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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7、718節 祖籍故里,猶如云煙。

  清單上赫然寫著:

甲字號金銀類  西域各色金幣一萬五千三百二十余斤;

  西域各色銀幣七萬七千三百五十余斤;

  金沙三千四百三十余斤;

  西夏和金國金錠九千二百二十余斤;

  西夏和金國銀錠十一萬四千八百七十余斤;

  金佛像,金菩薩大小三十九尊,一千四百三十余斤;

  銀佛像兩尊,兩百四十余斤;

  五尺金樹一株,一千三百六十余斤;

  三尺金馬一匹,五千二百四十余斤;

  三尺銀馬一匹,兩千七百二十余斤;

  一尺金狼一匹,八百四十余斤;

  金酒壺一只,三十二斤;

  金大雁,金海東青各一只,五十八斤;

  金馬鞍兩副,一百八十余斤;

  金刀一口,三十七斤;

  金背弓兩副,三十四斤;

  金箭九支,三十八斤;

  金箔佛經、金箔可蘭經、金箔書籍一百三十七卷,重九百四十五斤;

  黃金蘇魯錠頭一個,八十七斤;

  黃金馬鞭一對,黃金馬鐵八只,黃金馬鈴一對,重七十八斤…

  李洛看的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金銀竟然按照斤來算。而且絕大多數都是金銀,少數是寶石,皮裘和絲綢。

  至于什么玉器字畫瓷器古董之類,一件都沒有。

  可見,寶藏的主人老鐵是一個俗氣又實在到極點的人。

  李洛算了算,所有黃金加起來,超過五萬斤,折合九十萬兩!

  九十萬兩…黃金!

  太嚇人了。

  白銀類加起來,近六十萬斤,折合千余萬兩!能夠鑄造大唐銀幣一千多萬枚,能大大緩解目前唐國銀荒的局面。

  全部金銀加起來,折合白銀兩千萬兩!

  加上隴右攻略和甘肅攻略的錢糧物資馬匹所得,李洛發了三四千萬的大財!

  李洛有些激動的收起清單,夜里睡覺都覺得有點不安穩。

  哪怕他是皇帝,面對這筆橫財,也難以淡定。

  第二天,李洛秘密召見劉衛泰,讓他率領他的旅,將所有金銀打封之后秘密運往關中。為此,李洛還調撥劉衛泰所部一千輛馬車。

  當然,李洛也沒忘記給崔秀寧寫信,告訴她這個天大的好消息。

  媳婦兒,我們發大財了啊,你高興不?

  正月初一,正是元旦新年。十幾萬元軍騎兵,氣勢洶洶的來到蘭州,隔著黃河與南岸的唐軍對峙。

  “轟轟!”皋蘭山上的唐軍大炮轟鳴起來,轟的黃河冰面破碎,數里寬的黃河頓時濁浪滔天。

  因為報仇雪恨而來,而戰意鼎沸的元軍,頓時為之氣奪。

  這還怎么過河?唐軍火器如此犀利,渡河過去,要死多少人?

  元軍統帥恨恨的看著對岸的唐軍,只能下令待命,不敢貿然渡河。

  唐軍以數萬河防兵力,硬是逼得十幾萬精銳元軍不敢越雷池一步,只能望河興嘆,別提有多郁悶了。

  甘肅平章連連催促元軍過河,元軍統帥大怒,竟然狠狠抽打了甘肅平章的使者一頓,讓使者回去告訴平章,要想過河,就自己來打。

  大元勇士不是莽夫。明擺著要付出大量傷亡還討不到好的硬仗,為何要打?要是渡河時叛軍火器齊發,那不是給叛軍送人頭?不被火器打死,也會沉入黃河淹死。

  曾幾何時,不可一世、吊打天下的元軍,竟然開始畏懼唐軍了。

  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唐國崛起以來,一場又一場勝利積累的軍威,使得唐軍士氣如虹,面對敵人變得日益驕狂。

  尤其是以唐軍海東時代老兵為代表的中下層武士,變得極其好戰,堅信唐軍不可戰勝的神話。

  此時,唐主李洛已經去了臨洮狄道槐里,探望隴西李氏故里。

  狄道槐里是隴西李氏故居所在。可是數百年前顯赫的李氏故居,早就湮沒在歷史的煙塵中,附近只有村莊,已經沒有李氏祖居宅邸了。

  李洛看到煙消云散的李氏祖居,神色悲哀的對左右說道:“白云蒼狗,滄海桑田,數百年矣,不想零落至此啊。”

  附近的百姓得知大唐皇帝親來,都一個個激動不已的出門下拜磕頭,不敢抬頭仰視。

  “都起來吧,爾等乃我家鄉鄰,故人也,無須大禮。”李洛下馬,踩著積雪虛扶周圍的村民,“傳令,方圓二十里地的百姓,每家賞賜羊一只,這是朕的回鄉之禮。另,七十以上身體健旺的父老,隨朕左右,陪朕在鄉中走走。”

  “遵旨!”侍衛立刻去辦。

  片刻之后,幾個須發皆白的古稀老者,被侍衛領著顫巍巍的來到李洛面前,作勢準備一起下拜。

  事實上,他們下拜的動作是假的,只是個虛禮。因為按照華夏古禮,年過七十的老者,見到天子不用跪拜。

  除非,天子也是老人。

  “諸位長者年高,免禮免禮!”李洛立刻止住他們行禮。李洛要是大喇喇的受他們跪拜,就是“無禮”。往大了說,就是失德。

  幾個老人順勢止住下拜的動作,拄著拐杖鞠躬道:“小老倌兒,見過官家。”

  所謂華夏禮儀之邦的說法不是虛的,和后世不同,古代對禮節看的很重,哪怕是鄉村百姓,也知道古禮,并千古傳承。

  尤其是隴右這樣華夏文明的源頭之一,禮節更重于南國。

  比如他們的自稱“小老倌兒”,就很有講究。

  老倌兒,就是先生,長者之意,也就是“老百姓”的本意,是百姓代表。年紀大的老人,必須得到尊重。老人自稱老倌兒,不是自矜,更不是倚老賣老,而是要向年輕人言傳身教,本身就是在維護倫理。

  所以,老百姓不是你想當就能當的,你起碼要能活到古稀之年,這在人均壽命短的古代,并不多見。

  哪怕面對天子和皇后,古稀之年以上的老人,都能不拜不叩。早在周朝甚至更早,這種禮儀就存在了。

  從漢朝開始,歷代就賜予七十歲以上老人鳩首杖的傳統,漢朝規定,膽敢欺凌鳩杖老人者,等同欺君之罪。從上古到明清,老人始終擁有特權。

  所以,呂后把商山四皓請出來為孝惠撐腰,太祖就知道孝惠的太子之位無法動搖了,只好熄了改立趙王的念頭。

  “長者年高,腿腳不便,受朕傳召而來,朕甚不安。”李洛拱手作揖。

  別以為天子就不用向臣民施禮,必要時,皇帝同樣要想臣民作揖行禮,這就是對“三老五更”的禮遇傳統。

  “官家客氣了。”已經年高八十歲的劉老倌頷首笑道,“官家能回到祖籍之地,我等都很歡喜,著實歡喜。”

  其他三個老人,也都頷首稱謝。

  古代哪怕是沒有見識的鄉野小民,一旦活到七八十歲,倘若頭腦還沒有糊涂,那么也會變得有見識起來,就是遇到天子,也不會再驚懼,甚至能夠平等對話。

  這是漫長的時光帶來的優勢。

  就拿劉老倌來說,他經歷過蒙古崛起,蒙古滅夏,滅金,見識過很多歷史大事,黃土埋在脖子了,還怕什么呢?

  李洛命人賞賜幾個老者裘皮大衣,問道:“朕祖籍隴西。昔日,此地乃朕祖籍之地。不知可還有李氏族人?”

  劉老漢喟然道:“好教官家知曉,李氏故居,本來還是有些人居住的。可六十多年前就毀于蒙古滅金之戰。當時,小老倌兒親眼看見,那蒙古大汗鐵木真,渡過洮河。金隴右節度使完顏綱紀,就戰死在不遠的侯官莊。”

  李洛點頭。隴右節度使完顏綱紀,就是都烈的祖父了。

  劉老漢繼續說道:“蒙古兵煞是兇狠,殺人放火搶劫,直如強盜一般。這隴西李氏千百年的祖居,被大火焚毀,族人死的死,散的散,就成了如今這番光景。”

  李洛面露黯然之色,“可還有什么物事留下?”

  另一個老者說道:“只有一塊石碑,還有一片早就變成平地的墓地,在七里之外的龍門崗。”

  “煩請長者帶路。”李洛說道。

  眾人一起前往,很快來到龍門崗,但見那里已經是一片雪原,寥寥幾棵老樹,雪枝上停著幾只寒鴉。

  看見大隊人馬過來,那幾只寒鴉“哇”的一聲大叫,撲棱棱的展翅飛起,驚的樹上的積雪紛紛零落。

  李洛一看,那里還有墳塋封土?竟是真的成了平野。

  一塊石碑,孤零零的斜立雪中。

  李洛親自上前,拂去石碑上的積雪,赫然露出“武昭王李公諱暠衣冠冢”十個大字。

  是西涼太祖李暠的衣冠冢。

  李洛知道,李暠的陵墓在酒泉,這里只是他的衣冠冢。但李暠的祖居,卻在這里。

  李暠是李虎六世祖,李唐皇室公認的祖宗了。

  所以理論上,他也是李洛的祖宗。

  “先祖在上,洛今歸也。”

  李洛鄭重的下拜磕頭,焚香祭拜一番,就命人修葺武昭王衣冠冢。并下旨給新任命的狄道縣令,令每年年節祭拜。

  這標志著,李洛正式宣布了隴西李氏的出身。雖然隴西李氏已經煙消云散了。

  接著,李洛又到成紀,祭拜伏羲墓和女媧廟。

  洪武三年二月初四,眼看均田令推行完畢,郡縣鄉村官衙全部建立起來,民心歸唐,政權企穩,唐主李洛才下詔東歸關中。

  唐軍在隴右駐軍五萬,扼守黃河,防御甘肅元軍南下,同時負責訓練新招募的六萬騎兵。

  然后,李洛親率六萬大軍,押著八萬俘虜和奴隸,運送大量錢糧物資,慢騰騰的沿著蕭關道和關隴道東歸。

  由于要押運的錢糧財物太多,隊伍走的很慢。直到二月底,大隊人馬才回到關中。

  而北征的太尉文天祥,還沒有回來。

  最新的情報是,文天祥趁著陜北和河套元軍兵力空虛,一路北推,渡過黃河,占領了長城,和陰山只隔一線,收復了淪落異族之手數百年的河套地區。

  可是,由于文天祥兵力不足,元軍漠南大軍又逼近長城,所以他沒有兵力消化陜北和河套,只能依托長城和黃河構筑防線,與元廷漠南大軍對峙。

  文天祥不敢撤軍,元軍也無法越過長城,戰局呈現僵持局面。

  李洛回到關中,第一件事事就是抽調三萬唐軍北上,援助文天祥,消化陜北和河套地區,建立均線鄉村衙門,推行均田令,招募新兵。

  如此,整個陜西行省,全部歸于大唐版圖。

  此時,長安城到處都是工匠和勞工,到處都是挖掘土方溝渠的俘虜,到處都是燒制磚瓦的窯廠。

  熱火朝天,人聲鼎沸。方圓二十里內的區域,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工地。光是維護秩序的兵馬,就有五萬人。

  城建大臣張志純很是得力,幾十萬人的巨大工程,安排的井井有條。總督城建事物衙門的運轉,也有條不紊。

  李洛下令將在甘肅和隴右得到的三百多萬石糧食,全部用作工匠和勞工的口糧。

  而此時的關中,漢中,陜南,也都開始了春耕。水利專家任仁發也來到關中,治理關中八水。

  一切,都在計劃之中走上軌道,風風火火的展開。

  李洛剛回到驪山下的華清宮,就有一個大名鼎鼎的歷史名人,被帶來面君。

  當世水利大家,數學家,天文學家:郭守敬。

  這是華夏名人榜中排名很靠前的人物,著名的古代科學家。《授時歷》,天文測量儀等都是他主持完成的。

  “臣郭守敬,拜見陛下。”被帶進來的郭守敬是個年近六旬的文士,他面容儒雅,目光沉靜,哪怕見到威名赫赫的唐主李洛,也顯得不卑不亢,一副見慣風云,處事不驚的神情。

  郭守敬本來委屈的很,他在北方好好的,卻突然被神通廣大的特察局特務,連家帶口的“請”到江陵,再帶到關中。

  在江陵見到大名鼎鼎的“妖后”崔秀寧,他才知道唐國綁架自己全家的目的。

  竟然是主持關中的水利大事。

  加上崔后對他很是禮敬,推心置腹的說了不少話,就更讓他心中的不滿冰消雪融。

  無論如何,能通過“綁架”的方式請自己來治水,那說明唐主的確是為了江山社稷,為了黎民百姓。

  所以,他也就不排斥見到李洛,反而很期待。

  之所以自稱臣,是因為他已經接受了崔秀寧封他的官職:欽天令。

  這是一個主管天文歷法的官職,正三品。

  “平身,免禮。”唐主伸手虛扶,“郭先生請座。”

  對于郭守敬,他還是很敬仰的。

  “謝陛下。”郭守敬起身,有點無奈的正坐在蒲團上。

  唐廷官場廢除椅子,認為坐椅乃胡俗,坐椅子不能以靜制動,還會因為舒服貪圖久坐,變得懶散,習慣低頭,并生出痔瘡等多種疾病。

  而正坐古禮,能使得身姿端正典雅,張力勃勃,猶如引弓不發,有躍然而起之勢,利于堅韌心志。而正坐不能持久,也利于人頻繁起身,不會久坐生病。

  道理似乎不錯,可郭守敬卻坐不習慣。

  而對面的皇帝,卻端坐如山,身姿如鐘,應該是習以為常了。

  大唐天子,竟然如此年輕啊。這通身氣度,的確可稱得上天日之表,不怒而威,不嗔而重,令人不敢逼視。

  當真是名不虛傳,不愧是硬生生起兵反元,打下偌大基業,與大元分庭抗禮的蓋世人杰,所謂天生異數者也。

  郭守敬在北地聽多了李洛的所作所為。雖然元廷和豪族對李洛恨之入骨,冠之以叛臣和賊寇,但郭守敬有自己的判斷。

  他雖是書香門第出身,卻不是豪族。他不認為李洛做的事是倒行逆施,更不認為李洛是暴君。

  但要說他之前對李洛有什么好感,那就絕對說不上了。之前,他認為李洛不過是個頗有膽魄的野心家而已。

  可是來到唐國后一路觀察,他對李洛的印象就有了極大改觀。

  李洛,絕對不是一個野心家那么簡單。這是一個要改革天下弊端,拒絕法祖食古的一代令主!

  聽說,唐軍已經拿下隴右,陜北和河套,勢力一日蓋過一日。以他所見,唐廷多半能真的恢復中原,一統宇內。

  所以,此刻見到李洛,郭守敬雖然表面平靜,可心中其實是有些激動的。也有些感動。起碼,大元皇帝和皇后,都沒有這樣平易近人的召見過自己,也沒有如此鄭重。

  “郭卿之才,國士也。朕早有聞,惜乎君在北地,不能歸唐。如今,郭卿欣然來歸,朕心甚悅。”李洛是真的高興,郭守敬一來,這關中的水利,國家的天文和數學研究,就有人主持了。

  郭守敬頓首道:“臣區區不才,小有虛名。陛下旭日當空,虛懷若谷,乃是一代令主,臣實不敢當陛下謬贊。”

  李洛笑道:“天下雖然英才濟濟,可如郭卿者,寥如晨星。元廷用而棄之,終究是夷狄之屬。”

  郭守敬摘下帽子,再拜道:“陛下之言,令臣汗顏無地,慚愧之極。愿為大唐效力,綿盡殘軀。”

  他曾經也頗受元廷器重,被大元皇帝委以重任,做過不少事情。可近年來,元廷和忽必烈日益疏遠漢臣,他很久沒有用武之地了。

  男子漢大丈夫,空有滿腹才干,卻無法施展抱負,的確令人意氣消沉。這幾年,郭守敬遠離政治和官場,似乎被元廷遺忘,那個曾經禮賢下士的大元天子,也不記得他了。

  而現在,年近六十的郭守敬見到大唐天子,又萌發了壯志豪情。

  他還有很多想做的事沒有做完。在唐國,說不定能一遂平生之愿。

  李洛欣然點頭,“善。朕得郭卿,大唐之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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