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有如雨下(上)

　　一天的約會，越是開心，淚水越是涌出。

　　櫻島愛衣想笑，想將自己最甜美的笑顏獻給京野佑樹。

　　絲絲縷縷的雨水滴落在她的面頰，回憶不可遏制的自心靈深處浮現。

　　那是另一個雨天…

　　………

　　國中一年級：

　　冰冷的雨水拍打在少女的臉上，身上也已經完全濕透，單薄的身影在早春的寒風中瑟瑟發抖。

　　但是少女全然不在意自己的處境：

　　“他沒有事嗎？”

　　“沒事的，他很快就會痊愈了，你看，他不是已經醒來了嗎？”

　　隔著窗戶，雨夜里，一名幼小的少女和一名女仆打扮的青年女性，向室內窺視。

　　“但是他不認識我了。”

　　幼小的少女，國中一年級時的櫻島愛衣，臉上帶上委屈的神情，淚水在眼眶里打轉。

　　青年女性的聲音略有些嚴厲：“你去見他了？”

　　“沒有。”

　　櫻島愛衣立刻回道，但是抓住衣角的小手暴露了她的內心。

　　“愛衣小姐，我們約定過的，你不可以去見他，見到你，他只會變得不幸罷了。”

　　“我、我知道了，可是…”

　　櫻島愛衣撅起小嘴，泛著淚光：“他不認識我了。”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他的腦部受到重創，最近幾個月的記憶都喪失了。”

　　“幾個月！？”

　　淚水終于止不住的落下：“這個夏天的回憶，永遠的失去了嗎？”

　　“恩，是這樣的，失去的東西，就永遠失去了。”

　　美麗女仆感嘆一聲，望著雨水中渾身濕透，倔強又可憐的小小少女，忍不住輕撫她的腦袋：

　　“愛衣小姐，請記住，你是櫻島家的女兒，你有自己的命運和責任。”

　　幼小的櫻島愛衣捂著眼睛，想要抹去眼淚，卻是徒勞，肩膀忍不住地隨著哭聲抽動：

　　“我以后，再也不會…”

　　………

　　國中三年級：

　　琳瑯滿目的化妝品放在梳妝臺上。

　　角落里還有一臺平板電腦，正播放著一位金發少女的美妝教學。

　　鏡子中映照出的少女身影，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卻還帶著絲稚嫩，猶如含苞待放的花朵。

　　“大小姐，這些庸俗的東西，怎么能隨意往臉上涂抹呢？”

　　但是隨侍一旁的美麗女仆，卻不識風情地指責：

　　“還有這件東西？”

　　美麗女仆從少女的閨床挑起一件內衣，是某知名決勝款，大膽而充滿藝術。

　　“我會聽從父親的安排，升學去櫻庭大學附屬中學就讀，也會接受整個家族的安排，成年后與那位未曾謀面的未婚夫完婚。”

　　櫻島愛衣手上的動作不停，嘗試著新款乳液的效果，漫不經心的回應女仆：

　　“但是按照2年前的約定，18歲之前的人生由我自己決定，不是嗎？”

　　“但是愛衣小姐你還太年幼，知道與經歷的事情太少，還是多聽聽長輩們的人生建議吧。”

　　櫻島愛衣放下乳液，回首望向立于側后方的美麗女仆，此時她的眼睛已經沒有淚水，取而代之的是認真的決意：

　　“但是我并沒有未來的人生不是嗎？長大后的我也并非我自己，我所能擁有的，只有年幼的我自己啊！”

　　美麗女仆的神色微微觸動，嘴唇蠕動了兩下，欲言又止。

　　櫻島愛衣卻有些生氣了：

　　“說起來，父親這次安排我必須去櫻庭大學附屬中學，已經是在干涉我僅有的自由了！”

　　“愛衣小姐，那是家主為了自己的親生女兒好啊。”

　　“不用再說這個話題了，我已經答應了就不會反悔，但是，學習化妝打扮自己，又有什么問題嗎？”

　　女仆美麗的臉龐第一次露出自信的微笑：

　　“論化妝打扮，我可是很有自信哦，這些庸脂俗粉，只會損壞愛衣小姐你天然的姿色，而且愛衣小姐還這么年幼…”

　　櫻島愛衣打斷美麗女仆的話：

　　“不早了，我的很多同學都已經開始打扮自己了，我也想展示更美麗的自己。”

　　…自己的人生只剩下最后3、4年，卻要說還早什么的。

　　櫻島愛衣這名國中三年級的少女，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體驗名為青春的所有遭遇，無論幸福與不幸，她都十分渴望。

　　望著櫻島愛衣認真的神色，美麗女仆沒有堅持。

　　她只是悄悄地將決勝款黑色內衣遮擋在自己身后，想著“臨走時就把它帶走吧”，然后向櫻島愛衣微笑，帶著溺愛的語氣：

　　“真拿你沒辦法，那么請讓我來教愛衣小姐吧，庸俗的美無論如何也是敵不過精致的素雅哦。”

　　美麗女仆上前一步，將正播放著美妝教程的平板電腦的屏幕關閉，開始打理起櫻島愛衣的秀發。

　　“美好的少女首先一定擁有一頭柔順蓬松的秀發哦…”

　　“恩…原來是這樣…”

　　櫻島愛衣難得的露出發自真心的笑容，與美麗女仆度過了歡樂的上午。

　　快結束時，美麗女仆裝作很隨意的問道：

　　“對了，房門外的宇多那家伙是怎么回事？”

　　“啊，我看他蠻可憐的，明明一腔抱負，所以先暫時收留他作為我的隨從啦。”

　　“但是愛衣小姐，他可是兇惡的前罪犯，不可以相信他啊。”

　　聽聞女仆聲音中的急促，櫻島愛衣剛剛點綴好可愛貼紙飾品的眼睛眨了眨。

　　少女那純真而自然的笑容消失，再次恢復那永遠不會變化的、饒有趣味的淡淡微笑，面向青年女仆：

　　“不，我覺得他是個合格的隨從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