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的日子過的很快,轉眼已是十一月的天。寒風呼場大雪過后,熱河行宮已然是白雪皚皚,冰天雪地,一片銀白色的世界。這日清晨,天還未大亮,慧珠已悠然轉醒,卻不怠起身,瑟縮在被窩里,酣然片刻。
輕輕的腳步聲從外間傳來,慧珠眉頭輕蹙,半響才耷拉著眼皮向門口看去,就見素心端著熱水走了進來,于是咕嚕道:“看著倒早,還以為可以再躺會呢。”素心將水盆放在木架上,又找了件棉衣,走到慧珠跟前,笑道:“今,天亮的晚,主子若再不起,伺候爺可就得晚了。”說著,就伺候慧珠穿了衣。
慧珠走到木架邊,嘆氣道:“爺不是該靜養嘛,不待這早起來的。”素心繼續笑道:“爺現在已大好了,不出十天就該回京了,到時主子想伺候爺,都還等著呢。”聽后,慧珠連連癟嘴,心下覺得好笑,她現在算是熬過來了,才不想干巴巴的去伺候。兩輩子加起來,這些日子是她過得最苦的時候了,再讓她向前個兒那樣,近身伺候,想想都覺得惡寒,渾身不舒服。
素心見慧珠不言語,也就笑著搖搖頭,歇了這話,專心服侍著慧珠洗梳妝。經過這次熱河之行,她心里是安,想著慧珠雖然沒能借機有了身子,但也算是在的面前得了眼,又贏得了小祿子的支持,就算將來回了京城府里,也總有慧珠的一席之地。
梳洗畢后,披了件石青刻絲灰鼠皮褂子,慧珠便出了東廂,沿著濺有沉雪的抄手游廊向正屋走去。路上一陣寒冷,慧珠不由哈了口熱氣在手上,呵欠道:“素心,我去爺那就行了,你去讓人多準備兩個炭盆在爺的屋里,今天可冷得很。”素心陪話道:“這地比京城冷多來了,幸虧爺是大好了,就要回去了。”說話間,就到了正屋,慧珠與素心別開走后,又吩咐守在外間的小祿子去準備:i洗器皿,便只身進了里屋。
聽到花盆底觸底的蹬蹬聲,是這些日子極為熟悉地腳步聲,不用看便知是何人,直接假寐道:“來了,今可是有些晚了。”聽后,慧珠忙疾步走到床榻處,也不管是否看見,便蹲安行禮道:“妾請爺大安。”說完,就直起身,從柜子里翻找了厚棉衣褂子,恭敬道:“今天有些冷,妾給你找了件厚褂子,爺可是現在起身穿。”輕哼了一聲,便坐起身,長開雙臂,閉目等著慧珠為他穿衣。
見狀,慧珠不由頓了頓手上的動作,經過這久,她仍是看不慣一副等著人伺候的大爺樣。看著此時除了身體清減些外,一點也看不出前些日子命懸一線的,慧珠心下暗自不悅,倒直愣愣的站在原地不動了。
半天不見慧珠為他穿衣,納悶的睜眼,皺眉問道:“怎么了,傻站在那干嘛。”慧珠回過神,尷尬一笑,心想還是那刻薄樣,臉上卻是笑著掩飾道:“前些天聽爺說給京里去了信,妾想著這兩天該會有回信的。”直直的盯著慧珠,朝夕相處下來,也知慧珠的性子,時常一個人在走神,想些無用地。因此,就算知道慧珠沒說實話,也做追究,隨意“恩”了一聲,便揭過不提。
閑話見,慧珠已伺候穿了衣,就著小祿子命人端來的:i洗器皿,為凈面梳洗后,便來到早已擺好熱騰騰吃食的炕桌旁。慧珠打眼看去,一碟雞肉拉皮卷、一碟母子鮮蝦餃、一碟豆面卷子、一碟薩其瑪、并慧仁米粥、糖粳米粥、白粥和豆漿。
看后。慧珠心下不禁嘆氣。毫無胃口。連碟小菜也沒有。真真懷念夏梅地手藝。手上卻是麻利地為盛了碗豆漿。輕聲笑道:“今天地菜色不錯。看著倒是引人食欲。就連這豆漿也是極為新鮮。爺還是先喝些豆漿地好。”不置可否。每日早上用飯時。慧珠皆說這幾句話。而幾上地吃食卻毫無新意。味道也一般。心下如此想著。倒也沒有說什么。反是按著慧珠地意思。接過銀碗。喝了豆漿。才開始用起吃食。
早飯過后。、慧珠兩人皆無事所作。便如往常一般。待在正屋里間。躺在炕上看著一些史書。間或小睡一會。而慧珠則是陪著。靠坐在矮塌上。坐著針線活計間或看些閑書。如此相處下來。兩人雖少有交談。倒也相處默契融洽。
就如此時。兩人在里屋一待。便是整個上午。直至快響午。慧珠正準備吩咐底下人去備午飯時。就見小祿子全身冒著寒氣從外間進來。
小祿子走到跟前。單腿跪地。行禮請安道:“爺吉祥。
點頭“恩”了一聲后。小祿子方從衣襟里取出一雙手呈上。恭敬道:“爺。這是驛站快馬加鞭送來地家書。”坐起身。隨意接過信封。靠在背墊上。拆了信封。取出信件。細細讀起來。
見狀。慧珠也停下了手中地針線。好奇地向看去。然。這一看。倒把慧珠唬住了。只見拿著信件地手。不停地顫抖白。整個人身上散著濃濃地怒氣。卻不怠作。只是將信件揉成一團。死死地捏著。雙眼緊閉。面上冰寒。直直地坐在炕上。不言不語。
半個時辰過后,仍坐在炕上,不見一點動作。跪在地上的小祿子終是憋不住了,一臉哀求的看向慧珠。
慧珠暗下好奇,卻也不敢在此時去覓虎須,卻終是敵不過小祿子地哀求,又半個多時辰后,慧珠方上前幾步到跟前,福了個身,輕喚道:“爺…。”話還未出,猛的睜開眼,看向慧珠,眼里陰沉冰寒,讓慧珠不禁倒退一步,止住了要說地話。
面不帶色大掃了眼慧珠和小祿子,聲音淡然無波的吩咐道:“出去。”慧珠與小祿子面面相覷,半天找不回省,就一個站著,一個跪著地看著。
再次緊閉雙眼,眉頭深鎖,顯出一道道抬頭紋。忽的,緊握拳頭,猛地一下錘上了炕桌,不顧桌上青瓷蓋碗里濺出的湯茶,暗吼道:“滾出去。”此時,的怒吼聲,方驚醒了慧珠小祿子二人,二人不待再有動作,忙起身退下,并很好的掩了門簾,矗在外間侯著。
慧珠暗自驚心,一項喜怒不形于色,到底是信上何事能讓他如此大的火。想著,慧珠便想向小祿子打探,正欲問之際,就聽見里間傳出霹靂啪啦,砸東西的聲音。又是半個時辰后,里間的聲音終于漸漸消失了,接著整個院子便陷入一片安靜。
直至戌時正,方從里間出來,對著站立了一下午的眾人淡然吩咐道:“去收拾下里間吧。”慧珠見似是笑了氣,便福了個身,強笑道:“爺,現在已晚,妾讓人去備些吃食可好。”聽后,突然轉頭看向慧珠,好一陣也不說話,就那樣看著,就在慧珠臉上的笑容僵得極為難看時,這才點頭吩咐道:“恩,去備些吧。還有信上說弘上月已歿,后面的日子,就備素食便是。”說完,,便不理眾人,走到正屋位上坐下。
然,這一消息,讓眾人是驚了又驚,卻畏于,任誰也不敢說話,皆安靜的做著手上的活計。而慧珠聽后,不禁也連連驚心,瞪大眼睛,用手緊捂著嘴,呆呆的站在原地,怎么也不敢相信,那樣可愛的弘,就這樣歿了,再也沒有。
就這樣,慧珠呆站了許久,直至素心喚道,晚飯已備好,慧珠方驚醒過來,抬眼望著正坐的,不見悲傷的表情,一如既往的面無表情,只是人愈加冷了,面色愈加沉了。慧珠不禁想著,她一個偶有看著弘長大的外人都如此震驚,何況是了。今年也該有三十三了吧,在皇子中他的子嗣最為稀少,逝去的也最多,現在連弘昀也走了,最傷心的該是他吧。
忽的,慧珠心里升起了某種柔情,或是同情,她也分不清楚。只是直直的走到跟前,福身,不確定的安慰道:“爺,逝者已矣,人得往前看。恩,那個晚飯以備好了,爺一天搜沒怎么用飯了,還是隨妾用吃食的好。”
抬頭看了眼慧珠,不說話,只是點頭應了。接下來的事情出乎慧珠意料,就像無事人一般,一如往常的用完吃食,待二更天了,就讓他伺候著洗睡下。
慧珠心下納悶的安靜,又有些怪的冷血,開始的感觸已是完全消失,只是以她的身份也根本管不著。
因此慧珠也不多想,照常的伺候寬了衣,為他鋪了床鋪,隨后說道:“爺,您現在可以歇息了,那妾這就告退。”說完,就準備行禮離開。
看著這個對事淡然的女子,忽的想撕碎她滿臉的平靜,不對,還有孩子,孩子…猛的思緒一閃,不待慧珠離開,直直抓住了慧珠的手臂,將她推倒在床榻上,隨即便死死的壓在了她的身上。
…淡青色的窗帷緩緩垂下,伴著微微搖曳的燭火,掩住下一室的春光…
(同志們,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