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章、走到路的盡頭

　　晚上回到家，按照慣例，完成這周第三份筆記。

　　里面詳細記錄了白川美月身穿淡黃色花紋泳衣的身姿，以及…她修長后頸處黑色斑痕的變化。

　　京野佑樹渾身疲憊地躺進被窩。

　　原本只是說好簡單的練習換氣與漂浮，但是在星野芽衣也加入教學隊伍之后，白川美月就像是鼓足了干勁，強行推進著學習進度。

　　而星野芽衣，這位看起來有點天然呆的文學少女，教學的手段也非常簡單高效。

　　空氣中彌漫著檸檬汽水的味道。

　　在嗆了無數次池水后，京野佑樹終于稍稍能自己一個人在水中撲騰，而保持漂浮狀態不溺水的程度了。

　　“我簡直是天才啊…”

　　拍拍枕頭，用腦袋尋找舒適的位置，京野佑樹蜷縮起身體，側身而眠。

　　醒來后的周四，是無所事事的一天。

　　一大早，白川美月就如此告知：“今晚我有事情，放學后就先走了。對了，記得把周末的時間空出來哦。”

　　因為是后排靠窗的位置，平淡的課程時間，京野佑樹有時會望著窗外發呆，天邊的白云云卷云舒，看起來格外舒服，有種滌蕩心靈的感覺。

　　…周末的時間空出來嘛。

　　莫非是…約會？

　　“京野，上來解這道題。”

　　數學老師喚醒了發呆中的京野佑樹。

　　“好的。”

　　京野佑樹起身來到講臺，拿起筆對著白板上的題目愣神。

　　數學老師立在一旁，反射著陽光的眼鏡遮掩著面目，看不清他的眼神，但估計是盯在京野佑樹的身上吧。

　　就像是無數次練習那樣，看著復雜的數學方程式，京野佑樹的大腦中樞某個區域自動開始運轉求解，手中的筆也不知不覺間板書著解題過程。

　　但同時京野佑樹腦海中還在琢磨著約會的思緒。

　　…說起約會的話，和美月究竟要進行什么活動比較好呢？

　　而且應該從穿衣打扮就要開始注意了吧。

　　糟糕，不是很清楚美月的愛好與興趣啊。

　　難道要向女生尋找一點建議嗎？畢竟女生應該更了解女生的想法吧？

　　但究竟要問誰呢？

　　難道是千葉…等會，千葉的話，在這種疑似攻略白川美月的事情上，她應該愿意竭盡全力吧。

　　頭疼啊…

　　“咳咳。”數學老師在咳嗽。

　　“…”京野佑樹瞥了數學老師一眼，對方眼鏡反射的光芒有些晃眼。

　　…數學老師怎么了嗎？

　　“咳。”

　　…老師他怎么總是咳嗽，難道感染了流感，要是傳染給學生可不妙啊，我最近幾天可是有重要計劃要執行，需要確保良好的身體狀況。

　　還是趕快解完題回到座位上，保持距離吧。

　　“京野，你可以回去了。”不再咳嗽的數學老師突然說道。

　　“嗯？啊…好的。”

　　回過神來的京野佑樹，發現白板上的幾道數學題，幾乎都已經被自己做完。

　　…難道自己多做了題目？

　　看了看數學老師威嚴的反光眼鏡，京野佑樹沒敢發問。

　　不過晚間文學社部活室里，京野佑樹問了另一個問題：“如果，我是說如果…”

　　他眼神來回掃視了一圈，觀察千葉花蓮和星野芽衣的神色。

　　“如果我和你們去約會，你們覺得怎樣會比較開心？”

　　“你是說和我、千葉同學，三個人同時約會嗎？”星野芽衣放下書本。

　　“不，不，我是說，單獨和你們中的一個去約會，學校周邊有什么好玩的嗎？”

　　“京野同學，難道你是想私下里分別和我們去約會嗎？”千葉花蓮也放下書本，小手攥著自己的裙擺，悄悄看向京野佑樹。

　　“千葉同學你能別添亂了嗎？”

　　“其實我沒問題哦，不知道星野社長是否愿意？”

　　“千葉同學…我可是很認真的煩惱這個問題。”

　　“你們的關系真好…”星野芽衣突然插入一句。

　　“嗯？”京野佑樹看過去。

　　星野芽衣就像是很認真的審視京野佑樹一樣：“約會嘛…我完全沒有經驗。”

　　“也是。”京野佑樹低頭，準備重新拿起書本：“抱歉，打擾社團活動了，這件事就當我沒問吧。”

　　“不過我很有興趣幫忙出謀劃策。”

　　“你是說？”

　　“我看過很多戀愛故事。”

　　“我也是，我也是，對約會這件事很感興趣呢。”千葉花蓮從遠處換到附近的座位。

　　“是、是嗎？”本來只是隨口一問的京野佑樹，但是現在看兩位少女關切的眼神，她們意外地對這種話題積極：“…那就拜托你們了。”

　　晚上的時間，京野佑樹沒有回家，而是前往酒吧街的貓戀咖啡廳。

　　上個周末已經請假了，這周末再連續請假的話很不好。

　　所以京野佑樹特意向店長若松姐申請了調班。

　　…感謝若松姐對自己的包容。

　　又是請假又是調班的，一定很令人頭疼吧。

　　今晚的工作要認真完成。

　　換上服務員的制服，京野佑樹一絲不茍地完成自己的工作，整理好后方雜物之余，前臺忙碌時，也會端上盤子送上餐飲。

　　后臺休息的時候，正好是與上次那位金色卷發的貓娘共處休息室。

　　“呼…”京野佑樹輕呼著，坐在凳子上，稍微有些累。

　　“那個…”

　　“嗯？有什么事嗎？”

　　“沒、沒有…”金發貓娘像是受驚的雛鳥一樣，低垂腦袋假裝在看自己的手機屏幕。

　　…這種反應，是把自己當成洪水猛獸了嗎？

　　京野佑樹自我檢查了一下自己的打扮儀容，應該說是十分帥氣的服務生帥哥一枚。

　　再抬眼看金發貓娘，她正好也偷偷瞄了過來，視線對上的瞬間，她又立刻低頭看向手機。

　　…果然，是在害怕自己…

　　陷入沉吟，京野佑樹很快回想起幾乎半個月前的周一，剛剛來到這里打工的那個晚上，發生在貓戀咖啡廳后門的那場暴力事件。

　　難怪了…

　　“那個、上次的事情其實是…”

　　“很抱歉、嗚嗚…真的很抱歉，上次我把門關上后，真的有去找店長他們，但是再打開后門時你們都不見了。”

　　金發貓娘閉著眼睛不敢看京野佑樹，雙臂貼著胸膛，雙手拼命地下壓裙擺，穿著吊帶襪黑絲的腿緊張不安地撞在一起。

　　她的這身貓娘制服打扮讓京野佑樹想起那一晚的千葉花蓮。

　　“嗯，沒有事的，其實都已經過去了。”京野佑樹托著下巴，略有些尷尬：“話說，千葉之前是怎么和你解釋的？”

　　說起來，千葉花蓮的工作日和自己一樣，是周六、周日加上周一，今天因為調班而來的京野佑樹并沒有和千葉花蓮在一起。

　　而自己請假的上個周末，千葉花蓮應該有正常來上班，至少上周一的晚上千葉花蓮應該是與眼前的金發貓娘共同值班。

　　“千、千葉她…”

　　金發貓娘說起話來不僅聲音很小，還磕磕盼盼，京野佑樹聽起來十分困難。

　　“不用害怕，小石小姐？”

　　“小石…小石川…”金發貓娘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小。

　　“什么？”

　　“小石川彩乃…我的名字是小石川彩乃。”

　　“啊，抱歉，小石川。”

　　…沒想到記錯了對方的姓氏。

　　“你放輕松就好，其實我和千葉同學關系很好，”京野佑樹察覺到小石川彩乃的臉色有所緩和：“嗯，某種程度上算是非常親密的那種。”

　　…就像是上次休息室里被你誤會的那樣。

　　小石川彩乃似乎終于變得安定下來。

　　很好，看來押注在千葉花蓮的交友能力上果然沒錯，想來千葉花蓮一定是在很早之前就和小石川彩乃變得很熟，考慮到千葉花蓮的心靈異能，甚至是她們變成好友關系都不意外。

　　那么作為千葉花蓮親密友人、甚至是暗示誤會成男友的自己，自然也就不會是值得害怕的邪惡人物。

　　“千葉她也沒有多說，只是說你趕跑那些混混，救了她后，帶著她去朋友那里了。”

　　“差不多，就是這樣。”

　　京野佑樹笑著對小石川彩乃點頭，隨后果斷低頭撥弄自己的手機。

　　…有些尷尬啊，雖然過程說得都差不多。

　　小石川彩乃放松下來后，則是不時偷偷多看幾眼千葉這個神秘的男友，嗯，放下恐懼心后，認真看其實還是蠻帥氣的…

　　工作結束后，已經是深夜。

　　京野佑樹換上常規的學生制服，手里拿著長柄雨傘，打開后門來到后街。

　　說起來，經過上次的事件，京野佑樹充分認識到這條酒吧街后面的小巷有多危險，所以無論天氣是否下雨，他決定都會帶上雨傘。

　　緊了緊手中的雨傘長柄，京野佑樹向巷口走去。

　　在那里，光與暗的交接處，有一個修長的身影在等著京野佑樹。

　　靠近看，那個身影有著帥氣到堪稱華麗的容貌，與滿身頹廢的氣質。

　　正是上次在這同一地點碰頭過的牛郎，他的面容正好位于光與暗的交接處，模糊不清的混沌光影遮掩著他的面容。

　　京野佑樹停留在黑暗中，沒有更進一步，走進燈紅酒綠的酒吧街主干道。

　　“你晚來了5分鐘。”煙頭的火星在牛郎手中燃燒。

　　“工作需要，你知道的，工作不是你想走就走得開的。”

　　“是啊，我理解…”

　　…這家伙，究竟回憶起了怎樣的工作內容？

　　但隨后京野佑樹決定不做深入思考，雖然他們曾經在京都老家有些交情，但正因如此，現在的對方無論如何都算得上是危險人物。

　　“我想要的東西帶來了嗎？”京野佑樹伸手，手心向上，越過了光暗的邊界，霓虹的光芒打在其上。

　　“你這臭小子又在琢磨什么壞主意嗎？但是…”

　　牛郎深吸一口氣，煙頭的火星快速燃燒，短時間燃盡了剩下的煙柱，隨后緩緩吐出，大量的煙氣甚至是蔓延到京野佑樹的面前。

　　京野佑樹鼻頭抽動，但是也只是皺眉忍耐。

　　“無論你要做什么，我要提醒你，這次你踢到硬茬了。”

　　牛郎將煙頭扔在地上，和上次一樣，優雅地邁腿，高檔皮鞋踩在煙頭上碾動：“被人掛在樹上的時候別說我給你提供過信息，懂嗎？”

　　京野佑樹視線從地上的煙頭抬起，對上牛郎的視線：“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深夜的此時此刻，肩背處黑斑的灼痛一直在提醒著自己，與生命這一最為珍惜的寶物相比，就算是些許瘋狂的舉動又如何呢！？

　　更何況，自己與白川美月尚是一周的情侶關系。

　　“…”牛郎注視著黑暗中的京野佑樹，長久的沉默后，揣在兜里的右手抬起，舉刀京野佑樹伸出右手的上方，松手，資料盤掉落在京野佑樹的手心。

　　“短期內能收集到的，白川家那位大小姐的所有資料都在這里了。”

　　“謝謝。”京野佑樹第一次向對方誠心表示感謝。

　　越是與白川美月熟悉，越是知道牛郎這次的行動所冒的風險有多大。

　　“你好自為之吧。”

　　語畢，頭也不回的，牛郎走進燈紅酒綠的世界，身體完全進入光亮中的剎那，挺直了脊背，渾身上下再也不見一絲頹廢氣息。

　　到家的時候，已是十二點出頭。

　　…果然，學校禁止學生每周的打工時間，還是很有道理的。

　　像今天這樣的狀況，自己洗漱完畢，躲入被窩時怕是已經凌晨1點多鐘了，早上起來后，一整個上午的學習效果都不會有任何保證。

　　說起來，千葉花蓮和小石川彩乃她們又是什么原因會去貓戀咖啡廳打工呢？

　　泡澡洗漱的時候，京野佑樹就放任大腦天馬行空的胡亂想著各種事情，和發呆放空自我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盡管已經很晚了，還是來到小書房，找到最為厚重的木刀，儀式性的擺出家傳劍道冥想的姿勢幾分鐘，隨后回到臥室。

　　雖然很想立刻滾進被窩。

　　但是因為在酒吧街碰頭的緣故，今天需要整理記錄的資訊非常之多。

　　京野佑樹趴在書桌上，很認真的記錄著白川美月的點點滴滴，時而通過平板，查看著資料盤中的信息。

　　月計劃（4/7）。

　　很好，今晚的筆記內容，非常充實。

　　抱著心滿意足的想法，在令理智都感到混沌的黑斑灼熱中睡去。

　　第二天，周五，同樣平淡的一天。

　　文學社里千葉花蓮與星野芽衣，或積極或含蓄地，為京野佑樹周末的約會出謀劃策。

　　隨后晚間有一次與白川美月共進晚餐，這一次是白川美月挑選的中華餐廳。

　　“我知道你喜歡吃中華料理。”

　　白川美月微笑著向京野佑樹如此說道。

　　飯后，兩人悠閑地漫步在學校附近的河灘。

　　緩緩的斜坡布滿柔嫩的草地，喧囂的風兒微微吹拂時，小草也如同波浪般起伏。

　　路邊的行道樹是那么多姿多彩，有滿是落櫻的櫻花樹，滿枝白花的玉蘭樹，還有各種其他樹木。

　　就這么走啊，走啊，走到路的盡頭，掛滿彩色小燈的建筑前，白川美月與京野佑樹才停下腳步。

　　“如果這條路沒有盡頭就好了。”

　　“是啊…”

　　“那么后天見。”白川美月雙手背在裙擺后，向京野佑樹眨動右眼，露出柔美的微笑：“我很期待你為我準備的約會哦，佑樹君。”

　　“當然，我也很期待。”

　　“晚安。”

　　“晚安，美月。”

　　在這個T字路口，向著相反的方向，白川美月與京野佑樹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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