紛飛的雪花中,眾人齊心協力將返回營地前埋下的物資抬上了運輸車。現如今,不止貨艙里裝滿了必備的物資,就連生活艙里也一樣如此。
衛燃因為一句“你們把我當作這輛運輸車的零件”,而被兩位博士推選出來負責物資統計工作,他也因此要比所有人更加清楚這個團隊像倉鼠一樣攢下了多少東西。
現如今,單單燃油就有足足24大桶整整4800升。就這,還沒算剛剛加滿的運輸車油箱儲備呢。
除了燃油,同樣裝在鐵桶里的焦煤也有足足15桶。這些本應拿來冶金的焦煤對他們來說其實用處遠不如那些燃油。
但它們卻遠比木柴耐燒,只要往生活艙里抬上一桶,就足夠他們足不出戶的在生活艙里待上好幾天都不成問題。這個優勢平常時候還無所謂,可一旦遭遇暴風雪好幾天都沒辦法離開生活艙的時候,可就顯得無比重要了。
除了這些幾乎擠占了貨艙全部空間的燃料,以及兩臺燃油發電機和至關重要的鉆芯取樣設備,其余的各種生活物資同樣不少。
這些成箱的蔬菜、成袋的面粉乃至各種調味料、換洗衣服被褥以及步槍子彈,也全都被眾人抬進了生活艙。甚至就連幾個清空的油桶都沒有浪費,全都用繩子綁在了車頂以備萬一。
最后看了眼手中的物資清單,衛燃暗暗嘖舌,這些東西有一大半都是不久前才交易得來的。但自始至終,他卻都不清楚,當時阿波利的手套里到底藏著什么東西,以至于竟然可以輕而易舉的換來這么多物資。
在他的胡思亂想中,重新燃起希望的穆拉特博士親自將最后一箱子罐頭抬進生活艙,深吸了一口氣說道,“考慮到目前的局勢,我們接下來將直接前往苔原地帶開展取樣工作。并且爭取在明年二月份之前,完成對苔原的樣本采集。在此期間,我們很可能不再返回營地浪費時間。”
“老師,我們有機會去你們之前提到過的那座銅礦場嗎?”
阿格萬朝帕維爾博士問道,“我還想看看你把那兩顆玉米送給那里的赫魯曉夫畫像呢。”
聞言,帕維爾眼前一亮,可他卻并沒有回答阿格萬的問題,反而朝穆拉特博士問道,“穆拉特,你覺得把那里當作我們的營地怎么樣?”
“那座廢棄的銅礦場?”穆拉特挑了挑眉毛。
“就是那里”
帕維爾來回踱步的思索了一番,指著滿地的木頭箱子說道,“我們的物資很多,但根本不可能全都放在生活艙里,而且我們也需要一個能用來保存樣本的地方,那座銅礦場有足夠多的場地可以拿來做這種事情不是嗎?”
穆拉特僅僅思考了不到兩秒鐘,便贊同的點點頭,“這個想法不錯,我們就去那里吧!”
“具體位置在哪?”阿波利點上顆煙主動問道。
“稍等我一下”
穆拉特博士說話間已經起身走向了緊挨著洗手間的鐵皮柜子,從里面取出來一張地圖鋪在了裝滿各種物資的木頭箱子上。
兩位博士一番尋找和確認之后,穆拉特用一支鉛筆指著地圖上的某個點,畫了個圈說道,“就在這個區域,那里是寒帶針葉林和苔原的交界地帶,我們只要趕過去,很容易就能找到那里。”
接過地圖看了看,阿波利從懷里掏出個地圖尺,一番測量計算之后說道,“直線距離大概270公里,這段路估計要走很長的時間。”
“我們現在最不缺的就是時間不是嗎?”
穆拉特重新坐在了木頭箱子上,“阿波利,維克多,你們把無線電帶走吧,我們已經不需要它了。”
聞言,阿波利點點頭,拎起那臺單兵背負式無線電臺,招呼著自始至終都沒有發表任何意見的衛燃離開了生活艙。
“你來開車吧”
阿波利坐穩之后掏出個指北針看了一眼,抬手指著一個方向說道,“往這個方向開,遇到河道的時候再停下來。”
“他怎么舍得把那臺無線電給我們了?”衛燃一邊啟動車子一邊明知故問的找著話題。
“用不上了,自然就給我們了。”
阿波利將手中的單兵無線電塞到座椅后面的空隙里,“這種過時的設備,即便信號環境足夠好,通訊距離最多也就20公里而已,但我們現在距離營地都有多遠了?”
“直線距離至少有80公里”衛燃說話間,已經踩下了油門,“阿波利,我們還能回來嗎?”
“當然能,放心吧。”阿波利說完,便已經放倒了座椅,摘下厚實的棉帽子扣在了臉上。
發動機的轟鳴聲中,衛燃駕駛著滿載的運輸車緩緩離開了凍結的河道,鉆進了緊挨著河道的針葉林,許久之后,又從針葉林的另一端鉆出,繼續在風雪中朝著阿波利指引的方向前進著。
在這萬里冰封的西伯利亞荒野之中,地圖上兩點之間不 到300公里左右的距離,實際走起來,恐怕至少也要500公里往上。
當行程接近一半的時候,阿波利伸著懶腰坐直了身體,“停車吧,換我來開。”
聞言,早就開始犯困的衛燃立刻踩下剎車和阿波利換了位置,踢掉靴子蜷縮在了放倒的座椅上沉沉的睡了過去。
算起來,從上一個白天開始,他已經連續開了十幾個小時的車,這中間幾乎就沒怎么正經休息過。
當衛燃被冷風吹醒的時候,阿波利已經停下了車子,帕維爾博士也從外面拉開了衛燃這一側的車門,在他的身后,還跟著穆拉特博士。
再看看窗外,除了車燈籠罩的范圍被照的雪亮,天空中依舊一片漆黑。但好在,不知道持續了多久的降雪總算是停了。
打了個哈欠,衛燃抱著自己的防寒衣物往里挪了挪,坐在了阿波利的身邊,直到這個時候,兩位博士這才相繼爬進了駕駛室。
“很抱歉吵醒你了”帕維爾朝睡眼惺忪的衛燃歉意的說道。
“沒關系,我睡了多久了?”衛燃說話間再次打了個哈欠。
“不到五個小時”
阿波利回應了一句,伸手從座椅后面的那個鑄鐵路子的爐膛里抽出了一瓶伏特加擰開灌了一口,將其遞給了衛燃之后問道,“帕維爾博士,穆拉特博士,我們現在已經趕到了森林和苔原的交界帶,接下來我們往哪個方向走?”
“先讓我看看這里我認識不認識”穆拉特博士最先回應道,隨后便舉起了掛在脖子上的望遠鏡。
倒是帕維爾接過了衛燃遞來的酒瓶子灌了一口,語氣異常肯定的說道,“我記得那座廢棄的銅礦場正西方向就有一條下通古斯卡河的支流,當時我在直升機上親自詢問過駕駛員同志的。”
“說的沒錯,我也記得。”
穆拉特放下了什么都看不到的望遠鏡,猶豫片刻之后,抬手指著左手邊說道,“阿波利,先沿著交界帶往西南方向開吧,如果等我們看到下通古斯河的支流都沒看見銅礦場,那肯定就是我們走反了方向。”
這路指的稀碎,還不如扔鞋管用呢...
衛燃暗自嘀咕了一句,將帕維爾又傳回來的酒瓶子遞給了阿波利。
“維克多,等下我們找到那座銅礦場之后,你可以給我們弄點吃的。”
帕維爾摸出香煙,給眾人各自分了一顆,一邊點煙一邊自顧自的說道,“我們都已經一整天沒有吃過什么像樣的東西了。”
“我也差不多”
衛燃婉拒了香煙,隨后索性和阿波利換位置接替了駕駛的工作,免得被這三個老煙槍圍起來熏入了味。
沿著森林和苔原的交界帶開了不到半個小時,左手邊的樹木也越來越稀疏。個別的位置,甚至出現了一片挨著一片的空地。
“我們好像走反了方向了”
穆拉特博士懊惱的說道,“我有印象了,我記得這個鬼地方,當初我們搭乘直升機飛往下通古斯卡河西岸的軍事基地的時候,我好像給這個鬼地方拍過照片。”
“你確定?”
衛燃話音未落,正前方也出現了一條冰凍的河道,那河道邊緣,似乎還有個廢棄已久的碼頭。
“確定,往回開吧!”帕維爾跟著說道,“我記得那個碼頭,我們確實走反了方向。”
聞言,衛燃也沒有多說什么,痛快的向右轉動方向盤,操縱著運輸車兜了個圈子,沿著自己剛剛留下的車轍印重新往回走。
原路返回連續行駛了一個多小時,換到右手邊的針葉林里突兀的重新了一條明顯人工修造的伐木路。兩位博士,也齊刷刷的伸手指向了這條林間路。
沿著這條公路往針葉林里僅僅開了不到百十米,兩位博士又立刻催促著他左拐開上了另一個條伐木路。
沿著這條路繼續往前開了半個小時,當車子開到盡頭的時候,正前方也出現了幾座低矮筒子樓以及被筒子樓圍在中間的一座車間。
除此之外,這不多的建筑周圍,也散亂放著不少被積雪覆蓋的過時采礦設備。
刺目的燈光照射下,眾人可以清楚的看到,在距離這些建筑不遠的位置,還有個尚且沒有被積雪掩埋的漆黑礦洞,傾斜著延伸到了地下。
這礦洞口的積雪雖然不少,但依舊可以看到一輛背對著洞口的推土機正高高的抬起鏟斗,而在這輛推土機的履帶下面,似乎還專門弄了個石頭底座,以至于看起來更像是個紀念碑一樣。
尤其在沒有掛住積雪的生銹鏟面上,還被人用筷子粗的鋼筋焊上了一句仿佛悼詞的遺語,“下通古斯卡第119號礦洞,因資源開采殆盡于1962年圣誕節前夜關閉。”
“就是這里了”穆拉特博士說道,“當時我和帕維爾還在那輛推土機的前面拍過照片呢。”
“等天亮的時候,我可以再給你 們拍一張。”衛燃說話間就要熄滅發動機。
“維克多,先等等。”
阿波利伸手攔住衛燃準備擰鑰匙的手,“調轉方向,把車頭對準那座車間。”
聞言,衛燃也沒廢話,熟練的操縱著運輸車兜了個圈子,將車頭直直的對準了車間一側上鎖的鐵門。
直到車子停穩,阿波利立刻推開頭頂的天窗,舉著ak步槍對準頭頂便扣動了扳機。
一時間,噠噠噠的清脆槍聲在周圍的幾棟建筑之間反復回蕩,很快,那些筒子樓里便跑出了一只只的野生動物。
但這次,阿波利卻并沒有將槍口對準他們,反而耐心的等它們跑遠之后,這才招呼著衛燃下車,兩人相互掩護著靠近了正前方不過20米的車間。
扯掉早已經被子彈打碎了鎖頭的鐵鏈,阿波利朝衛燃點點頭,后者小心翼翼的用槍口推開了銹跡斑斑的鐵門。
當二人身后的車燈穿過敞開的車間大門時,衛燃和阿波利齊齊的松了口氣。
這車間里除了一地的堅冰之外,根本沒有什么設施設備,顯然,當初從這里撤走的人已經帶走了所有有價值的東西。
“房頂看起來很堅固”
阿波利收回目光,看了眼身后走來的兩位博士,繼續說道,“我們完全可以把運輸車倒退著開進來,然后把暫時用不上的物資放在這里,這樣至少生活艙里的床就能重新支起來了。”
“我們采集的樣本也可以放在這里”穆拉特跟著說道。
“既然這樣,我們現在就開始吧。”阿波利當仁不讓的做出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