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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9章不速之客

  你知道現在整個大遠征軍隊都在討論什么嗎?

  摩根縮在她的座位里,腰肢和大腿擠進了軟墊的最深處,脊椎迎合著椅背的弧線,并攏的雙腳直接凌在半空中,隨著杯中的酒液一并搖晃著,精金制的高跟時不時在地面上摩擦出聲響。

  這是房間中唯一的聲音。

  他們都在討論:沒有了帝皇的御駕親征,這場大遠征究竟還能走多遠,走多久?

  在原體的臉上,還能看到一絲并不正常的酡紅,就在她濕潤的嘴角側上方一點的位置。

  群星已幾近被我們征服,普天之下也早已沒有任何一桿大旗敢于違抗帝國的兵鋒,戰爭的最后懸念在帝皇離去前夕的烏蘭諾上被你和他親手碾碎了,剩下的不過是些用來解悶的零嘴。

  沒有了窮兇極惡的對手和尚需征服的土地,戰爭自然也就失去了它的意義所在:比起帝皇離去所帶來的沖擊,這種毫無期待感可言的未來才是大遠征的終末,是讓我們停下腳步的理由。

  原體有些無精打采地變更著握住酒杯的姿勢,明明液體就在她的眼前流淌,但蜘蛛女皇的瞳孔依舊是純粹的青藍色。

  它代表的是一種看不見、摸不著,但是無法消滅,甚至無法與其對抗的概念:就像黑暗科技時代阻擋不了紛爭紀元的到來,紛爭紀元也阻擋不了大遠征的腳步,當大遠征也要結束的時候,它又怎么能阻擋下一個時代呢?

  時間終究是向前進的,我們也不可能打一輩子大遠征:而那些在過往的沙場歲月里建立的規則與傳統,取得的權力與地位,在未來的和平年景中,也肯定會被一點點地改變、削弱,直到雕刻成符合新時代的模樣。

  在最后幾個動詞的身上,摩根稍稍增重了語氣:她希望能夠得到些回應,但并沒有。

  一切變化將肉眼可見,而且世人皆知:就像編制臃腫的遠征艦隊將遭到裁撤,管理混亂的星區政府會得到重組,一些在戰爭的緊要關頭臨時設立起來的機構或者部門也到了該消失的時候,讓位給泰拉的權力野獸們。

  但還有些變化,是和時代更迭一樣看不見的,是大多數人不知道或者不愿意指出來的:帶領結的文官將取代帶勛章的將軍,泰拉來的官僚將壓制本土的總督,廣場上的雕像會從原體與阿斯塔特更換為凡人中的精英,諸如此類。

  舞臺正在換幕,雖然名為人類帝國的大戲才僅僅度過了它的開場和第一幕,但有些人在臺上的任務和時間已經結束了,他們正在主動或者被動的下場:在觀眾和后繼者們看來,這些人對于演出的所有貢獻到此為止。

  領上自己的獎勵,他們就可以從幕后消失了:不過有些可以直接提錢走人,還有一些因為工作量或者人氣的問題,不得不留在臺上應付返場,但本質上來說,他們也是不被需要的。

  他們已經過時了。

  她如此感慨著:就仿佛其中并不包括她自己一樣。

  而在現如今的銀河中,這種過時貨,其實還蠻多的。

  比如說凡人輔助軍:一個同時掌握著太空艦隊和陸戰兵團的龐然大物,在更和平的人類帝國中是絕對不會被允許存在的,它肯定會迎來拆分,換成更麻煩的也更讓人感到安心的組織。

  還有機械神教,又一個可以自成體系的國中之國,本質上是向帝皇而非帝國或者泰拉效忠,同時內部又紛亂不休,毫無制度和約束可言的工業海德拉:像這樣的怪物集團是任何一個成熟的統治機構的天敵,只要一有機會,泰拉就會讓它粉身碎骨,四分五裂。

  剩下的我就不想多說了。

  原體擺了擺手,對于帝國的各種隱患如數家珍。

  畢竟大遠征時期的權宜之計可真不算少:粗制濫造的帝國真理和斑駁不堪的信仰問題,混亂的管理部門,毫無約束和監督可言的稅務體系,以及因為戰爭而過度龐大的各個軍團和艦隊。

  這些都會消失的:掌印者和泰拉會讓它們一點點消失。

  無論是國中之國的火星,狂妄自大的總督,暫且被容忍的異形和變種人,還是隱約間有了獨立之象的各個封國與軍團,以及他們所掌握的龐大力量。

  哦,說到這里,就不得不提及這一切的象征了。

  摩根突然笑了一下,她的瞳孔中流淌著漫不經心的惡意。

  大遠征的標志,在帝皇離開后最有資格代表過去這一百多年腥風血雨的一個詞匯。

  戰帥。

  原體吐出了這個詞,帶著種難以言喻的誘惑感。

  而這個頭銜的主角不為所動。

  荷魯斯,戰帥。

  你:當然也在要為了新時代的到來而掃清的名單上。

  畢竟。

  對于一個以和平、發展和凡人為主題的紀元來說,戰帥是個有些扎眼的詞匯,不是嗎?

  飲下了最后一口酒,蜘蛛女皇看起來有了些醉意,但她的青藍色瞳孔卻又清醒得可怕:只有當她轉頭看向牧狼神的時候,其中才摻加上了些許的好奇心。

  你就沒什么想說的么?

  荷魯斯?兄弟?

  啊…抱歉…

  摩根咯咯直笑。

  瞧我這爛記性。

  她伸出空閑的那只手,在面前的虛空中緩緩的畫著圈,靈能的力量自原體的意志里流出,輕而易舉地碾碎了在全這個復仇之魂號最安全的一個房間里,安置的一切反靈能措施。

  過來。

  她呼喚,下一秒,一枚紅色的果實飄到了她的身旁。

  上面還沾著牧狼神的口水。

  現在呢?兄弟?

  “哈———哈———”

  荷魯斯還是沒有回答摩根:他正扶住自己的胸膛,忙著大口大口的喘氣,將漲紅到幾乎成了紫色的面容恢復常態。

  “摩根…你…你…”

  荷魯斯繃圓了眼珠子。

  “你從哪掏出來的果子?”

  我習慣隨身帶點吃的:就放在你們看不見的地方。

  “真是…”

  有那么一瞬間,他真的感覺挺生氣的:畢竟牧狼神從骨子里來說也不是什么脾氣很好的人。

  但只要一想到當摩根在那里絮絮叨叨,自問自答的時候,他用盡了渾身解數也沒有掙脫眼前這個孱弱不堪的姐妹把自己綁在椅子上的那幾條無形繩索,戰帥瞬間就覺得自己的悶氣消了大半兒。

  算了,算了,寬宏大量。

  不過是兄妹間的玩鬧罷了。

  大不了下次,摩根讓他閉嘴的時候他乖乖閉嘴就行了,沒必要挺著脖子非把最后幾句話說完:也真是奇了怪了,明明他說的都是夸贊摩根的話啊,而且還都是深思熟慮過后的真心話。

  你生什么氣啊?

  在戰帥的呼吸恢復正常后,幽怨的目光夾雜著疑問,從摩根的對面不斷飄了過來:不過這也只是短時間的事情,荷魯斯讓人佩服的地方就在于,他真的很少因為過去的事情而斤斤計較。

  哪怕是他吃虧了。

  面色還未完全恢復,牧狼神就已經開始思考起了摩根剛剛問他的那些個問題了:然后,他的面色又肉眼可見地變差了。

  “你這么說倒也沒錯。”

  戰帥嘆了口氣。

  “倒不如說,你說的這些事情是我們所有人人盡皆知的:不光是你和我知道,泰拉、火星、各個原體甚至是各個艦隊司令,誰又能看不出來大遠征已經走到了末尾,誰又會不知道一旦戰爭結束,很多人都要被掃下臺。”

  “包括我們這些原體。”

  牧狼神有些苦澀的笑著,指了指自己的臉。

  “那些泰拉人害怕我們,但又看不上我們:他們自認為是新時代的掌舵者,是凡人群體和文官系統中的精英,是泰拉的意志,是帝皇在內心中認定的,將會在大遠征后取代我們的管理集團。”

  “說實在的,摩根:他們說的這些話其實不完全算錯。”

  牧狼神端起了酒杯,他的手指還有些顫抖,不知道是因為之前的鬧劇還是接下來的話。

  “就像他們說的那樣,和平、穩定與繁榮的確是未來的道理,我們終究是要告別大遠征的,而對于我個人來說,自從戰帥的這頂冠冕戴到我腦袋上的那一刻開始,它就已經無關緊要了。”

  “只要有需要,我隨時都可以將這頂金冠扔在地上。”

  “但這些都不是問題所在。”

  荷魯斯抿了一口酒,隨手就將杯子扔在了一旁。

  “我真正感到困惑的是。”

  牧狼神的呼吸兇狠了起來。

  他的手重重的拍在桌子上。

  “憑什么,憑什么那些泰拉的高領主認為只有他們才能代表帝國的和平,穩定和未來?他們憑什么覺得我們就一定要被淘汰?憑什么認為大遠征的一切是他們只需要動動筆,簽下幾頁紙,就能像垃圾一樣隨手丟開的東西?”

  “難道我們和我們的子嗣,不是能比他們這些凡人更加高效且廉潔的管理國家嗎?基里曼麾下的那些極限戰士即便放在帝國的內務部中都是優中選優的精英,他們沒有任何的自我欲望和朋黨腐敗:哪個高領主敢拍著胸脯保證這一點?”

  “難道來自于其他星域和地方的人才就不能像泰拉人那樣,昂首走進最高權力殿堂么?從大遠征的血腥中走出來的精英,又會比泰拉的那些仕宦之家差上多少?憑什么前者就要被淘汰?而后者,就可以成為全人類的未來?”

  蜘蛛女皇挑起了眉頭。

  你突然變得好暴躁啊,牧狼神兄弟。

  “不是我。”

  戰帥搖了搖頭,他的風度一下子就回來了。

  “我只是讓你感受一下我在過去這幾年里的情況:你知道自從我成為大遠征的總負責人后,有多少地方豪強,艦隊司令以及你口中的權宜之計,跑到我的面前來痛斥泰拉人對于帝國權力的壟斷了么?”

  “反感凡人統治者的可不是阿斯塔特,而是來自于其他世界的凡人。”

  “即便我以前沒想過這些事情,但是聽得多了,應付的多了,我也不得不想一想。”

  “然后就想明白了。”

  戰帥搖了搖頭。

  “我痛恨的并不是凡人掌權或者大遠征的結束,也許在烏蘭諾之前我的確是這么想的,但是,請你相信我的話,摩根:這頂戰帥的金冠改變了我的一切,它讓我超脫了世俗和權力的制約,從一個更廣闊的角度看待問題。”

  “也讓我意識到,我厭惡的并不是高領主這種制度,又或者是掌印者以及隨便哪個泰拉人:我厭惡的是我們這些前線的戰士們浴血打下來的一切沒有經過我們的同意,沒有咨詢我們的意見,甚至在我們沒有提前知曉的情況下,就籠統的交到了另一幫人的手中。”

  “一幫和大遠征的艱難險阻沒有半點關系的家伙:他們怎么可能了解到這一切的來之不易,他們怎么可能更長久的維護這個帝國,當帝國的最高殿堂中坐滿了泰拉人和由泰拉人推薦的家伙時,它又真的能夠代表全銀河嗎?”

  “你覺得呢?”

  回答荷魯斯的只有沉默:但是摩根的沉默就足夠了。

  “你看,就像我說的那樣。”

  戰帥笑了起來。

  “真正的問題在于泰拉高領主議會這個東西本身:它安撫不了大遠征遺留下來的龐大軍隊,也拉攏不了各個星區中的豪強,對于我們這些原體的封國更是毫無辦法,反而會埋下無數的禍根。”

  “事實上,你我都知道馬卡多的殿堂有多么的虛弱,他也許是一個很出色的凡人,但他維持不了帝皇留下的爛攤子:我們的父親固然打下了帝國的基石,但在這其中也充斥著無數的權宜之計,數之不盡的隱患和禍根決定了如果大遠征無法迎來一次適當的軟著陸,那么這些內部的炸彈足以撕碎我們。”

  “而現在的問題在于,泰拉能夠更好的拆解掉這些危機么?”

  當然不能。

  摩根沒有絲毫猶豫。

  馬卡多和他的官僚能把稅收明白就不錯了。

  “我也是這么想的。”

  戰帥點了點頭。

  “所以你看,就是這么回事。”

  “我們都知道大遠征為帝國埋藏下的無數的隱患,這些隱患遲早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爆發,它是不會自動消失的,無數的利益糾紛和仇恨會延續到下一代,下下代,直到鮮血流淌的時刻。”

  “而現在的情況就是,高領主根本無力解決這些問題,甚至他們的存在本身就是這些問題日益走向極端化的重要原因:強大的軍功集團和地方勢力渴望在大遠征結束后的和平中得到屬于他們的一份蛋糕,但現在,這份蛋糕都被馬卡多和他的泰拉人拿走了。”

  “而這還只是大遠征的無數隱患中比較重要的一個:如果高領主連這個問題都解決不了的話,我們也沒發在其他問題上指望他們能夠發揮出更強的作用了。”

  “歸根結底,高領主議會只是個維持統治和穩定的機構:但現在的銀河還是需要開拓者的。”

  “那么問題來了。”

  “隱患是存在的,放著不管是會毀掉我們的事業的,而馬卡多和泰拉高領主是解決不了的:在上述三點全部成立的情況下,若是想要維護大遠征的事業,就必須在這些隱患徹底爆炸之前,由除了馬卡多和高領主外的另一雙有形的大手去拆解掉這些炸彈。”

  “這不是自賣自夸,摩根。”

  荷魯斯緊緊的盯著她。

  “我們,或者說我:是唯一一個有資格,也有能力去應對或者拆解這些定時炸彈的人。”

  “因為我是戰帥。”

  “這一點,你能理解吧?”

  當然。

  摩根沒有反駁:戰帥這個職位的妙處不就在此嗎?

  “那就好。”

  牧狼神露出了潔白的牙齒。

  “既然如此,想必你也能順藤摸瓜的理解接下來的事情,若是想要解決這些問題,我就必須手握強大的勢力和能量,泰拉是絕對不會把他們的能量借給我的,那我就必須擁有自己的底牌:一個強大、團結且堅定的集團。”

  你是說,我們?

  “是我們?”

  牧狼神的手指在自己和摩根之間轉了個圈。

  “我們所有人。”

  “你,我,莊森,天使,基里曼還有莫塔里安:我們的父親所誕生下的每一條血脈,你和我所能代表的每一種聲音,我們這個大家庭中的每一個個體,我們都需要以堅定的態度團結起來,組成共同的力量去維護我們的事業。”

  “這也是我來找你的原因。”

  荷魯斯伸出了他的手。

  “我們必須團結一致,我們必須維護好彼此之間的情誼,協調好我們所代表的聲音和利益,讓所有的原體組成鐵板一塊,讓所有的軍團能夠步調一致:讓泰拉的高領主們能夠忌憚我們的存在,讓那些帝國的定時炸彈們在面對我們的時候會乖乖的被拆解掉。”

  “而這一切的第一步,就是建立好我們兩個人間的關系:我們作為兩個兄弟集團的代言人,我能夠代表一半兒的兄弟說話,而你則能夠說服另外的一幫兄弟,只要我們能夠達成真正的合作,像尼凱亞那樣的悲劇就不會重演。”

  “唯有團結一致,我們才能共同維護好大遠征的遺產。”

  “至于地位、利益、還有拆解這些炸彈時的犧牲和付出…”

  牧狼神燦爛的笑著,他的手向摩根的方向又靠了靠。

  “請你相信我,姐妹。”

  “我不是缺乏大局觀的人。”

  摩根沉默了片刻,她死死的盯住了荷魯斯如太陽般的笑容,考驗著這句話的真心所在。

  片刻過后,蜘蛛女皇還是緊緊的握住了牧狼神的手。

  我也不是。

  “很好。”

  荷魯斯握緊了摩根的手,用力的晃了晃。

  “那么…”

  “大人!”

  房間外,加斯塔林的聲音讓牧狼神有些不悅。

  “怎么了?”

  “摩根閣下的一位…侍女?來找她。”

  “侍女?”

  荷魯斯疑惑地看向了摩根。

  “那些星辰侍女?”

  嗯…應該吧…

  摩根有些發愣的點了點頭,她也感到很困惑。

  但她困惑的地方在于:她這趟旅程總共也只帶了兩個侍女來,除了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來打擾她的室女座外,也就只有…

夢想島中文    戰錘:以涅槃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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