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腳步聲,春紅在外間問:“太太姑娘可起了?”
“起了,打水吧。”
春紅應了一聲,很快地出去打了熱水進來,正洗臉的時候,春紅就問:“太太,煙草,風絮在外面候著了。”
煙草,風絮,陳霜降聽得一愣,這些都是什么東西,經春紅提醒了一句才知道,原來是何金寶這邊的那兩個丫鬟。看看時辰,吃飯還尚早,何太爺估計也還沒有睡醒,陳霜降就叫她們進來了。
早上到的時候陳霜降也沒有什么精神,只是匆匆地瞄了一眼,也沒留下什么印像,這會重新見過,仔細看,那個小巧圓潤一點的是煙草,纖瘦白凈的就是風絮了,雖然都是一色的青色夾衣,粉紅百褶裙的丫鬟打扮,看著也都是出眾的相貌,看著倒是比陳霜降更貴氣一點,放到外面去,看著比一般的人家的姑娘更水靈標志。
見過禮,陳霜降還是鬧不清楚誰是誰,只覺得這兩個名字起的怪,不好叫挺拗口的,就說:“就是這名字起的,怪不好記的。”
高一點的風絮就回說:“這名字是取自青玉案里面的‘一川煙草,滿城風絮,梅子黃時雨’故就叫這名。”
何金寶最是不耐煩這些詩詞的,這名字肯定不是他給起的,陳霜降愣了愣,就想這怕是又是兩個活脫脫的綠珠,心里面就有些不耐煩,面上也不顯,還是笑瞇瞇地說:“這些酸溜溜的詩啊詞啊,我可不懂,聽著怪不吉利的,以后這兩名字就不要再用了,你就叫小草,你就叫…柳花,念著也順口。”
定了名字,原先的煙草,現在的小草就送上來一疊的賣身契,說這是何金寶交待的,陳霜降看著挑幾個合用的。
看了看煙草跟風絮的那兩張就放在最上頭,陳霜降皺了皺眉頭,總覺得這何金寶做事很有些不靠譜,從來沒聽說有賣身契是丫鬟自己保管的,這要是萬一起了什么心,真不知道該怎么收場。
只是這些話,陳霜降也不好說,看了看這兩張都是死契,也不知道有沒有做出什么手腳的,陳霜降也懶得想,就照著對綠珠的辦法,仍舊叫她們新簽了一張,舊的作廢。
至于這剩下的一疊,陳霜降還奇怪怎么京城的人牙跟鄉下的不同,人都還沒有定,賣身契就先送了來,后來經風絮一解釋才知道,這些哪里是何金寶賣的,都是各家不知道哪個大人將軍借著各種名頭送過來的。
這些人還真不好用,要是一接手,不知道這里面多了多少的眼睛嘴巴,更不知道其中多少個是打了綠珠一樣的主意,一心要越過陳霜降往上爬的。陳霜降剛打定了決心,就算是為了何如玉,為了她腹中還未出生的娃,她也一定要坐牢這一個將軍夫人的位置,誰也不能把她拉下馬。
閉了下眼,陳霜降直接就把賣身契扔回給了小草,說:“哪里來的就送回哪里去,這邊小門小戶的,真收了這么多人,我就要沒屋子睡了!”
也不管小草跟柳花怎么想的,陳霜降就直接讓她們退下,準備晚飯去了。
小草跟柳花無奈,只能退了下去。
等走到看不見人的地方,柳花終于忍不住抱怨了,說:“果然是鄉下來的沒見識,看看把我們的名都改成什么樣子了,還說什么酸溜溜的,我看她是沒念過書才是!”
小草大咧咧的倒無所謂,說:“太太說的也沒錯,那什么的果然是太悲切了一點,愁啊愁的,厭都厭死了。”
經小草這么一說,柳花突然想起來了,若真是沒念過書,不識字,那陳霜降又是怎么知道這詞悲苦呢,這個鄉下來的太太…還真是有那么一點意思。想到這里,柳花倒是不說話了,抿著嘴笑得古怪,讓小草狠狠地哆嗦了一下。
陳霜降他們一行到這邊快中午,馬車上顛得不行,朦朦朧朧地用了一些點心小菜就睡了,陳霜降一開始還以為是廚房太匆忙沒準備好吃食,她也沒大在意,只悄悄提醒自個,晚上要早點吩咐下去安排。
結果等一端上來看,陳霜降就覺得有些傻眼,幾張烙餅,一顆大蒜,幾碟肉食,居然全是大塊肉材,一點青菜都沒有。
陳霜降還以為這是廚房有些怠慢,結果何金寶也是剛好趕回來吃飯,二話不說,抓起來就呼啦呼啦地吃開了。陳霜降沒辦法勉為其難地嘗了一下,肉里放了很多的大蒜,一股子的味道沖上來,差點沒害的她直接吐出來,而那烙餅,壓得結結實實的,又粗又硬,吃著比家里那種糟糠餅子都難以下咽。
只吃了一小口,陳霜降實在就被那股大蒜味給沖到了,她從小就討厭大蒜那股味,從來不吃有蒜味的東西,實在是咽不下去,只好放了下來。
再抬頭看看,除了何金寶吃得咯吱咯吱的,何太爺也放下了筷子,何如玉咬了一口,估計是硌到牙了,捂著嘴眼淚汪汪地望著陳霜降,悄悄地咕噥了一句:“比嫂嫂做的年糕還難吃。”
逃難的時候,陳霜降身上只帶了兩塊年糕,放得有些久,那時候又沒帶火石,只能是切了,生硬著咬,吃了好幾頓何如玉很有些吃怕了,就在心里面決定,嫂嫂的年糕是天底下最難吃的東西,只沒想到沒多久,就有了更難吃的。
“老爺,你看,這是…”陳霜降覺得好笑,又覺得為難,只好對著何金寶問了一句。
“京城的東西就是這樣的,我剛來那會也嚇了一大跳,這還沒我們鄉下吃的好,這邊的廚子做不來其他的,說這個管飽。”何金寶當然知道陳霜降想說什么,只不過他也是沒有辦法,外面賣的吃食,有一半還不如這個呢,只能是慢慢習慣了。
原來京城也不過如此啊,陳霜降不禁有幾分失望,招來廚子問了一下,他還滿滿地夸口,他做的烙餅是出名的結實勁頭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