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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亂相漸起人心惶

  何家算是地道的農戶,人又不在京城,除了幾個不近不遠的親戚,跟朝廷沒有絲毫的聯系,這一亂起來,也不比外面那些販夫走卒消息更靈通一些,每日都膽戰心驚地派了人四處去打探消息。

  到十一月的時候,隱隱地就有了一個傳聞,說當今天子和順帝崩了。

  很快地就像是要證實這一個消息一般,縣城里全換上了麻布喪幡,映襯著一張明黃的告示,很有幾分肅殺的味道。

  和順帝崩,年僅六歲的五皇子巫煷即位號豐泰,連王巫頤光為輔國。同年十二月,和順帝太子巫烙在大將軍的蔣清的扶持下,于渭州起兵誅逆。

  這些消息經過長途漫漫傳過來的時候,也不知道經過了多少的路途人口,總是真中帶點假,假中又有真,早就不知道怎么分辨了。不止是何家,整個縣城整個郡府都彌漫上了一種今夕不知是否有明夕的惶恐不安,就連平常最熱鬧的街道,走上去的時候,都有點冷寂蕭索的味道了。

  在這樣的時候,龍月兒幾乎是靜悄悄地生下了一個女兒,一向疼她如眼珠子的何老爺也只是匆匆地來看過一眼,草草定了個名如玉,就再沒有旁的表示。倒是陳霜降去看過好幾次,覺得這何如玉白嫩水靈的,真心覺得喜歡,反而因此跟龍月兒的關系進了許多,慢慢地也能說上一些話了。

  這一個年過的相當的慘淡。

  租子算是平安地收了進來,但是大多的路途不通,不是被這邊的軍隊占著就是那邊的軍隊霸著,何家的谷子堆積在倉庫里,都快成山了。谷子賣不出去,換不了現錢,縣城的物價又是一漲再漲,就算是何家也有些吃不消,不得不縮減費用,這一年的份例要比往年薄上許多。

  家里現錢不夠,何夫人就動了心思,跟何老爺商量:“要不我們也去縣城里賣,聽說現在糧價飛漲。”

  何家算是這一片的大地主,每年都有一大筆的谷子收入,平常的日子里,自然是有專門的商人來收,價格雖然要比市售的要便宜,但是那些商人盤根錯節的跟官府都有點聯系,多少總有些后臺。所以為了省事,何家的糧食基本都是不外賣的。

  只不過這叛亂一起,四處都是亂糟糟的,固定來收糧的人過了年都還沒有來,縣城的糧食都快搶瘋了,何夫人就動了這等心思。

  何老爺也是覺得這辦法可行,這時局還指不定要亂成什么樣,多換點錢,淘換點黃白之物也好防身的。

  等糧食都開始裝車了,何金富才聽到消息匆匆地跑過來,說這糧絕對不能賣。

  跟之前何金富預料的差不多,在五皇子登上帝位的時候,司馬家終于表明了態度,擁立太子巫烙,開始招兵買馬。江州大部分的糧草就是被司馬家收購去的,路上又亂,其他商人又進不來,所以縣城的糧草才一漲再漲,司馬家也是把這民不聊生的罪孽歸到了連王頭上,大力地為太子造勢。

  在附近村子里何家自然是大戶,但是放在整個國里面,那就根本輪不上了,也沒被司馬家看在眼里,若是何家老老實實地把這批糧食藏了,司馬家自然也不會想起來,要是突然拋出去賣,保不齊會有什么災禍。

  這個兒子一向是出息的,在外面見識也多,好不容易說服了何家兩老不賣糧,郁郁地卸了車,何夫人還不死心地問:“就真不能賣,平白少賺了好多錢?”

  “總是命重要,況且等著事態平下來,還不是一樣能賣。”何金富好言好語地勸了。

  何夫人一想也是,趕緊支著人把谷子又抬了進去,怕跟何金富說的讓旁人見了眼紅,下了狠話,家里有糧的事一個也不準說出去,誰說就打斷誰的狗腿。

  沒幾日,龍月兒就接了家里的信,世道不好,她叔叔家的龍源樓也早早地歇了業,本來是想去郡里面找個買家的,路上也不知道跟哪路的軍隊沖撞上了,龍月兒叔叔雖然保了性命回來,但是受了驚嚇,路上又沒有調理好,一回家就病倒了在床上,還一日病重過一日,眼看著怕是不好了,就趕緊托了信,讓龍月兒家去。

  龍月兒跟這個叔叔一向親厚,自然是哭得傷心,趕緊收拾起包裹。只不過看著何如玉,龍月兒卻是兩難了,龍月兒家在江州西面,要穿過一整個縣城,路遠又不好走,何如玉只不過是才剛出生幾個月,自然是承受不住。

  不帶女兒,龍月兒仗著何老爺的寵愛,之前做的有些過,把何夫人給得罪的狠了,怕她趁機為難。

  只是叔叔那邊又不等人,龍月兒只能抱著何如玉哭了一陣,還是得撒手上了車。

  龍月兒這一走,就跟斷線的風箏樣,再也沒有了蹤影,何老爺還心疼地派人去龍家打探過,那邊也沒有見著龍月兒回來,光聽說這附近有些閑雜散兵經過,時間一長,連何老爺都有點死心了,這龍月兒怕是被這些散兵謀害了去吧。

  世道一亂,人心也就跟著亂了,再加上司馬家也在招兵,這附近的一些青壯年就動了些心思,隨便穿個盔甲,弄匹小馬的就覺得可以起義平亂去了。只是畢竟大半都只是嘴上說的漂亮,暗地里卻是打著渾水摸魚的心思,非但沒往正經地方用功,反而仗著勢到處為非作歹起來。

  弄得怨聲載道,民不聊生,只不過新王新政,原來的縣丞老爺都被撤了職,想管也沒有人能管的了了。

  對于這種朝堂上的這種事,陳世友老實巴交的看不明白,也就很少去想,在他看來無論誰當上皇帝,這鹽還是要曬的,每月的鹽稅還是要交的,于是他仍舊辛勤地干著他的活,曬著他的鹽,到了交鹽的日子,照樣大早起來,挑了擔子進城。

  跟幾個月前相比,同樣進城交鹽的人幾乎少了一半,陳世友憂心地看了看,還很擔心地說:“怎么突然少了這么多人,要是被罰可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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