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家主動來找我了,你們又沒有來找我,我以為你們不感興趣,當然就給他們了。”
鄭懷仁沒有說的是,在冰原視頻下手之前,鄭懷仁他們確實沒有想過可以把陸嚴河的電影劇本改編成網劇劇本。主要是因為陸嚴河之前跟北極光視頻合作劇集,都是直接提供劇集劇本的,哪里還要像冰原視頻一樣,再找編劇來做改編。
現在鄭懷仁有點急了。
因為算上這部《電話》,冰原視頻跟陸嚴河就要合作四部劇了。
作為跟陸嚴河進行劇集合作的老東家,北極光視頻怎么看得下去。
更讓鄭懷仁郁悶的是,為什么冰原視頻能一口氣買下四部劇集的改編權?
他們流動資金這么充裕的嗎?
鄭懷仁并不知道的是,陸嚴河跟冰原視頻的合作,版權費并不貴,在市場上基本上只屬于一線IP的價格,遠遠沒有達到那些頂級IP的價格。陸嚴河通過這種方式,放棄了短期的高昂授權費,拿到了劇集后續的收益分成權。
這跟他和北極光視頻的合作模式是有差異的。
一項項授權協議簽出去,陸嚴河跟陳梓妍開的靈河影視這樣一家皮包公司,竟然也靠著改編授權這項業務,進賬數千萬了。
因為沒有法務,也沒有會計,這些事情都是陳梓妍的高級經紀服務公司的人幫忙處理的。
陳梓妍一邊過著一份份協議,一邊咋舌,跟盧慶珍說:“你看看,我一向覺得我自己賺錢賺得夠快的了,結果跟嚴河比,還是比不過,他手上這些版權一握,感覺直接躺在了金山上。”
這些改編授權協議可不僅僅是改編成劇集。
像《胭脂扣》就還授權了舞臺劇、有聲劇、漫畫,而《人在囧途》也授權了有聲劇、漫畫,還跟一家旅行社開展了商務合作。
陳梓妍說:“靈河真的不能再以皮包公司的形式運行下去了,至少,得有一個專門處理版權事宜的人。”
盧慶珍點頭,說:“這個還真是,嚴河這些劇本,都不僅僅是在國內改編了,我看TVN電視臺都在改編。”
陳梓妍:“是啊,對別人而言很難的事情,在陸嚴河這里卻好像變得很輕松,你看我們華語影視劇,一年下來有幾個能被國外的影視公司看中然后改編的啊,結果到嚴河這里,一個接一個的。”
盧慶珍說:“只不過《胭脂扣》這么吃香,我是沒有想到的。”
“其實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
“嗯?”
“它在荷西電影節拿了獎,荷西電影節又是四大頂級國際電影節里,惟一一個觀眾選擇獎。”陳梓妍說,“我一開始以為是嚴河運氣好,后面去看了看過去這幾年荷西電影節獲獎影片,發現它們其實都挺受各國制作方的歡迎,不僅僅是搶它的發行權,也有不少公司在搶它們的改編權。”
盧慶珍:“這么認可荷西電影節嗎?”
“主要是荷西電影節出來的電影,商業上的成績都很不錯。”陳梓妍說,“這才是他們認可的原因吧。”
盧慶珍說:“梓妍,你有沒有考慮過,如果靈河在影視版權運營這一塊意外開花,其實你們可以不僅僅做嚴河的版權?就像你說過,我們國內這么多的影視劇,每年要出來上千部都不止吧。因為嚴河,大量的合作方主動找到我們,為什么你們不把國內一些優秀的影視劇作品或者是其他的IP,一起代理運營呢?”
陳梓妍:“哪有這么多的精力啊,我自己的這些運營都還沒有找到人來做。”
“那就找唄,現在又不是討論要不要找這個人的問題,而是你已經打算要找了,找到了,做嚴河一個人的版權運營是做,做更多的也是做。”盧慶珍說,“這樣下來,你想想,你可以組建起一個多大的網絡啊?各家影視制作公司,播出平臺,國內國外,IP立項,這都是你一手才掌握的資源,那你再想想,我們的高級經紀服務公司,藝人他們要的不就是最優質的、能幫助他們事業突破的服務嗎?”
盧慶珍兩眼放精光。
在她的構想之中,已經建立起了一個龐大的帝國。
陳梓妍陷入沉思。
其實盧慶珍所說的這一點,在陸嚴河身上已經隱隱約約地體現出來了。
陸嚴河給陳碧舸寫《胭脂扣》,又把男主角給黃楷任。給江玉倩寫《電話》,又把另一個女主角給王靜。給江軍寫《魷魚游戲》…
盧慶珍所說的“龐大組織”,已經初具雛形。
《人在囧途》票房的成功,和《胭脂扣》在獎項上的收獲,讓陸嚴河以后在這一行只會被越來越受捧。
換言之,如果她真的把“版權運營”網絡組建起來了,她就如盧慶珍所說,可以直接掌握最一手的資源。
她自己是一個經紀人,她當然清楚,這樣的資源對明星藝人來說,價值有多大。
飛鴻獎頒獎結束后不久,凌云獎的提名名單也出來了。
陸嚴河拿到了跟飛鴻獎一樣的提名。
這一次,凌云獎的提名名單跟飛鴻獎幾乎是近十年來重疊率最高的一次。
有差異的地方也有,比如說《憤怒的烏鴉》沒有入圍最佳影片和最佳導演兩個獎項,被媒體炮轟凌云獎看不上動畫電影,奚落得很猛烈。
還比如說,《我許久未回去的家》掉了最佳女主角的提名,震驚了所有人,徐依仁的粉絲和這部電影的影迷直接把凌云獎罵到了熱搜第一名。徐依仁還得咬碎牙齒站出來安撫粉絲,表示這一次沒有獲得提名,下次繼續努力。
凌云獎的評獎風格本身就比較偏向于文藝和藝術片。這一次,騰出來的一些名額,也基本上都給了這一類影片。尤其是《歡樂時光》,寧秀蓮的男友、出演了《歡樂時光》的古昭都憑借這部電影拿到了一個最佳男配角的提名,也是震驚了很多人。
他就屬于那種很多人眼中“不配拿到提名”的類型。因為他在電影中真的就是“賣肉”,沒有什么表演的內容。
有人諷刺:凌云獎是多愛《歡樂時光》啊,估計我要是在里面露個臉,說幾句話,都能獲得一個最佳女配角的提名。
網絡上一派紛紛擾擾。
陸嚴河卻根本顧不上這些。
他忙著搞完了《電話》這個項目的一些事情,又得幫著李治百去弄《十九年犯罪實錄》這部劇。
很多影視公司并不是不愿意做,有李治百做制片人和主演,這個噱頭擺在這里,又不是電影那種高風險項目,哪個影視公司不想做。
但做歸做,想要拿到更好的條件是另一回事。他們紛紛以電影版的失利為由,表示風險性太大,以此來壓李治百的價。
李治百哪里碰到過這種事情。
他做演員的時候,基本上只要他愿意演,什么條件人家都答應。
有一次他不想演某個戲,但對方纏得要死,李治百這邊就開了一個天價,說要1.2億的片酬加后期的播出分紅——這根本就是一個極不現實的條件,人家卻咬咬牙還答應了。把李治百嚇得夠嗆,又趕緊讓林蘇洋去解決了。
現在,李治百卻要跟他們去掰扯可能最后只涉及到數百萬分賬的小數點。
“在商言商,以前那人最后咬咬牙也愿意給你1.2億的片酬,不是人家傻,是因為人家算過,即使這樣,錢也能賺回來。但現在去跟你掰扯小數點,是因為一個影視項目,每一個小數點小則可能只是幾十萬,大的時候,也可能達到上千萬。”陸嚴河說,“人家能跟我們掰扯這么久,就是因為吃準了《十九年犯罪實錄》這個項目,因為電影版的失利,大家肯定有顧慮,有擔心,以此來壓價,給他們爭取更大的盈利空間,這很正常。”
李治百說:“唉。”
“但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任何一個項目都必須經歷這一遭。”陸嚴河說,“也挺有意思的,以前也不是我負責來談判這些東西,但我會跟在旁邊看著,你去觀察每個人的微表情和語言,還挺能學到東西的。”
李治百:“我覺得我需要找一個能幫我搞定這些事的合作者,我現在終于知道,為什么那些大牌導演都有一個固定合作的制片人了。”
“藝術家也是需要后勤大管家來幫他們解決世俗煩擾的。”陸嚴河笑。
“正解。”
晚上,十一點。
機場。
陳欽站在接機大廳,等著琳玉出來。
琳玉這兩天去法國參加一個電影論壇,作為《跳起來》的首席影評人被邀請過去的。
她現在幾乎工作重心就全部放在電影評論這一塊了。
她自己喜歡這樣的工作內容,《跳起來》和陸嚴河也需要她來做這份工作。
陳欽等了大概十五分鐘,琳玉從里面出來了。
琳玉看到陳欽以后,臉上露出了笑容。
她跟陳欽抱在一起。
“你是不是等了我很久?”琳玉問。
陳欽搖搖頭,說:“沒有多久,走吧。”
他接過琳玉手中的行李箱,說:“你肚子餓不餓?要不要先吃點東西再回去?”
琳玉說:“不餓,不過現在學校門禁時間已經過了,我今天晚上只能住酒店了。”
陳欽問:“那你為什么不直接回家?”
他們都是玉明人。
家都在玉明。
琳玉說:“太晚了,我要是跟我爸媽說我今天回去,他們肯定會等我回去才睡,不想打擾他們,而且,我明天一早還有課呢,要是回家住,明天早上六點就要起床,我還是想多睡一會兒,所以干脆在學校邊上訂了酒店。”
陳欽點頭。
“你畢業論文怎么樣了?”琳玉問。
陳欽:“初稿已經發給老師了,約了下周一到他辦公室去討論。”
琳玉:“羨慕了。”
陳欽笑了笑,問:“你這一次去法國,就你一個人嗎?沒有帶李彼嗎?”
之前琳玉出國,大部分時候都是電影節活動,所以會跟李彼組隊。
琳玉:“這一次又不是電影節,就是一個電影論壇,李彼去了也沒有事做。”
“也是。”陳欽笑了笑。
琳玉問:“對了,你想好了嗎?要不要正式加入《跳起來》?”
這幾年,陳欽一直是在以“非正式”的方式幫《跳起來》干活兒,但沒有像琳玉他們這樣,在《跳起來》擁有一個正式的職務。
這當然不是陸嚴河和陳思琦不肯給他一個正式的職務,而是陳欽自己沒有想好。
他一直覺得自己不會加入《跳起來》的。當然,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琳玉已經在《跳起來》了,他覺得兩個人還是不要在一個地方工作比較好。
陳欽說:“其實,嚴河昨天給我打了一個電話。”
“嗯?”琳玉問,“他找你?”
“嗯。”陳欽點頭,“他邀請我加入他的公司,不是《跳起來》,是他那家影視制作公司。”
琳玉恍然。
“那你怎么想的?”
“我…這當然是個好機會。”陳欽說,“他跟我說,本來他那家公司是不打算做實體化經營的,但是情況發生了一些變化,他很多項目都是在這家公司下面的,所以,他和他經紀人準備從外面挖幾個人過來經營這家公司。他需要一個信得過的人一起加入這家公司。”
琳玉沉吟片刻,說:“靈河做的是影視制作,它現在主要是作為嚴河好幾部電影和劇本的版權方,有大量的版權運營業務,你學的是法學,你過去也算專業對口了。”
陳欽:“嗯,我也是這么想,其實他也說了,他想讓我加入,不是希望我馬上就能夠在公司里承擔起什么業務。”
“他不希望自己被人蒙在鼓里。”琳玉說,“這幾年,嚴河的事業發展得很快,也讓他的事業版圖跟著拓展了,這甚至都是他有意識地壓了壓的結果,不然版圖會更大。你去那兒挺好的,幾乎可以預見,以后那家公司會在嚴河的事業版圖中占據絕對核心的位置。”
陳欽:“其實我也疑惑,他為什么不從你們《跳起來》中找一個人過去,你們這幾年通過《跳起來》的磨練,都比我強。”
“我們又比你強哪了?我,負責的是電影評論這一塊,其實就是一個非常小的圈子。徐子君,《跳起來》雜志的內容現在基本上就是她在做總把關。白雨,除了做著編輯的工作,重點也放到了自己的寫作上。就我們幾個人,誰去那兒都是白手起家,從頭來過。”琳玉說,“再說,我覺得也不會有誰想去那兒,大家現在都是在自己最喜歡、最感興趣的領域工作,環境也好,誰愿意換呢。”
陳欽:“也是。”
琳玉輕輕地靠到了陳欽的肩膀上,“有點困。”
陳欽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勢,讓琳玉可以靠得更舒服一點,“那你先睡會兒,到了我叫你。”
“嗯。”
琳玉閉上了眼睛。
陳欽看著車窗外飛逝的夜色與光景。
一晃眼,好些年過去了。
大學都要畢業了。
陳欽昨天接到陸嚴河電話的時候,都很吃驚。
雖然他們都是十三中的同學。但是,陳欽自己也知道,跟琳玉、李鵬飛他們不一樣,他跟陸嚴河的關系談不上多親近。能夠始終保持著聯系,還是因為琳玉的關系。
但也正因為如此,陳欽的自尊心讓他無法死皮賴臉地待在《跳起來》。
每一次他們需要他幫忙的時候,陳欽都肯定會來幫忙,可一旦他們提出讓他留下來,他就會忙不迭地拒絕。
嘴上說著各種各樣的理由,但真實原因,他騙不了自己。
陸嚴河卻非常坦率地跟他說:“陳欽,我身邊能夠信任的人不多,就是你們這一圈人,如果你愿意來幫我的話,就解了我的燃眉之急了。”
陳欽相信,如果陸嚴河真的需要任何一個人的幫助,大家都會愿意幫他的。陸嚴河的電話打給他,而不是通過琳玉轉述,這讓陳欽很滿足。
這讓陳欽覺得,陸嚴河是真的需要他,而不是因為琳玉的關系,所以給他提供一個機會。
人的自尊心有時候真的很奇怪。
陳欽當然也知道,他自尊心太敏感了,用很多社會老炮的話來說,這樣不好。
他也知道不好,但那又能怎么辦?他就這破性格,這也不是他想改就能改的。
你走進一群比你厲害、比你優秀的人群里,你也想做到不卑不亢啊,你做得到嗎?
靈河影視制作公司。
陳欽一直知道這家公司。其實之前他也想過要不要主動聯系一下陸嚴河,問他是否需要他來做些什么。陳欽只是覺得跟自己的這些同學比起來,他太平庸了,但他也沒因此就妄自菲薄到,他覺得自己不行。好歹是正兒八經高考考上了知名大學的。
不去嚴河這里的話,他也一樣可以去律所,去走一條很多人都走過、把它走平坦了的路。只是,如果都是打工的話,為什么不能給自己的同學打工呢?
靈河影視制作公司開始招人了。
作為這家公司的股東,陳梓妍親自面談CEO人選,見了五個人。
因為它的定位不是一家常規的影視制作公司,所以,他們也無法按照常規的影視制作公司CEO來找人。
“一般到這個層次,能力和綜合素質都肯定不用說了,我們得去看這個人的理念,看他的價值觀是否跟我們匹配了。”陳梓妍跟陸嚴河說,“目前這五個人,徐天明個人履歷最漂亮,他有龍巖影業和燈塔傳媒高管的經歷,又有項目經歷,是懂業務的,但是,根據背調,他的作風強硬,個性極強,所以同事關系這一塊一直是他的短板,他離開龍巖影業和燈塔傳媒,也基本上跟人際關系和內斗有關。”
“陳寅從能力到性格都是很匹配,沒得說,一個比較謹慎守成的人,我們靈河影視現在并不是要去大肆發展的階段,無論是資金還是人員都完全處在一個起步階段,如果是來他做的話,挺適合讓他來搭建公司的基本架構,打好一個基礎,可他的短板也很明顯,他是一路行政線做上來的,沒有人任何項目經歷,這又不太吻合我們靈河的定位。”
陳梓妍把五個人的情況都給陸嚴河介紹了一下,優缺點各異。
陸嚴河問:“那梓妍姐你心中最優人選是誰?”
“你是老板,你說了算。”陳梓妍說。
陸嚴河:“我是老板,你是老板經紀人,你得為老板提供建議啊。”
陳梓妍白了陸嚴河一眼。
陸嚴河偷笑。
陳梓妍說:“在我說出我的建議之前,我想聽聽你的想法。”
陸嚴河覺得,陳梓妍這是在考他。
其實,陳梓妍一直就是這個風格。從她做他經紀人第一天起,她就不是那種讓藝人當提線木偶聽安排的經紀人,她總是在有意無意地鍛煉他自己的眼光、思維和能力,尤其是判斷能力。
陸嚴河思索了一下,說:“我會先Out劉志光,他過往的工作履歷,最主要的就是影視制作,制片助理出身,過去二十年幾乎都是在劇組,沒有在公司有過管理層經驗,我們這兒本身就沒有一個基礎的公司架構,要是他來的話,他也沒有經驗和能力去給公司搭建這個架構。”
陳梓妍點頭。
“李晶在我看來也是非常不合適的人選。”陸嚴河說,“過去十五年,他換了七家公司,職位雖然是越來越高,經歷和代表性成績也很出色,可是,他顯然就是一個不安分、在到處找跳板的人。我們一個剛起步的小公司,沒有多少空間給他鍍金。他來我們這兒的目的也不單純,我們這兒什么都沒有,空有一個名頭,以及非常單一的版權資源而已,以他過往的工作經歷,來我們這兒做什么呢?他一個到哪兒都喜歡找媒體來宣傳報道自己的人,來我們這兒,估計就是用這些名氣很大的版權資源來給他的履歷繼續鍍金吧,鍍完金就繼續拍拍屁股走人了。”
陳梓妍又點頭。
“嗯,剩下三個人——”
陸嚴河深吸一口氣,“從個人能力和素質上來說,我會傾向于徐天明。讓靈河從無到有是一個很大的工程,要是這個人沒有魄力、沒有能力、沒有充足的經驗,做不了。至于他的短板和缺陷,其實也還好,處理不好同事關系…靈河現在也沒有同事讓他處理關系,他來這里的第一件事就是幫公司招兵買馬。”
陳梓妍笑了笑。
陸嚴河問:“我的選擇跟你是一致的嗎?”
陳梓妍說:“50吧。”
“啊?50?”陸嚴河一愣。
陳梓妍說:“徐天明你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但一個大刀闊斧往前沖的人,也要有一個能做好后勤、提供糧草的副官,我想去跟陳寅談談,看能不能讓他來配合徐天明,擔任徐天明的副手。”
陸嚴河恍然。
“像陳寅這種人,往往很容易被忽視他的存在感。但他這種謹慎守成的性格都能在沒有項目經歷也沒有背景的情況下,一路走行政線走到高管層,這就足以說明他的能耐了。”陳梓妍說,“打江山難,守江山也難,讓他們兩個人搭班子,是我目前看到的最優選。”
陸嚴河醍醐灌頂。
陳梓妍問:“對了,你那個同學說好了嗎?”
陸嚴河點頭,說:“陳欽已經答應了。”
“OK,徐繁星在這個月也會辦好交接,正式入職靈河。”陳梓妍說,“不容易啊,一個小破皮包公司,也拉拉扯扯地要長大了。”
陸嚴河對陳梓妍一笑。
“做夢都想不到。”
“梓妍姐,這是專門把徐繁星送過來的吧,因為靈河是你的公司,所以,雖然她嘴上說她和你都各安排一個自己人進公司,實際上她安排的人也是你的熟人,還是子君的姐姐。”
陳思琦對陸嚴河一笑。
“梓妍姐做事滴水不漏啊。”
陸嚴河嘆了口氣,“我倒是希望她不用跟我這么見外,如果我把她當外人,當初也不會把20的股份給她了。”
“當時誰都沒有想到這家公司會因為這些版權運營產生這么高的價值,那在梓妍姐眼中,她不就是撿了一個大便宜嘛,你覺得以梓妍姐的性格,她會允許自己占你這么大一個便宜嗎?”
“那她的高級經紀服務公司,也拿了股份給我。”
“你那是出了錢入股的。”陳思琦,“性質不一樣。”
陸嚴河:“分得那么清楚干什么。”
“真正愛你、關心你的人,都是在平時不想占你一點便宜、跟你分得清清楚楚的人。”陳思琦說,“但也是這樣一些人,在關鍵的時候,不會跟你分得那么清楚。”
陸嚴河笑了起來。
“你這句話我得買下版權,寫到劇本里去。”他說。
陳思琦:“行,你請我吃個冰淇淋吧,我就授權給你了。”
“都十一月了,你還吃冰淇淋?”陸嚴河驚訝地問。
陳思琦:“偶爾吃一個沒事吧。”
陸嚴河:“到時候你又肚子疼。”
陳思琦:“不會吧…但是我現在就是想吃冰淇淋怎么辦?”
陸嚴河:“那買個小球吧,吃一點應該還好。”
陳思琦笑了起來。
在距離他們兩個人大約五米開外的地方,汪彪帶著萬青青和宋姜兩個人,正跟著陸嚴河和陳思琦。
“陳思琦來了的話,咱們就別湊到跟前去,小陸哥他平時基本上所有的時間都在工作上,生活這一塊呢,你們是沒趕上他上課的時候,現在學校結課了,他也基本上不用回學校了,所以,他的生活里基本上就是李治百、顏良、李鵬飛他們這幾個朋友,還有就是他的女朋友陳思琦了。”
“這些人,都是小陸哥生活中最親近也最信任的人,他們平時很難見一面,能見面的時候,我們就得盡量讓他們能夠享受一個不被打擾的空間。所以,這個時候,我們能不出現在他們視線范圍內就不要出現。”
汪彪一邊跟萬青青和宋姜交代著,一邊說:“你們兩個人都是名校畢業的高材生,但助理這個工作,基本上就是幫你的雇主解決任何問題,我不知道你們兩個人會不會覺得落差很大。”
萬青青和宋姜馬上搖頭。
“反正你們要是做不慣呢,去跟梓妍姐說,看她什么安排,我就是聽吩咐辦事。”汪彪說,“但有一點,你們做得慣做不慣都是你們的事情,要不要留下來也是你們的事情,但不要一邊勉強做著一邊心里面就無法接受,導致工作出問題,影響到小陸哥。”
萬青青和宋姜點頭。
“你們年齡都比我大,肯定比我更明白做事要負責任的道理。”汪彪最后笑著說,“我捅了簍子,小陸哥會幫我擦屁股,但你們才剛過來,你們要是捅了簍子,小陸哥未必會幫你們擦屁股。”
萬青青和宋姜:“…”
“當然,你們兩個好好干,小陸哥是不會虧待你們的,你們也跟了這么久了,應該對小陸哥是什么樣的人有自己的判斷了。”汪彪說完,忽然意識到什么,又說:“但你們也別因為他人好就瞎糊弄,我丑話說在前頭,要是讓我發現你們糊弄敷衍了事,我是會直接去跟梓妍姐打小報告的。其他的事情就算了,我是不會允許你們影響小陸哥的。”
“不會。”
“我們不會的。”
萬青青和宋姜兩個人頭都是大的。
對汪彪這樣一個“前輩”,萬青青和宋姜還真是花了不小工夫去調整自己的心態。
一個雖然馬上要十八歲但還沒有滿的“前輩”,作為陸嚴河身邊的第一個助理,性格可不是那種溫和的、好打交道的。可是,你要說他刻意刁難呢,也沒有。
他工作能力這塊兒,給萬青青和宋姜一種“門清”的感覺。不是說他能力多強,而是他什么事情、什么門路都懂,遇到什么問題,該怎么解決,他心里特有譜。這是他這個年紀的人很少呈現出來的一種特質。
但另一方面,他又在很多時候說出一些小孩子氣的話,作出一些小孩子氣的舉動,讓萬青青和宋姜兩個人哭笑不得。
陸嚴河跟陳思琦一起去看了最新上映的電影《星緣》,一部由于孟令主演的人物傳記電影。
十一月這樣一個冷門檔期,現在市場上進行大混戰的竟然一大半是飛鴻獎的那些提名和獲獎影片。
《憤怒的烏鴉》《我許久未回去的家》《九陰》《胭脂扣》這些取得過非常好的票房成績的電影,也在獲獎后進入影院重映,經歷了兩天的百萬票房之后,日票房直接跌到六位數。
《浮生第七記》《臨淵》這些影片,現在更是只剩下數萬元每天的票房。
但是,大概是因為《歡樂時光》到現在也還沒有上線視頻網站,所以,這部電影的票房反而在飛鴻獎頒獎結果出來以后,又拿了好幾天的百萬日票房。
《榮耀之路》則堅持不懈地走著點映路線,倒是因為飛鴻獎的熱度,讓它的場均人數有了小幅的提升。
《星緣》是難得的一部新片。
因為有于孟令主演,所以關注度還挺高的。
陸嚴河陪陳思琦一起看完這部電影,一走出電影院,陳思琦就小聲說:“拍得好平庸啊。”
“是啊,可惜于孟令的演技了,整部影片最打動我的就是她的表演。”
陳思琦說:“好像于孟令也沒有演過特別火的片子。”
“她一直挺專注演嚴肅電影的。”陸嚴河說。
之前于孟令拿影后的電影《扶桑》,也是一部藝術片。
“不過,她基本上沒有怎么演過配角,我看過她的履歷,她第一部電影就是主角。”
“我聽說她家境挺好的,當初要當演員,她家里就找了很多朋友,讓她畢業之后的路很順。”陳思琦說,“因為演的都是低成本的藝術片,知名度一直不高,不過業內對她似乎還挺認可的。”
陸嚴河忽然就想起了自己跟王靜說的“不同的路”。
每個人都選了一條路走。
于孟令選擇了堅持自己的標準。
其實也挺好。
不同的路都是殊途同歸,就看你是否能走到終點而已。
“我們剛才好像被拍了。”陳思琦忽然說。
“嗯?”陸嚴河問,“哪兒?”
“馬路對面那輛黑色的車子。”陳思琦說。
陸嚴河笑笑,“隨便他們拍吧。”
公開就是這點好處,不用藏著掖著呢,你們想拍就拍。
陳思琦嘆了口氣:“嗯,就是有點可惜。”
“可惜什么?”
“我們的‘蓄力計劃’失敗了。”陳思琦說。
當初他們搞的那個導演選拔計劃,經歷了幾個月的、轟轟烈烈的折騰之后,必須無奈地承認一個事實,除了北極光視頻那兩個保送選手,他們并沒有在這一次的活動中發掘出真正有才華和潛力的導演。
沒有哪個短片是達到他們心里的標準的。
“沒事,失敗就失敗了,總有失敗的嘛。”陸嚴河安慰陳思琦,“那最后我們承諾的獎勵還是兌現吧?”
“嗯,兌現。”陳思琦說,“總不能因為沒看上就做一個言而無信的人。”
“蓄力計劃”沒有成功,讓陸嚴河也有些唏噓。不過,本來失敗才是常態,成功才是偶然。他能成功那么多次,已經是不可思議的奇跡了。
這一次陳思琦就回來兩天。
陸嚴河把陳思琦送到機場,才開口問:“等拍完《情書》,我們是不是可以考慮一下去看看房子了?”
陳思琦一愣,“什么房子?”
“就…你后面不是要把《跳起來》的編輯部搬到玉明來嗎?既然常駐玉明的話,我們不一起租個房子住嗎?”
他們倆現在都沒有繳夠社保年份,買不了房子,只能租。
陸嚴河一直記著這件事呢。
陳思琦聽陸嚴河這么一說才反應過來,“哦,行啊,那到時候我們一起去看看。”
陸嚴河撓撓頭,問:“你愿意跟我一起住嗎?”
“愿意啊。”陳思琦說,“就是突然這么一說,讓我有點沒有反應過來。不過,我們《跳起來》編輯部的房子,我是準備買在嶺羊區,跟市中心這一塊開車單程都要一個半小時,到時候我肯定大部分時間都待在那邊。”
陳思琦為了省租金,直接在嶺羊區買了一個房子用作《跳起來》的辦公地點。市中心的買不起,就到均價只有2.5萬的嶺羊區去買的。
陸嚴河點頭,說:“我知道,但你肯定也總是要來市里辦事的,照樣要經常往返,在這邊租個房子,你也方便很多。”
“嗯,那你就不跟李治百和顏良他們一起住了?”陳思琦好奇地問,“我一直有種你們三個人要一起住到天荒地老的感覺。”
陸嚴河說:“其實我正好還有一件事想要跟你商量,如果孜園橋有合適的房子出來,我們干脆就租在孜園橋怎么樣?”
陳思琦一愣。
“我們在孜園橋其實住得還挺舒服的,這邊是大學城,雖然租金很貴,可是各方面都很方便。”陸嚴河說,“尤其是大晚上想要吃東西的時候,無論多晚都能找到飯店。”
陳思琦點頭,笑了,說:“行啊,我其實都可以。”
她問:“不過,你們三個人明年六月份都畢業了,也沒有人讀研究生,你們還準備繼續住在孜園橋嗎?”
“我們三個人在這里住了幾年了,跟鄰居的關系都處理得挺好,而且,我們這種工作性質,隱私保密是第一位的,難得有這樣一個地方,我們住了幾年,從來沒有發生過這些問題。”陸嚴河說,“要是再換一個地方,又要再重新適應。”
陳思琦:“那你們干脆以后在孜園橋買房子,在一個地方住到退休也好。”
陸嚴河:“也行。”
陳思琦斜了陸嚴河一眼,搖搖頭。
不是拒絕的意思,而是一種“我就說吧”的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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