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章 一個個項目
黃楷任最近在苦惱該在《一針見血》和《昨日復現》這兩部電影劇本里，選擇哪一個。
黃楷任想聽聽陸嚴河對于這兩個劇本的看法。
“《胭脂扣》上映以后，給我遞本子的電影方就多了起來，不過本子質量都比較一般，一直到最近才收到兩個不錯的劇本，我覺得都挺好的。”黃楷任說，“不過很郁悶的是，這兩部電影正好前后腳開機，檔期撞上了，不然我兩部都想接下來。”
陸嚴河拿起黃楷任給他的兩個劇本。
“那我今天晚上還不能馬上給你答復啊，我得先把這兩個劇本看完再說。”陸嚴河說。
黃楷任點頭。
“行。”
陸嚴河拿著劇本就回了自己的酒店。
《一針見血》和《昨日復現》是非常不一樣類型的片子，前者是一個有著一點荒誕元素的黑色懸疑犯罪片，后者是一個帶著軟科幻色采的冒險類片子。
陸嚴河洗完澡以后，坐在床上看劇本，先看的《一針見血》。
這個故事講的是五個人、五條線的故事，五個人都跟一家醫院有關，有的在這家醫院工作，有的在這家醫院治病，有的是在醫學院上學的學生，身份、職業都不同。
他們五個人都心懷鬼胎，結果，五個人的行動撞車，還導致這家醫院陷入了始料未及的危機（其實是他們陰差陽錯地把一個病毒樣本給弄丟了，一旦病毒釋放，那就是不可挽回的災難），讓事情走向了超出預料的方向。
這個編劇非常會講故事，畫面感很強，陸嚴河幾乎是看劇本就能夠在腦海中浮現出相應的畫面。
故事的結局是五個人在負罪感的驅動下，最后不得不聯手去找回這個病毒樣本——最后他們在追查這個病毒樣本的過程中，才知道，這根本不是他們陰差陽錯弄丟的，是有人故意偷走的。
故事的結尾就是這五個人匪夷所思地配合起來，跟這伙偷走了病毒樣本的團伙智斗加械斗，擊敗了對方，奪回了樣本。
簡單來說，這是一個乍一聽上去非常扯淡的故事，因為太多的機緣巧合，太多的湊巧，但是這個編劇寫得一環接一環，邏輯上沒有硬傷，不至于讓人出戲，而當這個故事讀進去以后，就基本上不太會用理智來思考其中的BUG問題了，一路被故事帶著，只剩下“我靠”“還能這樣？”“絕了”這樣的感嘆。
好劇本。
陸嚴河在看完之后的當下就是這么判斷的。
什么是好劇本？
陸嚴河的標準其實不算高，對他而言，就是讓人想要讀下去、想要知道故事結局的劇本。
一個故事有BUG、有毒點其實都不是致命傷。
一個故事，如果讓人無法讀下去，那才是毀滅性的災難。
在很多類似的片子評論區，其實都會有很多觀眾留言，這BUG也太明顯了，這也太侮辱智商了，等等。
要說他們說錯了，也不是，她們說得沒錯。可是，他們沒有理解一點，就是喜歡這一類片子的觀眾，他們喜歡的不是那無懈可擊的邏輯扣子，而是這一類片子帶給他們的反轉，仿佛坐過山車一般的劇情發展。它的設定基礎就是建立在現實之上的“反日常”。
比如美國電影《捕蠅紙》，比如印度電影《調音師》。
陸嚴河給黃楷任發消息：《一針見血》我讀完了，非常精彩的故事，好劇本，值得你演，我現在開始讀《昨日復現》。
黃楷任：OK！
如果說《一針見血》是像推土機一樣帶著人往前沖的劇情發展，《昨日復現》就是一個帶著點小清新和熱血的軟科幻故事。
它講的是一個二十八歲的男人，經受的一個項目出了大問題，相關材質不合格，直接造成了幾個億的項目黃掉，他深受打擊，被公司開除以后，決定回老家。
然而，當他坐上了回老家的高鐵，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又重新回到了昨天。
他進入了一個時間循環之中，玉明，也變成了一個離不開的玉明。
在這樣的時間循環中，他只能一次次地試驗、探索自己的處境，試圖找到離開時間循環的辦法。
而在這個過程中，他意外地發現了跟自己做砸了的那個項目背后的真相線索，于是，一次次地去挖掘真相。
在這個過程中，他意外地發現了公司女同事李楠暗戀他，一直照顧他的上司劉東其實一直都在給他挖坑，公司的保潔員竟然是對手公司派來的間諜，一直跟自己不對付的同事，是唯一一個在項目失敗之后幫他說話的人…
在這樣一個時間循環里，他發現了很多個曾經不得而知的真相，也在大家的幫助下，終于找到證據，給自己正名，迎來了人生的反轉。
陸嚴河撓了撓自己的頭。
《昨日復現》這個劇本，其實也寫得挺好的。而且，這是一個絕對的大男主劇本，跟《一針見血》相比，《昨日復現》給黃楷任的表現空間其實要大很多。
后者在劇本里面還有很多喜劇元素，陸嚴河在閱讀的過程中都笑了很多次，到最后，男主角帶著自己的主角團去揭露上司陰謀的那一幕，也很燃、很熱血。
陸嚴河大概能明白，黃楷任為什么會糾結于這兩個劇本。
對一個演員來說，最艱難的選擇，就是要在兩個都想演的劇本里選擇一個。
不過，其實如果不考慮黃楷任的情況，陸嚴河自己更喜歡的還是《一針見血》這個劇本。
《昨日復現》這個劇本，有點像日式熱血漫畫，它好看是好看，不過多多少少有一點虛浮，有一點脫離現實的漫畫感。
陸嚴河不是不喜歡漫畫感，而是對于職場這樣一種背景來說，漫畫感太多的話，會讓他覺得很飄。不過這是他個人的審美問題。
此時已經是晚上十二點了。
陸嚴河給黃楷任發了一個消息，問：黃哥，你睡了嗎？
黃楷任：一直在等你的消息。
陸嚴河就直接打了個電話過去。
“劇本我都看完了。”陸嚴河笑著說，“兩個劇本都很好看，一口氣就能看完。”
黃楷任：“我也這么說呢，那你是什么意見？我演哪一個？”
“這個你自己做決定，我只把我的感受跟你說一下。”陸嚴河說，“首先是《一針見血》，它是一個群戲，但因為群戲的關系，每個人的戲基本上一出場都是精華，沒有什么過度戲，基本上一上來就會給戲，很有表現空間。又因為它玩了一個結構，整個故事都發生在醫院這個環境里，至少我在讀劇本的時候，有一種非常強烈的舞臺感，劇本基本上把剪輯點都寫出來了，電影會是怎么樣的呈現，我基本上能想象出來。可以說，劇本已經做得特別扎實——無論是哪個導演來拍，只要他是按照劇本來拍，至少故事節奏不會亂。你知道這部電影的導演是誰嗎？班底如何？”
黃楷任說：“《一針見血》的導演是一個新人導演，以前是剪輯師，剪過《樓上》。”
陸嚴河反應了過來，難怪。
“編劇也是他吧？”陸嚴河問。
黃楷任說：“他是編劇之一。”
“《昨日復現》呢，光從劇本的角度來說，它也是一個很有意思的故事，可它沒有《一針見血》的劇本那么成熟，它放到一個水平不錯的導演手里，能夠拍出一個很有漫畫感、很輕松的片子，我個人覺得，它可能尤其會受年輕觀眾的喜歡，但如果導演水平一般，不咋地，這個題材，還有這個表現形式，其實很容易拍出塑料感，就是讓人無法相信這個故事。”
陸嚴河是直接從拍攝角度來說自己的感受的。
“它的整個風格其實是比較浮夸的，越是這樣，就越看導演風格，玩得好的，能玩得讓觀眾都跟著一起嗨，玩砸了，那就是個災難。”
黃楷任說：“《昨日復現》的導演，你反而認識。”
“啊？”陸嚴河一愣，“誰啊？”
“《淘金記》的導演吳舟游。”
陸嚴河驚訝不已。
“啊？”陸嚴河很難想象，拍《淘金記》的吳舟游突然來拍《昨日復現》這樣一個故事。
這兩個故事的風格、類型也太不一樣了，完全是南轅北轍。
《淘金記》是現實主義、驚悚類的。
黃楷任說：“這是他第一次做電影導演。”
陸嚴河說：“這個我也說不準了，因為我雖然認識他，但是沒有聊過，我不知道他和《昨日復現》的風格到底契合不契合。”
“如果是你的話，你會接《一針見血》？”
“對。”陸嚴河承認，“《昨日復現》…對我來說，其實我這么做判斷也不值得你參考，因為我都不是從劇本的好壞來做的這個決定，而是我自己的審美，我就偏好《一針見血》這樣的類型。而且，我也沒有過上班的經歷，我才剛大學畢業，說不定《昨日復現》這個題材會讓很多的上班族特別感同身受，畢竟電影的主線拋開時間循環不說，就是職場反擊。”
黃楷任沉吟片刻，說：“其實我自己也是更喜歡《一針見血》這個本子，不過，這個本子不是一個大男主角的戲，雖然他們會給我一番，只是從戲份上來說，它肯定是不如《昨日復現》那樣可以給我一個非常大的表演空間的。這就成了我猶豫的地方。”
黃楷任現在的演員之路，正處在一個比較關鍵的節點上。
剛拿影帝，之后是能繼續在電影這條路上走得穩扎穩打，還是曇花一現，后面再演電影，成績不佳。
《一針見血》和《昨日復現》對于黃楷任來說，前者是本子更打動他，但從角色、戲份到導演，都不如《昨日復現》的客觀條件。
那演員當然不可能完全按照自己的喜好來接戲。很多演員，演了五六部戲了，都未必能夠演到一部自己真正喜歡的戲。這甚至還不是沒有選擇權的演員，陸嚴河記得很清楚，劉德華都說過一句話，他接戲，一般是接一部自己喜歡的，再接一部觀眾可能會喜歡的，以此來達到某種平衡。
陸嚴河自己也是一樣，《焚火》這部電影就不是他自己多么喜歡接的，是因為他得演一個大片，而在當時的選擇里，《焚火》是最好的，所以他接了這個。
陸嚴河想了想，說：“黃哥，你上一部電影是《胭脂扣》，之后沒有別的電影，待播劇除了《武林外傳》，還有別的嗎？”
黃楷任說：“還有一部職場劇，銀行背景。”
陸嚴河說：“我會建議你綜合你的幾部待播戲來考慮一下，《武林外傳》是一部情景喜劇，另一部電視劇是銀行背景的職場戲，其實這么一說的話，《昨日復現》有點跟它們撞上了，喜劇，職場。《一針見血》反而是你出演作品里，沒有怎么出現過的類型。”
“對。”黃楷任說，“確實是這樣，這也是我另一個擔心的地方，我沒有拍過這類戲，我不知道我演這類戲的話，大家會不會買賬。”
“從劇本和題材來說，我會覺得這兩部作品后面上映的成績應該都不會差。”陸嚴河說，“無論你演《一針見血》還是《昨日復現》，票房應該都還挺不錯的，它們的題材擺在這里。”
黃楷任：“你也覺得我接《一針見血》更好一點？”
“你別總是問我的意見，到時候萬一《一針見血》不比《昨日復現》更好，我多尷尬啊。”陸嚴河說。
“哈哈，我是相信你的眼光。”
“可別，我不接這個鍋。”陸嚴河馬上拒絕，“其實最優解就是兩個劇本都接下來，如果兩個劇本不能都接下來，我的建議是，你想接哪個接哪個，因為成績都不會差。這不是在一好一壞中做選擇，這是在兩個都很好吃的蛋糕里做選擇，沒有什么好去分析的，就看你想吃哪個了。”
“行吧。”
“這么說吧，這兩個劇本如果來找我投資的話，我都愿意投資，你應該明白我的態度了。”
黃楷任驚訝不已。
其實，陸嚴河還有一句話沒有說，但是他也不好意思說——
有《武林外傳》這個系列在，黃楷任這幾年根本不用擔心自己市場不穩固的問題。
《武林外傳》會把黃楷任的人氣和熱度推到一個巔峰的。
黃楷任這幾年反而可以好好地拍一點自己真正想演的戲，也許，戲路就這樣慢慢拓寬了。
陸嚴河沒有說，是因為他覺得要是這么說了，就太王婆賣瓜——自賣自夸了。
《武林外傳》第一季這個夏天就會播。
預熱都已經開始了。
對于這部劇，陸嚴河是寄予了厚望，并且充滿了信心。
因為真要說起來，他寫了這么多個劇本，還原程度最高的，就是《武林外傳》。
真的是看過太多遍，很多經典的場景，幾乎可以原文復述。
那些經典的臺詞，深深地烙印在陸嚴河的記憶里。
四月中旬。
HP的湯姆·懷特來《焚火》劇組見陸嚴河。
湯姆·懷特來中國是越來越頻繁了。
《六人行》《十七層》《沉默之河》《魷魚游戲》幾部華語劇在Maxine上的熱播，讓流媒體看到了華語劇的價值，也讓海外的流媒體對華語劇的熱情多了很多。
本身湯姆·懷特就很重視陸嚴河，只不過，HP跟陸嚴河接觸得晚，以至于前面這幾部劇，都讓Maxine搶先，HP只拿到了陸嚴河主演的幾部電影。
這些電影在HP當然也不算表現差，可是，跟劇集比起來，確實還是要差一些。
這一次，湯姆·懷特過來，也是想要提前跟陸嚴河溝通一下后面的計劃。
“聽說《六人行》改名了？改成了《老友記》？”
原版的美劇，英文名其實就是《Friends》，只是中文譯名有好幾個，就包括《六人行》和《老友記》。
京臺的《六人行》的英文譯名是直接中譯英的，沒有叫《Friends》。
湯姆·懷特注意到中文名字的改變，所以才這么問。
陸嚴河說：“是的，這部劇我中間離開過一段時間，后面導演也做了更換，所以我們說，既然這部劇本身講的是一群朋友的故事，重啟就改名叫《老友記》，這也代表著我們重新出發。”
湯姆·懷特點頭。
“《老友記》是不是仍然會放到Maxine上播？”
陸嚴河說：“這個倒是還沒有，《六人行》的版權仍然保留在京臺手中，但是開發改編成新的電視劇版本，這個版權在岳湖臺自己手里，新版本是不是仍然跟Maxine談成了合作，我暫時也還不知道消息。”
湯姆·懷特問：“把它拿到HP上來播，你覺得有可能嗎？”
陸嚴河沉吟片刻，說：“湯姆，你知道，之前《六人行》已經在Maxine上播了三季，雖然它后面兩季的口碑很糟糕，但其實Maxine有很多觀眾是它的忠實粉絲，我希望一個系列能夠有始有終地在一個地方播完。”
湯姆·懷特：“如果我們HP把它搶了過來，你會介意嗎？”
陸嚴河笑了，攤開雙手，說：“湯姆，競爭是商業行為，我的意見并不重要，我只負責做出好的內容來。”
湯姆·懷特說：“你知道，我一直特別想要跟你合作。”
“當然。”陸嚴河點頭，“湯姆，你是我很重視的朋友。”
湯姆·懷特說：“但是你的劇，都被Maxine搶走了，包括《魷魚游戲》。”
陸嚴河說：“湯姆，請相信我，這是因為這些項目，都是在我跟你認識之前，就已經跟他們達成了合作，Maxine比你們更早注意到華語劇市場，很早就跟不同的合作方達成了合作，我也只是一個創作者。”
“我知道，陸，但是我希望下一次你做任何戲，都可以先告訴我，好嗎？”湯姆·懷特說。
陸嚴河：“當然，之后我會繼續做新的劇集的。”
“太棒了。”湯姆·懷特點頭，“你知道，我是你的影迷，我希望跟你有更多的合作，只要是你的項目，我都一直關注著。”
“湯姆，我編劇的《武林外傳》今年夏天就要在中國播出了，之前你認為這部劇的核心和表現形式都太中國化了，擔心國外的觀眾也許看不懂，我建議你可以重新評估一下這部劇。”陸嚴河說，“它也許不一定能夠像《魷魚游戲》那么紅遍全球，但是，它一定也會是一部得到它忠實觀眾的劇。”
湯姆·懷特點頭，說：“我會再重新去評估一下的。”
陸嚴河提起《武林外傳》，其實就是想要跟湯姆·懷特強調，他并不是每一個項目都給Maxine了。他并沒有說假話，Maxine能夠搶到他那么多戲，是因為之前各大流媒體對華語劇集都不感興趣的時候，Maxine是第一個把目光看過來的國際流媒體平臺。
他們不是直接跟陸嚴河談的合作。
《六人行》是京臺，《十七層》也是京臺。
《魷魚游戲》是北極光視頻。
而《沉默之河》，這直接就是Maxine的自制劇。
在這種情況下，陸嚴河就是跟湯姆·懷特的關系再好，那人家先吃到了第一個螃蟹，陸嚴河也不可能把人家已經吃到嘴里的螃蟹拿出來給湯姆·懷特。
陸嚴河想說的是，他不是沒有別的項目還可以合作，只不過是湯姆·懷特暫時沒有看上而已。
《武林外傳》確實是一個被Maxine和HP都拒絕了的項目。
哪怕他是陸嚴河編劇的項目。
他們統一的評價都是太中國了——外國觀眾看不懂。
陸嚴河也不知道有什么看不懂的，但他確實也拿不準國外觀眾會不會喜歡它。
因為《武林外傳》里面很多的元素，真的是只有中國人在中國文化背景下才能感受到其用意和喜劇色彩的。
那一句“喝杯白酒，交個白（朋）友”，就是如此。
“其實，我也想跟你推薦幾部華語劇，我認為都是可以跨越文化背景，得到全球觀眾喜歡的。”陸嚴河說。
湯姆·懷特聞言，問：“是什么？”
陸嚴河說：“我的好朋友顏良主演的《淘金記》，講的是一個尋寶團體在東南亞尋找寶藏的冒險之旅，三月份在我們國內播出，無論是收視成績還是觀眾評價，都非常高，這種題材，我相信肯定已經有人關注到了，也許已經在進行談判了。湯姆，如果你能夠把這部劇搶到HP上播出，我相信，只要你們運作得當，它一定是一部能為你們帶來正向反饋的劇集。”
湯姆·懷特說：“我確實看到過關于這部劇的評估報告，不過，我聽說這部劇的風格很嚴肅，甚至讓人感到驚悚、黑暗，對于一部冒險劇集來說，這似乎太沉重了。”
“這何嘗不是它跟其他劇集區別開來的特征呢？”陸嚴河說，“這是一部我愿意署名推薦的劇集，因為我認為把我的名字署在推薦人的條目上，是我沾光了。”
聽到陸嚴河這么說，湯姆·懷特才露出了幾分鄭重之色。
“另外，還有一部是我另一個好朋友主演的奇幻愛情劇，《瓦舍》，它播出都一年了，竟然沒有流媒體買它，讓我很吃驚。”陸嚴河說，“它的制作質量，是非常值得在亞洲宣傳推廣的，因為是我好朋友主演的劇，我都從頭到尾看完了，它非常好。”
湯姆·懷特點了點頭。
“我會一并對它們進行評估的，陸，我相信你的眼光。”
“湯姆，即使我沒有那么多自己的項目跟你合作，但是，如果你愿意，我會把我認為適合放在HP上播出的華語劇推薦給你。”陸嚴河說，“華語劇是一個還沒有被真正重視起來的寶藏之地，到目前為止，你也好，Maxine也好，都把重點放在我的身上，因為我的劇取得了很多的成功，讓你們相信我。實際上，如果你們愿意給華語劇更多的機會，不僅僅是買下來，放上去播，而是真正地發現它們的價值，根據它們的題材、內容和風格制定宣傳策略，它們會取得比你們想象中更大的成功。”
湯姆·懷特說：“陸，我們購買什么樣的劇，花多少錢購買，最后它為我們帶來了多少播放數據，多少會員數據，這都是需要經過嚴密的計算的，我們每一年的購劇預算是固定的，我們不可能大規模地去嘗試一些之前沒有取得過成功的項目。”
“那就從《淘金記》和《瓦舍》開始吧，尤其是《淘金記》，它的主演顏良是《六人行》的主演之一，在國際上是有一定的知名度和粉絲的。”陸嚴河說，“它會給你們帶來驚喜的。”
“好吧。”湯姆·懷特點頭。
跟湯姆·懷特見過以后，陸嚴河也不知道湯姆·懷特后面是怎么跟岳湖臺談的。
到了四月底，胡思維就告訴陸嚴河，重啟的《老友記》有可能不止在Maxine一家流媒體上播出，可能是Maxine和HP同時上線。
陸嚴河聽了，震驚不已。
這又不是國內電視臺，還搞什么雙臺聯播或者是四臺聯播。
在國際流媒體上，基本上每一個作品都是獨播，包括電視臺。
至少陸嚴河從來沒有聽說過聯播這種模式的。
Maxine和HP竟然能夠坐下來，達成這樣的合作嗎？
陸嚴河這么疑惑的是，國內已經有媒體開始報道這件事了。
說是《六人行》重啟版《老友記》，未拍先火，被兩大國際流媒體爭奪，雙方競價都超出了華語劇集的歷史記錄。
至此，雖然還沒有官宣，但是，大家基本上都已經默認，陸嚴河是一定會回歸《老友記》了，否則，就第三季撲成那個鬼樣子，在國外的評價網站上，爛番茄都爛到了只有28，HP還跟Maxine競價？
競個鬼，肯定是出現了讓他們都心動的轉變。
能夠打動他們的轉變，只有可能是陸嚴河。
按照胡思維的安排，《老友記》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出現在熱搜上，會以一些新的消息回到觀眾的視野，讓大家沒有遺忘這部劇，讓大家在經歷了第三季的血撲之后，仍然對它保持期待。
可以說，這幾乎是極為罕見的一種奇跡了——一月份的時候，第三季撲到全網惡評，到了三月份、四月份，它新的一季又突然被萬眾期待。
這種現象，令業內感到側目。
哪怕這個人是陸嚴河，也是讓人無法理解的。
一個人之于一個項目的影響力，竟然到了這樣舉足輕重的地步。
坐在沈泰林的面前，蔣蘭輕嘆了一口氣。
“現在咱們京臺就像是一個小丑了，出局。”她無奈地說，“當初如果把《六人行》交給我來做，再怎么樣也不會出現現在這種局面。”
沈泰林：“《六人行》已經是過去式了，蔣臺，《十七層》第二季籌備得怎么樣了？”
蔣蘭說：“您放心吧，各個方面都在有條不紊地推進，演員們的合同也都簽下來了，包括嚴河，預計今年第四季度開拍，明年夏天就可以播出了。”
沈泰林說：“現在《十七層》是我們京臺最重要、最核心的一個項目，不容有失。”
“明白，我做事，您放心。”蔣蘭點頭，“其實，我還有另外一件事想要找您。”
沈泰林點頭，“你說。”
“我看中了《神圖》這個IP，雖然之前電影版開發得很糟糕，中途停滯了，但它的世界觀、人物和故事都是一流的，我想要開發電視劇版。”蔣蘭說，“但它的授權費很貴，我需要你的支持。”
沈泰林聞言，皺眉，說：“《神圖》我知道，它的制作經費不低吧？哪怕拿到授權了，后期特效也很燒錢。”
“是的。”蔣蘭點頭，“但是您放心，只要拿到授權，其他的投資，我會搞定的，空缺的部分，我去拉投資。”
沈泰林問：“你覺得這樣一部劇，這么大的投入，值得嗎？”
“值得。”蔣蘭點頭，“無論是《六人行》還是《十七層》，其實都說明了一個道理，只有做出一個有大批忠實劇迷的IP，它的價值才能夠達到最頂尖的位置，否則，在現在這樣一個大背景下，按照傳統的方式去播電視劇，光靠收視率，其實已經很難盈利了，收視大盤在萎縮。”
“你是想要把《神圖》繼續在我們臺做獨播，不賣到視頻網站上去？”沈泰林問。
蔣蘭點頭，說：“等電視臺播完了，再上線視頻網站，《六人行》為什么能夠收視率那么高，就是因為大家想要看這部劇，只能在京臺看。《神圖》是一樣的，為什么我想要做《神圖》？因為《神圖》自帶粉絲基礎，我們第一輪只京臺獨播，他們想看的話，就只能看京臺。”
沈泰林：“《六人行》做這樣的嘗試就算了，它成本不高，我們承受得起，《神圖》的前期投入跟《六人行》可不是一個量級的。”
“臺長，《神圖》不是不上視頻網站，只是要等電視臺第一輪獨播完才上，以《神圖》的IP影響力，就算是不能第一時間聯播，視頻網站也一定會買單的。但如果換一個沒有什么名氣的劇，他們就不一定會買賬。按照我對這部劇的估價，以及制作預算，我們虧損的可能性很小。光是《神圖》這個名字，就能讓很多人愿意買單。”蔣蘭說，“而且，如果《神圖》能夠做成功，那我們就不是只有一個系列了，我們會得到一個龐大的世界觀，可以開發不同人物、不同主角、不同故事線的世界觀的故事。”
沈泰林聽懂了蔣蘭的意思，也聽懂了她為什么要買《神圖》。
她的布局謀劃很大。
但是，這是一個如果做成了，回報同樣很大的謀劃。
沈泰林點了點頭。
自從《六人行》血崩，徐斌在京臺的地位也跟著受到了一點影響。其實，從正常情況來說，一兩個項目的成敗不至于會影響到一個副臺長的地位，但是，《六人行》的意義比較特殊。再一個，胡思維的離開，也給了徐斌當頭一棒。在徐斌的手下，真正能做事的人，沒有幾個，胡思維一走，其影響幾乎等于徐斌斷了一條臂膀，這么說一點也不夸張。
而沈泰林和蔣蘭基本上都屬于“樂見其成”的態度。
徐斌他的野心很大，平時也強勢，這樣的人一旦失勢，鼓掌的人總是比惋惜的人多。
蔣蘭在這個時候，提出要做《神圖》，無疑是要從徐斌的手里搶資源了——京臺資源就這么多，再大的蛋糕也是有限的，每個臺領導手里分一份，蔣蘭今天來找沈泰林說《神圖》的事，著重強調需要支持，那這個支持，自然只能從別人手里挖。
這是為了京臺的發展，而不是蔣蘭她自己的私心。
這是蔣蘭今天會跟沈泰林開口所占據的大義高點，也是給沈泰林一個點頭的名頭。
影視圈，尤其是在中國，幾乎沒有永久的巨頭。
這個市場都剛發展起來不過二三十年，還沒有足夠的時間養出巨頭來。
所以，基本上，幾個項目就能夠推出一個新貴，也有可能幾個項目就把一個豪門打垮。
高投入，高回報，也意味著高風險。
即使是京臺這樣的龐然大物，它也無法改變大勢，而在順勢的潮流里，其內部一樣有競爭，有更迭。
想要屹立不倒，想要一直在這一行占據鰲頭，那就必須要始終站穩腳跟，走在正確的路上。
否則，無論是誰，久而久之，都會被邊緣，被淘汰。
五月初，氣溫逐漸升高，夏天慢慢地來了。
陸嚴河在《焚火》劇組拍了差不多一個半月的戲了。
這天，他剛從自己的化妝間出來，去片場，就聽到有人拿著手機驚呼一聲，跟別人議論，“HP買下了《淘金記》的海外發行權，采購價高達1200萬美元！”
“竟然這么高？！除了陸嚴河的戲，好像還沒有其他的華語劇被賣出這么高的海外發行權過吧？”
“應該是沒有的。”
陸嚴河聽到他們的議論，愣了一下。
HP把《淘金記》給買下了？
“你看到湯姆·懷特說的話了嗎？他是因為陸嚴河的推薦，才了解到這樣一部華語劇集，經過評估之后，非常認同陸嚴河的觀點，認為這會是一部受到全世界觀眾喜歡的劇，所以買了下來。”
“陸嚴河這么牛逼了嗎？他推薦一部劇，就能讓這部劇賣出1200萬美元的高價。”
不怪他們太震驚。
其實，1200萬美元也算不上多高的價格。
只不過華語劇集一向是只能在自己的市場里玩得轉，出了海，除了韓國、泰國、馬來西亞這幾個周邊國家能賣出發行權，其他地方一般都對華語劇不感興趣，自然也就無法把價格提上去。
陸嚴河聽到他們的議論，立即上網搜索了一下相關的報道。
消息是美國的《Variety》雜志報道出來的，被人翻譯，發回了國內。
里面引用的內容確實有湯姆·懷特的回應，除了他們說的陸嚴河推薦這一段，湯姆·懷特還說，陸嚴河還向他推薦了另一部劇，他們正在洽談中。
國內的媒體也報道得很快。
基本上，任何國家的媒體都是希望看到自己國家的文化產品出海，得到海外的認可和喜歡的。
這是人類的天性。不僅中國人如此，外國人一樣如此。
《淘金記》被HP以1200萬美元買下海外發行權，是一個非常罕見的數字，不是白菜價賤賣，也不是自炒自擂，弄到海外某個面向當地華人的電視臺去播，而是正兒八經地要在HP面向全球觀眾上線。
這種新聞，幾乎所有的華語媒體都會想要報道。
因為與有榮焉，因為某種油然而生的自豪感。
陸嚴河看到消息基本屬實，笑了起來。
《淘金記》能夠被HP買下，這讓他有些得意。不是別的，是他的推薦被湯姆·懷特聽進去了，而且，顯然，湯姆·懷特既然愿意花這個價錢把這部戲買下來，說明他也認可他的評價，《淘金記》是能夠得到國外觀眾的喜歡的。
這個時候，顏良的電話忽然打過來了。
“喂？”陸嚴河接了電話。
“《淘金記》真是你給湯姆·懷特推薦的？”
“之前是跟他推薦過，HP真的買了《淘金記》？”陸嚴河跟顏良確認。
顏良說：“是真的，剛才導演在我們主創群里確認了這件事，大家都很驚喜。”
顏良又說：“他們讓我跟你道謝。”
陸嚴河笑，說：“我其實也只是提了一嘴，真正讓他動心，肯定還是因為《淘金記》本身質量很高，很好看。”
顏良：“這些你就不用跟我說啦。”
陸嚴河笑了笑。
“吳導還問我，你什么時候有空，想讓我約你出來一起吃個飯。”顏良說。
陸嚴河說：“行啊，看什么時候有空，都行。”
“好，那等你拍完《焚火》吧，到時候我們再約時間。”顏良說，“導演最近也挺忙的，聽說他在籌備他的新戲，是一部電影，不過籌備得不是很順利。”
“不順利？”
“嗯，我昨天跟他一起吃飯，他在桌上提了一嘴，說因為題材的原因，投資、演員都不是很順利。”顏良說，“我還問了一下，我行不行，導演說主角是個三十歲左右、有工作經歷的人，我不符合。”
陸嚴河知道，其實就是之前黃楷任給他看過的那個《昨日復現》。
他有些疑惑：“他的新電影找投資都不是很順利嗎？他剛拍了《淘金記》，應該很受投資方喜歡吧？”
“《淘金記》畢竟是電視劇嘛。”顏良說，“電視劇和電影之間還是有壁的，導演說，聊過的電影公司對他那個新作都比較謹慎，愿意投資的，也給不到導演想要的數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