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昏黃的馬路在摩托車的輪子下迅速的后退。
進金湖的時候,門口的保安看見肖霄的臉,就直接放行了。
這里的保安正常就是認臉,如肖霄這種又是令人記憶太深刻的那種。
摩托車停在晚上送肖霄回家的位置,她卻沒下來,而是笑著說:“往前開點。”
陳問今放慢了車速緩緩前行,恐怕肖霄誤會,就說:“聲音大了你媽媽會疑心。”
“喔。”肖霄應了聲,沒說話。
車子拐了個彎,停下,肖霄坐車上,仍然抱著陳問今,沒動。
“是這里嗎?”陳問今只好催她。
“下不來,腿還有點發軟打顫。”肖霄說的,好像還沒從剛才被丟在黑暗街道上的事情里平復下來情緒。
“不好意思,剛才大概是過份了點。”陳問今嘴里這么說,心里卻透著疑慮,他可沒覺得肖霄此刻腿還打顫。
他正想著,肖霄突然松開他,下了摩托車,長長的舒了口氣,抬手理了理頭發,然后問他:“亂嗎?”
“不。”陳問今又說:“快回去吧,很晚了。”
“謝謝你。”肖霄揮揮手,站那,看著他,然后發現陳問今也停那看著她。
肖霄試著手指院門,陳問今點頭說:“既然送你回家,當然得看你進去。”
“那、我回去了。”
陳問今看著肖霄進了院門,看著她走進屋里面,這才開車離開。
肖霄回家后,泡了會澡,直到家里工作的人敲門說煮好面了,她出來吃時,看見她母親在餐桌前等著她了。
肖霄跟他母親的模樣有五六分相似,剩下的就是像她父親五官的優點,屬于是結合了父母全部外貌優點于一身的情況。
“晚上去哪玩了?”很顯然,因為看到肖霄坐阿豹的車,肖霄的母親心里有許多疑問,但此刻問時,卻壓著情緒,聲音顯得很溫和。
“朋友家里。”肖霄答罷了又說:“我想先吃面。”
“你吃。”肖霄的母親說完,沉默。
肖霄本來吃東西就慢,這時存心不著急,吃的就比平時更慢了。
時間已經很晚了,肖霄的母親次日還有事情忙,應該已經困乏了,但是,等了二十分鐘,仍然沒有走的意思。
肖霄碗里還有少量沒吃完的面,她把筷子一放,碗朝旁邊一推,喊了聲:“我吃好了。”
一旁等著的中年女人連忙過來把碗筷收走,把本來也沒灑著湯水的桌面擦了擦,又拿紙擦干,端著碗筷去廚房,清洗收拾了,回來說了聲,得了肖霄母親的點頭,這才先去睡覺了。
“我困了。”肖霄站起來,她母親沒說話,陪著她一起回了房間,關了門,又問她:“哪個朋友?叫什么?住哪里?晚上你坐的是他家的車嗎?”
“請你們管好了自己的事情再來管我,可以嗎?你們連自己的事情都一團糟糕,我會覺得你們對我的管束只會把我教的像你們一樣!”肖霄分明壓著情緒,這時到底還是爆發了,說這些話時,目光都沒有望著她母親,嘴里說:“我不想說這種話,也不想說更過份的話。我困了,想睡覺。”
“…肖霄,我是你媽媽啊!我知道,有些事情你很難接受,會覺得有情緒,會覺得我們在你心里的形象崩塌了,甚至覺得丑陋,惡心。但你還小,成年人的世界你不明白,成年人有成年人的…”
“欲求是嗎?那很難懂嗎?我是還小,但也發育的差不多了,我也有的,好嗎?我也用你們的理由的話,是不是你們也能理解,而且還會支持?”肖霄眼里全是鄙夷之態,她母親深深的被這種目光刺傷、刺痛,卻忍著,按捺著。
肖霄卻不客氣的繼續說:“你們嘴里說一套,給我描繪的那么好,對我要求的那么高,你們自己呢,做到了多少?還想拿以前的那些話教導我嗎?你們怎么好意思,你不覺得說著那些話的時候很慚愧嗎?我真覺得太不可思議了,你們對我說著應該如何如何的時候,你們就不會想起自己的丑陋和惡心嗎?竟然還可以那么理所當然的找借口?骯臟就骯臟了,承認很難嗎?我是還太小了吧,真不懂你們成年人的虛偽和無恥。我如果做了骯臟的事情,我肯定敢對你們承認的,而且會很認真的告訴你們:‘我就是想變成骯臟的人,體會體會你們所謂的成年人的無奈是什么感受。’”
肖霄的母親任如何堅強,子女顯然也還是她的軟肋,忍耐壓抑的情緒在身體里亂竄,刺激的她眼眶發紅,淚水在眼睛里徐徐充盈。“肖霄你不能這么說我們,不論是我還是你爸爸,我們對你的愛從沒有減少,即使是現在,即使我跟你爸爸離婚了,但我也知道,他一直很愛你。我們希望你好,我們即使有錯,即使有讓你不能理解不能接受的事情,但你不應該因此就全盤否定,更不應該說這種話…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從不會這么不顧媽媽的感受…”
“你們以前也不是這樣的啊——”肖霄說著,眼里也有淚水在打轉,她轉過身,背對著母親,哽咽著說:“請你最近不要對說這說那,管這管那的了,我不想說這些話傷害你,但是我真的忍不住!我現在、我現在看到你,就想起那些…然后就覺得惡心!我真的,看著你覺得好臟!我沒辦法說服自己,我也不知道需要多長時間才能改變想法,請你不要迫使我對你說這樣的話。這樣只會讓你自己難受,只會逼的我更不想在家里呆著!算我求你了好嗎?”
“肖霄你不了解情況,錯的人不是媽媽啊!是你爸爸啊!我跟你爸爸早就已經協商好離婚的時間了,我們只是為了不影響你考試,實際上我跟他早就分開了,犯錯的是他,你怎么可以這樣看待媽媽呢?”
“對于你來說錯的是爸爸,對于我來說,錯的是你們!”肖霄幾乎是吼叫著的。
她的情緒,還有這句話的態度,大約徹底粉碎了她母親希望扭轉她想法的信心,于是什么也沒說,開門出去,一路流著悲痛的淚水,回了房間。
房門關了,肖霄的母親離開前,沒忘記給她關門。
肖霄撲倒床上,抱著枕頭,難過的抽泣…
天亮時,肖霄起床,她母親已經去工作了。
“夫人留給你的大哥大,說你聯系人方便。”肖霄拿起電話,取下電池,把里面的電話卡取出來,折斷,丟在桌上。
電話她收下,但電話號碼她不要,她母親想借此掌握她跟誰聯系,這是把她當小孩呢?還是在侮辱她的智商呢?
家里的電話響了,肖霄看了眼時間,推測是王帥,卻又想著會不會是陳問今呢?
轉念一想,陳問今沒有直接問她拿過聯系方式,只是…很多人都沒有問她要過,但是卻從別人那里打聽到了的呀,所以,還是有可能是陳問今。
“找你的,男孩子。”
“聽過他的聲音嗎?”肖霄走過去時問了句,接電話的阿姨就說:“這幾天打過電話的那個。”
“喔。”肖霄知道了,是王帥。她小失望之余,又覺得好笑,陳問今又怎么會突然大清早的主動給她打電話呢?
肖霄不由猜想著,陳問今此刻不知道在干嘛…
平時陳問今坐陳父公司的車去證券部,但今天他說晚點自己過去,想多睡會。
然后開了車過去,因為一大早阿豹打電話,約他晚上開車去清河,一起改裝。
對于阿豹的花錢邏輯,陳問今不吃驚也不意外。
不過,昨晚他跟肖霄看見的那輛車,改裝后確實好看的多,完全是兩輛車。
到了證券部,王帥和阿豹已經來了。
還有一個沒見過的年輕人,王帥說是幫他弄賬戶的,他叔叔有帳號,但沒開在這個證券部。
那年輕男人對他們熱情的很,自我介紹是做生意的,跟王帥的父親和叔叔都認識,是好朋友。
陳問今心里明白,這位應該是靠王帥父親賺錢的,今天這開戶的事情他代辦,開戶的錢也肯定是他出。
果然,開完戶之后,用的也是那人的名字,但銀行存折、銀行卡,他都直接交給了王帥。
臨末了還單獨跟王帥說了句:“如果取大額不方便,就給我打電話,數字大的話需要提前跟銀行約。”
“知道了。謝謝張叔叔。”王帥倒是禮貌的很,原本表面上他也是個有禮貌的人。
阿豹很羨慕的對陳問今說:“王帥家里有錢就是不一樣啊!說給他開賬號就開,還直接給他八十萬買著玩,卡都給他管著!他家到底有多少錢哦!”
“知道他不缺錢就行了,具體有多少不重要。”陳問今隨口回答,阿豹看著股票說:“你昨天買的都賣了?”
“是啊。”
“我覺得還會漲!”阿豹看著其中一支,憑感覺判斷。
“也許吧。”陳問今對這問題不感興趣。“你跟父母聊過了嗎?”
“嗯,我爸說中午過來開戶。”阿豹說著,又滿是羨慕的說:“但我才那么點錢,看看你們一個個都是幾十萬,一個停板幾萬塊,簡直爽死了!對了,每天百分之十為什么七天就翻倍?”
“…如果你算不過來,記著七天翻倍就行了,我懶得講數學題。”陳問今看見王帥進來了,就問:“中戶室有空的位置嗎?”
“本來沒有,但有人賬戶里的錢虧的多,早就不夠五十萬了,他們打電話確認了不會加錢進來,就取消位置給我了,你旁邊這個總不來的人就是,本來五十多萬,虧的還有十多萬。”王帥坐在陳問今旁邊的機器。
陳問今另一邊的小虹突然感嘆著說:“再來個人開戶就輪到我被頂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