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踢到第七下還是第八下的時候,門終于被踢開了。
門鎖“哐當”一聲,變了形。
陸嚴河第一個沖進去,不用費力氣找,陸嚴河馬上在客廳的地板上看到了趙德鐘教授。
他躺在地上,雙眼緊閉,畫面看著很嚇人。
陸嚴河這一刻格外感謝自己拍《榮耀之路》的時候考了駕照,今天又跟陳思琦一起開車來了這里。
他和趙德鐘鄰居家十六歲的兒子一起把趙德鐘教授背下樓,一路風馳電掣地趕到了醫院,送去搶救。
大約十分鐘以后,陳思琦和鄰居家的那個大姐也趕了過來。
大姐說:“我已經給趙教授的兒子和女兒都打電話了,他兒子馬上趕回來,不過他因為在津口上班,還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到。”
陸嚴河還喘著粗氣。
“我剛才給我輔導員打了個電話,趙教授是我們學院的老師,學院會管的,馬上會安排人過來。”他對鄰居大姐說,“麻煩你了。”
“鄰里鄰居的,不說這種見外的話啊。”大姐說,“平時趙教授也幫了我們家不少,這臭小子的作文都被趙教授輔導了不知道多少回了,還寫得一塌糊涂。”
十六歲的男孩沒想到這個時候還被他媽給捎帶著訓了一頓。
“得虧你們今天來了,不然他這一個人住著,誰都不知道他倒地上了,唉喲,真是不幸中的萬幸,老天保佑。”鄰居大姐說。
陸嚴河也感到慶幸。
如果他們今天沒有來的話,那還真是不堪設想。
“唉,趙教授也是,一個人住,他兒子女兒都不放心,要給他請個保母照料他的生活起居,他非說自己不老,都沒退休,不用請保姆。現在好了吧,一個人在家高血壓犯了都沒有人知道。”鄰居大姐嘟囔。
陳思琦問:“趙教授他夫人呢?”
“他夫人幾年前就去世了。”鄰居大姐說,“兒女也很爭氣,一個在津口一家公司當高管,一個在美國讀博士,就是離得遠,有什么急事也沒法趕回來。”
陸嚴河和陳思琦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這還真是讓人不知道說什么。讓人聽著有點唏噓。
很快,學院的一位副院長和陳時秋兩個人一起過來了。
趙德鐘在學院雖然不是那種非常受很多學生喜歡的老師,但他的學術地位卻是很高的,對學院來說,也是一位非常重要的教授。
知道趙德鐘差點一個人暈倒在家中,無人發現,幸好被陸嚴河趕上,學院的這位副院長拍拍陸嚴河的肩膀,說:“嚴河,今天真的多虧了有你。”
陸嚴河說:“我們也是碰巧遇上了,正好約了趙教授見面。”
有學院的領導過來以后,陸嚴河和陳思琦這邊就不用再繼續待在這里了。
他們留在這里也幫不上什么忙。
不過,因為擔心趙教授的情況,陸嚴河和陳思琦都沒有提離開的事。
他們就跟著大家一起等著。
一直等到搶救結束,趙德鐘教授脫離危險,才松了口氣,跟鄰居大姐他們一起離開。
這時都已經是傍晚了。
準確地說,夕陽都幾乎完全沉入了地面,天幾乎黑了,只留著一點點的余白,像是掙扎地不肯被拽走。
陸嚴河對鄰居大姐說:“我們先送你們回去吧。”
“唉喲,不用這么麻煩你們了,我們自己坐個公交車就回去了,醫院門口就有坐。”
陸嚴河:“天氣這么冷,等公交也麻煩,正好我們開了車,送你們回去也就十分鐘的事,不麻煩,一起吧。”
鄰居大姐見陸嚴河這么說,才感激地笑了一下,說:“那就麻煩你了。”
“不麻煩。”
經過趙德鐘教授這一事弄的,現在陸嚴河莫名有些感到疲憊。
不是身體上的,而是精神上的。
他們先把鄰居大姐和她兒子送了回去。
等鄰居大姐和她兒子都已經走進去了,陸嚴河也沒有放下手剎,而是輕輕地嘆了口氣。
陳思琦說:“累了吧?”
“有點。”陸嚴河點頭。
“要不我們就在這邊上找個飯店,先吃點東西,緩一會兒,緊張了一下午,現在突然松口氣,肯定累。”陳思琦說。
陸嚴河說好。
陳思琦拿出手機,搜了搜附近的飯店,選定了一家,說:“走吧,附近一百米就有一家家菜館,隨便吃點。”
陸嚴河點頭,跟陳思琦一塊兒下了車。
一下車,陳思琦就不由分說地抓起陸嚴河的手,放進了自己的衣兜里。
陸嚴河都懵了,有些詫異地看向陳思琦。
陳思琦對他笑了笑,說:“你今天踢門的樣子還是有點帥哦。”
陸嚴河忽然就有點不好意思了。
媽的。
什么時候才能改一改這種被夸就害羞的毛病?
陸嚴河救了趙德鐘教授的消息很快就在學院里傳開了,然后,就傳到了學校里。
本來就是放寒假期間,大家都在網上活躍,沒有幾個人在學校。
這件事傳出來以后,各個群聊都在議論。
而這件事也很快被傳到了網絡上。陸嚴河陳思琦救了學校老師的新聞,自然也被各家媒體給報道,成為了一個看點十足的新聞事件。
陸嚴河還真擔心在這種熱度下,正在醫院的趙德鐘教授會被打擾。
他馬上給陳時秋發了個消息,說:陳老師,沒想到這件事網上也傳開了,趙老師那里可能要預防一下有媒體來打擾。
陳時秋說:好的,我也會跟醫院這邊溝通一下的,請保安他們多注意點。
陸嚴河:陳老師,趙老師他醒了嗎?
陳時秋:暫時還沒有,我正在這里陪著,如果醒了我跟你說。
陸嚴河:好,不過,陳老師,只有你在那里守著嗎?
陳時秋:我們學院幾個老師排了個班,等會兒晚上十點會有另外一個老師來接我的,趙老師的兒子應該也是晚上十點左右會到,我把基本情況跟他說一下再回去。
陸嚴河:嗯嗯,辛苦陳老師。
陳時秋:你也早點休息吧。
陸嚴河:嗯嗯。
放下手機,陸嚴河松了口氣。
今天碰上趙德鐘教授這件事,讓陸嚴河還挺感慨的。他想到了自己的父母,真正的父母。也不知道他穿越到這個世界來了以后,他父母怎么樣了。他們會想念他嗎?他們會不會因為白發人送黑發人,悲痛欲絕?等他們老了,他們會不會也像趙教授一樣,病了,不舒服了,卻沒有人照顧?
想著想著,陸嚴河的眼眶就紅了。
情不自禁。
“咚咚!”
有人敲門。
陸嚴河回過神來,趕緊收拾了一下情緒。
“誰啊?”
“你爸爸。”李治百的破嗓子喊道。
陸嚴河:“…滾進來。”
李治百打開門,進了房間,一只手撐在門上,問:“你老師情況還好嗎?”
“脫離危險了。”陸嚴河站起來,嘆了口氣,“幸好沒有什么釀成大事。”
李治百仔細地盯著陸嚴河的眼睛看了看,“我靠,陸嚴河,你不是吧?你這是哭了?”
“哭你個鬼。”陸嚴河推開擋住門口的李治百,走出去,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喝,“顏良什么時候回來?”
“得明天了,他現在比我們兩個都忙,《六人行》第二季每天都掛在熱搜上,不是這個被罵,就是那個被罵,只有他們原來的幾個老演員稍微好一點,沒有被罵,熱度喜人,到處都在請他們,他們忙得跟空中飛人一樣。”李治百嘖了一聲,看著陸嚴河,“你說你為什么之前沒給我在這部劇里安排一個角色呢?”
“沒錢。”陸嚴河直言不諱,“你的片酬,按這部劇第一季的價格是請不起的。”
李治百說:“呃。”
“這部劇也不是我投資的,你也用不著為了京臺的劇自降片酬,便宜都讓他們占了。”
“也是。”李治百反應過來,點頭,“顏良已經接了《淘金記》那部戲了,我們倆三四月份都要出去拍戲了,你有安排嗎?”
陸嚴河說:“之前有一部電影一直在找我,我還在猶豫要不要接,沒想好,暫時沒有其他的安排。”
李治百:“難得看到你閑下來。”
“那也沒有閑。”陸嚴河馬上說,“我只是自己沒有演,但是我一直在忙,包括我說了,我要給我們三個人寫的一部戲,我準備明年拍。”
“那還有一年多的時間呢。”
“嗯,但是今年就要把劇本弄出來,把制作方和投資都找到。”陸嚴河說,“不能到時候匆匆忙忙地去找。”
“也是。”李治百點頭。
等顏良回來以后,三個人就開始正式開始排練《青蘋果樂園》這個節目了。
因為早就已經有過一個成熟的舞臺,這一次他們也不用準備太長時間,把感覺熟悉回來就行了。
到了一月二十七號這天,三個人一起去《人在囧途》的拍攝現場。
他們將要一起客串這部電影。
他們客串的鏡頭,就是原作王寶強跟他的幾個工友蹲在一起討論欠條、商量怎么把錢討回來的鏡頭。
那個鏡頭在原作中也很搞笑。
導演蔣鹿執導《人在囧途》以來,就隔三差五地見到一些平時從來沒有見過的明星。
都是來客串這部電影的。
一部“鄉里鄉氣”“村里村氣”的公路喜劇電影,卻變成了一部賀歲檔的陣容。
這個陣容之璀璨,讓蔣鹿懷疑這部電影最后會變成一部數星星的電影。
而當陸嚴河他們三個人出現的時候,蔣鹿愈發肯定了這個想法。
早就知道他們三個要來客串這部電影,但是因為說好了來客串、最后因為各種來不了的原因而不來的,也有很多。
而這個鏡頭…蔣鹿本來以為,這幾個偶像級別的明星應該是不愿意演的。
因為形象實在是不好看,很土。
要是說,這是為了一個很重要的角色而犧牲形象,那也就算了。
可偏偏這只是客串一個鏡頭而已。
蔣鹿以為他們不會同意來著。
可陸嚴河他們三個人知道彼此都是這個鬼樣子以后,啥都沒說,就答應了。
到了現場以后,陸嚴河沒想到第一個看到的人竟然是李彼。
李彼扛著一臺攝影機,笑著說:“老板,沒想到吧,我也在。”
“你這是拍什么?”
“拍花絮,到時候電影上映的時候宣傳用。”李彼說,“你們這個系列叫做,來之前的樣子和來之后的樣子,用你們現在英俊帥氣的畫面跟等會兒換完裝、做完造型以后的畫面做一個對比。”
“…”陸嚴河一時間無言以對,“你怎么這么多的花點子?”
“主要是老板教得好。”李彼一臉傻笑。
陸嚴河無語地說:“我可沒有教過你這種東西。”
“我又不是只有你一個老板。”李彼仍然一臉傻笑。
陸嚴河:“…”
李治百和顏良在一旁聽著他們的對話,兩個人都笑得前俯后仰拍大腿。
“唉喲,你們仨終于來了!”賈龍穿著一身西裝走了過來。
“賈老師好!”李治百和顏良打招呼。
“咳,什么老師啊,喊龍哥。”賈龍熱情地招呼他們。
蔣鹿導演笑著說:“今天都沒有賈老師的戲,知道你們要過來,專門過來的。”
陸嚴河跟他們擁抱了一下,問:“你們拍得怎么樣,都順利嗎?”
“順利,王大山這孩子看著傻悶傻悶的,演起戲來真是靈氣十足。”蔣鹿說,“而且,有賈老師在這兒坐鎮呢,片場有什么事情,賈老師都直接給解決了。”
賈龍笑了笑,“去你的,搞得我跟山大王似的。”
寒暄了一陣以后,他們就要去做造型了。
賈龍拉住了陸嚴河,走到一邊。
陸嚴河看這架勢,知道賈龍肯定是有什么事要跟他說。
“怎么了,龍哥?”
“想問你件事。”賈龍說,“王大山這孩子,你有沒有想到簽到你自己公司里?”
“啊?”陸嚴河一愣。
賈龍說:“我知道你跟你經紀人一起開了一家公司,但我不知道你有沒有簽藝人,如果你沒有這個想法的話,我想把大山簽到我這里來,這孩子演戲有天賦,還不是一般的天賦,跟他一起拍這個戲是緣分,我想帶一帶他。”
陸嚴河點頭,說:“龍哥,你愿意帶他是好事,我這邊暫時還沒有精力去做藝人經紀,尤其是我跟梓妍姐成立的那家公司,真的就是個殼子公司,方便辦事用的,怎么大家都覺得我那個公司什么都做?”
陸嚴河也很無奈。
賈龍笑了笑。
“大山這孩子是你發現的,也是你推薦來的,我也不能越過你,直接把他簽下來。”賈龍說,“既然你沒有這個想法,那我就去跟他談一下這件事了,這孩子到現在都還沒有一個經紀公司,拍戲也就是自己一個人。”
“行。”陸嚴河點頭。
賈龍這種做法,雖然說他不這么做,也完全沒有問題,陸嚴河也說不了什么,但他主動先跟陸嚴河打招呼,確實讓陸嚴河心里面舒服。
至于帶藝人…
陸嚴河想了想,告誡自己,暫時不要太貪心。
他現在這一大攤子事都沒有忙過來呢,貪多嚼不爛。
以后做大做強了,何愁沒有藝人愿意來。
陸嚴河他們三個人戴上白色的帽子、穿上工作服,里面還塞了棉襖,讓他們看上去身形更為笨拙,一走出來,彼此看著,先是愣了兩秒,然后紛紛指著彼此大笑。
都不僅僅是穿著,他們每個人都被化了妝,做了發型,讓頭發看上去沒有那么時尚、精神,甚至顯得有一點油膩膩的,臉上也是,有著不均勻的膚色,這么一弄,看上去就不像個明星了。
他們三個人都做了很地道的妝容處理,不像很多明星藝人扮演這一類人物的時候,那妝容看著要多敷衍有多敷衍。
李彼的攝影機已經過來了。
他們三個人站在一塊兒,用最土的造型擺了個最狂拽酷的姿勢。
賈龍在一旁看著,笑聲說:“唉喲,這客串一個鏡頭,犧牲大了啊。”
王大山不知道什么時候也出現了,這會兒就站在賈龍的身旁,很拘謹的樣子。
“大山!”陸嚴河看到他,高興地打了個招呼。
王大山露出了一個很拘謹的笑容,喊:“陸…陸老板。”
還是這個樣子。
陸嚴河無奈地嘆了口氣。
“喊我嚴河吧,大哥!”陸嚴河嘆氣。
李治百一巴掌拍在陸嚴河的肩膀上,一本正經,說:“說什么呢,老板!你是我們老板,怎么能直呼你的名字!”
顏良秒速跟上,一臉嚴肅,點頭,說:“就是,老板,你可是我們的金主爸爸啊。”
陸嚴河兩根中指毫不客氣地豎給他們倆,然后給王大山介紹他們。
“李治百,顏良,都是我的好朋友。”
王大山一臉驚喜向往地看著他們,姿態更是拘謹,“你、你們好,我是王大山。”
他伸出手,似乎是想要跟他們握手。
李治百哈哈笑了一下,右手伸過去,卻沒有握住王大山的手,而是抓住他的手腕,把他往自己這邊一拉,直接抱了抱他,另一只手在他背上拍了拍。
“我很看好你哦。”
王大山受寵若驚地看著他。
顏良搖頭,對陸嚴河感慨說:“李治百這個社交悍匪。”
陸嚴河說:“我們一輩子都學不會的悍匪能耐。”
他們幾個人一起拍這個鏡頭,只能說非常輕松。
蔣鹿本以為他們三個人會有偶像包袱,沒辦法融入到電影整體的風格,沒想到,這三個人往王大山面前一站一蹲,那種在社會底層打拼的小人物的狀態就直接出來了。
李治百不知道從哪里摸了根牙簽,在自己牙縫里剔。
顏良蹲在王大山和李治百中間往后的位置,一臉“這可怎么辦啊”的不安、茫然和無措。
陸嚴河兩只手握在一起,哆哆嗦嗦地往手心里哈氣。
蔣鹿轉頭對賈龍說:“他們三個人這真是絕了。”
賈龍笑,“你可別小瞧他們仨,他們仨這幾年都是有被大家喜歡的角色的,甭管什么角色,能被大家喜歡,就肯定有他的本事。而且,他們三個人關系很好,湊一塊兒演這種戲,對他們來說就跟朋友一塊兒演舞臺劇,比別的時候更放得開。”
確實也是如此。
如果是他們某一個人來客串這種角色,估計還有些不好意思,覺得這樣的動作有些不好看,有偶像包袱。
現在他們三個人就有一種干壞事一起干、丟人的感覺也有人分擔,反而有點解放天性,怎么惡搞怎么來。
等他們演了一版,蔣鹿都忍不住說。
“各位,收著點演,咱們不是在演話劇呢。”
陸嚴河三人相視之后,同時忍不住發出爆笑。
王大山一臉茫然地看著他們,根本都不知道他們在笑什么。
這個鏡頭拍了兩個小時,終于拍完,過了。
賈龍說:“一起吃個飯吧?你們是什么時候走?”
“明天,我們以為要拍到晚上呢。”陸嚴河說,“龍哥,你帶我們去吃什么好吃的?”
“這邊當地一家菜館,味道真不錯。”賈龍說。
陸嚴河點頭。
電影這邊還繼續拍,蔣鹿導演他們只能留在劇組繼續吃盒飯。
賈龍帶著陸嚴河他們三個人去他說的地方吃飯。
三個人卸了妝,換回自己的衣服,又變成了年輕帥氣的小伙子們。
路上,賈龍就問了起來,“治百,我聽說你換經紀人了?”
“啊,對。”李治百說,“剛換的,龍哥你消息很靈通啊。”
“我也是聽我經紀人說的,周平安之前也是嚴河的經紀人,好像大家都在說呢,說你們那個經紀人一連失去了兩個當紅藝人了,在好奇顏良你什么時候離開。”
顏良沒想到這件事還跟自己有關系,哭笑不得,擺擺手,說:“我現在暫時還沒有想過離開他,我自己都還沒有站穩腳跟。”
“這樣挺好的。”賈龍說,“雖然我跟周平安沒有打過多少交道,但是我的經紀人說,周平安的能力還挺強的,尤其是挑戲的眼光,總是能給自己的演員挑到合適的戲,還說到了治百,說這兩年治百演的戲都是周平安挑的?”
“對,是的。”李治百坦蕩地點了點頭,承認,“確實是他幫我挑的。”
“你們平時是自己挑劇本嗎?還是經紀人和團隊的人挑好了,給你們接?”賈龍問。
顏良說:“只有嚴河是自己在看劇本吧,我跟李治百之前都是周平安說演什么就演什么,反正我之前是沒有接戲的自主權的。”
賈龍一聽,有些好奇,問:“那《六人行》也是周平安幫你接的嗎?”
“那得謝謝嚴河。”顏良看了陸嚴河一眼,笑,說:“他去說服的周平安,一開始因為這部戲是情景喜劇,大家都不是很看好,他也不看好,再一個,當時制作預算很低,能夠給我的片酬也很低,周平安就更不愿意我演了,但嚴河跟他說,只要我演了這部劇,等這部劇第二季的時候,我每一集的片酬都可以加個零,就把周平安給說服了。”
賈龍聞言,忍不住大笑。
“嚴河,你真行啊,一上來就給他畫大餅。”賈龍說。
陸嚴河:“周平安就是那種一切朝利益看的人,你跟他說什么劇本好、適合顏良都沒有用,你得斬釘截鐵地告訴他,顏良來演這部劇,能夠給他帶來多大的利益回報,才能切身地打動他。”
賈龍:“這說明你看他看得準啊。”
“我們仨都是一出道就由他帶著的,怎么可能對他不了解。”陸嚴河說起這個就不免有些意興闌珊。
“他也算一個傳奇人物了,帶過你們這么多當紅的明星。”
“但是大家都跟他分手分得不愉快。”陸嚴河說。
賈龍說:“那你不能拿陳梓妍的標準去衡量其他的經紀人,除了她,我就沒有見過幾個經紀人跟藝人分手能分得愉快的。”
“這倒是。”
“治百是為什么突然決定要換經紀人,能方便問問嗎?”賈龍問。
“沒什么不方便的,他把別人找我的資源給了馬致遠,本來我跟馬致遠就是對頭,互相不對付,他還做這種事,那我怎么都不能忍了。”李治百說,“別的我都能忍,但背叛這事不能。”
賈龍點頭。
“馬致遠也是挺火的一個小伙子吧?”
“對。”李治百點頭,“挺火的,非常會搞營銷那一套。”
賈龍聽李治百這么說,哭笑不得。
李治百問:“龍哥,你在演藝圈這么久,有什么不喜歡的人嗎?”
“怎么可能沒有。”賈龍笑笑,“這有人的地方就會有紛爭,有矛盾,只不過有的時候大家臉上不會表現出來,盡量維持著一個體面罷了。”
“那我跟馬致遠維持不了這種體面,我跟他基本上就是老死不相往來的地步。”
“你們都還年輕,這種話不要說得太早。”賈龍笑笑。
他們幾個人到了吃飯的飯店。
飯店在一個小院子里。
賈龍介紹:“這個小院子就是老板自己的,你看他們還弄了塊地,種了一些蔬果。”
“好像這種私人菜館,蔬果什么的都是自己種的。”
“主打的就是一個純天然無添加嘛。”賈龍說,“其實,我還真挺想在自己家弄這么一塊地,平時沒事的時候就自己種種菜,也挺有意思的。”
“那龍哥你還是算了吧,你這么忙,三天兩頭不著家,哪有那個時間啊。”李治百說。
“等我退休就可以了。”
“那估計難,演員這個行業,好像沒有退休這一說。”陸嚴河也笑,“你想退休,觀眾也不愿意看到你退休。”
賈龍:“那可不行,我可不打算演一輩子的戲,多累啊,總得有點自己的生活。”
“好像很多人都說想要有自己的生活,但是最后真正能夠回到生活里的人卻很少。”顏良說道。
“有時候想想也是,現在是想著總有退休的一天,可如果真退休了,真能忍受那種再也不做自己喜歡的事情的狀態嗎?也夠懸的,可能到時候還是會忍不住出來演戲。”
賈龍自嘲似的笑笑,又說:“你們幾個出道出得這么早,對這一行還有新鮮感嗎?”
“有啊。”李治百馬上說,“我喜歡演戲,喜歡在舞臺上表演,要不然我才不來受這個苦。”
賈龍:“真好,我經常會碰到一些出道出得很早的童星,可能是因為過早進入這一行的關系,他們很早就失去了做這一行的熱情。你們一定要好好保護好這份熱情,一旦失去了熱情,那就成干行活兒的人了。”
“要是對這一行沒熱情了,就不干了。”李治百聳聳肩膀。
賈龍:“你這話我也聽很多人說過,但我還真是很少見到有人真的不干了的。”
“主要是很多人以為自己不做藝人了,一樣可以賺到很多錢,以為能靠別的工作生活得很好,結果發現自己就是占了這一行的紅利,一旦離開這一行,什么都不是。”李治百毫不客氣地說出了真相,“我身邊很多人都是這樣,一個個自命不凡的,要我說,他們要是不干這一行了,還想過現在這樣的生活,只有一個辦法。”
“什么辦法?”
“要么做雞,要么做鴨。”
陸嚴河一口水直接噴了出來。
他雖然早就已經見識過太多次李治百語出驚人的時刻,這一刻,他還是被李治百的直接震驚到了。
賈龍也張了張嘴,又閉上,罕見地欲言又止、不知道接什么話了。
不過,讓陸嚴河更沒有想到的是沒過兩天,網上就出現了一個很熱的話題,就跟他們這一天討論的內容很像。
而且,還給陸嚴河帶來了一個無妄之災,差點影響到了他們在春晚的節目。
“這個世界上真的會有人不愿意做明星嗎?”
“要是有機會做明星,你會做嗎?”
“做明星多好啊,能夠賺很多很多錢啊。”
有一家媒體做了一個“如果給你一個機會做明星,你愿意嗎”的策劃,采訪路人。
大家的反應基本上都很一致。
沒有不想做明星的人,只有極少數幾個人說自己有更熱愛的事業,所以不想做明星。
“也不是每一個明星都做得很累、很辛苦,要是說讓我做陸嚴河那樣的明星,我可能夠嗆,一是沒有那樣的實力,二是也沒法兒做到他那么勤奮和努力。但是,有的明星,一個月也就工作個四五天,拍拍照片,錄錄節目,說一些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話,做一些博眼球的動作,就可以有熱度,有廣告商買單,賺很多錢,那我有機會為什么不做?”
“是啊,現在很多偶像藝人,要文化沒有什么文化,要才華也沒有什么才華,甚至要臉都沒有一張好看的臉,連花瓶都做不了,就被資本包裝一下,就好像人氣很高的樣子,隨隨便便就把錢給賺了。”
對于明星藝人的收入,大家已經因為巨大的收入差距,不平了很多年。
“也不是說我想做明星,我只是很羨慕他們的收入,我每天早出晚歸地打工,賺著幾千塊錢每個月的辛苦錢的時候,就很羨慕他們。”一個女生笑著嘆了口氣,“有時候我也會開玩笑,跟爸媽吐槽,為什么不把我生得漂亮一點,那我也去做明星好了,再累也不會有現在上班累了。”
“我知道這樣的嫉妒沒有道理,但就是嫉妒啊。”另一個人也直接這么說,“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他們那么高的收入卻還在抱怨拍戲很累,練舞很累,壓力很大,就很想說,要不我們交換一下人生吧,讓我也體驗一下他們的累好了。”
這個采訪視頻被剪輯出來,在網上播放,出乎所有人預料,引起了巨大的反響。
貧富差距這個事,放在任何一個社會,都是無法忽視的問題。而具化到明星藝人的收入上,更是很容易引起大家心中的不滿。
大家討論著、討論著,就提到了陸嚴河。沒辦法,畢竟陸嚴河現在年輕藝人中最具有代表性的那個。
有人就去盤算了一下陸嚴河去年一年的收入,這一盤算,有人就算出一個非常夸張的數字,說陸嚴河去年一年的收入,保守估計也有一個億。
這個數字當然是假的,陸嚴河根本沒有賺到這么多的錢,但是,人家說得頭頭是道,從片酬到雜志收入,從代言到其他商務收入,一點一點地列出一個數字。
網上很多人就覺得,這是真的。
因為陸嚴河去年確實大火。
陸嚴河去年收入過億的話題,就登上了熱搜。
一個形象完美、努力、勤奮的優質藝人,因為收入高,忽然就德不配位,開始被一些人攻擊了。
——才二十一歲,就能一年賺一個億,真恐怖。
——難怪人人都想要做明星,誰不想做明星啊。
——不是針對陸嚴河,只是覺得不公平,陸嚴河有才華,夠努力,可這個世界上只有他有才華夠努力嗎?
關于對陸嚴河的質疑冒出來的時候,陸嚴河正在和李治百和顏良一起在央臺彩排。
彩排結束,陸嚴河他們和導演組一起再次對舞臺的細節做了一些修改的討論。
陳梓妍、周平安和林蘇洋三個經紀人都站在一旁等著。因為是春晚,他們都很重視,專門陪著過來彩排。
等討論一結束,陸嚴河他們三個人就被各自經紀人領走了。
周平安和林蘇洋之間互相視若無睹。
李治百和顏良卻神色如常地道別。
這一幕也是挺絕。
陸嚴河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跟著陳梓妍往外走,陳梓妍才跟他說了一下,發生了什么事。
陸嚴河一聽,自己去年收入過了億,驚訝不已,問:“真的假的?我有這么多的收入嗎?”
“當然沒有,你有多少收入,我又不是不知道。”陳梓妍說,“他們說你的《暮春》片酬有一千萬,你就知道他們這些數據有多么的張口就來了,完全不靠譜。”
當時《暮春》這部電影根本沒有多少制作預算,陸嚴河拿的片酬就一百萬,遠低于他的市場片酬價格。現在這個營銷號張口就是一千萬…這部電影的制作成本才一千萬左右。這是看到《暮春》的票房好了,就理所當然地認為陸嚴河的片酬也很高了。
陳梓妍說:“但是這種事也不好回應,要是我們回應一句根本沒有這么高,說出一個準確的片酬數字,到時候就會有更多的人跑出來,說什么難道一百萬不多嗎之類的話,又是新的麻煩。”
陸嚴河問:“那現在網上攻擊我的人是很多嗎?”
“有一些,但主要不是攻擊你,而是在針對藝人收入很高這件事進行批判,只是你正好被當作靶子了。”陳梓妍說。
陸嚴河嘆了口氣。
“這還真是…”
陳梓妍說:“我只是先跟你說一下這件事,等會兒你出去以后,外面有很多媒體都在蹲守,他們看到你,也許會問到這方面的問題,這些問題你都一律先別答復,就說是假的就行了,都是不實的爆料,后面到底怎么處理這個輿論,我得跟公關公司的人好好聊一聊。”
春晚彩排,外面總是有很多媒體蹲守著的,因為都知道能夠在這里碰到很多的明星。
陸嚴河點點頭。
一出去,果然,不少媒體攝影師和記者都過來了。
也不出陳梓妍所料,很多人都問到了他的收入問題。
陸嚴河按照陳梓妍的既定劇本做了回答。
“一個億?我要是去年賺了這么多錢,我今年還這么努力干什么。”陸嚴河無奈地搖頭,“哪有那么夸張啊,假的,假的。”
“那你去年賺了多少錢,能跟我們透露一下嗎?”馬上有另一個人問。
“這怎么好透露啊。”陸嚴河搖頭。
“為什么不好透露?是因為雖然沒有賺到一個億,但是也差不多有這個數字嗎?”有人不懷好意地質問。
陸嚴河一愣,看了那個記者一眼。
那個記者看到陸嚴河忽然看過來,往攝影機后面退了退。
陸嚴河嘆了口氣,想了想,還是誠懇地回應:
“第一呢,是因為我到底賺了多少錢,我也不知道,因為我沒有看具體的合同,是我的經紀團隊幫我處理的合同,但我很清楚我沒有賺這么多錢。”
“第二呢,是因為我確實賺了很多錢,但那是因為我做藝人的時候,還創了個業,承蒙大家的關照,《跳起來》雜志和自媒體很成功,為我帶來了很豐厚的收入。可你們為什么不去問其他公司的老板和創業者他們賺了多少錢,卻問我呢?老祖宗們都總結過,財不露白,你們還讓我露白,讓我懷疑你企圖不軌哦。”
陸嚴河用開玩笑地語氣點了他一眼。
“第三,賺多賺少,只要沒逃稅漏稅,只要每一分錢都是在遵紀守法的基礎上賺來的,沒有必要被大家審判吧?”陸嚴河有些無奈地說,“那要是這樣的話,我以后還怎么把我的事業做大做強啊?思琦還想要把《跳起來》出版到海外去,我也想要把我的劇本賣到海外去,制作成更多版本的影視劇。”
陳梓妍突然上前一步,擋在陸嚴河前面,說:“各位,時候已經不早了,我們也得早點回去休息了,大家也早點回去休息吧。”
她和汪彪一左一右,護送著陸嚴河突破了媒體記者的包圍圈,上車,離開。
“你說得有點多了。”陳梓妍跟陸嚴河說,“雖然你說得很好,但說得太多,容易被人拿來做文章。”
陸嚴河點頭認錯,“抱歉,剛才被那個記者的問題刺激到了,一下沒有忍住。”
“別多想了,好好休息,輿論的事情我會來處理。”陳梓妍說,“希望能盡快把這個輿論打結。”
“嗯。”陸嚴河點頭。
可是,事與愿違,第二天,導演組有些隱晦地提出,如果關于陸嚴河高收入的事情無法在短期內降下熱度,為了保證春晚的播出效果,會將《青蘋果樂園》這個節目先撤下來。
聽到這個消息,陸嚴河都愣住了,沒想到。
總導演劉洋專門找到陸嚴河做解釋。
“嚴河,請你理解我們,這是春晚,有著重大的意義,一點差錯都不能出。”劉洋說,“出現這樣的輿論事件誰都不想看到,我本人也知道,在這件事上你沒有錯,可是,我們必須考慮到整個大局。”
陸嚴河這一刻有些不知所措。
有的時候,可能就是這樣,錯并不在你,但你卻必須承受這件事的后果。
劉洋說:“你是一個非常優秀的藝人,也是年輕藝人的代表,我們真希望你能夠出現在春晚的舞臺上。”
陸嚴河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從紊亂的心緒中先暫時穩住自己的理性,說:“導演,如果最后大家評估覺得我不能上春晚,請你們保留住《青蘋果樂園》這個節目,讓李治百和顏良兩個人完成這個節目,可以嗎?別因為我的事情連累到他們,他們為了準備這個節目,也付出了很多的努力。”
劉洋嘆了口氣,說:“我爭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