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太尉身著一襲圓領紫袍,頭戴展翅幞頭,懷里揣著銀票,身后帶著兩名提著紅燈籠,挎著腰刀的勁裝親衛,來到將軍府大門前。
將軍府大門前燈火通明,兩名守門的黑甲兵士,望了一眼高太尉,對其拱了拱手:“請問太尉大人來將軍府有何要事?”
高太尉不去看那兩名守門的黑甲兵士,只是背著雙手,仰面斜眼望著門前大紅燈籠,一副趾高氣昂道:“本太尉要見蘇將軍!”
一名守門的黑甲兵士,望著高太尉那副趾高氣昂的神情,不卑不亢道:“太尉大人,請在此稍后,且讓在下通稟將軍一聲。”
說罷,他朝對面那名黑甲兵士使了眼色,點了點頭,便撫著腰間的刀柄,朝將軍府后院地牢走去。
“太尉大人,請止步!”守門的黑甲兵士看到高太尉朝將軍府內瞅了瞅,也想跟著那名通稟的守門兵士進去,連忙上前一拱手道。
“你…你敢阻我…!”高太尉想直接闖進將軍府,但是守門的那名黑甲兵士立刻攔住了他,他氣的臉色鐵青,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恨不得甩這守門的黑甲兵士一個嘴巴子。
然而他想到自己是來救他的兒子高衙內出來的,是要求人的,便也只能作罷,一甩寬大的袍袖,轉過身去,抬頭望了一眼夜空中高懸的皓月,長嘆一聲。
雖然太尉身為三公,在大葉朝卻是沒有什么實權的,他自然對手里有兵權的蘇平安忌憚三分。
他舉頭望著皓月,心道:“哎,剛得了一筆銀子,還沒動呢,現在就要拿著這筆銀子來這將軍府來贖這不爭氣的臭小子,整天給老子惹是生非,真是氣死老子了…”
高太尉現在是真后悔,收了高坎這么一個除了給他惹事,就沒一點好處的兒子了。
將軍府后院地牢內,蘇平安手中握著鞭子,狠狠的鞭策了高衙內一百鞭子。
高衙內已是在挨到八十多鞭子時,就痛的暈死了過去,渾身鞭痕,身上的囚衣都是一條一條的,還帶著血跡。
蘇平安讓身邊的兩名手下兵士用冷水把高衙內潑醒。
“唰唰…!”兩盆冷水朝高衙內當頭潑下。
“哎呦…哎,別打我…蘇將軍,求求你別的我…我招了…我全招了…前幾天是我踹了張寡婦的門…二麻子不交租子,我讓人打斷了他的一條腿…”在刑架的高衙內半夢半醒,猶如在刀山火海之中,渾身都傷痕,加了冷水這么一潑,更是疼的他直咧嘴,他的兩只小眼睛還沒有睜開,便連忙口不擇言的說起了前幾天干的壞事。
蘇平安讓手下兵士拿筆墨記下,雖然高衙內沒犯太大的事,不過只要他招了,這些潑皮事也夠他喝一壺的了。
“啊…我…”高衙內在刑架上,說了一通胡話,才睜開眼來,意識到剛才在半夢半醒見說了不少真話,他看到蘇平安眼中閃過一絲冷笑,又連忙道:“蘇將軍,方才是小人說胡話來著,您可千萬不要當真啊…我…哎呦…”
他還想要說什么時,又是一盆涼水朝他當他潑下,當下的模樣,儼然成了一個渾身是傷的落湯雞。
蘇將軍拿過身邊一張兵士手中記錄好的供詞宣紙,在高坎的眼前晃了晃,“高坎,你不想多受罪,就把這個手印按了,倘若不按,本將軍就讓人…”
“不,我按…我按…”高衙內實在是吃不住了,再打的話,他非要沒命不可。
蘇平安見高衙內屈服了,冷冷一笑,讓手下兵士割破高衙內的手指,在供詞宣紙上按上一個血手印。
這時,那名守門的黑甲兵士來到后院的地牢中,躬身對蘇平安稟報道:“啟稟將軍,高太尉在將軍府大門外等候,將軍是否見他?”
高衙內見他爹高俅來終于來救他脫離苦海了,心中不由的激動不已,偷偷瞧了蘇平安,心中咬牙切齒,暗道:“哼,好你個蘇平安,我爹終于來救我了,等本衙內出去后一定要你好看!蘇平安你就等著瞧吧…”
蘇平安看了一眼那名守門的黑甲兵士,雙眼中浮現一絲若有所思之色,吩咐道:“讓高太尉在大堂內等候!”
“遵命將軍!”那名守門的黑甲兵士拱手應諾,走出地牢,在月光下朝將軍府大門走去。
將軍府大門外,高太尉在大門外背著雙手,來回踱著步子,一臉急不可耐的神情,還時不時朝將軍府探著頭瞅瞅。
當他看到那名傳信的守門黑甲兵士走來時,連忙上前問道:“如何?!”
那名守門的黑甲兵士,對著滿臉焦急之色的高太尉,微微一拱手道:“太尉大人,將軍請您到大堂等候,請!”
“頭前帶路!”高太尉一甩袍袖,一副氣勢凌人的樣子,跟著那名黑甲兵士便往將軍府里面走。
他身后兩名手持紅燈籠的親衛,也想跟著走進去,卻是被守門的黑甲兵士攔住了,“兩位且在門外等候!”
“…你…”高太尉手下的這兩名手持燈籠的勁裝親衛互相對視了一眼,又見高太尉也沒說什么,便也只能在將軍府大門外等候。
大堂內,燈火通明,墻壁上點燃了八盞油燈,微風拂過,燈火微微搖曳不定。
高太尉背著雙手,皺著眉頭,一個人大堂內等了一炷香的時間,蘇平安才帶著一隊黑甲兵士,押著滿身是傷的高衙內來到了大堂。
滿身是傷的高衙內看到他爹高太尉,渾身上下忍不住顫抖了起來,淚水一下子也止不住的涌了出來,激動道:“爹啊…快來救我啊…我都快被打死了…”
“…我怎么收了一個你這樣沒用的東西當兒子…”高太尉一見到他的兒子高坎被打成了豬頭,心中不免又恨又痛,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他緩了一口氣,便連忙上前對蘇平安問道:“蘇…蘇將軍,犬子到底犯了何事,竟然會被押到這將軍府中,犬子一向安守本分,蘇將軍你是不是抓錯了人了啊?”
蘇平安看高太尉說謊話都不帶臉紅的,果真是臉皮厚啊,嘴角微微一勾,冷冷一笑道:“好一個安守本分!令郎在街市上公然命令手下對本將軍拔刀相向,這難道是一個安守本分之人做的事情嗎?”
高太尉怎么說也比蘇平安官大一級,雖然蘇平安拿住他兒子高衙內,而且是手里有兵權,但是他在氣勢上也是不能輸了,他覺得蘇平安如何也是不敢動他的。
他本就是一個潑皮無賴出身,現在被蘇平安氣的吹胡子瞪眼的,把潑皮的本來面目也展現了出來,伸著氣的有些顫抖的手指,指著蘇平安恨恨道:“好你一個蘇平安,…你竟敢對本太尉如此無理,別以為你手里有些兵權便不把本太尉放在眼里了,你難道不怕本太尉參你一本嗎?!”
“好啊!那咱們便來看看誰能參倒誰!”蘇平安淡然一笑,從懷中拿出那張帶著血手印的供詞宣紙來,展開擺在高太尉的眼前。
“…這…這是什么?”高太尉撇著眼隨意看了一下,當他看到宣紙上面密密麻麻的寫著十幾行字,還有一個還未干的血手印,心中不由打了一個激靈。
他雙目微微一凝,在油燈的映照下,仔細看著宣紙上一行行的字,越看越讓他心中發寒,臉上越發鐵青了起來。
“你…你這一定是屈打成招!本太尉一定要向皇上參你一本不可!…”高太尉氣的嘴唇都有些微微發抖,指著蘇平安,恨恨道。
蘇平安見高太尉氣的臉色紫漲,一擺手,對手下兵士吩咐道:“來人,請高太尉回府!”
“高太尉,請!”一名黑甲兵士上前對高太尉請道。
高太尉根本不吃他這一套,兩道眉毛一下子耷拉了下來,心中苦悶不已,緩了緩,語氣才緩和道:“蘇…蘇將軍你如若放了犬子,本太尉便拿出五萬兩贖金,且當什么事都沒發生過,蘇將軍你覺得意下如何?”
他拿出的這五萬兩贖金如果蘇平安敢中飽私囊的話,那么他就有把柄了,到時候參蘇平安一本,蘇平安便吃不了兜著走了。
蘇平安知道高太尉這老狐貍在打什么鬼主意,自然也不會拿高太尉這五萬兩贖金。
“高太尉請回!送客!”蘇平安對手下說了一句送客,便把那張印著血指印的供詞塞入懷中,不去理會高太尉。
高太尉無可奈何,皺著眉頭,看了一眼被兩個兵士押著跪伏在的高衙內,心中暗嘆了一聲,便走出了大堂。
高衙內見他爹高太尉轉身走了,心中一下子慌了,連忙喊道:“…爹啊,你別走啊,你不能把孩兒一個留在這啊…我還不想死啊…?”
“…”高太尉后頭看了一眼高衙內,他臉上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神情,又覺得蘇平安不敢把他兒子處死,一甩寬大袍袖,呵斥道:“沒有的東西,讓你在這將軍府地牢里吃些苦頭,給你長點記性也好!”
說著,轉身走出將軍府。
高衙內見他爹高太尉不管他來,他此時眼中盡是絕望的神情,跪在地上,鼻涕眼淚直流,泣不成聲道:“蘇將軍,我錯了,您大人有大量,就把我當個屁給放了吧…”
蘇平安看著跪伏在地上的高衙內,現下好似一只癩皮狗一般,心中冷冷一笑,“放了?哪有那么容易,來人,把他押入地牢!”
“喏!”兩名黑甲兵士躬身應諾,押著半死不活,泣不成聲的高衙內便朝地牢走去。
蘇平安現在想捏死高衙內就像捏死一只螞蟻那么容易,高衙內現在對他來說不過一個小嘍啰,根本不值一提。
反而高太尉有點難對付,他雖然有高衙內的一些罪證,想要扳倒高太尉卻是沒有那么容易。
蘇平安在大堂內摸著下巴,暗自思量,雙眼浮現一絲若有所思之色,心道:“高太尉一定會想辦法救出他兒子高坎的,到時…”
他想到此處,嘴角微微一勾,便走出了將軍府,朝蘇府的方向走去。
繁華熱鬧夜市上,車水馬龍,燈火輝煌,行人熙熙攘攘,小販的吆喝聲,行人的說笑聲,此起彼伏。
“姑娘,買朵花吧。”一個衣服上打著布丁,一頭銀發的老嫗,手上提著一個竹籃,竹籃里滿是鮮艷奪目的花朵,有茉莉花,有百合花,也有牡丹花,她走到一名年輕婦人身前,滿懷期待的恭敬道。
那年輕婦人看了一眼這老嫗,嫌棄道:“這么老了,還出來賣花,哼。”
那老嫗卻是沒有絲毫惱怒,緩緩道:“姑娘,老身就是年紀大了,才來賣花的。”
“為何呢?”那年輕婦人臉顯一絲疑惑,不解的問道。
老嫗笑著道:“…因為老身很早就聽說,前世賣花,來世漂亮…”
“哼,想得美。”那年輕婦人瞥了一眼老嫗,滿是不屑的走開了。
“…”蘇平安聽到這賣花老嫗是話語,偏頭看了一眼這賣花的老嫗,見這老嫗滿臉皺紋,一雙眼睛略顯渾濁。
他走上前去,從懷里掏出一兩銀子,微微一笑說道:“大娘,來朵牡丹花,這是一兩銀子,不用找了。”
那老嫗看到遞來的一兩銀子,然后抬起頭用她那雙略顯渾濁的眼睛,看了一眼蘇平安,見蘇平安身著一襲銀盔銀甲,心中一驚,連忙對蘇平安行了一禮,“將軍,老身可不敢收您的銀錢。”
“無妨,你且拿去。”蘇平安溫和道。
老嫗見蘇平安儒雅隨和,心想眼前這名少年將軍一定是個儒將,她接過蘇平安手中的銀錢,從竹籃中拿出一朵牡丹花道:“…謝謝將軍,您真是好人,這是您要是牡丹花。”
“嗯。”蘇平安接過牡丹花,見花朵碩大,鮮紅似火,不由的微微低頭聞了一下,只覺香氣清新,令人心曠神怡,心道:“這朵牡丹花拿回去送給娘子,娘子一定會很喜歡的。”