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金屬塊是不是黃金其實并不重要”
阿曼達太太聽完赫伯特的翻譯之后說道,“或者就當它們是黃金吧,找到這些黃金寶藏,或者找到我的哥哥雷歐,又或者他的尸骨,你們都能拿到約定好的調查費用。”
“線索僅僅只有一張照片嗎?”衛燃看著赫伯特問道。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在五年前從挪威寄來的包裹。”
阿曼達在赫伯特的翻譯下解釋道,“但包裹里只有我哥哥雷歐的手表和一張他親手寫的欠條,價值一萬德國馬克的欠條。”
“欠條?”衛燃越發的不解。
赫伯特看向阿曼達,后者猶豫片刻,從包里拿出個眼鏡盒子,將其打開后遞給了衛燃。
這眼鏡盒子里,裝著的是一塊皮質表帶的金色腕表,這腕表的表帶上,還用黑色的字跡寫著一個衛燃不認識的單詞。除此之外,里面還有一支鉛筆以及一張紙條。
“這只表是萬國生產的達芬奇萬年歷表,1985年才上市,不管在當時還是在今天,它都算得上奢侈品。”
赫伯特湊過來介紹道,“表帶上寫著的是單詞是個地名,熊島,挪威的熊島。至于那張紙條上的內容,就是剛剛提到的欠條,大致的意思是,無論是誰,只要拿著這張欠條找到雷歐的家人并且送回那支腕表,都能得到一萬德國馬克。欠條上的時間,相信你肯定能看懂,是1989年的1月1號。”
“郵寄這些東西的人你們找到了嗎?”衛燃扣上眼鏡盒子問道。
“沒有”
赫伯特搖搖頭,“在我為阿曼達太太工作之前,她就在尋找郵寄這個包裹的人,甚至在挪威的電視和廣播上發過尋人啟事。在我為她工作之后,也一直在尋找郵寄這些東西的人,可惜,這么長時間以來,一直都沒有任何的線索。”
“你就沒去熊島找找?”衛燃問話的同時,把眼鏡盒子還給了坐在對面的阿曼達太太。
“去了,當然去了。”
赫伯特明目張膽的用德語答道,“那里的風景不錯,不過太冷了。所以我把搜尋目的地換到了挪威本土的芬馬克郡,至少那里非常適合滑雪。”
“你直說沒去過就可以了,不用繞這么大的圈子。”衛燃皮笑肉不笑的應了一句。
熊島這個地方,可是二戰時德國開展氣象站的根據地之一。他雖然不知道赫伯特說的挪威芬馬克郡具體在什么地方,但卻知道熊島距離挪威本土的最近距離也超過了400公里。
換句話說,這個赫伯特完全就是拿著阿曼達太太提供的調查經費花天酒地去了。而如今他帶著冤大頭找上自己,也完全不是想著一起發財,這根本就是在給他自己找接盤俠呢。
“怎么樣?要不要接下這份工作?”赫伯特目光熱切的看著衛燃,“只要找到那份寶藏或者那個探險隊,你就能拿到9萬歐元的報酬,這個價已經不低了。”
“我拒絕”
衛燃出乎意料的站起身,直來直去的說道,“赫伯特,雖然這份工作的報酬確實不低,但我可不想給你收拾爛攤子順便給自己惹一堆麻煩,畢竟我們并不算太熟不是嗎?”
赫伯特張嘴正要說些什么,衛燃搶先一步繼續說道,“好了,你們的航班快起飛了,我也該告辭離開了。赫伯特,再見。”
說完,衛燃干脆的邁步離開候機室,壓根沒管身后目露錯愕之色的二人,拉著自己的行李箱,轉眼間便跑沒了影子。
他只所以如此干脆的拒絕這份調查工作,原因其實很簡單。雖然九萬歐元的調查費用確實很高,但相比至少一卡車的黃金以及兄妹間的珍貴感情,阿曼達太太真正想尋找的東西似乎更加昂貴。
這至少說明,要么赫伯特沒說實話,要么阿曼達沒說實話。要么,就是真正想查到的東西價值遠超一卡車黃金,甚至他都懷疑,那張黑白照片很可能和真正的調查目標本身根本沒有太大的關系。
如果只是前兩個可能還無所謂,但如果是第三種可能,過高的價值往往意味著麻煩。
這麻煩不僅僅體現在調查的過程中,更體現在真的調查出了什么之后,會不會給自己惹來麻煩。
遠的不說,一兩個月之前的夏洛特先生就是很好的例子,在自己將記錄了那口沙漠水井具體位置的藏寶圖親自送上門之后,對方是怎么做的?那老家伙可是在酒店周圍布置了很多盯著自己的眼線。
雖然雙方在最后差不多算是冰釋前嫌,但誰又能保證,候機室里那位能把兄妹感情放在一邊的阿曼達太太,她會不會做出比英國的夏洛特先生更出格的事情呢?
也因此,本著多賺一份不必要的錢不如少一份不必要的麻煩的原則,衛燃當然會選擇拒絕。
貴賓候機室里,赫伯特在短暫的錯愕之外,轉過身擺出一份開心的表情,朝還沒回過神來的阿曼達太太說道,“別誤會,維克多就是這樣一個人,他剛剛說已經有線索了,阿曼達太太,如果您想委托維克多繼續查下去,不如先支付一半的調查費用怎么樣?這是維克多的規矩。”
“那是他的規矩,但不是我的規矩。”
阿曼達拎著包站起身,“赫伯特,我給你最后三個月的時間,在圣誕節之前,如果你和你的搭檔沒有查到任何有用的線索,我們所有的合作到此為止。如果你們查到了那支探險隊的去向,我會按照約定,足額支付18萬歐元的調查費用。”
“先等等,阿曼達太太。”
赫伯特攔住已經走出候機室的肥羊,“三個月的時間或許有些緊張,但除此之外,能不能把照片和那個眼鏡盒子里的東西留下來,我們也許能在那上面發現一些線索。”
“照片就算了,它對我有重要的意義。”阿曼達說著,伸手從包里掏出眼鏡盒遞給前者,“一個月之內給我送回來,赫伯特,這是我最后一次相信你的能力。”
目送著阿曼達太太走像安檢口,赫伯特也不急著離開,重新回到候機室里坐下,把玩著手里的眼鏡盒子,開始琢磨著怎樣說服衛燃繼續調查下去。
畢竟,只要他能查到那支探險隊的去向,就能為自己賺到至少9萬歐元的真實差價,而赫伯特需要付出的,也只不過是上嘴唇碰一碰下嘴唇罷了。
與此同時,早已把這件事丟到九霄云外的衛燃也在停車場找到了自己的越野車,連上上次離開時斷開的電瓶之后,啟動車子慢悠悠的趕往了他的工作室。
然而,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就在他在工作室門口的停車位踩下剎車的同時,手機卻收到了一條垃圾短信。
這本身自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這條垃圾短信代表的,卻是遠在奧地利維也納的那位卡堅卡給自己發來了郵件。
以最快的速度打開工作室的卷簾門鉆進工作室,衛燃跑進臥室之后反鎖了房門,習慣性的檢查了一遍房間,確認沒有問題之后,這才從金屬本子里取出食盒,拿出了放在里面的認證器。
按照當時卡堅卡交給自己的步驟登陸了網頁郵箱,他在點開那封郵件之后發現,里面僅僅只寫了一句話,“她在今天下午本地時間四點19分去世了。”
那個得了阿爾茨海默癥的老卡堅卡去世了?
衛燃錯愕的看著郵件界面,猶豫片刻后立刻沖出房間,連卷簾門都來不及鎖上,便駕駛著還沒熄火的越野車沖向了幾百米外尼古拉的房子。
等到尼古拉打開房門,衛燃左右看了看,見沒有外人,這才關上房門說道,“尼古拉先生,她去世了,老卡堅卡。”
聞言,尼古拉挑了挑眉毛,沉默一會兒之后緩緩走到沙發邊坐下,頭也不抬的問道,“什么時候的事情。”
“當地時間,今天下午四點19分。”衛燃頓了頓,繼續說道,“不過我剛剛才收到郵件。”
“這樣啊...”
尼古拉心不在焉的回應了一句,從兜里摸出一包香煙,抽出一顆自顧自的點上,卻是許久都沒有說話。
直到一顆煙燃盡,尼古拉這才扶著沙發站起身,一邊往樓上走一邊說道,“你在這里等我一下。”
一直站在門口的衛燃點點頭,目送著尼古拉一步一步的走上二樓,又在不久之后,目送著他緩緩走了下來。
擺擺手示意衛燃走到桌邊坐下,尼古拉從兜里掏出一個巴掌大的首飾盒子推給衛燃,“去給她戴上吧,然后把她的骨灰帶回來,送到秋明,到時候我會在機場等你。”
拿起桌子上的首飾盒子,衛燃點點頭,“我這就出發。”
“維克多”
尼古拉叫住已經站起身的衛燃,猶豫許久之后說道,“她的右手手臂上有一道大約五厘米長的傷疤,傷疤正下方大概兩厘米的位置有一顆痣,到時候仔細檢查一下。”
衛燃愣了愣,“我知道了”
“親眼看著她被火化”尼古拉額外補充道。
“還有嗎?”衛燃索性轉過身問道。
尼古拉最后說道,“通知新的卡堅卡,離開維也納換個新地址吧,隨便哪里都可以,只要你知道位置就夠了,剩下的她知道該怎么做的。
另外,無論對方提什么要求,全部都答應下來。就這樣吧,記得幫我把門關上。”
長長的舒了口氣,衛燃安靜的離開尼古拉的家,駕駛著越野車直奔剛剛才離開的機場。
半路上趁著等紅綠燈的功夫買了一張當天晚上的機票,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打開了尼古拉給他的那個首飾盒子。
這略顯陳舊的小盒子里裝著的,是一枚蘇聯時代kgb的徽章,而在首飾盒蓋子的內側上,還有個泛黃的小卡片,其上用暗藍色的鋼筆字跡寫著“卡列尼娜”的字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