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2章牽一發而動全身
長久以來，銀河的蕓蕓眾生總是會好奇阿爾法軍團的家事。
對于未知的事物，同時抱有恐懼和好奇兩個心理，是生物最本能的情感之一：愚夫們越是畏懼九頭蛇無孔不入的名聲，便越是好奇他們皮囊下的真相。
飛蛾撲火，無可救藥。
他們在站在陽光普照的地方，不敢真正地深入陰影之主，便只能竊竊私語，互相揣摩著那些讓人眼紅的問題的答案：九頭蛇軍團究竟擁有了多少力量，他們對于帝國的滲透和暗中掌控又到了何種地步，以及除此之外那最重要的一件事情。
名為阿爾法瑞斯的基因原體手中，究竟掌握著多少唯他馬首是瞻的大軍？
是傳聞中的四十萬？
還是另一個更可怕的傳聞中的八十萬？
亦或者：更多？
又或者，從頭到尾，阿爾法軍團都只是諸多軍團中規模最小的那一個：只是憑借著無孔不入與狠辣的名聲，才能在他人昏暗不清的視野盲區中，憑借種種手段，為自己投射出震懾對手的龐大影子？
事關神秘莫測的九頭蛇之子，每個答案似乎都有它的道理所在，但每個答案又都無法讓所有人滿意。
于是，他們只能繼續龜縮在能為他們帶來安全感的光明中，互相揣摩、理論、爭吵與對抗：直到青色銀甲下的絲絲吐息延伸到他們每個人的影子里。
直到風塵仆仆的歐米茄，終于敲開了泰拉皇宮的最后一層屏障。
這比他更想象的要更困難一些。
羅格多恩和掌印者馬卡多：他們可真是令人敬畏的對手。
但是在涉及到潛伏的領域，即便他們精誠合作，也敵不過一條早有準備的九頭蛇。
與阿爾法瑞斯所推測的不同，歐米茄其實從來就沒有離開過太陽系。
當泰拉危機的每一個參與者都在被復仇之魂號炮擊永恒之門，以及掌印者下令擊沉復仇之魂號這兩個接踵而至的大事件，砸得頭暈目眩，無暇他顧的時候，歐米茄可能是當時的整個太陽系中，唯一一個能夠保持自己頭腦清醒的重量級嘉賓了。
畢竟，這個在事實上導致了整場荷魯斯叛亂的火藥桶，就是他親手點燃的。
雖然在某些細節問題上，出現了些連他都沒有預料到的小事故，比如說那個能從他的手下逃得一命的群鴉王子：歐米茄可以肯定自己沒有留手，他當時真的是發自內心的想要殺死賽維塔，但凡阿瓦隆女王的手段稍微耽擱上那么一會，康拉德就只會從荷魯斯那里收到一具冰冷的尸體。
不過，像這樣的小意外還不足以干擾到整個行動計劃的流程：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復仇之魂的死亡所吸引時，歐米茄早就已經離開了事發中心，并很快就在相對安全的金星上靜心潛伏了下來。
這是一個深思熟慮后的答案。
這里離神圣泰拉足夠近，簡直就是在羅格多恩的眼皮子底下，但是泰拉危機后接踵而來的諸多大事件，又讓掌印者和原體根本無暇顧及到這片土地。
而無論是馬卡多派來的密探，還是帝國之拳的巡邏隊伍，他們都不可能覺察到歐米茄的藏身之處：全副武裝的禁軍本應是更困難的對手，但這些黃金武士的主力盡數被帝皇抽調去了網道，現在還能留在太陽系中的力量甚至不足三位數。
這點可憐巴巴的數字，哪怕是拿來守衛皇宮都不太夠用，更不可能抽出人手來到金星上參與日常巡邏了。
更不用說，與金星隔著泰拉相望的火星正爆發著一場慘烈的內戰，掌印者和多恩的精力除去與荷魯斯對抗外，剩下的便通通投入了那片沙紅色的土地，留給歐米茄的更是連百分之一都沒有。
這些都是他選擇金星的理由。
但更重要的一點是：阿爾法軍團在這片土地下埋藏有他們的力量。
這就涉及到另一件隱秘之事了。
即長久以來，所有人都好奇的：全銀河的范圍內究竟潛藏著多少阿爾法？
答案是：未知。
就算是阿爾法瑞斯和歐米茄這兩位軍團之主，都不知道這個問題具體的答案。
可以肯定的是，九頭蛇軍團的總兵力肯定遠遠超過了他們公開宣稱的四十萬，但也沒有完全達到某些人猜測的八十萬，而是處在其中一個較高的區間上：也許能比極限戰士的兵力更多一點。
六十五萬？或者七十萬？反正阿爾法瑞斯們從來沒有清點人數的習慣。
而這份龐大的力量，主要歸功于兩位原體先前在埋藏在銀河系各處的寶藏。
就以神圣泰拉為例。
哪怕是掌印者都不知道：當他在泰拉皇宮的行政宮殿中，代替帝皇牧首銀河系的百萬恒星的時候，就在他身下幾千米處，其實一直沉睡著一支阿爾法大軍。
他們一直就在皇宮地下，在冉丹戰爭前就已經潛伏其中，在休眠倉中等待著他們的接應者與暗號：其規格至少有十個連隊，也就是一萬人。
而同樣規格的藏寶地，在太陽系的諸多行星中至少還有兩個，隱藏在其中的阿爾法沉睡者們各自不會少于五千，都是能夠立刻投入戰斗的精銳之師。
也就是說，在多恩的眼皮底下，九頭蛇就藏有至少兩萬的大軍。
這還不算那些隱藏極深的凡人特工，以及隨時可以煽動的暴徒。
也許在正面戰場上，這個數字還不足以令人感到敬畏：但倘若是對敵方認為絕對安全的戰線后方，乃至于指揮和生產中心發動致命一擊的話，兩萬名阿爾法的戰士甚至足以打破銀河的平衡，完成前線的二十萬阿斯塔特都望塵莫及的壯舉。
這就是歐米茄會在泰拉危機后，繼續潛伏在太陽系中的原因。
他需要掌握住這兩萬人，并且在合適的時機將他們扔到地面上。
他這個舉動并非是為了戰帥的勝利。
他甚至沒指望著這兩萬人能活下來。
他們只是一枚煙霧彈：他們的蘇醒將掩護原體達成真正的目標。
而之所以如此慷慨，是因為這些沉睡的軍隊大多是阿爾法瑞斯布置的：當兩位原體兄弟尚且沒有同床異夢之前，除了各自的過往外，諸如此類的秘密，阿爾法瑞斯與歐米茄還是愿意共享的。
現在既然撕破臉皮了，那么揮霍一下阿爾法瑞斯的財產，自然不會讓人感到心疼。
反正這些沉睡者只認暗號，不認其他。
至于代價么…
“請提供基因樣本…”
卷起袍子，擦拭一番，歐米茄靜靜的注視著面前泛著藍光的測試儀：這些機器差不多每隔百年時間才會啟動一次，原體的基因是唯一能讓它們屈服的東西。
當然，還有一個密碼。
“大漩渦。”
歐米茄緩緩的開口，他的聲音沙啞。
“…正確…”
冰冷且單調的機械重復聲后，一條深邃卻泛著光芒的通道向九頭蛇之主敞開。
他深深地呼吸了一下。
在通道的盡頭，就是他需要的東西。
為此，他拋棄了另一件東西。
當他穿過大門的時候，歐米茄的眼角有意無意地瞥了一眼旁邊的電子屏。
大漩渦。
是啊，大漩渦。
如果時間沒有出錯的話，阿爾法瑞斯應該已經肅清了他在大漩渦的勢力。
真是可惜…
雖然歐米茄從來沒有指望過在大漩渦的背叛能夠直接殺死阿爾法瑞斯：如果他真想在這場斗爭的開端就一擊必殺的話，那他就不會留在泰拉了，他會回到大漩渦親自指揮自己的軍隊，并在阿爾法瑞斯能夠匯聚他的力量之前，就殺死他。
他有信心能夠做到這一點。
但權衡利弊之后，歐米茄最后放棄了自己在大漩渦的經營，轉而利用它來拖住阿爾法瑞斯的精力，為他在別的地方的事業爭取到足夠的時間。
這是一次劃算的買賣。
因為他的利益要大于他的付出。
盡管身為一魂雙體的親兄弟，但兩位九頭蛇之主終究不是完全相同的。
舉一個最簡單的例子。
在戰略意圖和部署上，歐米茄是絕對的泰拉中心論支持者，從他有信心掌握阿爾法留在泰拉上的底牌就知道，他在太陽星域投入了自己絕大多數的精力，將這片土地滲透的嚴嚴實實，正是在他的支持下，荷魯斯在戰爭的伊始才能如此一帆風順。
而阿爾法瑞斯則是另一條道路。
比起專注于泰拉和太陽星域，阿爾法的目光更多放在那些偏遠的區域上。
尤其是最近這些年，他將更多的精力和力量部署在了阿瓦隆，卡利班、馬庫拉格、救贖星甚至是科爾基斯上。
就是在他的暗中幫助下，科拉克斯才能準確的獲得泰拉的戰況，莊森與阿瓦隆間的聯絡也會異常順暢，他也是唯一一個對于懷言者的異狀滿懷警惕的人：而在幫助了這些兄弟軍團的同時，代價就是阿爾法逐漸失去了對于太陽星域的掌控。
現在，一場真實的戰爭，要決定兩位九頭蛇之主的道路對錯了。
而行走在這一條至少有數萬年歷史的廢棄地鐵道路中，呼吸著潮濕的空氣，歐米茄認為自己可能先輸了一場。
是的，他的確在大漩渦那里，利用少量的力量就將阿爾法弄得無比狼狽，還將趁機奪取他在泰拉的底牌，但是，在歐米茄原本的計劃里，發生在大漩渦的軍團內戰，可不會這么早就結束。
他為此準備了很長時間，阿爾法的處境應該比想象中的更絕望一些才對。
他本應如此的。
直到瑞扎突然插手了這場戰爭。
坦率的說，歐米茄從來都沒有輕視過阿瓦隆之主在大漩渦的分量。
盡管從表面上來看，遠東邊疆的本土距離大漩渦相去甚遠，中間還隔著由佩圖拉博所統治的鋼鐵國度，但只要稍微有點兒政治敏感性的人都能看出來：摩根在大漩渦這里至少有著兩個穩定的抓手。
瑞扎，還有卡塔昌。
對于他們來說，蜘蛛女皇的話語比來自泰拉的命令更好用。
所以，在制定計劃時，歐米茄就已經考慮到遠東插手的因素。
他只是沒有想到，遠東邊疆的力量會以如此快的速度，插手阿爾法的內戰。
若是說得再具體些：就是瑞扎的行動實在是太過于積極了。
這個機械神教在整個東部銀河的實際話事人，完全沒有他的那些同僚們明哲保身的習慣，在收到阿爾法的信件后，瑞扎甚至沒向阿瓦隆發出照會，便直接傾盡全力的投入到了阿爾法的內戰事業中，不僅提供了源源不斷的后勤物資，還直接將自己的戰艦和護教軍開上了戰場。
正是這些力量，幫助阿爾法瑞斯以最快的速度解決了大漩渦的戰事。
而這就超出了歐米茄的預料了：按照他對于機械神教的理解，這些軍隊至少還要再等幾個月的時間，才能踏上戰場。
看起來，遠東與瑞扎之間的盟約遠比歐米茄想象的要更加平等：而它給予瑞扎的好處和信心遠比想象中的更濃厚，讓他們能夠做出更大膽的舉動。
在這一點上，他的確失策了。
而失敗的代價就是，他不得不提前啟動了自己在泰拉上的計劃：因為阿爾法瑞斯肯定猜到了他想干什么。
一旦他和掌印者取得了聯絡，那么歐米茄這里的麻煩就大了。
幸運的是，荷魯斯那邊并沒有出差錯。
牧狼神的確在他們約定好的時間，發動了對于泰拉的新一輪進攻，這無疑將極大的吸引走馬卡多和多恩的注意力，也將為歐米茄的行動爭取出時間。
而投桃報李：他也必須用這兩萬人的命來為荷魯斯爭取到優勢。
就像他現在做的這樣。
原體將手放在最后一道大門上。
他能感受到，至少五千條活生生的生命就在這道大門的身后，等待著蘇醒。
他們全副武裝，忠心耿耿，不但擁有著豐富的經驗和無情的心臟，甚至保存有一支裝備完好的載具部隊，可以在神圣泰拉的土地上發起一場真正的戰爭。
原本，這場戰爭指的是注定會發生在神圣泰拉土地上的最終之戰。
但現在：讓一切都提前吧。
歐米茄露出了微笑。
然后，他伸出手，推門而入。
“準備得如何了？”
獅王隨手關上了門扉，沉悶的響聲折磨著房間里每個人的耳膜。
“情況非常理想，大人。”
但即便如此，拉納依舊迅速站起身來。
他向著這位遠東的臨時執政行禮，即便原體立刻就擺了擺手，示意他不必如此。
莊森向來討厭這些迂腐的禮節。
“那就跟我說一下具體情況。”
又快走了幾步，卡利班之主一屁股坐在了摩根原本的位置上，他的目光掃過了眼前這幾張太過熟悉的臉：拉納、伯納德、阿里曼還有丹提歐克。
在過去的這段時間里，在場每一個人帶回來的成果都沒人讓他失望。
尤其是丹提歐克：他真的為莊森帶回來了一支隨時能夠投入戰斗的大軍。
比卡利班人想象的還要多。
不僅如此，這支規模完善的軍隊中甚至還存在著數量眾多的老兵：哪怕放在暗黑天使中也會是寶貴的財富。
在雄獅的內心里，他現在已經計劃好該讓這支軍隊在哪里…竭盡忠誠了。
還有阿里曼：他帶來的那些靈能者似乎也有著獨特的用法。
也許，對他們的使用時間，還可以變得更長久一些：至少比莊森原本預想中的一次性物品要更長久。
還有拉納…嗯，拉納。
井井有條的拉納：他真好奇摩根到底花了多少精力在這家伙的身上。
他甚至想拿阿拉喬斯和她交換。
在聆聽這位禁衛總管的匯報，尤其是那些邏輯清晰的數字和前后關系時，總是讓卡利班人覺得心情愉快。
“可以了。”
在約摸聆聽了六七成，而且沒有覺察出任何的異樣后，莊森對此失去了興趣。
“剩下的，你們自己再檢查檢查。”
“我的精力要放在更重要的事情上。”
說罷，他將目光看向伯納德，這個令他略感不快的，總是微笑的小家伙。
“五百世界回應我的邀請了么？”
“非常積極，大人。”
伯納德儀式性的微笑讓卡利班人本能的不愿意相信他口中的話。
“我們的盟友對于舉行一次最高級別的戰略會議的建議，毫無意見。”
“而他們唯一感到困惑的就是：為何要選擇如此偏僻的地點會面。”
“因為我不想讓這件事情銀河皆知。”
莊森喝了一口水。
“再說了，西格努斯主星雖然偏遠：但正巧處于兩個國度的交界線上。”
“這不正是他最喜歡的平衡嗎？”
伯納德只是微笑，沒有回應。
而莊森接著發問。
“那么，他們對日期怎么看？”
“他們覺得日期有些緊：但可以克服。”
“事實上，當我們的使節離開的時候，馬庫拉格在已經在準備出發的艦隊了。”
“很好。”
莊森滿意地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那我們也不能落下。”
“拉納。”
原體轉過頭來。
“我明天就會出發，幾個月后回來。”
“在此期間，事情就拜托給你了。”
“您的意志，大人。”
禁衛總管深深地低下了頭。
“很好。”
原體站起身來：他并不愿意在這個戰略會議室里呆上太久。
“既然如此，如果沒有別的事情的話。”
“我就要去準備我的會談事宜了。”
“我相信…”
“我會和我的基里曼兄弟，有一段愉快的，久別重逢的相處時光。”
“希望他還像以前那樣。”
“坦率、謙卑…而且忠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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