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豐大搖大擺地走進了千道宗的坊市。
只是,高興維持的時間太短,短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花了五百靈石得來的消息,居然是林蹊那個臭丫頭跑靈界去了。
而且是他殺久誠的同一天。
什么寒毒發作?
怎么就會那么巧?
他在北部冰原殺久誠,搜魂久誠,她就寒毒發作,順勢走人了?
這人的運氣,真的能好到這般地步嗎?
如果這樣…
吉豐一時想不透,坐在茶樓的拐角,慢慢喝著對他來說萬分苦澀的所謂靈茶,希冀再聽到些有用的消息。
“算上那天收的,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整整八個徒弟。”
新來坊市的修士,還在聽朋友說仙緣會時某人的收徒盛況,“還有兩件法寶沒有送出去,也就是說,那位林仙子最低也要收上十個徒弟。”
十個啊!
如果是一般人收徒弟,別人看看也就罷了。
像那位死在北部冰原的久誠真人,就收了無數徒弟,可是,誰在意過他的徒弟?
外門有一大堆他的所謂外事弟子,但那些外事弟子有事的時候,誰管過?
只有他們自己抱成團,相互取暖。
這相互取暖是說遇敵時相互幫忙,但是,一群苦哈哈的外門弟子,再相互幫忙也是能力有限,像包小玄受傷了,其他人就不能把自己本就緊巴的靈石借給他買丹藥。
但是金風谷林真人收徒弟就不一樣了。
人家正兒八經的真傳弟子,送出了法寶呢。
而且,早就聽說千道宗的庫房都沒有金風谷的厚實。
“那些人真有福氣,一輩子什么都不用干了。”
“對啊對啊!”
一群人羨慕壞了。
“嘿嘿,這你們可就說錯了。”
熟知某些情況的修士反駁道:“林真人的徒弟當的可難了。”他笑著道:“我家表叔在演功堂當執事,聽說,周華利、丁滿鵬那些人,每天固定兩個時辰,要在演功堂里混,每人至少上臺打一場,走的時候,反正不是瘸著腿,就是扶著腰。”
“當了林真人的徒弟還要這么拼?”
簡直不敢相信啊!
“你們知道什么?”
那修士一副他們是土包子的樣子,“像那些結丹真人、元嬰真人收徒弟,為何第一個看的就是靈根資質?”
“可是林真人不是以寶選徒嗎?”
人群中有個弱弱的聲音提問。
“以寶選徒不假,但是,哪怕修為最差的包小玄,人家也是靠自己修到煉氣大圓滿的。”
那修士瞄了眼出聲的小青年,撇撇嘴道:“那天拜入千道宗的有數百人,可是七個法寶一個都沒看上,就看上包小玄了,他…自然是有些特別的。”
“什么特別?”
“老弟,你問的有些多了。”
八卦的修士不快活了,“我要是什么都知道,就不是坐在這里當散修,而是千道宗的弟子了。”
看樣子要弄個千道宗的人再搜一次魂。
吉豐正要這樣想,就見長街上,走過一隊巡邏的千道宗執事。
林蹊不在家,人多的就不能動了。
他得找個落單的才成。
吉豐追尋千道宗弟子的目光太明顯,梁通連忙再次上報上去。
借用南佳人早就在坊市各處暗布的鏡光陣,他可是有技巧地把吉豐看得死死的。
但是看得再死也沒用,尚仙只能把這個消息,輕輕放置一旁。
千道宗不能成為戰場。
就算要成為戰場,也得找個人少的地方。
要不然,不是投鼠忌器,就是要有無數人隕命。
雖然,他已經把吉豐出現的消息,通報給了師伯渲百和又在趕回路上的林蹊,可是這一次,想像上次那樣,借助妖族前輩們的力量一起圍拿吉豐,卻有些難了。
可以在宇宙中飛行的星船被人家得了去。
再加上牧樵慘死,試問,再次聯合的隊伍,在重新面對吉豐的時候,誰還敢出十分力?
有了星船,也許就能找到去仙界的辦法呢?
妖族那邊指望不上,尚仙就等著吉豐在找不到林蹊的情況下,自己跑莫機淵。
只要他敢去莫機淵,他們就敢借用那里的沉水,把他永遠按下去。
從玄天宗再次繞行回來的陸靈蹊,在半路上收到師兄的傳信,想了想后,干脆按下遁光,直奔下方的托天廟。
美魂王進了托天廟,想要把他再請出來,可能有些難了。
可是難,并不代表就一點也不行。
“酒鬼前輩,我在這里說話,不知道您能不能聽到?”
陸靈蹊看著酒鬼前輩一手背后,一手執劍的謫仙人樣子,“那個六腳冥蟲吉豐,跑到千道宗坊市找我了。”
她一邊上香,一邊在心下祝禱,“我現在連宗門都不敢回了,您的徒弟還沒收到,你們也不忍心看著我死吧?
要不然這樣,您跟美魂王商量商量,讓他再幫我一把,回頭,您也給他一點方便,讓他跟銀月仙子說上那么幾句話。”
陸靈蹊看著不動的酒鬼前輩,“您不說話,我就當您答應了嘍!”
她愉快地摸出傳送寶盒,給師兄尚仙發信,讓他傳信到妖庭那邊,請青丘狐族胡一八到傳送寶盒前,她有事請他幫忙。
尚仙接信的時候,有些莫名其妙。
師妹明明已經默認這次不請妖庭幫忙了,怎么現在又改主意了?
他盯著胡一八這個名字好一會,才想起來,胡一八跟她的那位瑛姨有些關系,人家大婚的時候,她還讓他幫忙送過賀禮。
尚仙不知道師妹要干什么,卻還是按她吩咐,給妖庭那邊傳了信。
此時,他們不知道,自嫁入妖庭,就再沒有大口吃肉,大口喝過酒的胡一八,頭一次在白顏面前,笑成了眼睛只有一條縫的傻子。
“白顏,你要當娘了,我要當爹了…”
這句話,他已經念叨了無數遍,每念一次,都能笑出魔音來,“哈哈哈,我要有孩兒了。”
怎么能想到,他這輩子還能有自己的孩兒?
雖說當初嫁過來,就是為了生個孩兒,可是,那時候是沒什么感覺的。
有的只是滿腹的怨氣和一肚子的委屈。
他是在被逼無奈下減的肥。
哪怕現在,他也是看到好吃的,走不動道。
但是…
胡一八摸著夫人白顏還不顯的小腹,“白顏,我以后一定對你們好。”
“嗯!我相信!”
白顏陪她夫君一樣的傻笑。
這個孩兒,是她早就期待的寶貝。
要不是夫君笑的聲音,聽著太魔性,她其實也想插腰,好好笑一場的。
白顏為了形象,更為了不教壞腹中小寶貝,才努力按住想要哈哈大笑,想要昭告整個青丘,她有孩兒的喜訊。
“寶貝兒,我是你爹!”
胡一八再次笑瞇了眼,“爹爹好喜歡你。不行,只我們自己喜歡還不行。”
他要告訴那些個家伙,他真的要當爹了,“你好好在你娘肚子里長大,爹馬上去告訴我的那些朋友們,讓他們早點趕路過來吃你的喜蛋。讓他們都喜歡你,都羨慕我。”
胡一八站起來,“白顏,你在家等著,我去給你弄好吃的去。”他走了兩步,又迅速回頭,“對了,你想吃什么?”
聽說孕婦都會害口的。
胡一八一下子緊張起來,“這時候,可不能再湊和了,你吃的好,寶貝才能長的好,乖,告訴我想吃什么,不管什么,我都幫你弄到。”
“…我想吃修仙界的靈食。”
吃過修仙界的東西后,白顏就感覺整個妖庭都沒大廚。
哪怕她夫君呢,做的湯啊,烤的肉啊,都比那些大廚好,“哪怕一碗靈米粥呢。”
不說的時候,還能忍,這一說,白顏就特別特別的想了,“你不是跟天道的親閨女林蹊認識嗎?
要不然,我們從她那里買點靈米吧!”
人情不好還,但靈石好還啊!
白顏正要給夫君靈石,就被胡一八按住了,“買什么買?”他第一次霸氣地道:“這么大的喜事,她當姐姐的,當然要送。不僅要送,還要送非常非常多。“
要把他們夫妻一塊喂了。
“可是…”
白顏正要勸一勸,傳訊海螺突然動了一下,里面有聲音傳出,“胡一八,千道宗尚掌門有事相請!他在傳送寶盒那里等你。”
尚掌門?
林蹊吧?
胡一八一愣后,馬上笑了,“看吧,我家寶貝有福,好事馬上就來了。”
他高高興興地跑出去。
半晌,陸靈蹊收到她要當姐姐的好消息時,胡一八也收到了她的請求。
到托天廟最后一殿,給酒鬼前輩傳個話罷了,這事對他來說,原本就該是一句話的是,但是,托天廟那里暫時被九長老涼墨封了。
想要進去…
胡一八正在想,他要怎么去找涼墨,傳送寶盒上靈光又一動,一個儲物袋出現在上面。
“狐貍叔,恭喜啊!”
陸靈蹊因為吉豐壞了的心情,被這個喜訊又沖好了,“里面裝的都是吃食,您和白顏姨先用著,回頭,我想辦法再給你們多弄一些。
這段時間,您多讓讓白顏姨,她如果不讓您吃,您就忍一點,可千萬別惹她生氣。
還有,孕婦的口味有時候很古怪,有需要,您只管問我要,我保證都能給您弄來。”
想想他家夫人,喜歡漂亮、帥氣的狐貍精,胡一八就忍不住嘆了口氣。
還以為,他也能跟著多吃點好的呢。
原來,為了夫人的心情,他要更好的保持身材啊!
陸靈蹊收到回信,看到狐貍叔說,要請涼墨打開托天廟的禁制,他才能進去找鬼酒前輩,也沒有破壞心情。
“理解!希望盡快!如果,他不愿給您打開托天廟的禁制,您也不要跟他吵吵,我在這邊,請尚師兄傳信給他。”
尚仙給兩人傳信,還不知道,他家師妹不舍得為難胡一八,什么事都往他身上推。
他現在關注的,盡是坊市里閑逛的吉豐。
吉豐走到哪里,梁通和尚仙就關注到哪里。
當然,這份關注,有過經驗的梁通,都只是用眼角余光觀察。
街上的行人太多,吉豐連鉆了兩個巷子,才看到一個落單的千道宗修士,人家的修為也不錯,是個結丹,消息應該很靈通。
吉豐心下一喜,正要上前,就見他咻的一下,站到了房頂,抬頭看上面。
吉豐也順勢抬頭,恰好看到南佳人帶隊飚過。
到現在才回來。
吉豐撇撇嘴,正要再找那修士的時候,卻又見一隊坊市巡邏正往這邊走,“鄭師兄,南師叔回來了,你也快點回去吧!”
“我正準備回去。”
話音未落,人家腳下縮地成寸,已極快地離開。
吉豐狠狠吐口氣,無奈的重選搜魂對象。
“師兄!”
南佳人從北原匆匆趕回,路過坊市,發現一切安好真是松了好大一口氣。
她在尚仙打出結界前,連打好幾個,“你那么快讓我回來是懷疑殺久誠的是吉豐吧?”
“是!”
尚仙不再違言,“要告訴你一個不幸的消息,吉豐到坊市了。”
什么?
南佳人失語在當場,“他他,他真是化成人形了?”
“是!梁通在著他。他好像也在尋找新的搜魂對象。”
那怎么辦?
眼睜睜地看著嗎?
南佳人的臉都白了,“我們不能管嗎?”
“…”尚仙沉默一時,“不能管。”
一旦讓吉豐懷疑了,后果不堪設想。
現在他們只能等。
等吉豐找不到想要的,自己走出去。
“林蹊呢?”
南佳人也沉默了一會,輕聲問道,“林蹊是不是不在宗里?”
“久城出事的那天,她就走了。只有讓吉豐找不著,他才能離開千道宗。”
“那…現在我可以做什么?”
眼睜睜看著自家人死,南佳人的心里很難過。
她沒辦法去幫忙,哪怕她是元嬰真人。
“我們什么都做不了。”
尚仙知道這對師妹而言,是非常難以接受的事,但人家實力高過他們是事實。
不承認也不行。
早點認清,奮起直追才是王道。
“我們好好努力,”他紅著眼睛道,“以后,守住所有我們想要守住的一切。再不讓這種無力感,壓著我們喘不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