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著哭著,這兩個小的總算是累了睡著了,陳世友卻是躺著翻來覆去的,怎么也睡不好了,想想終于還是推了推楊氏,說:“你也別怨了,這倆丫頭多懂事的,別人家想求還求不來的。只是我們是苦了她們啊,我真是沒用啊。”
“鬧什么,有吃有穿的,睡覺了。”
雖然并沒有別人看到,但是陳霜降臉皮薄,臊得好幾天都沒有出門,估計是被陳世友說教過了,楊氏居然也好幾天沒來理會陳霜降,倒是讓她很安心地繡完了那幾條絲帕,蘇師娘幫她換了錢,扣掉押金,一條絲帕能賺個九個鐵銖,不算多,但是對于一貧如洗的陳霜降來說,也不算少了。
在陳霜降慢慢恢復心靈創傷的時候,陳世友的表現卻是很奇怪,好幾次回來,陳霜降都看到他悄悄地裝了鹽回來,幾天下來也有小小的一籮筐了。
偷聽了陳世友跟楊氏的對話,陳霜降才知道,陳世友居然想去賣私鹽。
“抓到可是要砍頭的!”楊氏唬了一大跳,差點驚叫出聲,趕緊捂了嘴,很心有余悸地壓低了聲音說。
“大力說,他有門路,很穩妥的。”陳世友翻了個身,似乎是覺得躺得不舒服,好一會才說,“四丫頭還好,采春也快十歲了,過兩年也該找婆家了…”
陳書楠跟陳采春是雙生子,準備了陳采春的婚事之后,就該操心他的了,想想家里還真沒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地方,楊氏也默認了。
就算是賣私鹽,但是每個月要交給鹽司衙的分量又不能少,陳世友幾乎是一天一點地積累著,等到十一月份的時候,過一下秤居然也有五六百斤了。那邊的陳大力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收集了不少,就約定賣鹽去了。
自從上次看到陳大力偷鹽之后,陳霜降怕被報復一直不敢說到處躲著陳大力,但是等到陳世友要跟著陳大力賣私鹽,陳霜降立刻就慌神了,終于鼓足勇氣把藏了很久的偷鹽事件告訴了陳世友,最后還總結了一句:“那個陳大力不是好人,爹不要跟他混。”
這個事情給了陳世友一定程度上的打擊,但是這種打擊還并不足以巨大到改變他主意的地步,在月末的某一個晚上半夜時分,陳世友悄悄地挑著兩擔鹽就出了門。
在海港這邊,陳大力已經借了一條小船等在這里,對于私鹽查的還是很緊的,陸上官兵比較多,所以打算渡過一條海峽,販賣到樂縣去。
這天基本沒什么風,兩只槳葉靜悄悄地黝黑的海水里劃動,這一艘小船幾乎像是沒有移動般,兩岸都是黑黝黝的一片影子,唯一發光的就是天幕上揮灑的星星了,看著很有點瘆人。
好在這一個海峽并不是很寬,對這一片海又熟,搖了兩點鐘之后,隱約都能看到村落的形狀了。
“快到了,不要說話。”安靜了很久陳大力突然開口,嚇了陳世友一跳,趕緊點頭,悄悄地拉了拉籮筐,連大氣都不敢出。
這個時候剛好是凌晨天最黑的時候,有些早起的人家也才剛剛點起燈,稀稀落落的,看著倒還比剛才多些人氣了。
看來對于這個事情,陳大力干了不少次,很是熟門熟路地把小船搖到了一處小碼頭上,栓好繩子,剛準備把鹽抬上岸。忽然陳世友就看到一隊火光沿著路遙遙地晃動了過來,他有些吃驚:“啊,大力,他們來這么多人啊?”
這邊可是只有一條船,兩個人的,陳大力也沒有聽說過交易這邊會來大部隊的,搭著眼看了一下,立刻就感覺事情不對勁,趕緊解繩子開船,在那一隊火光到達之前,又向著海港里航行了一段。
那火光果然在剛才上岸的地方停住了,躥動了幾下,隱約還可以看到衙役裝扮的人影在晃動,試圖把火把往海面上照。
泄…泄密了!陳世友終于了解到了這一個事實,當時立刻就感覺心跳如擂,兩耳嗡嗡地響,一直在想楊氏說的那一句話“抓到可是要砍頭的!”,害怕地手腳手發抖了。
陳大力對著陳世友吼了好幾聲,他都沒有任何反應,一火大對著陳世友踹了一腳,大喊:“趕緊劃船逃命啊,你這混蛋!”
陳世友這才如夢初醒,趕緊抓起船槳拼命地劃,劃了幾下,忍不住就回頭看了看,那邊衙役們也已經發現了這一艘小船,對著這面喊了幾聲,沒見停下來反而離得更快,衙役們立刻就出動了追擊船。
對于這次私鹽的販賣,衙門似乎是已經得到了確切的消息,早有準備的樣子,連追擊的船出動得都是相當的迅速,而且還是帆漿并用的大船,開起來動力強悍,并不是這種兩人的小船可以媲美的。
雖然小船已經盡力開劃了,但是跟官船之間的距離是在一點一點的減少,被追上不過一時半會的工夫,都快可以看到船上衙役們拎著腰刀的兇悍模樣了。
這樣下去會被抓的,這樣下去會被砍頭的!陳世友不由自主地感覺到了恐懼,他怕死,他不想死,家里還有一幫的兒子等著他養活呢,他還不能死。
“快一點,要被追上了,混蛋,你在干嘛!”多少還有點被追擊的經驗的陳大力還算鎮定,指揮著陳世友左轉右轉,努力逃避著官船的追擊,只是突然發覺陳世友那邊的槳葉沒有用力,害這一小船差點轉了個圈,氣的陳世友直罵,趕緊轉頭一看,居然只看到陳世友的半個身體往外一傾,跳到海里去了。
“這混蛋找死么?”陳大力傻了一下,下意識地趴下船舷上看了一下,這一片茫茫的海水,哪里還能找的到陳世友的身影,后面的官兵追的又急,陳大力一咬牙,抄起槳拼命地劃。
只不過陳大力的船畢竟小,慌亂之中沒把握好方向,被官船靠近一掀,浪一大,就翻了個,只剩下個底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