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道沙梁之間的夾縫里,菲利克斯在一番忙碌之后,總算從黃沙的深處挖出了用傘繩綁在一起的兩個油桶以及兩個水壺,外加上為數不多的幾個罐頭。
“這是第幾天了?”莫里斯接過前者遞來的半小杯水問道。
“第五天了,第五天的黃昏。”
菲利克斯晃了晃輕飄飄的油桶,將最后一小口水倒進了自己的杯子里,“我們只剩下最后一桶水和六個罐頭了。”
“也就是說,我們還有五六天的時間?”莫里斯皺著眉頭問道。
“最多一周之后,我們的水和食物就消耗光了,在那之后,我們還能堅持最多兩到三天的時間就會被渴死。”菲利克斯說完,將僅有的一口水倒進嘴里,順便舔舐干凈最后一滴不愿意落下來的水珠。
“我們要用七天的時間走完兩百公里”莫里斯道出了更加殘酷的事實。
“說不定沿途我們還能找到水呢,在這之前,我們只能省著點喝了”
菲利克斯倒是比較樂觀,將空油桶綁在椅子上之后,又把最后一個裝滿了水的油桶摞在上面,并且用降落傘布仔細的包裹了起來。
最后將僅剩的幾個罐頭也用毯子包好放在上面,他這才扶著莫里斯坐上去,然后撿起傘繩,沿著兩道沙梁之間的溝壑往西繞行。
在他們二人身后的沙梁上,衛燃不緊不慢的喝了一杯啤酒吃了半塊士力架,這搭配絕對算不上好吃,但總比菲利克斯二人要強得多,而且他的儲備也足夠堅持更久的時間都沒有問題。
這五天的時間里,油桶里儲備的啤酒被他喝了差不多一大半,淡水也喝了將近四分之一,倒是食盒里的各種能量棒、壓縮餅干巧克力之類的東西還足夠他吃上半個月都沒問題。
但就像菲利克斯等人一樣,此時他也不得不開始考慮未雨綢繆節約用量了。
耐心的等著雙方之間的距離拉到一公里之外,衛燃這才不緊不慢的包好了用降落傘布做的絲綢頭巾,戴上飛行帽和風鏡,背著獵槍慢悠悠的跟了上去。
狂風過后的沙漠,地形相比之前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同時也變得越發的難走,時不時的,便要翻越高高的沙梁,否則就只能繞出去兩倍甚至三倍的路程。
雖然這對菲利克斯來說相當于要付出更多的體力,但只要拉著莫里斯爬上沙梁,他們二人至少可以騎著倒扣的椅子一路滑下去。所以總的來說,速度倒是并沒有太大的變化,無非要在松軟的沙子上多摔幾個跟頭罷了。
當然,對于衛燃來說,這樣的趕路方式卻帶來了不小的麻煩。在之前的幾天里,他一直利用手表上的時間以及沿途走過的步數在計算菲利克斯的腳程變化,進而推算他的體力狀態。但現如今,他也只能和把心思全都放在了趕路上面。
此后三天的時間,分作兩撥的三人重復著白天休息,晚上趕路的枯燥行程。
好在,自從兩天前地表重新變的平坦之后,他總算可以重新計算菲利克斯的腳程。
相比萊昂活著的時候,菲利克斯的速度已經下降了將近一半。
按照衛燃自己的體力估算,如今他每天拖拽著莫里斯最多也就只能走上不到十公里的距離。
雖然速度變慢了許多,但這幾天下來,莫里斯似乎已經徹底信任了菲利克斯,如今每天前進的方向,也徹底固定在了北偏西29度。
“菲利克斯,我們再減輕一些負重吧。”
迫降后的第八天,沙暴結束后的第三天黃昏,莫里斯趁著菲利克斯開罐頭的功夫說道。
“我們沒有什么可以丟的東西了”菲利克斯說話間,已經打開了倒數第4個罐頭。
“毯子,沖鋒槍,還有沖鋒槍的彈匣,甚至我的鞋子,還有身上這些根本用不上的東西。”莫里斯說著,甚至已經抽出了那支原本屬于菲利克斯的p38手槍,連同他剛提到的東西,一起從椅子上丟到了一邊。
看了眼正費力的試圖自己脫掉靴子的莫里斯,菲利克斯不著痕跡的將前者剛剛丟到一邊的手槍沖鋒槍踢開,重新拿起打開的罐頭往杯子里倒了一些遞給莫里斯,隨后一邊幫他脫著靴子一邊問道,“莫里斯,按照你的預計,我們距離機場還有多遠?”
“至少還有150公里到180公里的直線距離”
莫里斯看了眼手腕上的指北針,端著裝有食物的杯子近乎絕望的繼續說道,“按照我們現在速度,至少還需要10天甚至半個月的時間才能趕回去。”
“確實要減輕些負重了”
菲利克斯嘆了口氣,將剛剛幫對方脫下來的靴子丟到一邊,隨后彎腰撿起了莫里斯丟棄的手槍和沖鋒槍,“但我們已經沒有什么可以丟棄了的。”
“那個已經沒有水的鐵桶也...”莫里斯話都沒說完,卻已經僵住了身體,“菲利克斯,你...”
“機場在北偏西29度,直線距離150到180公里,對嗎?”
菲利克斯說話的同時,伸手從兜里掏出一枚銀亮的懷表打開,用手指勾著懷表上的鏈子輕輕搖晃著。
莫里斯看了眼那反射著黃昏光芒的懷表,滿是風沙的臉上已經全是絕望,那不是什么懷表,而是一塊懷表樣式的指北針!
“所以你之前說的都是謊話?”莫里斯絕望的問道。
“什么謊話?”菲利克斯松開手中的懷表式指北針,任由它砸落在腳邊的黃沙上。
“你的家人,還有你的任務。”莫里斯近乎喃喃自語的問道,“都是假?”
“當然都是真的”
菲利克斯往后退了兩步,坐在溫熱的沙子上慢悠悠解釋道,“不過我的父母早就已經去世了,我的妻子也因為血統原因被我親手送進了集中營,也正是因為我的忠誠,才有機會被派到這里。”
莫里斯沉默片刻,端起一直拿著手里的杯子喝了一口罐頭湯汁,又從里面捏起一塊軟爛的豬肉塞進了嘴里大口大口的嚼著。
直到將杯子里的食物全都吃進肚子,莫里斯這才開口問道,“能再給我來一杯水嗎?”
“當然可以”
菲利克斯放下手中的武器,起身慷慨的給莫里斯倒了滿滿一杯水。
接過水杯,莫里斯灌了一大口水,隨后將其放在一邊,從手腕上解下制式配發的指北針,以及當初菲利克斯給他的手表一起丟了過去。
趁著菲利克斯將指北針和手表戴在手腕上的功夫,莫里斯再次開口說道,“那兩座營地的位置,換你帶我離開這片沙漠怎么樣?”
“這就不必了”
菲利克斯用力吹了吹表盤上沾染的沙子,語氣平淡的說道,“飛機上那450公斤的黃金已經讓我滿足了,只要我活著離開沙漠躲到戰爭結束之后,那些黃金足夠我開始新的生活。”
“這就是你的忠誠?”莫里斯嘲諷道。
“莫里斯先生,這叫聰明。”
菲利克斯說話的同時,已經從兜里掏出一張照片和一本證件,隨后又掏出一枚打火機,用火苗緩緩的炙烤著照片的右上角,燒掉了其中幾個人的上半身之后,這才用沙子蓋滅了照片上的火苗。
“以后我會以比利時勘探師勞斯·伯格爾的身份開始新生活。”菲利克斯晃了晃手上的證件,“至于你,莫里斯,你就帶著那兩座營地的秘密永遠的留在這里就好了。”
話音未落,菲利克斯已經撿起了那支p38手槍,慢悠悠的檢查著裡面的子彈問道,“給你兩個選擇,要么我給你一槍,要么把你留在這里慢慢渴死。”
“幫幫我吧,其實我早就預料到會有這一天的”
莫里斯喝掉杯子里剩下的水,臉上露出了慘淡的笑容,“我本以為你會在食物和水都用光了之后把我拋棄在沙漠里的。”
“抱歉,我總要活下去。”
菲利克斯說話間已經湊到了莫里斯的身邊,用沾染著黃沙的槍口頂住了后者的下巴,“還有什么想說的嗎?”
“你也會死在這片沙漠里的”莫里斯此時異常的平靜,那雙眼睛里也已經不再有恐懼,剩下只有滿滿的嘲諷之色。
“恐怕要讓你失望了”菲利克斯話音未落,便已經干脆的扣動了扳機!
“砰!”清脆的槍聲過后,莫里斯摔倒在了溫熱的黃沙上。
與此同時,這一槍也驚動了百十米外另一座沙丘后面,正在往身上穿連體飛行服的衛燃。
“壞了!”
衛燃心頭一沉,踢掉剛剛套到腳上的飛行服,光著腳以最快的速度爬上沙丘舉起了望遠鏡。
在他的注視下,菲利克斯將手槍放在了莫里斯的手上,隨后坐在了他的旁邊,慢條斯理的吃完了剩余的罐頭。
丟掉罐頭盒,菲利克斯解下椅子上的降落傘布,撕下來老大一塊仔細的將莫里斯的尸體包裹了起來,甚至還將他自己的士兵牌和手槍全都放在了莫里斯的胸口一起裹了起來!
忙完了這一切,他重新撿起拴在椅子上的繩子和他的懷表式指北針以及那支沖鋒槍,利用傘繩背上小半桶水和所剩不多的罐頭,朝著北偏西29度的方向邁開了步子。
天才一秒:m.zssq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