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眼睜睜地看著自家族人被無想和虞靜那般對待,葉湛岳心中殺氣大起。
只是,他不能有任何動作,飄渺閣因為無想,該來的人,幾乎都來了,現在盯著他的,除了燕離還的蕭瀟,此二人,不論哪一個都不好惹。
葉湛岳不能動,就只能把眼睛放到自家老祖身上,可是,老祖那里成禹掌門正黑著臉,一幅老祖敢動,他再不會給面子的表情。
是了,陸岱山是元嬰中期修士,宗門一定是舍不得他的。
更何況,陸家現在不僅陸岱山在無想手中,陸東和儀芬、陸傳母子也在呢。
這三個人,年紀大就要死的陸東就算不提,其他二人,掌門無論如何也舍不起。
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葉湛岳大怒。
難不成琮老祖的命就白丟了不成?
“成禹掌門!”
看到葉淶要被師叔摔死,虞靜快刀斬亂麻,根本不管一旁葉琛的黑臉,只朝成禹拱手,“聽說葉琮死前曾親口承認,當年他暗殺過家師叔,他為何暗殺家師叔,您心里清楚,我們心里也清楚,你們太霄宮的內亂,禍及到我們飄渺閣,害了我師叔一生,這件事,還望成掌門能給家師叔,給飄渺閣一個交待!”
現場有些安靜,誰都沒想到,虞靜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葉琛的臉扭曲的時候,成禹的臉頰肌肉也快速地抖了兩下,“秋宇掌門也是這個意思嗎?”
秋宇掌門安撫地拍拍自家師妹,“是!”
師妹要捆他們呢。
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秋宇心中大痛的時候,又大悔不已。
當年,他沒保護好師妹,飄渺閣實力不濟,師父臨死的時候眼睛都沒閉上,現在…
徒弟長大了,弟子們正各據方位,想要為他們老的撐腰,他若是再把腰彎了,如何對得起飄渺閣的列祖列宗?如何面對弟子們?
“難道成禹掌門覺得不該給我宗一個交待嗎?”秋宇直視過去,“葉琮死有余辜,葉家卻還想挑拔家師妹殺了陸岱山,這后果…,成禹掌門也不想看到吧?”
當然不想!
成禹掌門垂了垂眼,“葉師兄,你聽到了。”他看向一旁的葉琛,“葉家若是再不約束族人,可就別怪師弟我不給面子了。”
世家在太霄宮已成尾大不掉之勢。
陸家猶甚!
多少年來,各代宗主一直想打壓陸家,葉家就是一代又一代慢慢扶持出來的。
大家的初衷是好的,可惜,葉家太過急功近利,相比于陸家,危害反而更甚。
但他們又是宗門弟子,早就溶入太霄宮的方方面面。
“葉琮的身家,當作賠償給無想道友,另外,我太霄宮未來五百年,試煉弟子的地方,還放在飄渺閣海域。”
成禹有眼睛,飄渺閣燕離等新一代,相比于其他各宗弟子,似乎更抱團。
他們在海域獵妖,是彼此的后背,那種生與死間彼此護持的交情,更牢靠。
成禹希望自家弟子們也能這樣,“秋宇道友,不知這樣可還滿意?”
“…葉琮殺我師妹,現被我師妹反殺,他的身家當然就是她的。”
秋宇對太霄宮把試練弟子的地方放在飄渺閣海域一事,舉雙手贊成。
海中妖獸頗多,若獵殺力度不夠,它們很快就能形成獸潮,到時候,就是東南沿海的大難。
飄渺閣世世代代守御在大海,哪怕幾遭滅門大禍,亦不曾退出。
五百年的時間,成禹拿捏得非常好,有這時間,夠飄渺閣的弟子們真正成長起來了。
秋宇朝成禹掌門拱手,“葉家暗殺在前,挑拔離間在后,”說到這里,他平平的目光與葉琛好像要噬人的目光對在一處,不落半點下風,“葉琛,莫不是你還是覺得,你有理?”
若他今天敢說有理,飄渺閣不惜一切,也要與葉家扳個明白。
葉琛的牙磨了又磨,他想說,他有理。
可是,現在的問題是,宗門不支持,葉家的拳頭沒人家的硬實,葉琮又親口認下當年的暗殺之事。
暢靈只能一脈單傳,陸信就等于是冤死的。
所以宗門和世人又把天平傾向了陸家,他要是再不表態,就等于替陸家替宗門承下當年的所有錯了。
如果那樣,憑無想和飄渺閣這些弟子,百年之后,葉家必定麻煩不斷。
葉琛心念電轉,深深吸氣道:“當年的事,是葉琮與陸家某些人的私怨,葉淶…亦屬葉琮近支,現逐出葉家,魯國靠近飄渺閣的三郡,從現在開始,交還飄渺閣。”
“如此…秋宇接下了。”
秋宇掌門微一拱手,轉向無想道:“師妹,師兄想陪你走一程,你把我捆著吧!”
在虞靜還沒來得及開口前,無想的藤條就把他捆住,甩到了后面。
眼看師叔又盯上她,虞靜連忙閃退,“師叔…我我,我還有事,我先走了。”
師父和踏雪師叔都被捆著了,飄渺閣現在有多少事呢。
而且,她還要看著,別再有人在這里弄手段。
陸靈蹊看虞靜跑得那么快,不知道是不是該替自家祖宗遺憾一下下。
“師叔,您接著走您的,”虞靜閃到安全地帶,“等把要走的路走完了,我們一起回家可好?”
“好啊!”
無想開心,她就是這個意思。
隱在云層中,看這一場鬧劇的山隱忍不住頭疼。
他的面子呦…
“芙晚道友!”隨慶給芙晚星君添茶,“你覺得無想這樣…還能沖擊化神嗎?”
“道友是問我?”
芙晚宮主忍不住笑了。
當她不知道,他為什么也出現在這里嗎?
“她瘋的日子不是一天兩天了,能沖進結丹,沖進元嬰,自然也就能沖進化神。”
芙晚在山隱也看過來時,笑著道:“大道至簡,無想道友這樣,我倒是覺得,她一直走在她的道上。”
至于她是怎么在瘋與不瘋中,找到她的道,就不是外人所能探查的了。
“恭喜你們,無相界要不了多久,就又要出一位化神修士了。”
自家化神師兄沒動,成禹掌門揮手,讓大家放開一條道,由著無想扯藤拉人。
陸靈蹊隱在人群中,看著自家老祖旁若無人地干她自己的事,真是不佩服不行。
她也沒去打擾她,只與眾人一般,退在后面,慢慢跟著。
都要到家了。
陸靈蹊不放心祖宗,過家而不入。
好在,不用她奔走,飄渺閣從清漓真人到燕離、蕭瀟等,可以說,看住了所有可能鬧事的。
而陸家…
陸靈蹊對陸從夏特別無語。
這家伙居然要帶著人把祖宗要走的路平一平。
等她平好了,祖宗還愿意走嗎?
好在也不用她出面,虞靜一個人就把她這餿點子拍下去了。
讓葉湛岳氣得要吐血的是,陸從夏把無想要走的路上所有尖利的石頭、樹枝全都清了,換成松軟的樹葉。
人家沒破壞正常的地貌地形,連路上的野果都保存著,每一次看到無想一邊拉人,一邊拽果子吃,他的胸口就悶悶的。
“老祖,”是夜,小小的靈帳中,葉湛岳問他家的老祖宗,“您說怎么樣才能讓無想殺陸家人?”
不管是陸岱山,還是陸東和陸信,只要殺一個,以后,葉家就可以在里面,再操作點事來。
這個問題,也是葉琛在考慮的。
可惜,他想過來,想過去,都想不出來。
陸家和飄渺閣因陸望而結緣,可以說,飄渺閣能存在至今,陸望當居首功。
而且無想少時也曾出入陸家,與陸傳關系不錯。甚至因為私奔,對儀芬和陸傳還曾非常抱歉過。
想讓她殺陸傳,除非她真正知道陸信再無后人。
陸信有后人,甚至還回到了修仙界,可是,還沒暴出名號,便死了。
“找幾個散修!”
他被人看住了,實在動不了。
“與清遠鬧一場,把暢靈之脈只能一脈單傳,把當年他被儀芬和陸岱山打出太霄宮的事,有技巧地傳到無想的耳中。”
她是個瘋子,也不知道能不能聽得懂。
但是不做,葉琛同樣咽不下這口氣,“記住,這件事,你也不能出面。”
他不能出面?
葉湛岳從老祖的表情上,懷疑成禹掌門的天平,現在全傾在陸家那里。
這件事,明明起因在陸岱山身上,結果他到現在都沒死,反而是自家這邊…
葉湛岳深深吸了一口氣,“老祖,這技巧不好把握,要不然,我們炮制一個陸信的后人出來。”
什么?
葉琛老眼一亮,“說說看。”
“只知道陸信的后人被人搜魂,那搜魂的人到底是誰,我們誰也不知道。”
葉湛岳道:“不過,說他(她)死了,我倒覺得不太可能,搜魂的人,一旦知道他(她)是陸信的后人,又怎么舍得殺?”
肯定帶回去當種了。
“我們炮制一個陸家子過來,喊無想祖宗,逼她清醒,逼她直面事實,然后,再技巧性地把清遠那個禿驢拉進去…”
葉湛岳因為葉琮的死,恨上無想,“只是這樣一來,被她鎖在藤上的那些人,可能就危險了。”
藤上的人,幾乎都是太霄宮的人呢。
葉湛岳不知老祖支不支持。
“就按你說的辦!”
葉琛好像沒聽到他后面的那句話,“不過,這件事,你也不能出面,去找葉泓,讓他去辦。”葉泓是葉琮的直系玄孫,真要暴露,推的時候,理由也充份些。
“是!”
葉湛岳當然知道老祖的意思,退出的時候,急急而去。
今夜的夜露有些重,陸靈蹊有些捱不住,縮在一顆枝葉繁茂的大樹上,小心地抱著懷中的不滅火小爐取暖。
幸好有這小爐子。
陸靈蹊真希望祖宗能快點把路走完,完全搞不清楚,她為什么要歇在這里。
現在這方圓百里連個鳥都沒有了,就算她當年與陸信祖宗在這里喝酒吃肉過,現在也沒得弄。
這幾天,陸靈蹊聽多了陸岱山被虐的事,要不是她的頭狼好多人都認識,要不是太霄宮的人都在這里,真想把它放出來,讓它幫她咬一口肉回來,祭奠一下祖宗們。
她剛嘆一口氣,一個人影在樹上一閃而過。
是葉湛岳?
他跑這么快干什么?
陸靈蹊正要爬起來看看,就又縮了回來。
“這大晚上的,葉師弟要去哪?”凌霧堵住他,“勸你一句,回去吧!”
“師姐要干什么?”
葉湛岳沒想到,躲過了飄渺閣人,躲過了陸家人,還有這位在這里堵著他,“我要到哪里去,還要向你報備不成?誰給你的權利?”
“我師父被捆著,我懶得跟你廢話。”
凌霧覺得葉家除了葉琛師伯,就葉湛岳的心思深,“明明確確地說吧,想走…也行,但我會跟你寸步不離。”
把這幾天熬過去,應該就沒事了。
畢竟連陸師伯,無想都沒動真正的殺招呢。
凌霧不想節外生枝。
“葉師弟,勸你一句,這里的事,你玩不起。”
葉湛岳:“…”
面對圍過來的燕離和陸從夏,葉湛岳氣得都想跟他們拼了。
他一劍劈向不遠處枝葉最濃的一顆樹。
陸靈蹊連滾帶爬跳下來。
干什么?欺負她還不了手是吧?
“呸!真惡心。”
可恨,她不能露出真臉來。
要不然,定要他好看。
“你說誰惡心?”
葉湛岳大怒。
別的人他不能動,難不成一個筑基小散修他也不能動了嗎?
“我看你是找死。”
他沒其他的廢話,又一劍劈來。
叮叮!
燕離迎劍而上,“哈哈哈,來的好,正好最近手癢。”
葉湛岳不想被他虐打,迅速撤劍,“我懶得跟你這個劍瘋子說話。”他接著盯陸靈蹊,“你剛剛說什么?再給我說一遍。”
“呸!真惡心。”
陸靈蹊吊兒郎當,“我又說一遍了,怎么著吧?想以大欺小?”
她不能打,還不能罵嗎?
大不了以后再改個面容。
“姓葉的,堵你的人,你不敢打,追你的人,你還不敢打,你也就有點膽子朝不如你的人動手?”陸靈蹊不怕給他揚名,“這左左右右全是樹,你現在可別告訴我,因為我那里正好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