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相界各方都在等待飄渺閣方向的消息,修士在擔心能不能盡殲那兩個化神境的魅影,偷藏各處的魅影,則擔心自家長老能不能活著逃出來。
這一等,就又是漫長的六天,哪怕千道宗方向,天地靈氣都開始與平常不一樣了。
坊市上來來往往的修士,高談闊論的再也沒有,大家都知道,在那個一望無際的大海上,海浪濤天,驚天大戰已經持續了六天。
勝,無相界再無憂矣。
若是讓人家逃了一個,那…
化神境的魅影,立意報復起來,不知會死傷多少人。
陸靈蹊和采薇在大家的心越來越焦躁的時候,弄好了金風谷的地脈,終于從地底回到了地面。
天地靈氣的那點不對,二人只以為是她們接緒了地脈應有的反應。
“可累死我了。”雖然一直沒返什么工,可忙了這幾天,采薇一點也不輕松,“林蹊,有好吃的拿出來,給我補補。”
“行啊,只要你不罵我浪費。”
采薇:“…”
她忙望了一眼種著菱蓼烏米的地方,歇下吃大戶的想法,“算了,有什么存貨,我們就吃什么吧!”
師妹厲害,惹不起,那就不惹。
一直以來,采薇受困于缺九這個魔咒,有點脾氣都被它磨的差不多了。
“行啊,我們…”
陸靈蹊正要請她到大殿吃一頓黃金米飯,一道傳音符就觸動了金風谷的禁制,揮手之間,五張傳音符一起飛了進來。
“林蹊,你身體情況怎么樣了?”
最先揮開的是尚仙的傳音符,“忘了跟你說,金風谷不要關閉,你這樣關了,我老擔心。”
師父不在家,宗門的事,雖然一切都有舊例,可是,尚仙第一次管事,難免跟老母雞似的操心完這個,又操心那個。
“采薇師姐,有關菱蓼烏米的事,我查了宗門舊例,那是隨慶師伯種的,他是宗門長老,按例,只需交宗門兩成便可,其他林蹊有代師處置權。你若是舍不得,可以跟林師妹好好商量,宗門按市價收購都可以。”
第二道是他的,第三道還是他的,“林蹊,接緒地脈之事,萬不可操之過急,你要是把握不大,就再等等,我已給賈一行師兄發信,他快回來了,等他回來,你們一起接緒地脈,應該就不會出錯了。”
賈一行是厚來師叔的徒弟,厚來師叔不在家,他被重平師叔派到外面建各個分點的大陣了。
陸靈蹊跟著厚來師叔混的時候,跟那位師兄也打過一點交道。
就像采薇師姐被宗門重點培養成丹師一樣,他也是未來的千道宗大陣師,一個超級宗門,陣師和丹師,都是不可或缺的。
聽說賈師兄回來,采薇一下子就笑了,“他可遲了,地脈早被我接好。”
真是不容易,大家同時拜入宗門,她就是缺九,他卻順風順水,還早早收了兩個徒弟帶著。
陸靈蹊不知賈師兄收徒了,點開第四個,卻是大師父的,“林蹊,我要閉個小關了,你的五年份例已做好,自個拿身份牌到食坊領。”
閉關是大事,誰都不會說什么。
不過,陸靈蹊懷疑,他沒把答應宜法師叔和重平師叔的份例弄好。
“林師兄,我是酒兒,”點開最后一張,卻是柳酒兒的,“你現在怎么樣了?你的靈石和靈符都在我這里,有時間到云蕩峰拿一下。或者給個信,我到金風谷也行。”
陸靈蹊眼睛一亮,“采薇師姐,我們去云蕩峰吃酒兒一頓吧?她也發了筆大財呢。”
所以,沒過半個時辰,柳酒兒就迎來了兩位師姐。
只是,她現在卻沒時間招待她們。
“原來采薇師姐也來了?真是太好了。”柳酒兒顧不得陸靈蹊,先抓著采薇,“師姐,沈容的封印可能出問題了。”她一頭的汗,“您先幫我看看吧!”
大師兄也到飄渺閣了。
他顧著沈容這么長時間,沈容要是在她手上出事,她可沒法交待。
陸靈蹊隨同她們去看幾年前,她隱姓埋名帶回來的小麻煩。
內室的萬載寒玉床上,沈容小臉恬靜,好像正在熟睡。
只是,她的熟睡卻跟平常人不一樣,身體好像漏了般,正在往外面冒特別的冰寒霧氣。
采薇的手輕輕搭上了小姑娘的手,半晌放開的時候,輕嘆一口氣,“封印沒問題。”寒玉床四角的封陣沒問題,還在大量消耗靈石,“只是,她的時間,可能真的要到了。”
沈繼讓那位奚道友帶沈容回來,也許有另外求生的打算,但他也說的明白,最主要是想讓沈容看看修仙界。
“你們之前每隔七天,是不是還一直喂她靈露?”
“是!都由峰內的執事弟子做。”柳酒兒連忙點頭,“這是致遠師伯當初吩咐的,師姐,有什么問題嗎?”
“沒問題。”
采薇搖頭,“只是,我們給她續命的方法,與沈繼的不同。這孩子也因為常年封印,體內的水靈根產生的某種變異,待她釋放完體內的冰寒之氣,大概就會醒了,到時候,你帶她在我們千道宗好好轉一轉吧!”
“沒可能…再救了嗎?”
柳酒兒問的有些艱難。
閔師兄因為這孩子早成窮光蛋了,連師父都不得不拿靈石供著,現在…,真要解脫,也許大家就真的都解脫了。
“不知道!”采薇搖頭,“她的脈搏有些奇怪,跟幾年前的好像不一樣,具體情況如何,只能等她醒來再看。”
神識外放,識海暴動這樣的奇聞,修仙界目前只聞沈容一個。
連渲百師伯問詢聯盟總部那里,也想不出救治辦法。
“別擔心,回頭我會跟閔師弟說的。”
不管是生還是死,閔浩都對她盡到了責任。
同樣,云蕩峰諸人也都看在他的面上,對小姑娘盡到了責任。
“我不擔心!”
柳酒兒就是有些遺憾,她為這小姑娘,出錢又出力,忙了這么久,結果還是一樣…
“林師姐,這是你的東西。”
她努力振作精神,從懷里摸了一個儲物袋出來,“宜法師伯說,她事情多,萬一你回來找不著她,就讓我幫你先接著了,你看看,可有什么不對?”
陸靈蹊把神識透進儲物袋,一千五百塊上品靈石,十五張靈符還有閑風星君的一張劍符,看著實在喜人的緊。
“多謝了。”
她現在就等和笙師叔幫忙煉制的魅影十尾了。
有了這些東西,天下皆可去也。
當然了,若是厚來師叔或者賈師兄回來,能幫她把九方機樞陣改一改,不要那么吃靈石,就更好了。
“你現在身體怎么樣?”
柳酒兒很關切地看了陸靈蹊后,又看采薇,“采薇師姐,她暫時還跟以前一樣吧?”
“放心,一樣!”
采薇沒好氣地瞪了一眼陸靈蹊,“酒兒,你既然有事,我…”
她正要說,我和林蹊走呢,沒想到,一直往外漏寒氣的沈容突然就不漏氣了,一雙漆黑明亮的眼睛,睜開的時候,直撞到三人的眼睛里。
“爹!阿娘!”
小姑娘一下子翻身爬起來,待要張嘴再喊的時候,好像想起了什么,眼淚一顆顆地往下掉。
淚水還未落到寒玉床,便當場化冰,一顆一顆地滾起來。
她低頭看到的時候,連忙跳腳,萬分委屈地道:“我冷!”
沈容朝看樣子最溫柔的采薇伸手,那求抱抱的樣子,讓她心下微嘆,“來吧!”她果然抱住了她,“我叫采薇,算你…師伯,你還不知道這里是什么地方吧?”
“師伯是千道宗的人?”
她爹曾經跟她說過很多修仙界的事,她們的法衣就是千道宗的,“師…師伯,我是在千道宗的云蕩峰嗎?”爹說,如果有一天,她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醒來,有八成的可能是千道宗的閔浩接手了她。
“是!”
采薇一邊帶她往外面走,一邊摸她的脈,順便還把神識微微探到小姑娘的識海里。
這小姑娘真說起來,并不比林蹊和柳酒兒小,只是,封印這些年,她的真實骨齡只在八歲多一點點。
“這里是云蕩峰。”
小姑娘的身體一直被保護的很好,沒毛病,唯一…
“在這里,可以看到整個千道宗。”
采薇直接帶她上到峰頂,“感覺是不是跟草原不一樣?”
云霧繚繞中,峰雄水秀之間,不時有人踩著或云團、或樹葉、或長劍什么的飛過。
沈容知道自己的情況,貪婪地看著這對她來說,可能是最后一眼的世界。
父親不能再從草原出來,常說,有一天她去修仙界的時候,幫他也看看。
“哇!那里還有一只仙鶴?”
沈容好羨慕那坐在仙鶴上的人,“師伯,我可以過去坐一坐嗎?”
“唳!”柳酒兒舌尖輕輕一彈,養在洞府前的一只小鶴,就飛了上來,“它名千雪,喜歡就坐吧!”
老白鶴當年的事鬧的有些大,連累了好些仙鶴,宗門獸堂的修士,也再不待見這些鶴,千雪陪同門出任務受了重傷,也沒得到該有的照顧,她才把它領回來的,“千雪,帶沈容繞著我們云蕩峰玩一圈。”
小姑娘的最后愿望,柳酒兒很希望能幫她實現。
“謝謝仙子。”
沈容抓緊時間爬到千雪的背上,千雪一聲輕唳后,帶著她緩緩展翅。
“她的神識…,剛剛查看的時候,比之前好像也少了那份奇怪的波動。”
采薇看小姑娘被千雪帶離峰頂,才輕輕道:“酒兒,這孩子也許不會死了。”
陸靈蹊和柳酒兒一齊把神識探到小姑娘身上。
“她的靈根也微有變異,之前是水木,現在…在寒玉床上時,不知道你們注意了沒有,從封印中醒來,她沒有慣常的虛弱。”
采薇也不知道小姑娘的劫算不算過了,“寒玉床及其封印帶來的寒氣,哪怕是大圓滿的煉氣修士,都得運力抵抗,可她的眼淚落下化冰,雖然叫冷,沒穿鞋的腳,卻無有一點凍傷的痕跡。”
陸靈蹊和柳酒兒互望一眼,都知道師姐這話是什么意思。
小姑娘的靈根,只怕是真的變異了。
可是,她變異的主因,只是因為封印嗎?
修仙界有多少大能修士在壽元將盡的時候,為了宗門為了家族,都自我封印于冰中,他們封印的年頭,只會更多,如果靈根真的能因為封印變異,又怎么會沒人知道?
“師姐,當初你用多少方法治過她?”
柳酒兒問向采薇,“還有致遠師伯,我記得,他大大小小的銀針,就在沈容身上,插了好幾天。”
“師父先是用了鬼門十三針,后是用了五芒周天九陣,前前后后,為她想的法子有三十二種,我也差不多把師父的法子用了一遍,后來知袖師叔回來,應她之請,我還用毒刺激過。”
可惜,都沒成功。
小姑娘識海里的奇怪波動始終都在。
最終他們都只能束手。
沒想到…
采薇迅速給師父致遠真人發了個傳音符,“沈容若是能挺過三天,或許就沒問題了。”小姑娘的靈根資質不錯,說不得,閔浩的開山大弟子真的有著落了。
等到致遠趕來,沈容已經在千雪的帶領下,在云蕩峰繞了兩圈。
“不要怕,爺爺檢查一下。”
致遠的神識透入她的識海,“現在跟著爺爺一起,緩緩地放出神識。”
沈容摸摸肚子,“爺爺…,我可不可以先吃點飯啊?”
父親說過,修仙界有很多好吃的,大好天地要看,肚子吃飽也很重要。
她不知道,這是做為一個父親的樸素愿望,沈繼不想女兒做餓死鬼。
“可以!”
陸靈蹊摸出一個食盒,“這是名聞天下掘地館的藥膳,味道非常好,”她笑著道:“掘地館知道嗎?掘地掘地,人家是跟閻王搶生意的。”
她一連摸了五個小沙煲,“師叔,您也來一份!”
西狄的食物就那樣,沈容嘗過一口藥膳后,眼睛跟陸靈蹊第一次吃到時差不多,都在發亮了。
放出神識,她是生是死,現在誰也說不好,所以,每個人都把自己的藥膳分了她點。
等到小姑娘肚子都鼓了起來,她也不用別人再說,沒有小心翼翼,也沒有戰戰兢兢,直接以神識轟向阻隔她再看美景的云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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