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雪莉驚恐的注視中,白川悠仿佛漫畫中的大魔王一樣。
帶著一絲難以形容的詭異微笑,緩緩掏出某種危險的武器,似乎是在思考著怎樣拿敵人開刀。
雪莉維持著低頭發抖的姿勢。
白川悠身上散發出的氣場,讓她覺得好似有一把尖刀,在自己的血管上刮擦那樣難受。
這種感覺她太熟悉了。
先入天堂,再下地獄。
——當自己覺得一切都結束,可以獲得短暫的逃亡安寧時,這個家伙卻笑瞇瞇的降臨到自己面前,一腳踏碎自己心中那點微弱的星光。
感受著白川悠即將完成的動作,雪莉以顫抖的小孩子聲音說道:
“你到底想…干什么?”
白川悠沒有回答,只是露出個陽光的笑容。
他伸出那只在衣服里摸索的手,拿出一條干凈的純白色手帕。
“諾,拿去擦擦吧。”
“…小朋友你現在渾身濕漉漉的,這樣下去會感冒。”
白川悠若無其事的說道。
隨后把手帕整個扣在雪莉的腦袋上。
雪莉動都不敢動,感覺心臟都快要跳到嗓子眼。
克什瓦瑟到底是什么意思?
為什么是手帕?
這種舉動算什么?
最高級別的嘲諷嗎?
事到如今,難道還沒滿足于貓捉老鼠的惡趣味游戲么?
雪莉臉上滑下幾滴冷汗,和滿臉的雨水混雜在一起。
眼前,遲遲不肯動手的白川悠不但沒有讓她感覺安心,反而還讓她更加焦慮起來。
——死亡并不可怕,等死才是最折磨的。
不知道是不是身體縮小成小孩子的緣故,雪莉感覺自己鼻子很酸,已經快要哭出來了。
她把所有力量灌注在嘴皮子上,以迷路孩子般的聲音喃喃道:
“為什么…?”
白川悠聽后微微一愣。
接著,他聳聳肩,以一種令人安心的老好人笑容說道:
“沒什么特別的緣由,只是單純想做而已…”
——仿佛走了無數條彎路般,他終于對雪莉道出自己的答案。
但下一秒,又是語氣一轉:
“但硬要說的話,在雨夜中救下離家出走的幼小孩童什么的,算是日行一善,能夠填補大哥哥心中的空虛。”
因為白川悠的話語,雪莉有些忍無可忍的抬起頭,提高音量:
“你少擺出這幅嘴臉,還沒玩夠是嗎?要殺要剮就干脆一點!”
冷不丁的一聲大喊甚至蓋過下雨聲,把白川悠嚇了一跳。
見雪莉終于抬起頭,有那么一秒,他故意露出普通人被嚇傻的表情。
然后才悻悻的收起表情,發出一句“嗚哇~超糟糕”的輕嘆。
把一副頭疼于小孩子鬧別扭的苦惱模樣,飾演的淋漓盡致。
接著,他用手帕替雪莉隨意擦擦腦袋,伸手摸了下對方的額頭,一本正經道:
“果然是燒糊涂了。”
“…這樣吧,哥哥送你去醫院看看,然后再報警,讓警方尋找你的家人,怎么樣?”
“誒?”
聽到這話,雪莉不由一愣,猛的瞪大眼睛。
一時間她沒有理解過來白川悠的用意,還在往壞處去想。
但在抬頭,看清楚對方臉上的認真表情時,她心中一動,內心突然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莫非…
克什瓦瑟沒有認出自己?只把自己當成了普通小孩子?
不然,自己都說到這個份上,他應該沒必要再裝下去了吧?
這里雖然是雨夜的街道,由于天氣原因,連半個人影都沒有…
但時不時還會有一輛車經過的。
在這里跟自己拖延時間玩游戲,對他來說得不償失。
所以,自己的身份還沒暴露是么?
想到這,雪莉的神色稍稍平靜下來。
就仿佛把揉成一團的紙重新攤開,她臉上的驚恐的表情逐漸消失,恢復原本的平靜。
是的。
仔細想想,克什瓦瑟再怎么可怕,本質上還是個年輕的新人,對組織了解不多,根本不清楚組織的藥物有多離奇,更沒有見過自己小時候的容貌。
再加上此時雷雨交加,自己渾身是雨水,相信只要是個正常人,都不會把一個小孩子跟雪莉聯想起來吧?
畢竟,在那群家伙的視角里。
自己在逃走之前,還是個大號的雪莉。
雪莉在心中不斷沉思。
當然,也不排除對方還在演戲的可能性。
畢竟克什瓦瑟這樣敏銳的一個人,會察覺不到自己就是雪莉么?
哪怕她縮小成小孩子的模樣…
但身上可還披著那件白大褂啊。
對方又不是伏特加,應該沒那么好騙吧?
雪莉的思緒紊亂不已,思考不出個結論。
凝視著白川悠那張和緩的臉,最終,她還是決定演一波,賭一賭克什瓦瑟沒有看破自己的身份。
“不,不用了大哥哥…我很快就會自己找回家的,不需要麻煩你。”
以小孩子奶聲奶氣的聲音,雪莉臉色僵硬的說道。
她的演技其實沒有這么爛。
但,一想到自己要管殺害姐姐的仇人叫大哥哥,她就感覺胃里一陣翻騰,有點想吐的沖動。
在這樣的負面影響下,雪莉說話都變得不自然起來。
然而白川悠仿佛無視這股不自然,很客氣道:
“原來你認得路啊…”
“那這樣吧,你擦一擦,上車報個地址,我開車送你回家吧。”
和初次見面一樣。
他的臉上帶著仿佛可以包容萬物的慈愛笑容。
尋常人一眼望去,怕是第一印象就是溫和與陽光。
但雪莉卻是身體僵硬的退后一步。
開玩笑。
克什瓦瑟的車,她說什么也不敢坐啊…那和自投羅網有何區別?
于是雪莉有些畏懼的縮了縮脖子。
她一邊拿手帕擦拭腦袋,一邊怯生生的說:
“真的不用了…我的路程不遠,就不給你添麻煩了…”
“害,不麻煩不麻煩。”
白川悠大度的擺擺手:“看你走的方向,我倆應該順路,回家路上正好捎你一程。”
說罷,他抓起雪莉的袖子,主動把她引進八菱車。
受到這個動作的驚嚇,雪莉全身上下猛然一震。
條件反射般,從脊椎骨本能的升起一股寒意。
“不,不用了,別…”
雪莉欲哭無淚,微弱的掙扎著。
在小孩子的狀態被白川悠拉住,讓她感覺呼吸急速加劇,人都要崩潰了。
白川悠這時嘴角浮現出真實又簡單的笑容,以一種完全不帶虛偽和謊言的語氣開口:
“害,你跟哥哥客氣啥,一點雨水而已,又不會弄臟車子。”
他笑呵呵的接過雪莉用完的手帕,不斷示意對方上車。
在雪莉沉默的注視里,白川悠微微一笑,故意當著對方的面,把手帕放在鼻尖前輕嗅了下。
這一舉動讓雪莉目瞪口呆,汗毛根根豎起。
不管怎么看,眼前的情景都不對勁啊。
克什瓦瑟,不會是有什么特殊癖好的變態吧?
如果真是這樣…
就算她的身份這會沒暴露,所處的立場也相當危險。
就在二人雨中僵持之際。
雪莉余光看到,白川悠的背后,緩緩開來的另一輛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