但衛燃也知道,如果此時拒絕了她的這點小請求,尤其是在索菲面前拒絕了她,對于這個姑娘來說未免過于無情了一些。
暗暗嘆了口氣,衛燃掐滅了香煙,摸出個撿來的ZIPPO打火機點燃放在了桌子上,隨后再次將兩只手扣合在了一起。
見衛燃看向自己,琦琦臉上的表情慌了慌,隨后還是勇敢的將她的手蓋在了衛燃的手上。
「呼!」
衛燃吹滅了桌子上的煤油打火機,并在房間里再次暗下來的同時,取出了放在金屬本子里的隨身酒壺。
「你怎么做到的!」琦琦在衛燃攤開手之后,拿起酒壺驚訝的問道。
「魔術師的小把戲」衛燃說話間,已經站起身走向了地下室的方向,「酒壺里還有些葡萄酒,送給你們了。」
「真是個溫柔的魔術師呢」索菲意有所指的調侃道。
「就你多嘴」琦琦一把抄起桌子上的酒壺揣進了兜里,緊接著又取出來打開蓋子聞了聞,小小的抿 了一口之后遞給了索菲。「我就算了,又不是給我變的。」
索菲開著玩笑拒絕了遞過來的酒壺,同樣起身一邊往地下室走一邊提醒道,「琦琦,你不是納迪亞那樣的小孩子,所以別做傻事。」
「放心吧」琦琦認真的答道,同時攥緊了手中的酒壺。
「那就好」
索菲揚了揚手,「看來你需要自己冷靜一下,等晚餐做好之后我會喊你的。」
說完,索菲邁步離開房間,順便還幫忙關上了房門。
「這個世界真的有救世主嗎?」琦琦出神的看著手中的酒壺暗暗念叨了一聲,但卻根本找不到一個明確的答案。
而在溫暖的地下室里,衛燃也再一次站在了炊事車的邊上,將眾人包好的第一批餃子倒進了鍋里。
在蒸騰的水汽中,經過幾天添水降溫之后,熱騰騰的餃子被端上了餐桌。索菲也在衛燃的指揮下,給每個人都倒了些果醋。
和幾乎專屬于華夏的醬油不同,醋幾乎算是東西方共有的調味料,區別只不過是歐洲的醋基本都是用果汁釀造出來的罷了—就像他們的酒一樣。
只不過,對于這些金發碧眼的少男少女們來說,需要蘸著醋吃的食物依舊是個新奇的體驗—尤其衛燃還慫恿他們可以搭配大蒜一起吃,并且出于對魔術師的信任,幾乎每個人都試了試。
一起制作晚餐,一起品嘗,順便聊一聊各自家里最好吃的美食。
在衛燃的刻意引導下,這些逃離了戰火的年輕男女們早已忘記了傍晚的恐慌,甚至忘記了照例每天晚上的睡前故事。
等到每個人都在衛燃的慫恿下灌了一飯盒蓋子的餃子湯,索菲也適時的宣布了熄燈休息。
結伴走出地下室,多米尼克立刻問道,「維克多,你是怎么做到的?」
「什么?」衛燃拎著熄滅的煤油汽燈,一邊往教堂走一邊問道。
「魔術,你是怎么做到的?」多米尼克追問道,「教教我怎么樣?我也想...」
「魔術的事情先放在一邊"
跟著一起出來的索菲哼了一聲,「多米尼克,你的事情還沒解決呢,與其給納迪亞表演魔術,你最好還是想辦法和維克多學習一下醫術,萬一她真的懷孕了,你至少要能保證她活下來。」
「額...」
多米尼克立刻沒了動靜,甚至還躲到了衛燃的另一側,顯然是根本就沒想過這些事情。
見狀,索菲嘆了口氣也不再多說什么,冷著臉走進了她的房間,重重的關上了房門。
「維克多..」多米尼克求助的看向了衛燃。
「我可幫不了你,但萬一納迪亞真的懷孕了,對她來說確實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
衛燃愛莫能助的攤攤手,跟著一臉懊悔的多米尼克走進了屬于他們兩個的房間。
鑒于傍晚的炮擊,衛燃根本沒敢點燃壁爐里的焦煤,而是再次選擇了不會冒煙的美式油爐,這玩意兒雖然吵了一些,而且沒有壁爐暖和,但卻勝在方便。
「維克多,萬一納迪亞真的懷孕怎么辦?」多米尼克憂心忡忡的問道。
「除非...除非她能離開這里去一個足夠安全的地方」衛燃模棱兩可的說道,「好了,早點睡吧,我們會幫你想出解決辦法的。」
多米尼克張張嘴,隨后無力的躺在了屬于他的床上,用冰涼的睡袋蒙住了滿是冷汗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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