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我們曾是人類的神
來到巖突山頂上，嵐牙才發現巖突山的頂峰居然是一個好大的平臺，就仿佛整座山體的上半部分，是直接被一把恐怖的妖刀生生斬斷然后移走，考慮到這個世界妖怪們的恐怖力量，嵐牙覺得自己的想法完全有可能。
和負責巡邏查崗的兩只妖犬打過招呼，嵐牙繼續前進，很快就見到了三位統領的洞穴。
但意外的是，這三位統領所居住之地，卻并非想象中那幽深黑暗，散落著密密麻麻恐怖人骨的妖怪洞穴。
居然是一個寺廟模樣的建筑。
一個綠瓦紅墻，在綠樹掩映下若隱若現的寺廟！
嵐牙覺得自己的腦子有些不太夠用了。
說好的恐怖妖怪巢穴呢？
說好的原始粗糙，遍地森森白骨呢？
為什么這妖怪的洞穴和他想象的一點都不像？
壓住自己此時滿腦子的疑惑，嵐牙繼續前進。
穿過一個“開”字型鳥居，然后沿著石質的臺階步步向上，嵐牙很快在石階的盡頭發現了一個寬闊的青石板鋪就的廣場。
廣場的兩邊是兩排排列整齊，距離相當的古樹，古樹間掩映著高矮不一的青石建筑，而在廣場中央道路的兩側，居然擺放著造型古樸的石燈、妖犬雕塑以及神龕。
只是這些石質的造物明顯充滿了年代感，神龕中犬首人身的神像的面容已經在歲月的磨礪下模糊不清。
山下的妖犬們茹毛飲血，住在原始的洞穴里，山上的妖怪統領們居然住在了精心建造的寺廟中，尤其是這道路兩旁明顯是特意種植的綠樹，雕刻風格原始而不失藝術感的妖犬雕像…
嵐牙看的目瞪口呆，這個世界太瘋狂了，妖怪也開始搞園藝和雕塑了。
這絕對不可能是妖怪們建造的建筑，嵐牙意識到，因為這建筑的風格中融合著濃濃的人類氣息。
可是巖突山上，堂堂的犬妖一族首領的居住地，為什么會出現人類建造的建筑？
嵐牙此時突然想到了老炎犬曾經為他們講述的歷史。
據說數百年前，人類的祖先曾經作為奴仆在妖族的領地祈求庇護，這座寺廟，會不會是數百年前的人類所建…
這時，
廣場的盡頭一個高屋飛瓴的巨大建筑，烏沉沉的大門緩緩打開。
“小家伙，快過來。”
嵐月略顯磁性的聲音響起。
進入了這個巨大建筑的內部，是一個空蕩蕩的大廳，大廳兩側由兩排幾人合抱的石柱支撐，石柱后面的空間都隱沒在了黑暗中，整個大廳顯得異常空曠、冷清。
在大廳的盡頭并排著七個如同神座般的碩大圓臺，看的出來圓臺上曾經雕刻著莊嚴華美的花紋，只是同樣隨著時間的磨礪變得模糊不清，卻猶有幾分當年的神圣威嚴。
嵐骨大統領就坐在中央最大的神臺上，左右兩側分別是嵐月和嵐風兩位統領，坐在兩個體積稍小一分的神臺上。
嵐骨大統領面色沉凝，體魄強壯塊壘分明，端坐在那里如同一尊真的神像般巍峨莊嚴，嵐月盯著嵐牙微笑，兩瓣小虎牙清晰可見，嵐風統領則是懶洋洋的翹著二郎腿，有一眼沒一眼的瞅著嵐牙。
“見過三位統領。”
嵐牙恭恭敬敬的低頭行禮。
“小家伙，來到這里你一定覺得很驚奇吧。”最先開口的是嵐月統領，她微笑著道：“是不是從來沒見過這般奇怪的，但又感覺遠比洞穴華美莊嚴的巢穴？你從來沒有去過人類的世界，自然也沒見過人類的建筑。”
這你就瞧不起我們穿越者了吧，一座破寺廟而已，我可是親眼看見過東方明珠塔的…
靈魂中屬于現代青年的那部分又開始習慣性的吐槽了。
心里這么想，嘴上卻不敢這么說。
嵐牙恭恭敬敬的點頭，適當的流露出了些許驚奇之色道：
“這就是人類的建筑？”
“不錯，”大統領嵐骨說話了，聲音沉悶而粗獷，“老炎犬一定曾給你們講過，在數百年前，人類曾是侍奉我族的奴仆，這座神社，就是那時的人類奴隸為犬族所建。”
“你可知道神社為何物？”
嵐牙正打算回答“不知”，但不等嵐牙回答，大統領就繼續自言自語的說了下去。
“神社是那些卑微的人類用來供奉偉大神祗的地方，他們在神社中虔心祈求，希冀神明為他們帶來庇護，甚至不惜付出生命作為代價…”
“你可知道，數百年前，高坐在這神臺之上的是誰？”
嵐骨大頭領突然反問，渾身亮起熔巖般的顏色，沉悶的聲音猶如烏云中的雷霆滾滾，一雙銅鈴大眼迸濺火光，如同不怒自威的神明。
嵐牙沉吟了片刻，心中靈光一閃，試探著說道：“我們？”
“不錯，就是我們，我們曾是人類的神！”
嵐骨大頭領頗為驚訝的看了嵐牙一眼，顯然這只小妖犬比他想象的要聰明一點。
嵐牙心中狂震，震撼至極卻又覺得理應如此。
數百年前，人類曾把妖怪們當做神來崇拜，而所謂的神社，本就是人類為妖怪們建造的居所，甚至可以說，神社這種建筑，本來最初就是人類為妖族所建立的！
在這個混亂而原始的世界里，還有什么比掌握著拔山填海，毀天滅地的力量的妖怪們更有稱神的資格呢？
嵐牙甚至可以想象得到，在數百年前，那個對于人類來說愚昧黑暗的年代，風雨飄搖，危在旦夕的人類們為了求活忍辱負重，不得不為兇暴而殘忍的妖怪們建造神像，樹立廟宇，自愿為奴。
他們將妖怪們當做神明來供奉，即使這神明是食人的怪物，他們為妖族獻上祭品祈求庇護，而這祭品就是一條條人類自己的生命。
而嵐牙，作為一個前世人類今生妖怪的存在，此時的感受自然復雜難明，按理來說他應該同情人類，對吃人的妖怪們義憤填膺，但他現在的身份卻又偏偏是一個根正苗紅的妖怪，他的祖先就是曾被人類奉上神位的妖怪們。
“哼，人類曾把我們奉為神明，但卻又親手背叛了我們，這個狡猾奸詐的種族就不應該出現在這世界上！”
一直一言不發，懶洋洋坐在那里的嵐風頭領此時卻突然厲聲道，清秀如少年的面孔頓時扭曲了起來，顯然是對人類有著深刻的恨意。
老炎犬不是說人類是被犬族主動趕到平原的嗎？因為人類不是一個適合作為肉食的種族…
而嵐風卻說是人類背叛了妖犬一族，看來這件事的背后沒那么簡單，說不定也有著種種勾心斗角，陰謀背叛的事情發生。
嵐牙心頭思慮著，卻聽到上座的嵐骨又繼續說道：
“嵐牙，你可知數百年前，這神社中燈火晝夜通明，犬族擁有七名妖怪，妖精至少有十數個，那時的犬族多么強大？那時的骸骨森林妖犬一族在衛國都有著不小的威名，而現在，這神社中不過只剩下寥寥我們三個，而我們妖犬一族也成了俾城附近的一個無名小族…”
“犬族需要崛起，需要更多的妖精乃至妖怪出現…”
他的視線再次落在了嵐牙的身上，灼熱而具有穿透力，話語中充滿了激勵感。
“你的血脈超過普通的妖犬，注定能在成為大妖怪的道路上走得更遠，犬族上下都對你抱有厚望，而我，也希望你能有一天，坐到我身側的位置來…”
嵐牙受寵若驚，嵐骨可是骸骨森林真正的頂級妖怪，能夠放下地位，如此熱忱的說出這樣一番話來，不由得他不震動。
嵐牙直起身來，雙眼直視嵐骨大頭領，沒有半分的躲閃的回答道：
“您所說的，句句都是我心中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